发布会接下来的时间，因扎吉都有点漫不经心的，虽然知道角落已经没了人，他还总是不受控制的看过去，安东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终于结束后他很快离开发布会现场，把还想鼓励他两句的安切洛蒂甩在后面。
但是回到更衣室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安东。
“安东刚才出去了，说是有人找他，看样子有点着急。”皮尔洛一眼就知道因扎吉想问什么，所以贴心地直接回答了。
“出去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提问的是姗姗来迟的安切洛蒂，他挑高一边眉毛，语气里有点不悦，“这么晚了他还乱跑什么？西班牙有他认识的人？”
好像还真有，因扎吉想到了皇马的某些球员，虽然马德里和拉科鲁尼亚之间有好几百公里，但那对有钱有闲的球员来说不算什么，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打电话过去，编辑了两条短信。
马尔蒂尼两句话熄灭了安切洛蒂的火气，“安东和我说了，不会在外面耽误太长的时间，今天晚上肯定会回酒店休息，他也没有别的去处。”
“我会看着他的。”雷东多也接话，今天没能出场的阿根廷人似乎没有因为米兰的逆转太激动，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他是安东的室友，安切洛蒂放下心来，朝雷东多点点头，嘴里还在念叨，“这都几点了，他可真不让人省心。”
“这都几点了！你不去睡觉找我干什么？”安东在里亚索球场停车场上了一辆骚包的豪车，对着驾驶坐上一脸深沉的古蒂十分无语。
“我来看你踢比赛，顺便找你说话怎么了？”古蒂大声反驳回来，语气冲地一点都不像找朋友聊天的样子，“恭喜晋级，不过你们今天踢得可真烂，要不是你最后突然爆发，早该淘汰了。”
安东打量了一下古蒂的脸色，决定不和乱发脾气的人计较，“谢谢你来看我比赛，什么时候过来的？不会是开车来的吧。”
“我……我是开车过来的，也就五个多小时，下午出发没花多长时间。”
“你是临时起意的？”安东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今天还能买到票？而且你开车的话估计赶不上比赛，那你还骗我说你看了？”
古蒂带了点被戳穿的窘迫，嚷嚷着转移话题，“广播电视台有实时转播！进乌龙球的时候主持人都笑疯了我会骗你？”
“后卫进个乌龙球不是很正常？”安东在吵起来的前一秒回收理智，“我不跟你说这些，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古蒂沉默了，扶着方向盘在已经没什么人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地乱转，盯着前面的眼神有点空洞。安东于是也安静下来，偷偷打开手机，看到因扎吉发过来的询问短信随便回了两句又赶快收好。
“佛罗伦蒂诺说费尔南多雷东多不可能回到皇马。”
安东一瞬间没有相信，这么大的消息报纸上不可能一句话不说，他直起身子，“真的吗？”
古蒂转头看他，猝不及防地开始流眼泪，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安东不再多问，手忙脚乱地开始找纸巾，车是开不成了，歪歪扭扭地停到路边，人行道上还有喝醉了的拉科球迷正在大声骂人，安东怀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古蒂攥着卫生纸没有擦眼泪，只是无声地哭，安东犹豫了一下，从副驾驶上探出身子抱住他。衣领很快被打湿，还有隐忍了很久的呜咽终于传了出来。
安东一瞬间也感到有些心酸，明明他今天刚刚踢了一场好球，整个队伍都喜气洋洋的，他却想到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他在古蒂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等他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才松开手退开，“你在哪儿知道的这个消息，我看报纸上没说。”
“明天报纸上就会报道了。”古蒂还抽抽着，咬牙切齿地甚至不愿意称呼佛罗伦蒂诺的名字，“我一直知道费尔南多想回皇马或许会比较困难，但他甚至不愿意见费尔南多的经纪人哪怕一面，就那么直接拒绝了。他把费尔南多当什么？他把俱乐部当什么？”
“所以你是今天才听到这个消息的，然后直接就开车过来了？”安东有点羡慕古蒂这样说做就做的性格，“不过你们今天不用训练？”
古蒂愤怒的输出卡了壳，在安东的注视下突然感觉有点丢人，“我翘了……反正我也不是主力，奎罗斯估计马上就要下课了，他先管好自己吧！也不知道伟大的主席先生怎么想的，解雇了先生，把曼联找来的一个助理教练当块宝。”
听到古蒂的冷嘲热讽，安东已经懒得提醒他不要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说俱乐部内部的矛盾，毕竟古蒂一直很敬爱上一任教练博斯克，现在情绪激动很正常，而且这些矛盾基本上都是公开的了。
“你也知道你们刚输了摩纳哥，记者肯定盯着。你好歹是皇马的副队长，他们看到你这样随便翘掉训练又要乱说了。劳尔也不拦着你？”
“劳尔忙着和他的费尔南多叙旧，才想不起来管我……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知道报纸上怎么说的吗？弃将神勇刺杀老东家，皇马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
安东努力忽略古蒂最开始那哀怨的话，干巴巴地安慰他，“我相信费尔南多进球的时候心情不会特别好。”
佛伦伦迪诺疯狂在皇马前场堆积巨星的时候，已经效力皇马6年却不受主席重视的莫伦特斯只能被租借到摩纳哥给其他人腾位置。劳尔对此非常不满却无能为力，就连因为好伙伴被分走而看莫伦特斯有点不顺眼的古蒂也为此多记了主席一笔。
欧冠八强摩纳哥和皇马意外成为对手之后，莫伦特斯的表现就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他先是在主场2-4输给皇马的首回合进了第2个球保住晋级希望，来到马德里之后客场作战，又是他在劳尔为皇马首开记录之后，一传一射帮助摩纳哥反超比分，最后3-1赢下第二场，凭借净胜球优势帮助摩纳哥队史第一次挺进欧冠四强。
“我没有怪费尔南多的意思，但是这场比赛输得就不像话！”古蒂已经被彻底点燃了，从比赛开始前球迷在伯纳乌的冲突一路喷到赛后采访时候主教练窝囊认输的表现，中间无缝穿插了许多对摩纳哥球员的诋毁以及对主席的批评，就连门柱也没逃过他的怒火。
安东知道古蒂只是想发泄一下，默默听着没有接话。其实在他的印象里佛罗伦蒂诺算是很受欢迎的主席，毕竟他二进宫之后皇马拿了好几个欧冠，傲视欧洲俱乐部。但问题现在还是他第一次当主席随便撒钱不出成绩的时候，古蒂作为死忠美凌格对他不满意再正常不过。
安东很想告诉他之后皇马成绩会好的，但却突然意识到古蒂可能等不到皇马成绩变好的时候，等银河战舰终于启航，古蒂可能早就因为年龄问题被俱乐部抛弃了。
古蒂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越来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在方向盘上狠狠拍了几下，深夜里突然爆发出的鸣笛声把突然开始为古蒂悲伤的安东吓了一跳，车外面睡过去的醉鬼更倒霉，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跄跄散去。
“你干嘛非要往喇叭上拍？吓死我算了！”安东缓过来之后给了古蒂一拳，“你自己的车这么糟蹋，怎么好意思说我刚才关车门太使劲？”
古蒂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这次错好像确实在他，“……这是劳尔的车。”
安东不想问为什么他不开自己的车，摇下车窗探出去摸了摸车身上贴的骚粉色流线型贴纸，“……想不到他是这种人。算了不说这些，所以你过来不是找我，应该是有话要问费尔南多吧。”
古蒂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电话里听到那个消息，脑袋一热就开车上了高速，到拉科鲁尼亚也不知道要找雷东多说什么，问他还能不能回皇马？问他明年这个时候会在哪支球队？希望他能回到西班牙吗？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所以太晚了就来找我吗？”安东骂骂咧咧地，“那你今晚怎么办？有地方住吗？”
古蒂抹了把早已干掉的眼泪，重新打火上路，“我不困，找个地方坐坐吧，先送你回去，你们酒店在哪儿？”
安东在车里暗淡的氛围下侧头偷偷观察古蒂的表情，然后在古蒂没收到回答看过来的时候说，“我也不困，听说拉科鲁尼亚有很多海滩，我还挺想去看看的。”
一瞬间像是有温热的水没过他已经痛到失去知觉的心，古蒂动了动突然有些发麻的指尖，攥紧方向盘，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吧，我知道有一个离得很近的公共海滩，以前过来比赛的时候还去玩过。”
没人会半夜来到海边，长椅椅凌乱的散落在沙滩上，沙滩边缘服务站一样的小屋外亮着孤零零地几盏灯，远处漆黑的海水不安分地拍打着沙子。
安东没有问古蒂打算和雷东多说些什么，古蒂也不像他在电话里那样一定要安东把雷东多留下来，安东从劳尔汽车后备箱翻出来可乐和零食，听古蒂讲他在皇马不受重视的一个赛季，讲他乐队新写的歌，讲他最近都不怎么去泡吧了，上次遇到的几个漂亮姑娘谁也没联系。
这些都是他们在电话里聊天说过的，只是见面换了个环境之后，再说一次也不会无聊。古蒂到后来几乎陷入了自说自话，停下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把没有滋味的可乐当成酒，盯着看不到星星的夜空想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明天。
“其实你那个牌子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尤其是走秀款，我也想买几件，或者考虑给我个代言人？”
又一次漫长的沉默之后，古蒂从思绪中恍然惊醒，胡乱说了句什么，结果没有回应。侧过头，安东已经靠着长椅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吃了半袋的饼干。他把袋子拿走，看着安东因为姿势不舒服而皱紧的眉头，半晌笑了一声，“是谁刚才说他不困的？”
安东当然不可能回答，踢了一晚上比赛心情大起大落，他睡得很沉，古蒂把人连拉带抱弄到车上也没有醒。等开车回到酒店楼下，才短暂清醒了一瞬，连眼睛都睁不开，在古蒂凑近问他房间号的时候，迷糊地说了一个数字。
“房卡在哪儿？”古蒂勉强听清，才要问下一句，肩膀一沉，安东脑袋靠上来又睡了过去。
古蒂认命地把人背上楼，这小子看着瘦怎么还挺有分量？站在酒店走廊软绵绵的地毯上，他看着门牌发呆，直到安东在后面嘟囔着动了动，才终于想好该怎么面对一会儿开门后会见到的人。
门开的比想象要快，难道雷东多没睡熟？
“费尔南多……”古蒂抬头，对上了因扎吉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在心里骂安东的不靠谱，舌头差点打结，“抱歉我可能找错了。”
因扎吉的眼神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米兰前锋的脸色变好了一点，古蒂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一条焦躁转圈的龙终于找回了属于它的宝藏。
“你没找错。”亚平宁鲜花的招牌笑容让古蒂以为刚才看到的冷脸都是错觉，那一瞬间产生的古怪想法消失了，“我一个人住，让安东在我这儿睡吧，省得再吵醒别人。”
古蒂觉得这样不太合适，不过安东似乎确实和因扎吉关系比较好？他们晚上协作进球的时候解说还酸不拉几的提过两个人的激情拥抱。他还在犹豫着，因扎吉就上手略带强硬地把安东接到自己怀里。
古蒂看着眼前的一幕，安东亲昵地靠在因扎吉身上，仍然没有完全醒过来，在睡梦中去蹭因扎吉的脖子，因扎吉没有躲开，垂下眼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麻烦你这么晚送他回来，谢谢，再见。”因扎吉客气地和古蒂打招呼，没等他回应，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