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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赵富民被瞪了两眼,也没气,笑着拉住赵主君,让他重新躺好,才开口道:“我也就说说,玩笑话罢了,澜哥儿是我亲生的哥儿,我哪能不懂他。”

第206章
赵富民被瞪了两眼,也没气,笑着拉住赵主君,让他重新躺好,才开口道:“我也就说说,玩笑话罢了,澜哥儿是我亲生的哥儿,我哪能不懂他。”
这边两老聊着事,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另一边赵云澜也没睡着,盯着桌上的包袱看得出神。
今儿一进布庄,见着墙上挂着的衣裳,他竟鬼使神差的,怔愣的停了下来,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又不受控制的想,这身衣裳真好,颜色既不是很深,又不是很浅,尺寸也正好的合适,要是蒋大哥穿了,定是好看。
当时脑子热,没多想,就买了下来,但这会儿清醒过来,只觉屁股都是烫的。
实在是太出格了。
但买都买了,丢了岂不是可惜?
赵云澜这么一想,又把包袱收了起来,上了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合离过一次,最是晓得,哥儿、姑娘这一辈子,可以晚嫁,也可以不嫁,但绝不可再嫁错人,嫁错人比不嫁更可怕。
因为一步错,便步步错,最后有可能会满盘皆输。
嫁人是为了变得幸福,合离也是,但老话说得好,巷子里的流浪猫很自由,但却没有归宿,围墙里的狗有家,却又没有自由,怎么选,也许都会有遗憾。
虽说如今有孩子陪着,但这个世界上,另一半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蒋安是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他不晓得。
可他愿意去赌一把,他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蒋安总不至于比沈正阳还可怕。
而且他想要的其实也不多,就想另一半能够给予他陪伴和责任。
这个蒋安一定能够给他。
他喜欢……和这个人相处,只要他在身边,他便总觉得踏实又温馨。
蒋父的面孔自脑中缓缓浮现。
他指尖微微颤抖着,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森*晚*整*理在激荡。
也许……他可以主动些。
……
顾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在府城也算小有名声。
当初赵富民只身来到府城打拼,然后遇上顾家老爷。
那会儿顾家并未发家,顾家老爷是做倒卖的生意,从中间赚点差价。
那年他从江中进了一批货,坐船行至府城,下船时发现自己带的货全不见了,他小地方来的,家中不算得富裕,为支持他做生意,他爹娘是把棺材本都拿了出来。
先头几次赚了一些,他胆子就渐渐大了,后头把银子全拿去进货了,可谁晓得歹人竟趁他睡觉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他的货全偷走了,而且那会他觉得头脑晕沉,便晓得自己是着了道了。
他身无分文,连回家的费用都没有,最后厚着脸皮去找赵富民。
赵富民同他买过几次布匹,晓得他是个老实肯干的,未有多言,把三百两借给了他。
那会赵富民刚到府城,底下也就福来客栈一个铺子,这三百两,于他而言也算得重。
顾家老爷记得这恩情——当初要不是这三百两,他不可能东山再起。
因此旁人惧着同知和沈家,不敢再同赵家来往,但顾老爷却是不怕的。
他乃是同江中周家人进的货,周家闺女乃是皇商梁家的儿媳,沈正阳再厉害,难道还能打压周家,让周家不与他合作不成?
因此顾老爷也不怕,赵家粮铺的进的粮,便是他在中间做的保。
今儿一早,他早早就侯在大门前,见着赵家三人提着礼来,立马带着媳妇和儿子迎了上去。
“哎呦,赵老哥,真是好些时候不见了。”他同赵富民问候了一声,又看向赵主君:“嫂夫郎今儿瞧着,气色真是好啊!”
他也没好意思多说,只暗暗纳闷,先头见着赵主君,对方明明是一副柔弱扶风的样,今儿一见,不止气色好,人好像还胖了些。
赵主君笑着客套了两句,说今儿是扶月丫头大喜的日子,他高兴,气色自然好了。
顾家人听了这话心头舒坦了,赵云澜问候了几句,顾老夫人拉着他手,没说旁的话,但心里却是可怜他遇人不淑,见着赵鸟鸟不在,她疑惑道:
“哎,鸟鸟呢?不是说孩子找到了吗?咋的没把他也带来。”
赵云澜笑道:“今儿客人多,孩子太闹腾了,我就没带他一起来。”
顾家人闻言对视一眼,孩子闹腾??
沈鸟鸟会闹腾吗?他会闹腾,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不过想来是怕今儿人多,孩子会怕,赵家人就没带来。
这般想,顾老夫人笑道:“我都许久未见他了,上次听你父亲说孩子丢了,我是担心得要命,还好孩子找回来了,下次来,可得带孩子过来给我看看。”
上次顾家也派了好些人出去帮忙找,赵云澜晓得她这不是客套话,笑着应了一声好。
顾老夫人:“走,随婶娘进府去,外头晒,”
一行人正要转身,却见沈正阳迎面而来。
顾老爷和顾老夫人脸色立马就沉了。
他们并未请沈正阳,他们也并不傻,赵、沈两家如今不对付,既然请了赵家,那沈家定是不能再请的。
沈正阳这会儿是不请自来。
顾老爷问他来干啥?
沈正阳阴沉个脸,说他找赵云澜,有些话想同他单独谈一谈。
这人会打人,赵富民哪里敢让赵云澜跟他单独谈。
但赵云澜却说行,就在这儿谈。
赵富民拧起眉:“澜哥儿……”
“父亲,您和顾叔先进去吧!”赵云澜说。
外头宾客来来往往,赵富民想沈正阳应该也不敢做什么,便跟着顾家人进了府。
两人退到大门一侧,确保前来吃席的宾客听不到,沈正阳上下打量赵云澜片刻,才咬牙切齿问:“你上次使了什么手段,把那傻子的名儿给划了?”
赵云澜声音冰冷:“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沈家的户籍,是不是你偷了去?”沈正阳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当初我以为你清高,但没想有朝一日,你竟也会做这么卑鄙的事,倒是我高看你了。”
“我卑鄙?那你呢?你算什么?”赵云澜脸色紧绷,冷着声反问他:“要说卑鄙,那也是你卑鄙再先。”
沈正阳第一次见他这么尖锐的一面,心中恼怒不已:“好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嘴上功夫倒是有所长进,你是不是以为把沈鸟鸟过户出去,你就能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赵云澜纠正道:“不是沈鸟鸟,他如今姓赵,跟你姓,我嫌恶心。”
沈正阳笑了笑,他压根就不在乎赵鸟鸟,跟谁姓又有什么关系:“哼,也就你拿傻子当个宝。”
赵云澜也笑:“傻不傻,其实我都觉得无所谓,我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行,不像沈耀宗……”
沈正阳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云澜没再说话。
沈正阳恼怒道:“把话说清楚。”
“你什么人?让我说我就得说?沈正阳,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看见他紧握的双手,赵云澜上前一步,略微靠近他,讥笑道:
“想打我?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当初被我拿笔洗打得嗷嗷叫。”
沈正阳:“……”
沈正阳气得胸口都要炸了,但他还记得正事儿,他强忍着怒气:“你和白子慕合作了?”
香油被推出来后,赵家底下几个铺子生意瞬间火了起来。
要是说入夏后平阳镇这边烤鱼啥的不像冬日那般大卖,那是因为大家都吃够了,加上天气热,因此就想缓一缓。
可别的县却是掀起了一股烤鱼热,虽是每次吃了都大汗淋漓,但——香的咧,热就热吧!
只一个月,赵家下头几个客栈盈利就翻了一倍,客人都往赵家客栈涌,沈家的生意自然就差了。
“你这是执意要跟我斗?”沈正阳脸色阴沉,说:“只要你把香油方子交出来,我可以同你既往不咎。”
赵云澜都气笑了:“我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跟我既往不咎?香油方子,我死都不会给你。”
“好好好。”沈正阳食指指着他,嘲讽道:“你当真以为,只凭个香油方子就能把我沈家整垮吗?我告诉你,我们走着瞧。”
前儿他去寻过傅家表弟,表弟说了,既然赵家能凭借几道菜‘东山再起’,那一样的道理,赵家能,没道理他们不能。
傅君然给沈正阳出主意,让他也去也推几道新菜。
但新菜不好推啊!
要是好推他早推了。
傅君然让沈正阳派人去平洲那边逛逛。
平洲属北,他们属南。
虽说南北饮食方面有些差异,但有些却也是共通的。像他们府城南街那面馆子做的泼辣面便是起始于北方那边,可他们这边人去学了,回来做,还不是受欢迎得很。
傅君然的意思是,让沈正阳派几个师傅过去,多吃吃多走走,人家专门干厨房伙计的师傅,总有些本事。
有些是只一口就晓得这菜咋的做,有些即使不知道,吃不出来,但多吃吃,总能吃出一两样,做出来的即使不能跟人味道一模一样,但只要能做个八九不离十,那回来再在他们这边推,便也算是新菜式。
沈正阳当时一听,便觉豁然开朗。
当真是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
先前倒是他狭隘了,陷入“南北口味有差异”这死胡同里。
如今想想,却是他想差了。
沈正阳只觉这法子秒极。
傅家表弟道:“如此倒也能扳回一局,但想把赵家彻底打压下去,倒是还有些难,表兄姑且等等,等明年我下场,若是能不负众望登上红榜,到时我再请岳父出手。”
傅君然如今已是秀才,若是搁平阳镇那种小地儿,那他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但府城这种大地方,秀才只能算小有名气,特别是在官老爷跟前,秀才于他们而言,也不外如是。
傅君然想着,明年乡试要是得中,那他便是举人老人,身份上去一些,他才好开口让着岳父帮忙,若是这会儿开口,他岳父定是要训斥他‘不务正业’,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多看几本书,读书人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只要官家老爷一出手,赵家就蹦跶不起来了。
傅君然这般帮衬沈正阳,倒也不是他为人热情,跟沈正阳感情有多好。
而是觉得沈正阳都已经打着他的名号行事了,赵家不乖乖受死,还敢公然反抗,这不止是打沈正阳的脸,也是在打他的脸,读书人最重颜面与傲节,这让他如何能不气。
……
赵云澜回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回来当天正直晌午,见着家里静悄悄,只柳哥儿在厨房里头忙。
见着他回来了,又感外头热,柳哥儿赶忙给他拌了一杯果酱:“赵叔,您先喝点水。”
外头晒,但家里水缸里的水是早上那会儿挑的,又搁厨房里,阳光晒不着,喝起来又凉又带着山泉特有的清甜,解暑得很。
赵云澜喝了几口,干渴的喉咙得到滋润,才问柳哥儿:“小一他们呢?怎么都没见着?”
回来路过镇上,他还想着这时辰应该快要收摊了,特意去福来客栈‘逛’了一圈,结果蒋父没见着,白子慕也没见着,问了一通,季老先生说他们已经两天没见着人了。
白子慕这人上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客栈见不着人很正常,但连着蒋小一和蒋父也没来出摊,那就不对劲儿了。
难道是家里忙?
可回来也没见着人,方才听见厨房有动静,他直接朝这边来,却是只见柳哥儿一个。
锅里的豆浆已经煮沸了,柳哥儿赶忙把铁锅端了下来,又把另一口锅架到灶台上。
因为要做豆腐皮,蒋小一又买了几口铁锅,不算大,只要豆浆加热了,就得拿一下来放一边,让着豆浆凉了,上头才会结豆皮,把豆皮捞起来后,又得继续加热,然后又得拿下灶台放凉,如此循环往复,要是只一口锅,那拿下来的时候灶台就空了,人也不能站一旁呆呆的等,多买几口锅,可以轮着来,也能做得快些。
买太大了,铁锅重,拿来拿去的也累人,因此蒋小一就没买太大。
柳哥儿把锅放到地上,又往灶台里塞了根柴火才道:“他们在睡觉。”
“睡觉?”赵云澜不解。
蒋小一和几个小家伙不咋的睡午觉,一个是要忙着干活没时间睡,另外三个则是精力充沛,只要夜里睡得好,早上起得再快中午他们都不会觉得困,就是困了,两碗饭下肚,再吃点小零嘴,就又满血复活能到处的溜达了,今儿真是破天荒。
他又道:“那蒋大哥呢?”
“三叔也在午睡。”柳哥儿说。
赵云澜:“……他也在睡?”今天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
看出他不解,柳哥儿笑了笑:“这两天夜里他们去山里抓螃蟹,没咋的睡,都是早上回来了才补觉。”
“哦。”一听赵云澜就晓得白子慕估摸着是拿螃蟹做啥好吃的了,不然几个小家伙不可能这么积极。
他起身解了包裹,拿了些吃食出来搁桌子:“柳哥儿,先歇歇,吃点豆糕。”
反正都相熟了,柳哥儿也没同他客气:“谢谢赵叔。”
他洗了手就拿了块点心吃起来,先头见着赵云澜和赵主君他还感觉有些拘束,他们买的东西,他更是不敢吃不敢拿。
那些干果点心,看着就不便宜,他都从没吃过,以前去赶集路过糕点铺,只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甜香味。
有几次他没忍住,就朝里头看了眼,发现有个妇人正在买绿豆糕,只几块,就去了三十多文,吓得他赶紧走了,往后即使馋,他也是看都不敢再看。
第一次赵云澜喊他吃,他不敢,觉得没准的人只是客套的一问,不过后头相处久了,加上二伯娘也说没事,都是自己人,客套啥呢!柳哥儿就没再同他们生分。
赵云澜笑了笑,喝完果汁后起身道:“你先忙,我回屋看看孩子。”
“好。”
三个小家伙睡得香喷喷,因为龙猫床垫了海绵,上头又缝着毛毯子,冬天睡着缓呼呼,但夏天再睡上头就热了。
蒋小一去山里砍了竹子,让蒋父弄了张小竹席铺在上头,竹席睡得凉快,蒋小三和赵鸟鸟就穿着小肚兜,穿着白子慕让赵主君特意缝制的小中裤,大张着手脚,睡得四仰八叉,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嘴角还流着可疑的液体。
只蒋小二还穿着小衣裳,睡得端端正正,两只手规规矩矩的叠放在肚子上,赵云澜在旁边看了一会,正想躺床上歇一下,蒋小二却突然咳了起来,赵云澜又退回龙猫床边,把他扶起来,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蒋小二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是蒋小一,便下意识的自己扭着小身子往他怀里靠,然后亲昵的蹭了蹭,声音依旧软糯:“大哥~”
赵云澜弯下腰,轻声说:“是我。”
蒋小二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给他拍背的不是蒋小一而是赵云澜,也高兴:“赵叔回来了?”
赵云澜:“嗯!”
蒋小二抱住他的脖子,小嘴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揉着眼睛困倦道:“赵叔,小二困困了,还想再睡一下下,等小二起来再和你玩呢。”
赵云澜顿住了,定定看着他咳得红润的小脸蛋,这娃儿是真的瘦,都六岁了,那脸也只小碗大,他看着看着,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没忍住,也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临近傍晚一行人才起来,白子慕困得厉害,要不是肚子饿,他还能再睡几个时辰,蒋小一更是哈欠连连,眼睛都要睁不开。
“夫君,什么时辰了?”
房间门还关着,但窗户却是开着的,火红的斜阳照到了屋里头。
白子慕扫一眼就晓得了:“应该是申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