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蒋父见他晃着小脚丫,露着一嘴的小米粒,森*晚*整*理就晓得他是极其高兴的,又再看赵云澜,对方正一脸慈爱的摸着蒋小二的脸。
他怔怔看了半响,而后露出复杂的神情,似乎是落寞,又似乎是遗憾。
外头猪草多,也不难找,蒋小一和白子慕在村头钱家的玉米地里割了一大背篓。
玉米种的快,四月中下旬的时候,就该给玉米地锄草了,勤快的人家,这会儿地里除了玉米苗,便啥都没有。
村头钱家却是不一样,这家人不管种啥,都是草盛豆苗稀,野草长得比玉米还茂密,先头白子慕路过钱家的地,都还感慨,钱家种的草真好,绿油油的。
回家喂了猪,又喂了鸡,见着竹槽里没水了,蒋小一又给添了半桶水,这会儿热,鸡喝水喝得多些,不能渴着了。
忙碌完,斜阳还照在山顶上。
白子慕去后院拿了几个网兜出来,这还是先头做着,就是一长棍子,上头绑了个小网兜,之前他们去客栈吃饭,午时在镇外头玩,白子慕特意做了给蒋小一和几个小家伙铺蝴蝶。
后来没蝴蝶捕了这网兜就一直搁在后院里,蒋小一也没摘,就想着夏天来了,蟋蟀多,可以拿网兜抓了喂鸡吃,上个月几个小家伙还拿去抓蜻蜓。
这会儿天没黑透。
但刚吃了一顿好吃的,大家心头热,是迫不及待的想做点什么。
蒋小一拿了驱蚊膏给三个小家伙擦,赵云澜已经擦过了,正想帮忙,蒋父喊了他一声。
赵云澜:“怎么了?”
蒋父道:“你去拿件衣裳,等会抓完萤火虫,我们就直接进山了,夜里凉得很,你拿一件跟着,要是觉得冷了可以穿。”
赵云澜朝他搁脚边的背篓看,里头放了好几件衣裳,有白子慕,蒋小一的,还有几个小的。他笑了笑:“还是蒋大哥想得周到。”
蒋父摆摆手:“哪里哪里。”
第一晚去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这一茬,三个小家伙冷,他当父亲的,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冻啊!只得脱了衣裳给他们穿,结果他被冻了一宿,后头就长经验了。
这会儿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去了外头也得等,白子慕见大家坐不住,也没劝,擦了驱蚊膏后,一行人就往稻田边去。
夜幕来临时,草丛里开始一闪一闪亮起了光。
见着时期到了,白子慕和蒋父拿了棍子往田埂边的草丛里头拍打,萤火虫受惊后,立马从草丛里头飞了出来,漫天飞舞。
一瞬间恍若星空,璨若银河。
到处一片亮堂,看着满天的,不停飞蹿的萤火虫,赵云澜有一时间都看呆了,也被震撼住了。
他是镇上的,后头又去了府城,哪里见过这种盛景,只觉美不胜收,无法言语,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很无力且苍白。
赵鸟鸟不停的挥着网兜,见他站着不动,百忙之中还抽空过去牵了一下他的手:“爹爹,萤火虫是不是很好看?”
赵云澜‘嗯’了一声。
赵鸟鸟道:“鸟鸟也觉得美美的。”
白子慕木棍都快挥出残影了,好不容易把萤火虫从草丛里头赶出来,这两人不赶紧抓了也就罢,见还站哪里说什么美不美。
他直接喊了起来:“别美了,感觉抓啊!不然等会都飞走了,我看你们还美不美得起来。”
赵鸟鸟一拍脑袋:“对头哦,啊,萤火虫,你不要跑啊,鸟鸟来抓你了,大哥,开瓶子,鸟鸟抓得好多了。”
蒋小一拿着瓶子朝他冲过去:“我来了,抓好网兜,别让它们又跑出来。”
“好。”
“啊!大哥,小三也抓得多多了,你快来啊!”
蒋小一见他都不看路,只顾着抓萤火虫,喊了一声:“你注意些啊!不然……”
“哎哟喂啊!”
蒋小三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个跟头,不过他正巧的在白子慕旁边,摔倒之际他眼疾手快的扯住了白子慕的裤子。
这年头裤子就没有松紧带,就裤头左边缝了两条绳子,右边开一个洞,然后穿的时候绑起来,这种穿的倒也牢固,就算是扯也不会掉。
但白子慕今儿穿的是条运动裤,松紧带,这会儿被蒋小三一扯,他瞬间就觉得屁股凉嗖嗖。
蒋小三一抬头就见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立在他跟前,再往上一看,是白子慕黑了的脸。
他晓得自己怕是要遭一顿打了,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嘿嘿,哥夫……”
这个小驴犊子竟还有脸笑??
白子慕万分庆幸自己还穿了条内裤,不然今晚怕是要当着赵云澜的面露鸟了。
蒋小一和三个小家伙见着不要紧。
三个小家伙没脑子,又还小,见了就见了,蒋小一是和他睡一个被窝的,也早见识过了,蒋父又是个汉子,见了也没啥。
但赵云澜要是见了,他怕是得臊了。
白子慕默默拉起裤子,抿着嘴,棍子一挥就要朝蒋小三屁股蛋打过去。
蒋小三立马跳起来,捂着屁股撒丫子四处逃蹿,还喊丫丫的叫蒋小一救命。
大家是笑得不行,萤火虫都顾不上抓了。
蒋小一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还火上浇油:
“捏,见没有,让你不看路,被打了吧,夫君,给他两棍子就得了,打得疼了,他等会爬不了山。”
蒋小二:“就是就是,不过哥夫的腿好白哦。”
赵鸟鸟挠着头,羡慕道:“哥夫的屁股蛋也好大呢,是鸟鸟的三倍,不,应该是四倍,哥夫吃什么的啊?屁股长那么大的,估计一个盘都装不下。”
白子慕:“……”
见着蒋小一和蒋父几个捂着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他只觉得一股热气疯狂的往脸上涌,脸烫得不行。
赵云澜就见白子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满脸羞脑,然后又调转方向朝赵鸟鸟过来:“你这小兔崽子,吃我两棍子。”
白子慕真是要被这个倒霉孩子气死了。
这破娃子真是不得行。
一点都不知道臊。
见他裤子掉了,他也不晓得捂眼,还去看他屁股大不大。
他奶奶个腿的,他大人,屁股不大那还是大人吗?
要是他一米八多的个,就碗大的屁股,那还成看吗?岂不是异形了?
赵鸟鸟和蒋小三被追着打,一下喊蒋父救命啊!一下又喊赵云澜,吃了两棍子,啥话儿都不敢再说了,老老实实的。
赵云澜和蒋小一还有蒋父见着他们在田埂边上跑来跑去闹哄哄,是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夏季萤火虫多,收拾完两个小的,大家又继续忙活起来。
蒋小二跑不了,蒋小三和赵鸟鸟都抓了三个大瓶子了,他那小网兜才刚刚满:“大哥,我抓得好多了,你快拿瓶子过来呀。”
赵云澜见蒋小一正在和赵鸟鸟把网兜里的萤火虫抓了塞瓶子里,便主动拿了一个过去帮蒋小二装。
一行人‘忙忙碌碌’,却又似乎觉得很好玩,笑声不断。
隔壁钱家是天一黑就睡了,今天喝的稀粥,尿多,钱阿叔起来上了趟茅房,回屋时听见外头闹哄哄,还到院子外头看了一眼,见着蒋家众人正在不远的田埂上来回跑闹的抓萤火虫。
这萤火虫年年夏季都会有,村里人见多了,感觉没啥子好稀奇的,钱阿叔他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羡慕。
到底羡慕啥,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听着他们嬉嬉笑笑的声音,他就觉得日子好像就该是这么过的才对。
赵云澜脸上也带着笑,在村里生活,虽是贫苦,但每天都能享受到大自然的馈赠,而且,村里的生活惬意又平和,哪里像着高宅大院,抬头就只能见着那片天,低头便是那一亩三分地,即使再宽敞,也像个牢笼。
他以前的生活,是周而复始,齿轮一样,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生活,寡淡枯燥且乏味平凡。
他以前以为人生和日子就是这样,可到了蒋家他才晓得,其实日子也可以过得精彩绝伦,如今日子是天天不重样,今儿永远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人生应该是百态,应该是充满着期待和渴望。
“父亲,这里的草丛你还没有打,快点来,鸟鸟要抓多多的萤火虫。”
“好,父亲马上来。”
赵云澜不自觉的朝蒋父看了眼,见他正站在赵鸟鸟旁边。
他指尖不由卷了卷。
那衣裳……
寻了空就送他。
抓了萤火虫,一行人回家拿了水桶就要往山里去。
蒋小一想了想,拿了他平时挑水用的两个大木桶,那油炸蟹那么好吃,得多抓一些。
白子慕想说拿了也没用,他们几个能抓满一桶就不错了,可都没来得及说,就见三个小家伙围着浴桶转悠。
“这个浴桶大大的,肯定能装多多,二哥哥,我们拿这个去。”
蒋小二挠挠头,有些意动:“可是这个这么大,不好拿啊!”
蒋小三举起手来:“没事,小三可以把它顶在脑袋上。”
白子慕:“……”
那浴桶几十斤不止,要是拿去砸蒋小三,怕是大肠都能直接被压出来,那么重还想学阿三搁头上,咋的,当他那麻杆似的小脖子是钢筋做的吗?
白子慕没让他们拿,只拿了两个水桶。
三个小家伙抱着萤火虫走在前头,山路不好走,白子慕扶着蒋小一跟在后头。
蒋小一想说不用,他以前经常爬山,这山头他是闭着眼都能轻轻松松走,可白子慕紧张他,那……
蒋小一美滋滋,没有拒绝。
赵云澜和蒋父走在他们后头,赵云澜怀里还抱着一瓶矿泉水,他瞥了蒋小一和白子慕一眼,对着蒋父一眼:“蒋大哥,你能扶我吗?”
蒋父:“……”
这不是为难他吗?
可山路确实是难走,这人又没爬过山,对山路况不熟悉,虽是觉得不合适,蒋父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仔细看些路,这路山石多,摔着了你怕是就得跟我一样成瘸子了。”
赵云澜只觉被握着的手腕热得发烫,喉咙也不自觉的有些干哑:“……我晓得了。”
几人行至山腰才停下来。
山里坟头多,要是只一个人,蒋小一打死都不敢来,但人多,又亮堂堂,那就没啥子好怕的了。
“夫君,今天我们在这里抓。”蒋小一指了指前头。
还没靠近,白子慕就听见水声哗啦,昨儿他们在另一条溪抓,弄了一大桶,今晚自是不能再去了。
可山里溪流多,这条抓完了,还可以去另一条抓。
今儿来的是南西岭这边抓,这儿的小溪水位比较浅,里头石头多,不过往年夏季时常下大雨,溪水上涨,水流快,溪里的石头都被冲刷得没了棱角,鸡蛋似的,圆圆润润,水流清澈,要是白天,便能清晰见底。
晓得这玩意儿好吃,大家一到溪边,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撸起裤子就往溪里去。
赵云澜哪里晓得螃蟹咋的抓,又看那溪水浅得很,还纳闷这里头能有蟹吗时,就听蒋小一惊呼一声:“夫君快来,这里有三只。”
白子慕拿了水桶就过去。
溪里的螃蟹小,拿钳子不好夹,而且它们爬的也快,平日一受惊就爱躲在石头下,这会大家一边翻着石头,一边抓得不亦乐乎。
见大家都抓了许多,赵云澜也下去了,有模有样的跟着翻石头,前头翻了两块没见着,翻到第三块,下头正躲着一只螃蟹。
赵云澜见状,脸色一喜,小螃蟹察觉到危险立马动了起来,赵云澜没来得及多想,伸了手就去抓。
可没有技巧,直接被夹了个正着。
他嘶了一声立马缩回手,眼见着螃蟹就要钻到一旁的大石头下,赵云澜急了,可没来得及再次出手,旁边传来一声轻响,蒋父弯着腰,从后方把螃蟹抓了起来。
小螃蟹钳子小,虽不至于夹断手,但被夹着了,也不好受。
“你从它后面抓,这样它钳子就夹不到你了。”
赵云澜原担心螃蟹跑了,突然听见蒋父出声,他机体反射寻着生源扭头朝旁边看去。
对上赵云澜不明所以的眼神,蒋父脸上漏出一个极轻的笑。
他和蒋小一一样,笑时脸上酒窝深深,忖得脸色十分温柔,他举了举手,示意对方看他手里正抓着的螃蟹,道:“抓螃蟹要从它后面抓,像我这样。”
赵云澜抬起眼眸,对上对方那双真挚又温润的眼神,心跳顿时跳漏了一拍。
蒋小一和白子慕在前头翻着石头,蒋小三和赵鸟鸟两个小家伙则跟在他们后头负责抓。
溪水凉,蒋小一没让蒋小二下来,就让他在一旁帮着举瓶子。
小溪里的螃蟹,大多都是半个鸡蛋大,但偶尔也会碰上几只特别‘大’的。
赵鸟鸟跟在蒋小一皮肤后头,抓得高高兴兴:“哇,大哥大哥,这只好大呀!”
蒋小三乱喊乱叫:“对头,大大的,一口都塞不下。”
蒋小一拍了蒋小三一下:“你那大嘴巴,晚饭吃的时候,你是两只两只的塞,现在还有脸说这种话。”
蒋小三笑嘻嘻。
忙了一晚上,堪堪抓满一水桶。
要是搁一天之前,蒋小一几个定然觉得心满意足了,但这会儿却有些不高兴。
才一桶,怕是只两餐就得没了。
这小螃蟹真好吃,就是不太好抓。
蒋小一捏着拳头:“夫君,我们明儿还来。”
白子慕有点不想来了,毕竟熬夜对他来说,真真像是要命一样。
但蒋小一喜欢,那他就再舍命陪君子吧!
螃蟹连着抓了四天,才没再去抓了。
到不是山里的小螃蟹被他们吃灭绝了,而是前儿晚上下了场大雨,山里湿,不好走,而且溪水怕是也浑浊不堪,正巧的镇上裴家运了青砖来,蒋小一得和人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