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盯我盯得那么紧,没其他事干了吗?
他伸手把药瓶接过来, 同时又在廖忱面前摇了摇勺子,道:“没想到魔宫里面也会有酥山,我以前可爱吃这个了, 这次的口味像是梅花, 你吃过吗?”
或许是想到了他马上要喝下哑药, 廖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道:“宫里的小孩子也都爱吃。”
嘴唇凑近勺子, 张嘴——
颜惊玉忽然收回,塞入了自己嘴里, 道:“突然想到你现在是病号,吃不得这些凉的,还是我咳咳咳咳……”
廖忱的火气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消失了, 颜惊玉掩着唇咳了一阵,遗憾地摇摇头,道:“年纪大了,见不得一点凉气儿, 先放一边吧,咱俩一起吃个饭?”
廖忱终于拿过了筷子。
颜惊玉又咳了两声,道:“我们俩好像还没怎么一起吃过饭吧……以前每次见面都打打杀杀的, 你倒是砸了我几回饭桌子。”
“哪家仙君跟你一样爱吃。”廖忱道:“一日三餐,餐餐不落。”
只要锁定了他的大概方位, 到饭点去蹲, 十次有八次都能逮到他。不过后来颜惊玉也学聪明了, 一旦又跟他结了新仇, 就闷在住处吃, 廖忱确实有一段时间拿他有些没办法。
“所以你后来在外面蹲不到我,就派人去当地好吃的酒楼去打听, 瞅准了我一定会叫索唤,还偷偷在我的菜里下毒。”
“谁让你贪吃。”廖忱不以为耻:“我还知道你隔两日就要吃一次烧鸡,只吃左边的鸡腿,每个中午都要喝一碗羹汤,最喜欢的是山海羹,但每个月都要吃一次排骨藕汤,早膳通常都是清粥小菜,晚上爱贪凉,就喜欢吃一些酥山、冰酪、冷元子……最喜欢红豆制品,最讨厌的食物是鱼,因为小时候很爱吃,但你娘不许你多吃,你便偷偷吃,被卡到很多次,就长教训了。”
颜惊玉张了张嘴,几乎有些目瞪口呆:“……其他的就算了,只吃左边的鸡腿,这结论怎么得到的?”
“本尊观察到你每次吃鸡的时候都会让鸡肚面对自己,同时伸出右手去撕,故而每次都是左边的鸡腿,有问题?”
“……”那不是因为只吃左边,是因为只有左边的比较好撕啊!
颜惊玉笑了下,然后抬了抬下巴,道:“我也知道你,你呢,很少吃东西,除非赤渊设宴的时候,不得不吃。但一个人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没有人跟着你,你会自己买一些食物,不太固定……一般会看路边有什么,有时候是红豆酥山,有时候是甜绿豆汤或者鲜肉烧饼……但你好像都不太爱吃,不会经常吃,你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从来都不睡觉,而且,你喜欢一个人行动,一旦身边有别人的时候,你就特别警觉,修炼的时候也难以静心……嗯,你剑术顶顶好,但你木雕的技艺比剑术还要好!架子上那些妖兽,都是已经绝迹的,还有你曾经捕杀过的,我说的对不对?”
廖忱垂眸,道:“你会丹术,也会炼器,你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尝试一番,凡是没有见过的东西,都要亲身去试……”
“你对什么都不好奇,你就只会修炼,走累了坐下歇歇脚,也要修炼个半刻钟,哪怕连一个小周天都走不了,但若是有谁打断你的修炼,你也并不生气,就好像……早就习惯了被打断。”
廖忱重新望向他:“你十七岁之前不饮酒,第一次喝的酒是九天仙,和秦仲游一起,在你们家后院,偷喝的,在你生辰前夕,后来九天仙便成了你最爱的酒。”
“你……”颜惊玉顿了顿,想了半天,才道:“你从不饮酒……”
“你喜欢赤足坐在云海垂钓,弄一根弯钩,挂上一些你爱吃的东西做饵,曾经钓上来一只青麟鹰,被啄的满身是伤,养了很久才好。”
“……”
“你有段时间想学唱戏,还跑去拜了师父,耍起杂技来一马当先,一到开嗓就状态百出,因为唱得实在太难听,师父觉得赚你的钱太昧良心,不得不把你请出了戏园。”
“……”
“都说鸿蒙国的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好奇人家到底有多美……”
“好了好了好了。”颜惊玉打断了他,道:“你盯我盯得这么紧……是没其他事干了吗?”
虽然说不再吃,颜惊玉还是又陆陆续续炫了几口酥山,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廖忱端起粥喝了一口,抿抿唇,道:“你几次三番坏我行动,赤渊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
“如果杀不了呢?”
廖忱没有回答。只是瞥了颜惊玉一眼:“哑药什么时候喝?”
“等我吃完饭嘛。”颜惊玉转移话题:“你上次给我赔罪的文君绿蚁呢?端出来配菜啊。”
廖忱取出一坛递给了他。颜惊玉捧过来闻了闻,道:“确也是好酒,不过比起九天仙还是差得远了。”
廖忱含笑的神色收敛,冷道:“自然比不得你们的定情酒。”
“……”颜惊玉倒了一杯,自己喝着,道:“你潜入我家后院,还有理了?”
“颜府少主十七岁生辰,壶天人满为患,无数商户在云楼挂上红绸,天桥上摆满了你爱吃的酥酪,上百艘画舫悬停空中,整个修真界都慕名而来,那几日,壶天城内万人空巷,远盛百年一次的修真盛会……你们颜府招待了那么多客人,我混进去,又有什么稀奇?”
“你都混进去了,却不杀我?”颜惊玉饮了几口酒,逐渐有些找不着北,身躯歪斜,姿态变得闲散起来:“竟然只是偷窥?”
“我从未见过那般盛景。”廖忱道:“杀了你就没得看了。”
颜惊玉转着酒杯,将手肘撑在桌上,笑吟吟的:“真是山窝窝里出来的小凤凰,没见过世面……如今你已成一界之主,掌握地域权柄,魔宫到你手下,却变成了一座孤城,极夜风雪,半点灯光也无,若是我,就把灯点满整个魔域,一直燃到极夜尽头……”
他眼尾有些泛红,不知是酒意熏的,还是忆起往日荣光。
“你这么喜欢热闹,应该要回壶天的。”
“谁会不喜欢热闹?”颜惊玉斜着身子,用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你若不喜欢,又怎么会在我生辰宴上流连不去?你这宫里只有傀儡,赤渊留下的那些妖仆去哪了?”
“遣散了。”
“嗯……干嘛要遣散呢?你留着他们,他们多一条谋生的手段,你身边也能有些人……妖气儿。”
他似乎有些醉了,脸颊红红的,双手托着腮,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像在等待老师解答的某种无害的小妖怪。
“我不喜欢有人在身边。”
“为什么?”
颜惊玉的脑袋像没骨头一样歪了歪,并眨巴眨巴眼睛。
廖忱本来就没吃几口饭,此刻将筷子放了下来,淡淡道:“不安全。”
颜惊玉睫毛动了动。
他还想再问什么,但又觉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状态刚好,有点微醺,但又没完全醉。他不想再出去睡冷得要死的前殿了,刚好可以趁机赖在这里,而且,哑药也还没喝。
颜惊玉直接缩起身体,脑袋一歪,倒在了白玉床上。
“酒量怎么变得这么差……”
声音很轻,颜惊玉有点担心被他发现自己在装,于是皱着脸翻了翻身体,双手往前趴,顺势挡住了脸,咕哝了一声:“我没醉……”
要是清醒的状态,廖忱肯定会逼着他把剩余的哑药喝下去,完了还会撵他滚蛋。
他已经发现了,廖忱并非不能与他心平气和的交谈,前提是他老老实实的,别惹对方生气,两人针尖对麦芒,只能战火熊熊。
廖忱是真的有点疑问,但考虑到他差点死在秦子轩手下的事情,又觉得很合理。听说人在难过的时候是会比往日更加容易喝醉的……
颜惊玉还在为那种人难过。
他忽然又怒上心头,骂了一声:“蠢材。”
“……”颜惊玉憋着没动,仍然是一派神志不清的样子,可心里难免有点弯弯绕绕的莫名其妙,暗暗回骂:有病。
身下忽然有什么东西爬了进来,颜惊玉忍着没动,直到上方也有什么东西压下来,身体变得更加温暖。
他屈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下,触感从光滑的玉石,变成了绒绒的兽毛毯子。
兽毛很长,手指按下去,指缝间都被温暖填满。
颜惊玉将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壶天,摇光谷。
雪花飒沓,秦仲游抚着胸口,步伐凌乱地穿梭在颜府的回廊上,阮其溪小跑在他旁边,几次想要扶他,都被他伸手推开。
“仲游,你怎么……”
“他伤得如何。”秦仲游摆摆手避开凌丹南的搀扶,一路来到床前,凝望着榻上的秦子轩,道:“发生了什么?”
“他伤得很重。”凌丹南在一旁道:“整个灵府被牵魂锁洞穿,魂魄也受到了重创……是殷蚀干的。”
秦子轩呼吸微弱,神色恍惚,一直到看到秦仲游才恍然回神一般,道:“不是,他不是……不是颜少主,”
阮其溪立刻看向秦仲游,后者嘴唇微动,点头道:“我知道了。”
“颜少主已经走了……你一定要,踏仙成功,不要被廖忱欺骗……”
“好。”秦仲游将他的手放回去,拉过被子,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秦子轩本就神魂不稳,很快又昏迷了过去。曾华采走上来扶起秦仲游,低声道:“内丹全碎,经脉尽毁……殷蚀,像是故意留他一命。”
几人挪到外间坐下,秦仲游一肘压在桌沿,脸色苍白道:“留影珠呢。”
“带回来的时候便全碎了。”凌丹南开口,几片细小的碎片出现在几人面前,里面浮光掠影,衣物和人的肢体被切割成了无数片,“什么都看不出。”
秦仲游微微握拳,哑声道:“那日他助我击败廖忱,他知道廖忱的弱点,还知道我身上有水系天魄……他的声音,是变了一些,可还是……”
曾华采道:“他知道你身上有天魄?”
“是。”秦仲游道:“他直言让我用圣级水系法宝攻击廖忱,我身上只有母亲的遗留天魄是圣级水系……当年我母亲踏仙失败,遗留天魄被上层觊觎,他们希望我将母亲放入宝阁,是颜叔站出来为我保住了母亲……魔界之人,不可能知道。”
遗留天魄,乃世间至宝。均是由踏仙失败的大能所化,威力无穷,千年都不一定能出现一枚,一旦入世便会引起浩然波动,但这种东西,对待旁人来说是至宝,可对于至亲之人来说,却依旧是骨肉相连。
“颜叔在世之时你虽然从未启用过天魄,可他离世之后,你已经有足够的修为可以使出天魄之力……想是,有谁泄露了风声也说不定?”
“可我觉得他是。”秦仲游道:“那日他找来摇光谷,说是渡方仙君故人……我便有一种感觉……”
“你是魔怔了。”凌丹南不客气地道:“惊玉是何等风华绝代之人?那人与他哪有半分相似?!廖忱喊他一声颜祈,你还真当他是了,他就是在坏你道心!我看真的要找时间杀了这个冒牌货,否则你怕是也要步上秦姨和颜叔的后尘。”
“可廖忱若是要造一个假的颜惊玉,为何要用一个废人?”秦仲游投来视线,道:“若是要毁掉惊玉的名声,找一个太清巅峰来画皮、再操纵他去祸乱仙门不是更好?”
“廖忱的行事,我们又如何能够看透……”
“惊玉说过,廖忱虽然手段残暴,可在算计人心上面却有很大剩余……若是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他的行事,那他便是什么都没做,是我们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凌丹南道:“那是百年前的廖忱,现在过了一百年,猪也要长脑子的!何况是人?!”
“嚏——!”
颜惊玉这一觉睡得还行,但这床到底不是专门用来睡觉的,他撑起身体爬起来,便发现身上和身下的衣物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昨晚垫在他身下的兽毛只是自己睡前的幻想。
“怎么。”他揉揉眼睛,嗓音绵软而沙哑:“你已经虚弱到要感染风寒了?”
“既然醒了,就把哑药喝了吧。”
“……”颜惊玉掩唇打哈欠的手顺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扭巴扭巴地坐起身体,仿佛还没睡醒一样、柔弱无骨地从玉床上滑下去,梦游似地拿起杯子,走向了门口散发着幽幽灵光的莲花。
莲花旁边有一个竹子的流水器,颜惊玉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连接的不知哪一方的小灵泉,用来漱口洁齿再合适不过。
再加一滴从莲花瓣上流落的花露……
“这可是赤渊养了千年的莲花,若能等到它化精服下,能极大地提升体内灵力的纯净度,你莫要给弄坏了。”
颜惊玉从上面取了一滴花露,道:“等它化精,可……”
面前的莲花忽然轻轻地抖动了起来,同时有更多的花露渗出。颜惊玉忽然一顿,下意识偏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后方的魔头……
已经化精了啊。
但它显然已经有了灵识,始终让自己保持着含苞待放的状态,应当就是迷惑赤渊和廖忱这种知道宝物好,但不知道宝物怎么好的饲养人。
这两个魔头加在一起养了千年,竟然都没意识到它已经是可以食用的了。
颜惊玉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它柔嫩的花瓣,花露顿时流的更多,纷纷浸润入他的指尖,将他本就莹白的指尖变得更加通透。
颜惊玉只觉周身一轻,体内的污秽之气似乎都被清洁一空。
这是贿赂。
“嗯?”后方忽然传来廖忱的声音,空气中似乎有一张无形大网蔓延开来,莲花重新变得镇定安详,溢出的花露也恢复了往日慢条斯理的速度。
廖忱在疗伤的时候收敛了神识,此刻乍然张开,就看到了颜惊玉正咕噜噜喝灵泉水,他略作审视,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颜惊玉直起身体,眼睛闪闪发光,道:“喝了这个水可以口齿生香!”
廖忱挑眉,明显不太相信,依旧在观察那一支平静的莲花,道:“你觉得它何时能够化精?”
“哈——”
一口清新的莲花香气扑面而来,廖忱当即与他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道:“滚。”
“香不香?”颜惊玉又把脸朝他面前凑,对他哈着气:“香不香香不香?”
“……”廖忱不胜其烦,反手将他丢到了一边,道:“信不信我把你送去炼狱剐了?!”
他已经恢复了不少,颜惊玉一下子被摔在地上,依然是柔弱无骨的样子,他横了廖忱一眼,翻身来到了桌前,道:“我饿了。”
“你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颜惊玉撇嘴,拿起笔开始翻起从藏书阁拿来的书籍。
廖忱放出神识流连在那些文字上,发现他拿的都是一些医药相关的书籍。他审视着上方的药草效用,唇瓣再次撕开一抹讥讽:“怎么,人都在魔宫了,还想着为你情郎炼丹疗伤呢?”
颜惊玉感觉他自打重伤之后嘴比之前更碎了。看来对方这次折在自己手里,除非哪天狠狠讨回去,否则是不会消气的了。
可惜自己现在实在太弱了,廖忱好像不想让他死,又没想好怎么折磨他……只能骂两句出出气。
老实说,怪可怜的。
颜惊玉决定原谅他,并好声好气:“我是在想如何用丹药助你疗伤。”
耳畔安静了几息,颜惊玉继续翻着书,听他又哼一声,嗓音倒是不似方才那般饱含戾气:“你觉得我会用你的药吗?”
“知道你不会。”颜惊玉继续在上面勾勾画画,道:“所以我专门去藏书阁找了古籍,现在我把所有需要用到的草药药性和副作用都勾出来,这些都是古籍原文,没有一个字是我杜撰的,你不信我,也可以根据我划的重点学习,自己亲自炼制。”
“……”廖忱不知道是没能找到挑刺的角度,还是被他感动到了,半晌没再发声。
“喏。”颜惊玉丢来了两本书,道:“这里面有几味可以助你疗伤的药材,如果你身上有的话,可以让傀儡直接炼制,或者煎服也行,若是有现成的丹丸,也可以对比一下药性,看我究竟有没有骗你。”
说罢又埋首于书中。
两本书悬在空中,同时翻开,旁边附赠了一张纸,是颜惊玉手写的丹丸炼制的火候和方法,还有加入药材的先后顺序,以及煎服的用量。
“……你素来诡计多端,谁知道会不会又使出什么手段。”
廖忱挥手将书送了回去,冷淡道:“我不信你。”
书本重新飘回桌上,颜惊玉没有停下动作,他一直将手头剩余的书籍也勾画起来,这才将所有的书捧起来,来到了廖忱身边,第二次放在他面前,道:“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很难改变对我的印象,但用不用是你的事情,做不做是我的事情,既然你救了我,我就一定会记得你的恩。”
“我看你是发现回不了壶天,没有了退路,只能来讨好本尊了。”
“是。”颜惊玉坦然承认,对着他的眼睛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是想要好好的活,既然我已经到了你的手下,除了尽心讨好还能做什么?”
廖忱抿唇。
颜惊玉接着道:“你说得对,我其实很怕回壶天,时间过去了太久,我不确定那里是否还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害怕他们同情我,更怕我的事情会影响到他们,你问我被秦子轩刺杀是什么滋味,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像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们不肯认我,真是太好了,这个世上不会有人再对我抱有希望,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也可以死得轻轻松松,不用担心会辜负任何人。”
“我知道你希望从我身上看到什么,你想看我咒骂,看我反抗,看我斥责他们背信弃义,你希望我一鼓作气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颜惊玉呼出一口气,嗓音变得很轻,却又很坚定:“但我不会。”
“我没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我也没觉得他们要杀我有什么不对……本来就是快死的人了,早死晚死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颜惊玉从怀里取出了那块羽玉,羽玉眷恋地漫出点点银光,轻轻缠绕着他的指尖。
“可我还是很感激你救了我。”颜惊玉抚摸着那块羽玉,慢慢递到他面前,道:“因为就算我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废物,就算我知道我死了对所有人都好……但被杀掉,还是会有点难过。”
廖忱没有接玉佩,颜惊玉只好拉开他的手放进去,道:“其实在你身边我反而觉得轻松,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被我影响……”
“看着我慢慢死去,你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羽玉带着他身体的温度,落在廖忱的掌心。他抬眸朝颜惊玉看,漆黑的瞳孔,弥漫着赤金的涟漪。
颜惊玉扬唇,道:”开心了啵啊——”
廖忱一掌击在他的胸口,颜惊玉猝不及防地飘起,神色呆滞地望着他冰冷至极的表情。
后方空间被撕裂,颜惊玉一屁股坠在温热的泉水之中,眼前当即出现了数不清的气泡,耳朵里也全是咕噜噜的声音。他屏住呼吸,憋着气摆动双臂,拼命把脑袋露出水面,噗噗吐了好几口水,扒着旁边的石头一边呛咳,一边眼睛圆睁地望着缝隙外的廖忱。
“你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廖忱神色平静:“把自己洗干净再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