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雪乡
我们三个人的箱子被伙计们依次抬着运上后备箱,我蜷缩着躺在箱子里听动静,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钱得利上车,他对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然后插钥匙打火踩油门。
我感觉到车辆慢慢行驶出去,钱得利打着了一根烟吸,拍了拍我旁边何瑜的箱子:“都出出来吧,他们看不着了。”
何瑜率先直起身子,鼻子被撞得通红,他刚才钻箱子钻得太快,也没来得及调换个舒服的姿势,脸朝下屁股朝上,整个人半跪在箱子里,估计是刚才伙计把他扔上来的时候撞到了。
钱得利这破面包太矮了,我从箱子里爬出来,狼狈得很,探头看了一眼前方,发现钱得利车速还挺快,这儿我们已经上了国道了,再看看后面,没有跟车,于是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绕到后排坐下,钱得利就说:“您几位放心吧,这道上就没人办事比我老钱更靠谱了,少东家您就尽管把心搁到肚子里。”
他说着就把方向盘一打,拐进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那里还停着另一辆长得差不多模样的面包车,只是牌照不一样,我看了一眼钱得利,心说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布置得这么周到,还换车。
车停下来,我们三个就背着包跳下车,钱得利又把自己原先那辆破面包往旁边的沟里开了开,直到杂草基本能覆盖住车体,他才开门下来。
我们三个把包丢到后备箱,已经在另一辆面包后座上坐好了,钱得利扒着车门上来,啪地一声关上门,没插钥匙,反倒转身看向我们几个笑。
我看他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心中猛地一沉,果然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的东西往往都是最贵的,看钱得利这架势,大概是要提条件了。
何瑜还没回过味来:“怎么了老钱,怎么不开车呀?”
我拦了他一把,冲钱得利呵呵一笑:“有什么话,您直说。”
钱得利对我拱手:“还是少东家您够透彻,今年道上都说出了个小辈,刚入行不到半年就得登宝殿,靠着一手的墨家机关术声名鹊起,少东家,太多人盯着您了,您今日能出了这中原,我老钱也算是舍命相护了”
何瑜打断了钱得利,摆手说:“哎哎哎,打住打住,别在那儿打感情牌,你就直说,你想干嘛,怎么着才能答应带我们出省。”
钱得利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您几位之前去过那么些好地方,鄙人大胆猜测,这回也是准备大干一笔吧?”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钱得利就搓搓手:“不瞒您几位说,我老钱在这儿呆得发闷,有机会也想登几回宝殿,不贪心,就是想跟着您几位大能长长见识,让咱这小老百姓也见见世面,看看皇陵长什么样、多长多宽”
合着是想来搭伙的。我心里想。偏偏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我用余光朝外张望,盘算在这里闷了这姓钱的可能性,外头不到二十米就是国道,有许多车辆经过,车里有个动静外头都能瞧见,我不想闹僵,能不用武力解决就不用武力。
索性我对钱得利撂了底:“你误会了,这回我们不摸金,也不下什么皇陵。”
钱得利却笑起来:“少东家,您别当我傻,这年还没出十五,您就着急着要出省,若不是摸金下皇陵,试问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呢?”
我张了张嘴,却没再反驳什么,我总不能把我们的真实目的跟这姓钱的说了,既然他想跟,那就随他跟好了,反正多带他一个也不会威胁到我们三个。
他看我这副样子,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得叹了口气:“算了,你要去就跟着去吧,到时候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何瑜见我这么轻易便松了口,明显不忿起来,又对我挤眉弄眼一阵,我摇摇头,意思是还能怎么样呢,现在只有这姓钱的能带我们出省,这大冷的天,我们这群良好公民总不能把他打晕了装麻袋里丢在这儿,随他吧。
“得嘞!”钱得利立马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去,面包车再度拐上了大路,向市内驶去。
这回是长途旅行,买火车票的时候,钱得利得知我们要去的是大兴安岭,他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不光是他,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
去的过程无比艰难,我们先是买了中转的火车,一路咣当到哈尔滨,哪知才落了地就赶上下暴雪,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我们接下来的那趟火车直接停运了,这迫使我们只能去汽车站坐大巴。
但由于大雪封路,我们又被滞留了,大巴坐了两天一夜,下来的时候我两腿直打颤,雪下得太大,车开不过去,所以剩下的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于是四人一行,全副武装走了半小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漠河县的招待所暂时安顿下。
别看钱得利那样,他学的那些东西跟何家有些关联,这货跟何瑜出奇地聊得来,最后连在大澡堂子里洗澡那都得互相搓个背,我看了直笑。
我不搓澡,洗得快,端了脸盆回去就铺开路上买的地图开始琢磨这纸片上的地址。
我们所在的位置地处大兴安岭的最北端,再往东北走有额木尔河,背靠额木尔山,往南是阿龙山,白雪皑皑,山脉衬着林海,是出了名的雪乡,一下雪那是相当漂亮。
来的时候我们打听了一路,饶是东北老乡个个热情好客,到最后我们也没能打听到这个呼河乡的具体位置,我在想会不会是这林子里分布的也有村落,只是被林海环绕,人口又少,所以不被人熟知。
想到这儿,房间门就被打开了,路阿爻裹着很厚的棉衣端着盆进来,手缩在衣服里,脖子也缩起来,动作都变得迟钝了,我看着他要把自己裹成球的样子就想笑。
来到这儿最不适应的就是他和钱得利,老钱那纯属是瘦的,路阿爻是常年呆在南方,十几年加一块儿都凑不出一天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天气,我们讨论的时候他都缩在一边,我知道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冷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着桌子上的地图,用铅笔圈出来几片连起来的林子,问他:“洗了个澡,暖和点儿了吧?”
他上炕又把被子裹紧了:“再适应适应就好了。”
我就抬起头:“打听不出来呼河乡在哪儿,我们明天可能要进林子探探,工厂规模不可能小了,如果建在林子里,附近应该会有痕迹,这样的林子你以前去过没有?”
路阿爻往前挪了挪,瞄了一眼我转给他的地图,然后摇摇头:“没有,但这样的天气,雪会很厚,脚程必定会减慢。”
“你想到什么了?”我问。
他说:“这里天色暗得快,太阳一落山就冷了,我们不一定能赶得回来,所以需要晚上可以阻挡风雪的地方。”
我想了想,打算明天去饭馆吃饭的时候问问老板娘,听说这里很久以前也有人在做伐木的营生,时不时得去林子里,那他们这些老工人说不定会在林子里遗留下一些木屋之类的作为夜晚的保暖屏障。
路阿爻已经卷起自己的被子躺下了,想着我也把地图通通收起来,躺下听着外头呜呜的风雪声。
突然间,我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哎?我还没问呢,到底是谁老是跟你打电话来着?”
路阿爻那边一片寂静,但我知道这小子绝对没睡着,他又不是何瑜。
我嘴里小声“切”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