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间赌赢了。
被禁锢符咒束缚的心脏被主人毫不留恋地抛出，但就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他活了下来。
失去心脏似乎与失去四肢没有什么区别。
至少在千手扉间目前的感知中，他除了胸腔有点凉之外，没有任何人类失去心脏该有的痛苦和虚弱。
甚至在他挖出心脏的瞬间，他的身躯就已经在自发地汲取神树的生命力，用以催生出一颗新鲜的、自由的、没有被宇智波斑禁锢的心脏了。
千手扉间甚至还有闲情去关注宇智波斑一瞬间空茫的神情。
看着那颗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心脏被宇智波斑视如珍宝般握在掌中。
他笑了一下。
这颗心脏和他早已置于棋局之上的生命何其相似？
都是他早已决定舍弃却又被宇智波斑强行留住的东西。
但是，到底是他赢了。
刻印在心脏上的禁锢符咒是束缚也是守护。
没了宇智波斑强大的精神守护，千手扉间能感觉到，他的意志在被神树本能的意识一点一点侵袭，连带他望着宇智波斑的红眸都有一瞬间的涣散。
“千手扉间，你……”
宇智波斑说不下去了。
千手扉间想干什么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千手扉间想干的事情有很多，唯独没有珍惜自己的性命这一件。
手中仍旧跳动着的心脏就是千手扉间对他最好的回应。
千手扉间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只是他一直在阻拦千手扉间而已。
就算他手段尽出，也拦不住千手扉间自己不要命。
他还能怎么办呢？
明明他的心脏仍旧在胸腔中沉稳地跳动，但宇智波斑却觉得，他的心也被千手扉间一同挖了出去。
他一直以来掩藏在铁血且强硬的手段之下的隐秘又软弱的祈求就好像笑话一样。
放出千手扉间身死的消息，将千手扉间软禁在雾隐村有什么用？
就算没有外界那些助力，千手扉间依旧在他眼皮子底下达成了一早便定下的目标。
他拦不住千手扉间主动找死。
幻化出的查克拉长剑悄然消失，神树被剖开的树干迅速合拢，彻底掩住了千手扉间已经被同化的身躯。
宇智波斑握着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颓然地靠着树干滑坐下来。
他该怎么拯救完完全全和神树融为一体的爱人？
靠着他还未完全掌控的轮回眼？
还是那个不知有用与否的轮回天生之术？
又或者手中这颗已经死去的心脏？
身后的神树传来异动，但宇智波斑却全然没有理会的意图。
然而，一条惨白的手臂自树干中伸了出来，越过宇智波斑的肩膀，向着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探去。
“干什么？！”
宇智波斑声音一凛，反手扣住了那条手臂，眼眸中空茫且挫败的情绪迅速被凌厉替代。
千手扉间没有强求，从善如流地卸去了手臂的力道。
这颗心脏是他主动丢出去的，他自然不会再抢夺回来，如今现身也只是为了提醒宇智波斑而已。
“禁锢符咒失去了作用，你可以将自己的精神体收回去了。”
熟悉的嗓音从耳侧传来，但手中冰凉的手臂告诉宇智波斑，如今与他说话的已经不是那个身为人类的千手扉间了，而是被神树同化的……
由千手扉间的身躯和意志化成的……
白绝！
“千手扉间，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就是为了让我收回自己的精神体？”
宇智波斑刺道。
他知道千手扉间放任十尾化作神树的理由绝不是这个，但他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和千手扉间叙话。
哪怕千手扉间的提醒十分温和且有道理……
他也做不到！
“不。”大势已成，千手扉间也多了几分谈话的兴致，“我只是不想让十尾出现在地面上而已。”
“这种能够吞噬一切事物生命力的危险存在，还是让它扎根在荒芜的月亮上比较好。”
又是为了大局！
宇智波斑心中恨恨。
他早该知道的。
千手扉间一切行为的目的都是为了所谓大局！
“就为了这种破理由……你就不要命了？！”
他咬着牙道。
握着心脏的五指一再收缩，恨不得毁掉这点千手扉间留存在世间的唯一一点带有人类特质的东西。
但是宇智波斑舍不得。
万一呢？
千手扉间都能凭借那点血肉造出一堆婴幼儿来，他又为什么不能借助这颗心脏再给千手扉间制造出一副人类的躯体呢？
手中封印卷轴一闪而逝，那颗心脏已然被宇智波斑妥帖地保存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也让宇智波斑的情绪迅速稳定了下来。
他神情一厉，转头对上千手扉间的脸颊已经带上了十成十兴师问罪的模样：“千手扉间，你知道的。我选中你成为十尾人柱力，就是为了日后对上大筒木辉夜姬。但你先一步将十尾催化成了这副模样……”
宇智波斑打量了一下千手扉间这副自树干中探出的上半身，冷笑道：“你的计划就是用这副动都动不了的可笑模样和大筒木辉夜姬战斗？！”
宇智波斑没有说的是，他甚至觉得千手扉间可能活不到那时候。
千手扉间的意志很强，但在十尾的本能意志面前，却不值一提。
日日夜夜盘踞在千手扉间心脏上的禁锢符咒告诉他，如果没有他的精神体压制，千手扉间的意识被十尾吞噬是早晚的事情。
而现在，千手扉间主动与十尾融为一体，这就意味着千手扉间的意识被十尾吞噬的过程会更加迅速。
也许十天、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
千手扉间就会化作他记忆中那些只有微弱的本能意识的白绝。
“不。”千手扉间依旧镇定，剔透的红眸中包容着宇智波斑兴师问罪的身影，“宇智波斑，你我都知道，你、大哥、尾兽皆为大筒木辉夜姬的力量所化。”
“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力量早已在漫长的转世岁月中洗去了大筒木辉夜姬的印记，便如你在木叶之时移植大哥的细胞一般。强烈的排异反应便意味着你和大哥的力量已经彻底属于你们自己，也意味着即便大筒木辉夜姬苏醒，她也很难再将因陀罗和阿修罗的力量收回。”
“但是尾兽的力量不一样。你制造十尾的过程恐怕顺利得不得了吧？”千手扉间笑了笑，“我只昏迷了一周，你就能将一尾至九尾塞入外道魔像，令十尾现世，再将十尾封入我的体内……如果尾兽的力量真的已经被它们自己掌控了，十尾又岂会如此轻易地现世？”
“从千年前一直活下来的尾兽们身负的力量并未经过一次又一次转世的洗涤。那么，大筒木辉夜姬想利用这些本就属于她的力量，恐怕轻而易举吧？”
“宇智波斑，你想利用十尾对付大筒木辉夜姬，焉知十尾不会成为大筒木辉夜姬反过来对付你的利器？”
千手扉间淡淡道：“不能完全掌控的力量没有必要出现在最终的战场上。”
宇智波斑没有被说服。
他下颌微抬，点了一下大筒木辉夜姬被封印的地方：“千手扉间，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就在最终的战场上。”
“很快就不在了。”千手扉间的身躯逐渐往神树内隐去，“在开战之前，我会处理掉这份无主的力量。”
手中被钳制的手臂化作植物的枯枝落下，面前的神树再无声音。
宇智波斑冷笑一声。
千手扉间还真是谨慎得可以，就连真身出现在他面前都不敢。
处理掉无主的力量……
千手扉间说得好听！
宇智波斑不用想就知道，千手扉间肯定打着让那个小鬼吸收掉神树的力量的主意。
那个小鬼何德何能？！
让千手扉间到这种地步还惦记着！
望着直插天际的神树，宇智波斑驻足良久。
手中的长镰紧了又紧，最终他还是忍下来一寸寸剖开神树树干找寻千手扉间真身的冲动。
找到了又能怎样？
千手扉间总有层出不穷的办法让他投鼠忌器。
宇智波斑带着星夜赶路的寒气回归了雾隐村。
镇压了因为千手扉间几乎团灭三国联军而炸了锅的雾隐村众人，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昭明。
“小鬼，你让我同意千手扉间去三国前线，说什么最好让千手扉间收回他给我准备的礼物，结果就是千手扉间在我眼皮子底下抽取了三国联军数千名忍者的查克拉，而后强行将十尾催化成神树？”
昭明对宇智波斑突如其来的诘问还有些茫然，但在见到那颗被刻印了禁锢符咒的心脏以及在月读幻境中高耸入云的树木时，满脸茫然悉数化作了惊惧与恐慌。
“大人出事了？！”
孩童尖利到破音的嗓音陡然响起。
不受控制的狂暴查克拉自孩童体内爆开，二勾玉写轮眼于瞬间开启，又在转瞬间化作三勾玉的模样。
甚至在孩童心神俱震间，随着眼角两行血泪的趟下，三勾玉大有向着万花筒写轮眼转化的趋势。
“千手扉间还没死。”
宇智波斑皱了皱眉，强行灌入孩童体内的查克拉压制住了四散爆开的十尾枝条，同时也打断了孩童体内的查克拉向着孩童眼部冲击的动作。
他只是想让这小鬼知道胡乱蒙骗他的后果，还不想让这小鬼爆体而亡。
“小鬼，想让千手扉间活下来，就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最初的惊惧过去，昭明恢复了几分理智。
但见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他死死咬着唇，半晌之后才出声道：“我要见大人。既然你说大人没死，那就让我亲眼见见。一颗刻印了禁锢符咒的心脏并不能说明什么！”
昭明心知，宇智波斑完全没有必要骗他。
这种离谱、荒诞、一戳就破的谎言根本就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但是，人失去了心脏怎么还能活呢？
如果这颗心脏真的是大人的，宇智波斑又怎么会说出“大人还没有死”这种离奇的话来？
“麻烦的小鬼……”
话音消散，原地已没了宇智波斑和昭明的身影。
宇智波斑痛恨自己又一次被迫循着千手扉间的布局行事。
恐怕他带着这小鬼到月亮上确认千手扉间身死与否都在千手扉间的算计之中！
但是，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弄清楚的事情了，而这些事情决然少不了这个小鬼的参与。
只有让这小鬼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隐瞒只会让千手扉间真的死掉，这小鬼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所有的事情。
荒芜的月亮又一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神树的树干前陡然开出了黑洞，一道幼小的身影被人凌空朝神树丢去。
在见到千手扉间现身将那道身影接住之时，后一步自黑洞出来的宇智波斑冷哼一声。
“大人？！”
没有受到预想中的撞击，且还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昭明颤着声喊了一句，那些来路上的恐慌与惊惧悉数化作心安沉淀在心底。
“宇智波斑，何必朝小孩子撒气？”
千手扉间抬手拭去昭明眼角的泪花。
话音刚落，长镰带起的查克拉气浪便贴着千手扉间的身躯深深斩入神树的树干。
宇智波斑深深看了眼千手扉间，抬脚便走：“千手扉间，我不管你和这小鬼要说什么，但是，你最好让这小鬼给我一个不阻拦他行事的理由。否则，我保证，你这副样子什么都干不了。”
“大人……”
昭明讷讷喊了一声。
他已经很习惯于这副他家大人和宇智波斑争锋相对的场景了。
但在确认大人仍旧活着的现在，那点大人一直被宇智波斑钳制的忧心便又冒了上来。
大人这副模样，在面对宇智波斑的时候的确很不利。
而他也没有能耐帮助大人。
但千手扉间全然没有接收怀中孩童的忧心，他望着宇智波斑消失的背影反而笑了一下，抬手抚着孩童的背脊便道：“昭明，不用担心，宇智波斑会同意的。”
毕竟这家伙，可是一直一直向往和平啊……
昭明望着千手扉间笃定的笑容，心中的不忿又冒出了头，但这点情绪被包裹着脸颊的绷带隐藏得很好：“大人，您还是这么信任他。就算……就算他几度对您下手，甚至将您的生死都掌控起来，您还是……您还是如此……”
在确认了自己的意识终将被神树同化以后，千手扉间对待昭明也不如以往那般隐瞒。
宇智波斑不会放他去地面上与各类势力打交道，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那些事情。
如此，让昭明清楚地知晓他全盘的布局就很有必要了。
“这是我很久以前答应他的事情。”千手扉间难得松了口，“昭明，宇智波斑那家伙追求着爱与和平的世界，他也一直朝着这个梦想前行。只要做的事情有利于他的梦想，宇智波斑就会格外宽容。”
“以前还在木叶的时候，那家伙找上了我，他拜托我达成他的梦想。”千手扉间笑了笑，“爱与和平这种虚幻的东西我无法理解，也给不出切实的定义，所以我和他约定了三个条件。”
“天底下将再无战火，千手和宇智波依旧延续忍界豪族的传奇，宇智波泉奈能够恣意妄为。”
千手扉间隐去了他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恣意妄为的资格，即便那是宇智波斑最初的愿望。
两个半的愿望即将达成，这应该足够宇智波斑心满意足了吧？
千手扉间漫不经心地想道。
飘忽不定的声音停了下来，在怀中的孩童催促之前，千手扉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昭明，三国的中坚力量被我灭得七七八八。至此，三国再无阻拦火之国一统天下的能耐。”
“接下来，将是宇智波、千手、木叶的众多忍族、藤原一族、以及火之国位高权重的贵族们对三国的围猎……”
“回去后记得去找源拓真，困兽之斗不可取，没有必要将三国逼到死路。让他联系三国的忍族和贵族，水之国可以成为他们的后路，只要他们付出足够的代价。”
“听话的贵族和忍族可以收入麾下，不听话的就送到我这里来。”千手扉间轻声道，“白绝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说话间，神树的根系涌动，主动露出了地底下被挖空的山洞。
十数具白绝被根系拖了出来。
“将这些白绝收起来吧。”千手扉间放下孩童，任由其观察地面的白绝，“利用神树的力量制造出的白绝就像神树的子体一样，依旧携带着些微神树的力量。如今的十尾已经化作神树，我的意志也压制不住神树的本能意识。”
“昭明，你不能再如先前那般直接掠夺神树的力量，但是却可以转而吸取这些白绝的力量。无论是将这些白绝当做炮灰，还是力量储备，都十分不错。”
昭明听懂了。
天下之战即将终结，他追求力量的前路也被大人安排得妥妥帖帖。
但是，大人呢？
宇智波斑不会无的放矢。
他说，大人活不了多久了。
“大人，那你呢？你会死吗？会被神树同化吗？会变成这些毫无意识的白绝吗？”
昭明将地面的白绝封入卷轴之中，低声问道。
“也许不会。”
千手扉间感受到了孩童问话之下的祈求，但他给不了孩童想要的答案。
凡人妄图将神明的力量化为己用总要付出代价的。
更莫说他从来都不算强者。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准，他的意识还能存在多久。
昭明沉默了下去。
他知道，这意味着大人自己都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宇智波斑是对的。
大人根本就不重视自己的性命。
“我想救大人。”
昭明死死咬着唇，旁侧敲击地问出了宇智波斑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就尽快吧。”千手扉间随意道，“利用神树的力量制造出的白绝会带有神树本身微弱的意识。如果制造出的白绝足够多，消耗神树的力量足够庞大，我的意识也许就能撑到不被神树吞噬的时候。”
千手扉间没说的是，在神树将尸体转换成白绝的过程中，尸体本身残存的记忆和意识也一同被神树汲取了。
这些破碎的记忆和情感动摇不了神树庞大无比的本能意识，但却会对他的意识造成冲击。
他就算活下来了，大抵也会迷失在那些乱糟糟的记忆和情感之中。
昭明陡然感受到了紧迫感，他恨不得下一秒就给千手扉间送来一堆尸体以供千手扉间消磨神树的力量。
但是，他的疑问还没有被完全解答。
或者说，宇智波斑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释。
“大人，如果宇智波斑想通过我打探您的消息……”
昭明没有再问下去。
千手扉间了然地应允道：“你瞒不住他，也承受不住欺瞒他的代价。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
“包括大人的礼物？”
昭明犹疑道。
千手扉间点了头。
“也包括我的血脉？”
千手扉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否决道：“这一点还是等宇智波斑自己去发现吧。”
宇智波的爱恨转换只在一瞬间。
千手扉间从来都弄不懂宇智波斑为什么会喜欢他，也更弄不懂宇智波斑为什么恨极了他却又不杀他。
他不知道一旦昭明是他和宇智波斑的血脉一事爆出，宇智波斑是会立马迁怒昭明，还是会捏着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这个秘密还是隐瞒下来为好。
昭明认真将千手扉间吩咐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认自己都记住了且已有章程之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人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会尽快办好的。”
“不过，大人对水之国有什么安排？待到三国尽灭，水之国接收了三国迁入的忍族和贵族之后，又该如何对待火之国呢？”
“大陆是火之国的天下，水之国是宇智波斑的地盘。”
千手扉间知道，藤原大辉不会放弃水之国这块肥肉，但有宇智波泉奈在。
一个能力未知的万花筒写轮眼，一个不受藤原大辉控制的木叶，足够藤原大辉投鼠忌器了。
“水之国边境碎岛上密布的结界是隔开火之国和水之国的屏障。”千手扉间认真道，“如果藤原大辉想染指水之国，你就去找宇智波泉奈。宇智波泉奈知道该如何做。”
千手扉间不觉得昭明玩得过宇智波泉奈，因而他叮嘱孩童的神色和语气便又严肃了几分：“昭明，记住了，宇智波泉奈是个可怕的对手。他现在应该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同时，他的智谋也不亚于我，你在应对他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
见得孩童郑重应下，千手扉间才放孩童离开。
神树距离大筒木辉夜姬的封印并不近，昭明感知着远处明晃晃的阴寒查克拉一路前行。
宇智波斑也全然没有去接的意图。
他只是坐在大筒木辉夜姬的封印之前，静静地望着这位沉睡中的女神出神，同时也等待着赶路的小鬼带给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待得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他身形未动，却先一步开口：“谈完了？和千手扉间串通好怎么蒙骗我了吗？”
“大人说我瞒不过你。”
虽然在与宇智波斑对话，但昭明的注意力却更多地放在了面前沉睡的大筒木辉夜姬身上。
一个即便被封印也无比强大的敌人，这就是大人堵上性命也要杀死的存在吗？
“呵。”宇智波斑从喉咙中冒出一声轻嘲，“因为千手扉间已经落到那种境地，所以他终于决定服软了？”
“大人才不会有这些无聊的情绪。”昭明本能地开始维护千手扉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是大人接下来一系列布局的执行者，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那么……”宇智波斑手指一下又一下轻点着膝盖。
明明他一直以来追求的问题即将有了答案，但他却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想知道真相。
与此相比，他更想弄清楚另一件事。
“千手扉间，他……”宇智波斑到了舌尖的问题陡然转了个弯，“该怎么让他活下去？”
一具白绝被昭明摆在了宇智波斑面前，千手扉间的言词也被昭明原封不动地传达到了宇智波斑耳中。
“撒谎。”
宇智波斑冷哼一声。
他就知道，千手扉间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千手扉间绝对不会说出“也许”这种话来。
“……大人就是这么说的。”
昭明知道，大人的说辞很可能只是在催促他尽可能地多搜罗尸体。这样一来，大人还存有意识的时候就可以多替他制造一些白绝。
毕竟大人都说了，白绝是十分不错的力量储备。
所以，大人的这番说辞很可能只是安慰他的话。
但是，他不可能当场拆穿大人的谎言。
大人愿意用谎言来安慰他，这就足以让他乖乖听话了。
“你有办法让大人活下去吗？”
昭明带着隐秘的期望问道。
宇智波斑答非所问道：“替我准备一具千手扉间的身体，就用千手扉间制造你的那种技术。”
只要他再想办法将千手扉间的意识从神树里剥离出来，千手扉间应该就能活下来了吧？
宇智波斑不确定，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轮回眼的轮回天生之术说白了就是从死神那里夺回亡者的灵魂，但他根本不确定被神树吞噬之后，千手扉间的灵魂是会被死神收割，还是连同身体一齐化作神树的养料。
宇智波斑情感上希望是前一种，这就意味着只要有现成的身体，轮回天生之术可以轻轻松松地复活千手扉间。
但他理智上知道，后一种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就像千年前被大筒木辉夜姬吸干查克拉制造出的那堆白绝一样，千手扉间最终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我会想办法的。”
昭明决定回去后就将大人的实验室列为禁地。
最好的结果就是大人的实验室对这种利用血肉制造婴幼儿的技术有现成的备份。实在不行，他也只能试图说服大人将那种技术教给他了。
“速度快一点，不要相信千手扉间的鬼话。”
看在被一同欺骗的份上，宇智波斑难得觉得面前的小鬼顺眼了一点，也就多提了一句。
“小鬼，千手扉间口中的‘也许’就是不可能，不要被千手扉间委婉的话语蒙骗了。”
“不准这么说大人！”
不出意料，宇智波斑碰了个钉子。
他懒得理会面前的小鬼软弱无力的反驳，只转了话题道：“好了，现在，把礼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宇智波斑至今都还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听信面前小鬼的鬼话，没有放千手扉间去三国前线，那么到现在为止，千手扉间应该还安安分分地待在雾隐村，十尾也没有进化成神树。
千手扉间就还能好好地活着。
他吸收十尾对付大筒木辉夜姬的计划也不会被千手扉间横插一杠子。
一切都会好好的。
如果他没有被骗的话。
但孩童的声音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宇智波斑，大人改变送你礼物的主意始于你扭转旁人的认知，让雾隐村的人都将大人视为花梨开始。大人很高兴你掌握了那种能够扭曲人认知的术，所以大人认为他为你准备的礼物就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
宇智波斑的神情变了。
在他的认知中，他将千手扉间的过去埋葬，千手扉间可能是愤怒的，可能是漠然的，也可能是憎恨的，唯独不应该是高兴的。
“因为你有了能够拉着别人一起做梦的手段，就有了能力创造人和人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现实。”
“这和‘礼物’有什么关系？”
宇智波斑不认为自己那个术的能耐有那么大。
区区一个扭曲旁人认知的术，怎么可能得到千手扉间这么高的评价？
“水之国和雾隐村是大人为你划定的试验场。宇智波斑，在大人最初的判断中，你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雾隐村内的尔虞我诈而大开杀戒。而后，在失败之后，你会转而将目光移到其余四国，试图在其余四国的土壤上再次尝试和平的梦想。”
“不错。”
宇智波斑不得不承认，千手扉间的判断是对的。
照目前的趋势发展下去，他迟早会对雾隐村挥下屠刀。
在那之后，他大抵也会换个地方继续尝试将梦想变作现实。
“所以，大人想让你接受尔虞我诈的现实。大人屡屡插手火之国和三国的战事，刻意引导双方陷入拉锯战，就是为了让你看到天底下的家伙在战争中暴露的丑陋嘴脸。”
“所有人都在为了声名、权力、利益这些东西互相征伐，天底下的战火永远不会消失。大人想让你认识到，人类就是这样一种自私自利的生物，而后让你屈服于肮脏的现实。”
“另外……”昭明盯着宇智波斑心神激荡间泛着紫色的眼眸，“虽然大人没有说，但我猜出来了……”
“宇智波斑，你是个宇智波，也知道写轮眼进化的条件。如果弟弟的死亡和爱人的背叛，还有亲手杀死爱人都不能令你开眼的话，天底下一直一直持续的战火也会让你意识到，你追逐和平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这就是大人为你准备的礼物。”
“如果大人不往前线走一遭，那么火之国和三国的拉锯战会一直持续下去……之后的事情也就如我刚才讲述的那样。就算大人身死，这份礼物也会如期送到你眼前……”
“那么现在呢？”
宇智波斑抬手遮住脸颊。
他有点想笑。
千手扉间究竟将天底下的人当成什么了？
惨烈的战争在千手扉间眼里就是为了逼他开眼的礼物吗？
他该感谢千手扉间如此大费周章地“关照”？
还是该痛恨千手扉间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冷血？
宇智波斑在这一剎那觉得，比起千手扉间布局中将要送给他的礼物，还是如今千手扉间半死不活的模样比较顺眼。
但下一秒，他又狠厉地咬住牙关，恨不得将千手扉间栖身的那颗神树彻底刨出来，一寸一寸地片成薄片，势必要将千手扉间的真身挖出来为止。
千手扉间究竟有多不信任他？！
乃至于给他安排了这么多重“大礼”！
就为了让他的眼睛进化成轮回眼？！
就因为他在千手扉间面前软弱了一瞬，问了一句万一他和柱间失败了怎么办，千手扉间就迅速炮制出这么周密且详尽的计划，就以他自己和泉奈的性命为筹码，以天下人的性命为筹码，给他布了这么大一局棋？！
但宇智波斑不得不挫败地承认，千手扉间的布局十分有效。
有效到他如今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前所未有，有效到他追求更强大力量的脚步根本不敢慢上一丝一毫！
“现在？”
孩童清冽的声音打断了宇智波斑乱糟糟的思绪。
“宇智波斑，去接收梦想即将实现的果实吧。三国再无和火之国对抗的力量，火之国一统天下的局势已定。你期望的和平马上就要到来了。”
“千手和宇智波将借助这股东风成长为盘踞在大陆上的庞然大物。有着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泉奈也即将成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会拥有恣意妄为的权力。”
“你和大人的约定就要达成了。”
孩童讥诮的声音彻底点炸了宇智波斑的情绪。
“那千手扉间呢？他又在哪里？！”
宇智波斑怒道。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绝对没有出问题。
就算面前的小鬼说的头头是道，但宇智波斑始终清楚地记得，让千手扉间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他的愿望之一。
眼前的小鬼说什么他和千手扉间的约定即将达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千手扉间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结果面前的小鬼还一副他和千手扉间的约定就要达成了的不知所谓的模样，实在是……
实在是让他火大至极！
面前的小鬼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宇智波斑发火的下一瞬，昭明如有预料般先一步开口了：“宇智波斑，放过大人吧。也许你和大人还有其他关于大人本身的约定，但是大人已经尽力了。大人随时可能死去，你现在还要强求大人做那些大人做不到也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昭明很聪明。
从宇智波斑暴跳如雷的反应中，他就猜出来了。
大人与宇智波斑的约定不止这些，而被大人隐去没有告诉他的那一部分，大抵与大人本身有关。
但昭明对宇智波斑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大人为了宇智波斑几乎不可能的愿望已经堵上了自己的性命，难道大人还要在随时可能死去的现在，去顺着宇智波斑的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