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科举不是唯一的出路……
蒋岚方甚至特意召集学子们集合, 集体听许云帆给他们灌鸡汤。
许云帆以前因为学业优秀,上台演讲的经历不是没有,压根不带怕的。
蒋岚方倒是替他瞎操心, 让他不要紧张, 甚至还让他先写稿子出来,让他先审核一遍。
许云帆当即就不干了, “这么麻烦的吗?那我不上台了成不成?你就不能让我即兴发挥?”
“我这不是担心你说了啥不该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我这人办事, 你还不放心嘛?”
蒋岚方听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 鬼使神差的还真信了,但看许云帆太年轻,忍不住提醒:“那你可要好好干,这事如今可让上头的人头疼了, 你要好好准备,我觉得你可以……”
……
许云帆站在台上,气沉丹田, 大声的先是激励了大家伙一番后, 转而道:“十年寒窗苦读,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知道, 乡试对每一位学子有多重要, 那是大家出人头地甚至是飞黄腾达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站在这里之前, 我曾调研也就是跟学子们问过,大家在紧张什么。”
“有的紧张自己名落孙山, 有的紧张自己考不出好成绩家中长辈会失望……更有甚者,紧张于自己考不上,他人会笑话他, 觉得他愚笨,不是读书的料,日后无缘科举,只能回去伺候几亩薄田……”
这段话说完,听得台下的众学子不由得沉默。
是的,许夫子确实有曾找他们谈过话,询问他们不安、紧张的缘由,一开始,很多学子对这些压力的来源是羞于启齿的,但他们的许夫子很耐心的,包容他们挣扎犹豫的迟迟不语,明明跟他们同龄,甚至比他们还小的许云帆在这一刻,让他们感觉到的不是他们对夫子的敬佩,甚至还有一种对知心长辈的信任、依赖。
其他夫子其实也看到了他们的压力与不安,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正常的,他们做不到像许云帆这样详细剥析他们压力的来源,毕竟最近夫子也忙于夫子大比的事,精力自然不能浪费在这些他们认为是小事的事上。
今天来听他灌鸡汤的不止学子,甚至还有夫子,许云帆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在夫子们听来无异于疯言疯语,但他看着台下注视着他的学子,还是说了:“有个学子对我说,他怕考不上,日后不再科举了,家中长辈会后悔,觉得他这些年来读书,所有的付出就是浪费,是无用功,我很理解,毕竟,谁都不愿自己拼尽努力去做一件事后,哪怕是失败了,最后还要被自己身边的人全盘否定所有,今天我想说,科举,考进士确实大家踏入仕途变成官身的唯二途径之一,但我不认为,科举是在坐每一位学子的唯一出路!”
许云帆的话落下,立马引来其他夫子的训斥。
“胡闹!”
“简直是胡言乱语!”
“许夫子,你在说什么?怎么能误人子弟呢?科举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还有什么是?果然年轻人就是想的简单,说话都不知道轻重。”
又拿自己年纪小的事说事了。
许云帆跟这些夫子关系平平,就是因为他们观念不同,他说不动他们,他们也无法改变他的思想,总之就是意见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说?我胡说什么了?还胡言乱语,误人子弟,我就想问问在坐的夫子们,古往今来,那么多学子参加科举,有几个是真的当上大官了的?我不否认,确实有学子因为科举踏入仕途享受高官俸禄,但那样的学子有多少?他们占据参加科举学子的比重又是多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各位呢,你们没有官职在身,是名落孙山之辈吧,但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难道你们就觉得自己没出息,是失败者了吗?”
很多学子参加科举,为的是什么?有多少人是为了报效国家,励志为百姓服务所以才想做官的?很多人想参加科举,无非是为了改变他们如今的处境、身份地位。
许云帆确实不认为科举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对他们来说,出路是什么?
出路是他们摆脱目前处境,身份地位的选择。
很多学子如今面临的困境是什么?
那就是贫穷!
他知道的,有的学子,志不在做官,但为了改变目前的处境,他们不得不去选这条路。
但他们也不想想,每一年这么多学子科举,试问一下,每一个人都能当官吗?
那肯定不可能!
明明这个社会需要很多人才,不仅官场上需要,其他地方也需要,可古往今来的经验和教育都把他们都推向了官场这条道,却忽视了其他地方。
试问,酒楼里的账房伙计是不是读过书出来的?
是!
码头上计货登记的人是不是需要识字会写字?
总之,很多工作都需要读书人,但很多读书人就是找不到工作,你说这奇不奇怪?
许云帆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终其原因不过是拉不下脸,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结果连夫子都做不了,反而成了码头识个字就能做的记账管事,多少有点接受不了了。
许云帆在了解过了,很现实的一件事就是,有钱,做官,有一份正经营生,有一份好工作,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出人头地有出息了。
面对许云帆的质问,质问、呵斥许云帆的夫子被问住了。
裴峰依旧看许云帆不顺眼,“许夫子,你知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你说这些会让大家乱了心,不努力科举,他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最后就是为了跟其他人一样吗?对他们来说,科举才是他们摆脱如今困境,光耀门楣的唯一途径,你个海外来的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无知,究竟知不知对学子来说,仕途意味着什么?”
从头到尾,裴峰都没扯到其他,甚至对许云帆说的一些观点是避之不谈,却言之凿凿肯定的表明许云帆就是无知一个。
“不知道。”许云帆扫了台下明显被自己的发言吓到的一众学子,“我从不认为寒窗苦读十年,唯有科举,唯有踏上官场才是出人头地,在我看来,能够挣钱养家,有份工作,不用父母担心记挂,能给家人伴侣儿子遮风挡雨,改变如今的处境,明事理知对错,德才超众就是有出息。”
“哼,说的简单,你以为每个学子不是秀才就是举人了,他们离开书院了就能当夫子找到一份工作了?”裴峰冷笑摇头,似是在嘲讽许云帆,“你还是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他们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你让他们去做那些活?丢不丢脸?”
许云帆平淡道:“是的,我是想的太简单,我是很无知,可我再无知,我也知道饿了就要吃饭,冷了就要穿衣,至于裴夫子说的丢脸的事,我并不认同。”
既然你不认同,你得说个所以然来吧。
你不觉得丢脸,那你做过吗?
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口?
许云帆知道很多人都会觉得他说的轻松,很多学子也曾说过他运气好,有幸被蒋岚方看重,所以便理所当然的判定他没吃过苦头。
“在没做上夫子之前,我跟村里的大叔们打听过我能找啥活干才能养家糊口,大叔告诉过我,镇上的掌柜,账房先生,还有那些负责记账的管事等等那都是很受欢迎的工作,因为工钱高,但它的要求也高,那就是你得会算账等等,我会算账,但有一点不好的是,那些工作的工钱都是月结。”
说起刚来时吃过的苦,许云帆都替自己感到心酸,一个世家子弟混到他这一步也是少有了,“可我等不及了,在坐的都应该知道,我是海外来的,被我如今的夫郎救了带回家,那时候的小秦家就我夫郎跟我小舅子,家里穷得很,我来时又恰逢秋收,我干了几天的活,累的够呛不说,还一块肉都没得吃,甚至连吃了几天清水煮菜,后来还是我的夫郎去跟人借了油和米,那种日子,我过过,所以,我饿过肚子,吃过刮喉咙到令人难以下咽的糙米饭,我吃过苦,饿过肚子,所以我对改变自身处境是极度的渴望。”
“后来我想,干脆我去码头扛大包算了,至少一天还能挣二十文,最主要,工钱还是现结,当我受困饿肚子馋一块肉一口米饭时,我唯一想到的只有如何挣钱填饱肚子,旁的事那是想都不敢想,当我凭本事赚到钱了,能买肉买米吃了,我笑都来不及,还会觉得丢脸?真是搞笑了,所以,其实很多时候,大多数的烦恼不过是吃饱了撑的。”
哗~~
许云帆的话向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圈圈四散开去的涟漪。
“许夫子居然还想过去扛大包?他不会觉得那是自降身份吗?”
这话说的,附近几个寒门学子脸色一干,顿时不好看了。
对于富家子弟来说,扛大包这是自降身份干的活,可对他们这些村里人来说,却是个顶顶好,高工钱的活了。
“看许夫子的模样,想来以前的家境不错,他怎么会想去做那么苦那么累的活?”说这话的学子,乃是一位少爷,正因为自己锦衣玉食的长大,才无法想象,反正让他去扛大包,他是不会去的,又苦又累又脏不说,要是被同窗看到了,也尴尬。
齐修泽几人也在一众学子之中,沈如溪幽幽道:“怎么想的?等你吃过苦,受过难,迫于生活的无奈时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谢柏洲:“自降身份?不至于吧,人家可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靠任何人,不偷不抢的,无论做什么,就不是自降身份吧。”
“说的对头,不偷不抢的,凭本事力气吃饭挣钱,怎么就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了?书上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可是说是这么说,道理谁都懂,可真的去做了,又觉得很尴尬,生怕被人瞧不起,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杨皓期抬眼看着台上耀眼夺目仿若烈日的许云帆,突然就摇头笑了,“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你们可能不能理解许夫子为什么会想着去码头扛大包,但我理解。”
在他堂姐冤死时,他们一家无处申冤,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家连请人写状纸的钱都拿不出,他们家没权也就算了,连钱都没有。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啊!
杨皓期苦笑又难掩无力与对自己能力的失望,“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料,也许读书写字在我看来靠死记硬背勤学苦练还可行弥补天分上的不足,可如果真的做官……估计我没那个本事,而且我也没有人可以帮我,哪怕有幸考上了,估计也很难爬上去。”
杨皓期这句话不知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是啊,谁不知道当官好呢,百姓见了官,谁不得跪下恭恭敬敬喊声老爷,可真正知道当官不易的却不多。
家中长辈在送他们前往学堂、私塾时就盼着他们出人头地有一天当官了光耀门楣,他们只知,当官有多厉害,却不知当官有多辛苦多危险,若是一步走错,全家下狱。
没有背景,没有财力支撑,官场真的那么好混吗?
国子监的夫子已经很了不得了吧,可人家为什么还要战队呢?
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实力以及足够的资本、地位保持中立。
杨皓期这话,令得身旁的寒门学子沉默了,有的甚至迷茫了起来。
有的学子没想明白,“所以许夫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让我们别把身份摆的那么高吗?”
林萧然轻轻摇头道:“不是,他是想告诉我们,科举不行并不代表我们就这样了,进不了仕途,不代表穷的就穷一辈子,考不上不代表不能出人头地改变目前处境,只要我们肯去做,就凭我们如今的实力,加上我们是从清风书院出去的,日后找份拿笔杆子的活计想必不难,所以不是说,名落孙山了就代表我们不是读书的料,是失败者,白白浪费银子学了这么多年。”
许云帆听到谢柏洲的话,附和道:“是的,这位学子说的不错,我今天说这些事,不是为了动摇军心,而是想告诉你们,科举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赚钱不是只有这一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路,无论是什么行业,将来你们做的什么活,只要把工作做好,脚踏实地,那就是成功,而且咱们读书人,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吃饭睡觉,不过就肚子里多点墨水罢了,没必要自诩清高。”
有的夫子坐都坐不住了,想骂许云帆两句,但许云帆又道了:“大家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大家愿意,养家糊口不是问题,面子啥的,能比生活重要?再说,做那些活有什么丢脸,怎么别人干得你们干不得了?我一肚子墨水,我都不敢看不起人,你们凭什么呢?要知道,我们的祖祖辈辈谁没扛过锄头挖过草?”
这话,不是许云帆在吹,空口说白话,换大学生遍地走的现代,这种话,许云帆是万万不敢说的,可在读书人往仕途科举推挤的大晏朝,许云帆是敢说的。
在京城玩的那几天,在县城“逛”过,在镇上走过的他不知见过多少岗位需要识字的人才。
对村里人来说活难找,但对学子来说,很多活计他们都做的来。
就像书店里的小二,那些小二,许云帆侧面打听过,他们的工钱比其他人高多了。
在酒楼跑来跑去的小二,一个月六百文,识字的工钱还能多点,在村里人看来那已经算是高薪了,而在书店的小二,一个月一两出头,而他们的工作,不用多说了。
书店小二为什么比酒楼小二月例高,因为他们识字,多少也懂一些读书的事,就好比如,有的村民想给自自家孩子开蒙,那么开蒙需要什么书?
这种问题,你去问其他店铺的小二,人家只会挠头来声,“啊?”
但书店的小二却可以给你介绍《千字经》等物,还有哪些书物毛笔适合这些孩子使用,就因为他们对科举仅仅是有所了解,他们的月例就是人家的两倍。
书店小二懂的,难道从书院出去的学子还能不清楚?
所以,只要他们愿意,多的是活给他们做,一个月一两出头,那不是比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
养家糊口又成什么问题?
之前秦润开铺子,乃至如今几个厂子,厂长的位置,还有各厂负责记账或者负责记录出货进货等需要拿笔识字工作的岗位都还空着呢。
全部的账本如今都是秦润在管,其他活也是靠齐修泽他们还有杨皓期这些勤工俭学的不时抽空过去帮忙。
丙六班的学子跟许云帆混久了,自然知道许云帆有多需要人,在厂里进出货需要记录时,去厂里勤工俭学的学子忙得那是团团转,有的货去往这个县,有的货需要运送往那个府,这路线怎么走,如何把运输成本把控到最低,定价又是多少,预算又是多少等等,身为学子他们还得抓头挠腮,四处打听做市场调查,更不用这些活若是让村民来,只怕他们只会两眼一抹黑非吐了不可。
试问一下,如果没有他们这帮识字会算会动笔的,这个厂子该怎么办?仅仅靠秦掌柜他一个人又能做多少?
之前许云帆找他们谈话,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在空闲时去他那干活时,他们犹豫过。
不是他们不想去,亦或是认为干活对他们来说就是浪费时间精力,而是他们考虑到,许夫子怎么就需要他们了?许夫子是不是想帮衬他们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们犹犹豫豫的去了,一去才知道,许夫子是真的需要人。
在厂里干活,费脑是费脑了些,但忙忙碌碌后,又会让人感到充实,就感觉自己读书读对了,看看,如今凭借自己的本事,他们挣钱了,领完工钱回家,平时闹着分家,觉得全家当冤大头供自己读书考了几次了还考不上秀才简直是浪费钱的嫂子都不敢再吭声了。
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如果这些厂不在了,得有多少村民丢了工作?
在厂里勤工俭学这段时间,他们赚到的银子已经有十几两了,家里人得知他们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就挣了他们几年都存不到的钱,谁不说他们有出息?谁不说读书有大用?
所以,他们许夫子说的没错啊,丙六班的学子像是被许云帆下了降头,许云帆说啥,他们是信啥,别的可以不信,但有一件事必须信,那就是,跟着他们夫子混,绝对有肉吃。
一下子,丙六班学子纷纷力顶许云帆,“咱们许夫子说的对,考上了自然好,可喜可贺,但考不上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咱们肚子里有墨,舍得下脸,有啥事做不得?”
“许夫子说的有道理啊,凭本事挣钱,又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我父亲就是在码头扛大包的,他会去扛大包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面子,我从不会认为他扛大包就是一件很丢人的是事,他也曾说过,考不上也不要紧,我会读书写字了,日后再怎样也比他强,这就是他拱我读书的初衷,可我却走进了死胡同了。”喃喃细语的学子脸色蜡黄,双眼下一圈乌青,活像被人吸了精气似的。
其他学子又沉默了。
他们的许夫子今日说的话委实太“叛逆”了,其他夫子就不会这么说,唯独他敢。
但不得不说,听了许夫子的话,那股压得他们喘不过去的担子轻了很多,甚至那股涌生出来的迷雾被一道晨光冲击开,让他们看到了出路。
蒋岚方一直保持着“装聋作哑”的态度,裴峰等不认同许云帆这番说辞的夫子频频看向蒋岚方,可见蒋岚方不为所动,裴峰不由咬牙,“院长,你就任由许夫子带坏学子吗?学子不以科举为目的,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大晏朝需要这些学子。”
听听,现在都牵扯到国家去了,事情已经不是学子本身的事了,而是上升到国之大事了。
被问话的蒋岚方将目光从许云帆身上收回来,“裴夫子,你还是不懂,也听不出许夫子的用意呀。”
许云帆说了那么多,听起来像是在误导学子,他好像在告诉学子科举不重要,但他那番话的意思,蒋岚方听出来了。
大晏朝需要人才,需要有学识之人,这是不假,但是,需要这帮学子的是大晏朝,而不单单是官场。
蒋岚方沉声道:“本朝需要学子需要人才,你说的不错,但是,这个本朝,是单指官场吗?是我们国家需要,为什么很多孩子入学难?从我们学院出去的学子,如今都在做什么,你们可曾调查过?这些问题,你们考虑过吗?人人都往官途走,人人都要站在顶端,受人仰望,那么那块承载国家的基石谁来扛?”
裴峰脸都绿了。
他只负责教书育人,谁还管你日后如何谋生,考得上,他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名落孙山,谁还记得你是谁?
蒋岚方看裴峰变来变去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反驳不出来了。
身为官二代,蒋岚方太清楚上面有人,有人提携有多重要了。
许云帆不说,估计他们都没留意到,镇上的夫子,十人里有多少是富家官家子弟出来的?
在朝廷上,历代历朝能坐上那等一二品大官的,又有多少个是从寒门出来的?
因为父辈的积累以及原始的差距,有的事,真的会因为地位差距而无法逾越。
倒不是说,蒋岚方认为寒门出来的学子比不了那些少爷们,比肯定是比得了的,只是在某些方面,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的,但诚如许云帆说的,科举不是他们翻身的唯一途径。
蒋岚方离开位置,往前走了几步,注视着台上准备下来的许云帆,“许夫子今日说这些话前可想过后果?”
后果?
后果你的弟。
这不都是你让本少干的吗?
见许云帆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用意,蒋岚方特意向许云帆眨了几次眼,看起来好像眼抽了似的。
许云帆歪了下头,一下子就懂了,故作好似一头雾水的问,“什么后果?如果有的人意志坚定,读书科举是为入仕,我的这些话,照样动摇不了他们的决心,而且我说错了吗?大晏朝数亿人口,学子才占多少?还愁找不到活?再说了,没准过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厂子就需要大量的学子呢?”
“什么厂子?”如果自己书院出去的学子都能找到一份工作,那也不枉费他们的付出了,蒋岚方自然要问清楚。
许云帆笑笑,“这个话题,我们可以稍后聊。”
去蒋岚方书房之前,许云帆特意对齐修泽四人眨巴眼,“狼狈为奸”的齐修泽四人一下子就知道许云帆的意思了。
蒋岚方的书房里,许云帆将自己要开设书铺的计划说了。
闻言,蒋岚方大失所望,茶都喝不下去,还以为许云帆有啥妙计呢,“你开书店需要用多少掌柜、小二?大比之年,落榜后退学的学子可不是只有几个。”
据蒋岚方所看到的,一家书铺,无非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先生,两三个小二的标配,多了没有。
齐修泽几人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林萧然开口了,“云帆,你是不是又要开厂了?”
“还是我兄弟懂我。”许云帆笑嘻嘻,转头对蒋岚方解释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院长,你也知道我开了几个厂吧,你问问修泽他们,我开的这些厂,工人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人,不是我看不起村民,而是有的活他们是真的做不来……”
“是的,”谢柏洲太赞同许云帆说的话了,“官场需要人才,但其他地方同样也需要,如果没有学子去干活,云帆那几个厂只靠润哥儿,他不得累晕?到时候,厂子做不下去了,多少村民得没活干?”
许云帆:“一开始我找人干活,那真是找都不知道往哪找,以前那些名落孙山的学子在哪我又不知道,那些考不上的学子,有秀才身的还能混个夫子当当,有的则是回家踏上了父辈的路扛起锄头,早已消失了这个圈子了,我连个人都找不到,如果他们考不上了,出来找活干了,我也不至于没人可用,所以,有的话,我也没说错吧。”
蒋岚方:“我知道,你方才说的没有错,其他夫子不敢说的话,你敢。”他最佩服的就是许云帆这一点,就不怕得罪人,所以,这种人最适合替人办事了。
许云帆瘪嘴道:“所以,我被人针对,得罪的人也是最多的。”蒋岚方倒好,好人坏人全给他当了,他却置身事外,像个无事人,真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利用他这么个一个正直乐光开朗的大男孩,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想想真是亏大了。
这顶尖人才都往官场送了,剩下的才轮到他们,还要让百姓觉得读书有出路,改变他们读书没有用的思想,缚青雩不派其他人来做,偏让蒋岚方来,最后任务又落到自个身上,他一没官职在身,二没领朝廷的月例,却要替朝廷办事?
缚青雩、蒋岚方怎么好意思想的那么美呢?
许云帆:“下次你叫我干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再干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做工,这事,我给你记着,到时候给你报上去,如何?”蒋岚方劝说道。
“还能这样?”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许云帆一下子就兴奋了,眼睛为此亮了三分,激动的左手肘撑桌,身子都往蒋岚方那边探了过去,笑的阳光灿烂,“那我之前那些提议……有没有啥好记的呢,我个人觉得那些建议还是很有可取性的,如果实施了,肯定是一大利民利国的好事呢。”
“谁说不是呢,这事,我给记着呢。”蒋岚方好笑道。
自家兄弟还没当官呢就先立功了,齐修泽颇有些与有荣焉道:“院长,看吧,我们兄弟厉害吧,以前跟你说你还不信来着。”
蒋岚方瞪了齐修泽一眼,“你小子,少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你们几个,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子了。”
齐修泽:“……”
这句话,好像都已经成了夫子们的口头禅了。
完全不用当真!
谁当真谁就输了。
“对了,刚才说的厂子是什么?”蒋岚方还没忘了这事呢。
许云帆:“就是一个印刷厂,现在说这么多没用的,院长,如果这事办成了,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会是一件好事,足够改变大晏朝现阶段部分学子看不起书买不起书的困境,所以,院长有往年学子们的地址吗?”
至于学子们有没有真材实料,这一点许云帆并不担心,毕竟能进到清风书院的人,学识自然不会太差。
秦润做生意在行,但苦与没有路子,而且身为大老板,只需要进行发展方向等大事就好了,事事都得大老板亲力亲为,其他人是拿来当摆设那,在印刷工作上,字模可以让大山村的工人雕刻,但其他活还是得让识字的专业人来。
许云帆需要的读书人不少,到时候,印刷、排版等都需要他们来。
再一个,书店单单卖读书人专用书肯定是不行的,他还可以卖些启蒙用的小故事书或者夫人哥儿们爱看的故事书等等,到时候,需要的人手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