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上课铃声响起, 同学们最终还是没能吃上这口谜语瓜。
打断了对话的两人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困到小鸡啄米的星野十夜，国见英低声道：“你先睡会儿，我帮你看着老师。”
等课后再补笔记就好。
星野十夜一脸感激的看向国见英, 比出口型：国见是好人！
国见英礼貌点头：谢谢你的好人卡。
于是星野十夜安心的睡了一整天。
任课老师们：国见, 你就别戳戳戳的打扰星野睡觉了。
承诺了要帮星野看老师的国见英：笑死, 根本戳不醒。
通宵的星野十夜：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有个睁不开眼睛的树一直拿树枝戳他胳膊。
奇怪, 树为什么会有一双睁不开的眼睛？
睡醒的星野十夜将这个梦分享给他的新晋好友国见英。
国见英：呵呵，睁不开眼睛的树是吧？
你这个更加睁不开眼睛的笨蘑菇！
……
放学后的部活, 星野十夜拿到了属于他的专属训练表。
他一脸“接旨”的表情逗笑了及川彻。
“要严格执行训练表哦, 星酱。”及川彻笑着说道：“不要偷懒。”
星野十夜一脸尊敬：“是, 及桑！”
及川彻完美无瑕的表情管理毫无预兆的裂开了：“及、及桑？？”
岩泉一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及桑？哈哈哈哈哈及川你这混蛋也有今天……”
星野十夜一脸茫然，看着表情复杂的及川学长，又看了看笑得前仰后合的岩泉学长, 小心翼翼道：
“及、及桑不是喜欢这种名字吗？”
姓氏发音加敬词这种……
及川彻努力保持微笑：“挺可爱的称呼嘛！”
及桑怎么了？这可是星酱出于尊敬和喜爱才创造出来的称呼！
只是被用“桑”这样正式的敬称, 他难受得浑身都不舒坦。
最终，两人好声好气的商量，将“及桑”换成了“及学长”。
“哼，这可是专属称呼！”及川彻一脸得瑟的看向岩酱：“岩酱就没有呢～”
星野十夜脸上写满了可怕的天真：“岩泉学长也喜欢‘岩学长’这样的称呼吗？”
仿佛只要岩泉一轻松的点个头, 岩学长这个称呼就会瞬间贯彻落实。
岩泉一坚决且迅速的拒绝了：“不, 叫我岩泉学长就很好。”
星野十夜很老实的点点头：“好的，岩泉学长。”
岩泉一：真老实的话就不会说出什么及桑了……不行, 想起这个称呼的话还是很想笑。
小小的称呼混乱过后，星野十夜开始了正式的训练。
入畑伸照一直在观察着星野十夜的表现。
这样的训练量对于星野来说，似乎游刃有余。
就连体力也这么出色吗？
捡到宝了, 绝对是捡到宝了！
“接下来是耐力长跑。”
松川一静负责带领一年级熟悉附近的路况。
在带领大家跑了一圈后，松川一静平静出声道：“已经记住路线的，可以按照自己的跑步节奏进行训练了，剩余圈数为四圈。”
星野十夜闻言，像是终于解开了封印一样，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松川一静：……不是？？
“这小子……”松川一静若有所思的看着星野消失的方向：“记路很快啊。”
被激起胜负欲、刚想一鼓作气追上去的金田一勇太郎闻言，差点左脚绊右脚。
松川学长，这是重点吗？！！
国见英在队伍的最后面，不紧不慢的前进着。
接下来还有四圈，如果每一圈都以冲刺的速度前进，能不能跑完都是个问题。
热血笨蛋的做法。
当星野十夜领先他一圈时，国见英还是沉默的稍微提了提速。
就算再怎么冷静节能，在这种对比惨烈的情况下，也难免会稍微努力一点。
星野十夜四圈跑完，领先了全员一圈半。
他默不作声的又放慢速度跑了一圈，当做无事发生。
“是怪物吧？！”金田一勇太郎原本还在狂追星野，当他被领先了一圈后，震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结果因为他冲得太猛，最后一圈几乎是半死不活的坚持下来。
国见英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在休息的间隙，一年级三人组躺在河边的草地上，恢复体力。
“话说，从那次之后，星野你就像是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金田一勇太郎突然开启话题。
星野十夜反应了一下：“那次以后？”
随即他像是终于想起来一样，苦笑道：“看来这件事真是给你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发生了那种时，他当然要躲着北川第一排球部的人走……
金田一勇太郎啧啧两声：“当然了，你当时可是突然冲进了体育馆，闭着眼睛说了一大通话后又突然跑出去……”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教练的表情，震惊混杂着茫然，又带着被挑衅权威的恼怒，以及困惑——教练似乎在困惑，为什么自己的做法会被一个天降的学生冲进来质疑。
“说真的……”星野十夜十分沉重的闭上眼睛：“我的行为太失礼了。”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会感到抱歉。
星野十夜会选择从雪之丘转学到北川第一，是因为影山飞雄。
他想见见那个在短篇中带领他走进排球世界的少年。
星野十夜很擅长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栽种在阴暗角落里，顺着体育馆的小窗户，静悄悄的注视着一切。
他以为他会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才二传手，在国中的时光尽情挥洒自己的天赋，然后升入高中，走上人生的正轨。
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因为发挥失常，被换下场的影山。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吧。
星野十夜这样想着，便又偷偷观察了很多天。
他不是专业的教练，甚至不是一个专业的排球选手。
但他看得出来，北川第一排球部的教练，正在企图用冷处理的方式，让影山意识到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只要告诉影山……
可是这位教练没有。
于是又一次练习赛，影山飞雄的托球染上了困惑和迟疑，托球也因此变得更加极端和凌厉。
只要赢下比赛，他就不会被换下场——那样紧迫的心情，影响到了他的队友们。
星野十夜是一个对情绪异常敏感的人，他意识到了大家逐渐升起的不满情绪，和越发偏激的影山。
对这一切的变化，教练却只看中每一场比赛的胜负，目光不断从场上的选手划到比分板。
胜负确实很重要，重视成绩也无可厚非。
星野十夜努力安慰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头陡然升起的怒火。
可这样对待他们是不对的——影山需要正确的引导、其他人也需要说出自己的需求，这一切的改变，只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沟通！
星野十夜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明明是他无缘无故的闯入，却将他自己吓得像是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抖得厉害。
星野十夜听不见任何声音——或者说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住，来不及发出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了教练的方向，闭着眼睛，用出平生最大音量，努力说清楚每一个字：
“请拿出你教育者的姿态和温柔，去好好对待你的选手们！”
身为教练，不止要让选手打出优异的成绩，更应该引导和带领选手走在正确的成长道路上，时刻关注选手的身心健康！
“如果做不到爱他们胜过爱成绩，那就引咎辞职啊你这坏家伙！”
星野十夜凭着一腔热血和邪火冲进来，声音都在颤抖，是恐惧，更是愤怒：
“打得不好就要下场，这就是体育竞技没有错——”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喊了出来：
“但他们每一个都不是你的仇人！把他们的错误指出来、提供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让走了弯路的他们回到正轨，这是你的责任！”
星野十夜根本不敢去看周围人的表情，更不敢看面前教练的表情，想必任何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十几岁的家伙跑出来一顿指责，表情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但星野十夜知道，如果他不出来，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宁愿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深夜里为自己的行为辗转反侧，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当局者迷的大家陷入困境。
即使是愤怒的呐喊，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恳求，像是在请求对方：
请温柔的对待他们吧。
又像是在恳求自己曾经视为重要之人的伙伴们：
请温柔的对待我。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努力了，都在拼命的成长。
星野十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闭着眼睛跑出去的，好像有人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让他撞墙。
从那以后，他果然每个深夜都在后悔自己的冲动——其实有更好的办法，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和教练尝试沟通，远远胜过这样的莽撞。
但他的人生总要有一次不考虑结果的行动。
北川第一排球部的选手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可他这个没打算加入排球部、永远独来独往的人，想要说出这样的话，就简单许多。
即使对于他而言，这依旧是一次冲动鲁莽的勇敢。
……
回忆起往事，每一帧都无比清晰。
星野十夜低声喃喃道：“不是说人类对不愿意记住的记忆都会模糊处理吗？为什么这段记忆这么清晰……”
清晰到两年后的今天，再回忆起这些事，都像是刚刚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国见英淡淡出声：“因为你并不是真的想忘记。”
激烈的、耗尽勇气的一次反抗，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橘发少年似乎不只是在反抗眼前的教练，更是在反抗自己曾经被打压过的人生。
所以他感同身受，他愤怒不甘，他曾经没拿出来的勇气，如今全部都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金田一勇太郎也出声：“为什么要忘记，多帅气啊——虽然后来教练气急败坏的想要找你茬，但你又没加入排球部，而他也只是排球部的教练。”
说到这，他声音顿了顿，问出了和国见一样的问题：“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才没加入北川第一排球部的吧？”
要知道当初的星野虽然语气紧绷、精神紧张，但字字句句都精准辛辣，全部都踩在了教练的痛脚上，让一向冷静的教练都露出了破防的表情。
可想而知，星野一定观察了北川第一排球部许久……
再加上星野这一身排球技巧，会不会是原本星野想要加入北川第一排球部，但观察一段时间后，因为这件事，他选择了放弃？
星野十夜连连摆手：“不不不，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加入北川第一排球部，我那时的排球技术非常差！”
虽然在雪之丘时有宇内前辈的教导，但宇内前辈自己也很忙，只能极偶尔的挤出时间来教导他，而且他国二时宇内前辈就去上大学了。
星野十夜犹豫了一下，出声道：“其实……我的排球，是影山教的。”
那次之后，影山总能捉住高强度高警觉躲避排球部所有人的星野十夜。
然后拖着他练习排球。
虽然影山总是被他气得跳脚，但确实将排球教学坚持下来了。
星野十夜小声道：“北川第一不是经常流传着‘深夜的体育馆会传出砰砰声’的鬼故事吗？”
金田一勇太郎眼睛蓦然睁大：“是你和影山？！难怪体育馆的钥匙总丢，第二天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星野十夜心虚的移开视线：“就、就是这样。”
青城一年级三人组在草坪上回顾国中生涯，角落里青城前辈组听得津津有味。
“什么？！星酱竟然是小飞雄教出来的？！”
及川彻压低声音惊呼，随即咬牙切齿道：“真不愧是我的天才后辈呢……”
岩泉一看他一副想把牙咬碎的表情，满脸无语道：“教好了，也送青城来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被影山拐去乌野就偷着乐吧！
及川彻一脸不服：“我一定教得比小飞雄更好！让小飞雄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前辈力量！”
岩泉一一拳捶过去，世界都安静了。
他转头看向星野，坚毅的眼神中满是感慨：“这孩子，真是意外的勇敢呢。”
有勇气为了一群陌生同龄人，和一个有权威的大人正面对抗，真是非常帅气。
难怪，连国见对星野的好感都那么高。
“好了，我们也得做个合格的前辈才行。”岩泉一从角落里走出来，嘴角带着笑意：“不然，会被后辈凶哦。”
及川彻随后跟上，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被凶。”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对视一眼，也跟着上前。
矢巾秀和渡亲治紧随其后。
“休息好了吗？要开始下一项训练了！”
“是，岩泉学长！”
……
星野十夜自从加入了青城排球部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好感受。
入畑教练会认真细致的调整他的训练计划，记录他的成长曲线，必要时会主动做出教学指导。
学长们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并不注重前后辈的关系，反而很愿意和后辈们凑在一起玩笑打闹。
至于同期，无论是国见还是金田一，都曾见证过他“怒发冲冠莽教练”的事迹，有这样一段共同经历的记忆，他们三人的关系很快便亲密无间起来。
星野十夜像是被泡在幸福的蜜罐里一样，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
放学铃声响起后，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捞起国见，出门路过金田一的班级，捕捉一只学渣金田一，青城黄金三角正式组成，飞奔向体育馆。
国见英每次被星野拖走时，脸上都写满了：我不理解。
上天赐给星野一身的蛮力，难道就是为了让省电教忠实拥护者被迫卷起来吗？
慢慢走到体育馆也不会被判迟到的！
金田一勇太郎却有自己的想法，在第一次被星野拖着走后，第二次他就开始等在班级门口，在星野出现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便开始了竞速狂奔。
两人一般都是平局，但国见英认为是星野的胜利。
因为星野还拖着他这个配重。
“呦，今天也很早就到场了。”及川彻笑眯眯的对后辈们摆摆手：“去活动室换衣服吧。”
“好的，及学长！”星野十夜心情愉悦的和朋友们一起去活动室换衣服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参加IH预选赛了。”金田一勇太郎一边换衣服一边感叹道：“这次一定要打进全国！”
星野十夜对打进全国这种事没什么概念，只是疑惑的歪歪头：“为什么大家都执着于打进全国呢？”
即使是在青城体育馆里和大家一起打排球，他也觉得非常非常开心！
金田一勇太郎被问得愣住，随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星野：“打进全国……就是打进全国啊！”
他努力为星野描绘出一副美好愿景：“打进全国后，就可以和全国各地的高校排球队进行较量，面对更多更强的对手，见识到各种各样的排球！”
金田一勇太郎见星野还是一副“虽然听上去很酷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感”的表情，他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终出声问道：
“星野，你喜欢赢吗？”
星野十夜非常认真的点点头，这个很有实感：“喜欢！”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赢呢？
金田一勇太郎一脸严肃道：“打进全国，获得全国冠军……你知道这代表了多少场胜利吗？”
星野十夜也跟着严肃起来：“那一定是很多场胜利吧！”
金田一勇太郎郑重点头：“所以我们要拿全国冠军，一直一直一直赢，打败所有的对手！”
星野十夜燃起来了：“打败所有人！一直赢下去！”
国见英见两人莫名其妙的开始燃起，脸上写满了无语。
他很确信，星野依旧没有明白全国冠军的荣誉意义。
但星野有着运动员最原始的本能：想赢。
想赢是不需要理由的。
同理，想要冠军，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国见英沉下眼睫，冷淡的想：就算对胜利没有执着，但他和所有人一样，讨厌输。
所以，这一次……
——
及川彻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不断试探着星酱的极限。
然后他意外的发现，星酱真是越挖越宝藏。
“星酱！”及川彻托球出手，一个稳定又精准的托球，和星野十夜的扣球习惯完全契合，位置角度分毫不差。
星野十夜的手臂像是被排球吸引过去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轻松自如的弧线，狠狠扣在排球上。
正在拦网的金田一勇太郎只觉得手臂似乎被炮弹砸中，他单臂用力下压，却只是稍稍减缓了排球的攻势，随即他的手臂便被轰开了。
国见英快跑几步，在意识到这一球很难接下时，他慢慢停住脚步。
排球在场外落地。
“国见，你偷懒别太明显啊！”金田一勇太郎抱怨道。
国见英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抱歉，伪装勤快也很累。”
所以干脆演都不演了。
金田一勇太郎：……
及川彻笑道：“金田一说得没错，国见你好歹假装努力一下。”
岩泉一脸一黑：“及川，你这家伙在给后辈灌输什么思想呢？！”
及川彻吐吐舌头：“反正该努力的时候国见会认真起来的。”
国见英很尊重前辈，闻言也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岩泉一：……国见竟然认真答应下来了。
及川彻转头看向星酱，笑容更加灿烂：“星酱你啊，刚刚是有意瞄准金田一的单臂吧？”
星野十夜小声道：“金田一双臂的力量很强，我可能没办法扣开……所以选择了一边做突破。”
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扣避手线——国见和渡学长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做后排拦网保护。
及川彻眼睛里的欣赏都快装不下了：“智慧和力量的完美结合。”
星野十夜反手一个情绪价值：“是及学长托了个好球！”
及川彻顿时开心到开屏，单手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眼角眉梢满是得意，偏偏又要故作谦虚：
“哎呀～还是星酱扣得好～”
“是及学长托得好！”
“哈哈哈当然是星酱很棒啦！”
“及学长最棒了！”
“哇哈哈哈哈……”
花卷贵大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这样尴尬又可怕的对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岩泉一冷哼一声：“到及川这家伙听腻为止。”
松川一静嘴角微动：“及川能听腻？”
岩泉一出于对及川的了解，坚定道：“不会。”
虽然星野的夸赞单一，但胜在真诚，这种夸赞就算是重复一万遍，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还是能让及川笑出声。
及川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开屏的蠢家伙。
矢巾秀小声道：“那岂不是说明……这样的对话永远不会结束吗……”
所以，真正的永动机诞生了？
入畑伸照嘴角微微抽动，磨牙到：“及川，星野，给我继续训练！”
两人顿时噤声。
青城排球部众：好耶！是入畑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