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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谢谢您。”

第22章

“谢谢您。”
简琢低头说。

顿了顿。

又改口,生疏地说:“谢、谢谢、哥。”

陆霆这次帮他这么大忙,他总得喊一句“哥”。

像一种报答。

真是万箭穿心。

陆霆想。

他凝看简琢。

这小子多么厉害,只需一个字就能叫他发疯。

简琢头越低越深。

陆霆巡睃他的身上,三个月不见,变成瘦的不像话,先前穿身上服帖的衣服颇有点空荡荡,头发乱翘,皮肤黯淡,身上还有一股垃圾发酵的嗖臭味,神色萎蔫。

他想起一个朋友养了只小猫,有天不小心逃出去,煞费周折找回来,那小猫流浪半个月,被折磨得又脏又病,朋友却不嫌弃地抱在怀里,大哭说:“回来就好。”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生简琢的气了。

他生自己的气。

他明知道简琢是温室小孩,怎么能真的撒手不管?

之前简琢和程明纶在一起时,他不是也忍着酸水,暗地里照顾吗?

君子爱人以德,小人爱人以姑息。

他可能就是个小人罢。

算了。

先回去。

陆霆亲手给简琢打开车门,简琢却犹豫驻足。

陆霆不明白,心焦起来:“又怎么了?”

不想回去么?

简琢不好意思地说:“我摔在垃圾堆里,衣服上有脏水,我怕毁坏车座的昂贵皮革。”

陆霆直接脱下身上更贵的西装,先扔在座位上,再上前,简单铺好,说:“坐吧。”

简琢:“……”

简琢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他应该警惕,但或许是因为太饿太累,上了车,大哥在身边,没多久他的困意就漫上来。

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到了家。

简琢发现自己蜷缩成一团,躺在陆霆的腿上睡觉。

他那么脏那么臭!

简琢几乎是瞬间涨红了脸。

但没睁开眼。

陆霆的手冷的像块冰,却很温柔,在轻轻摸他的鬓角绒毛。

痒丝丝的。

简琢想起,他念中学时在意外表,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好看,哥哥就每天变着花样夸他,在电视上看到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明星都要说:“不如我们宝宝漂亮。”

他一面觉得羞耻,一面又很受用。

简琢微动,装作才醒。

陆霆马上收回手,问:“醒了?”

声音很淡。

难以分辨情绪。

陆霆说:“程明纶的东西我会给你找回来。”

简琢慢愣愣坐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霆。

上次陆霆还亲口咒骂程明纶。

他没来得及道谢。

陆霆打断他说:“还愣着干什么?该下车了,洗个澡,好好休息,已经放好了洗澡水。”

简琢租的房子没有浴缸,他很久没有泡澡。

泡到浑身发酥才出来。

与他一室相隔的陆霆卧室阒静无声。

走廊尽头的书房亮了灯。

简琢想,他得跟陆霆道谢才行。

于是蹑手蹑脚走向书房。

门没锁。

开着一条缝。

推门进去,便看见陆霆在抽烟,桌上新开一瓶酒。

来接他的时候,简琢就闻到陆霆浑身酒气,像是骨肉都浸透,想来是刚酗过一场酒。

还喝啊?

简琢实在是担心。

想上前劝,又不知道自己是有何资格,于是欲言又止。

是他要跟陆霆一刀两断。

他说得那么狠。

他信誓旦旦地和陆霆说:“离开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翻出这段记忆,就像扇自己一耳光。

书房中,只开了一盏绿罩台灯,光线幽暗。

玻璃缸里插满烟,陆霆指尖还夹着一支烟,火光明灭不定。

他喝得太醉了。

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到简琢一脸关心地站在门口?

陆霆的目光深冷晦暗。

快压不住情绪。

叹气似的,“离开我后,你怎么变成这样。”

简琢难堪地低下头。

他赤脚踩在光凉的地板上,睡衣单薄,胳膊上还缠着未亡人的黑纱。

那么可怜。

“过来。”陆霆捻灭香烟,朝他伸出手,“宝宝,到我这儿来。”

简琢走到他身边。

很近。

近的感觉能闻到陆霆身上的酒味。

陆霆难耐地握住他的手。

简琢心一跳。

陆霆仍坐在椅子上,低于他,低着头,像是俯首称臣。

忽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就算想自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别再吃苦了,是我自私,我实在见不得你吃苦。我给你找好了新房子,过两天就可以搬进去,你不想见到我的话,到你搬走前我去别处住。你现在的公司不好,再重新找一个,慢慢找,别着急,就算我不插手,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你要相信,你聪明优秀。你能学会。现在,你还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我找专业的人去照顾你一阵子,他们会教你。”

如此安静。

陆霆听见心在滴血。

他说:“都怪我,姑息之爱,不能自已。等到时候,你攒了力气,再脱离我也不迟。”

说完很久。

没听见简琢应声。

泪珠滴落在他手背。

陆霆抬起头,看到简琢满脸泪水。

他慌乱无措地站起身。

简琢抽噎:“哥哥。”雏鸟般依恋,又一遍,“哥哥。”

陆霆的手贴过来,染有烟味的指尖像是带点浑浊的凉意,像延伸的藤蔓枝须,对待珍惜的细薄瓷器一样地抚摸他的脸。

心一寸寸溺沉下去。

“别哭。”

陆霆无奈地哄。

酒意让他头脑不清。

他俯身下去,与简琢鼻尖相蹭,气息紊乱。

唉。

吻下去。

“我真是个坏哥哥。”

陆霆轻声说。

情真意切、虚伪至极的忏悔。

话音未落,又吻下去。

终于,一切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