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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宿醉

第22章 宿醉
◎老公抱抱~◎

醉鬼是被沈时庭抱着回到家的。

此时余尚明正坐在客厅喝茶看报, 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了手里的古董茶杯。他准备教育余幼惟在人前不要搞这么亲密的动作,有辱斯文, 却见他那小儿子紧紧挂在沈时庭身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老父亲气得脸都黑:“怎么喝酒了?”

“公司年会。”

“年纪不大, 酒量倒不小。”余尚明面子挂不住,“叛逆期就是难管教, 还好他听你的话,辛苦你了。”

也许是“管教”“听话”这样的字眼过于亲密, 沈时庭有一瞬的沉默, 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我们上楼了。”

余尚明摇摇头并叹了口气。

他向来觉得夫妻相处应该相敬如宾, 近疏有度, 至少在人前, 不可有纵妻之嫌,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太不象话了。

儿子这样,儿婿也这样。

唉。

沈时庭把人放到大床上, 这少爷一着床就睁开了眼,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时庭,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没松开。

为了不压到身下人, 沈时庭尽量用胳膊撑着床面, 衬衣下的腰背线条绷得紧实流畅。

他嘴角牵动:“到家了, 睡觉。”

“好暖和呀。”显然小醉鬼已经把对方当暖炉了,不愿松手, 眨了眨眼睛, “关纸钱?”

沈时庭沉默两秒, 冷漠地把那两只爪子拿开了, “看清楚,这里没有关子仟。”

“唔。那关值钱去哪儿了?”

“不知道。”

“可是我在找他呀。”余幼惟记忆还停留在寻找关子仟的阶段,“我还没有找到他。”

沈时庭把醉鬼的两只手交迭放在胸前,用被子压住,结果一松手,一身反骨的醉鬼就把爪子伸出来了,还得意地看着他,意思是我偏不。

“睡不睡?”沈时庭看着他。

“你是谁呀?”余幼惟问。

沈时庭恐吓:“你老板。”

老板=总裁。

总裁=冷漠禁欲。

冷漠禁欲=帅哥。

帅哥=我老公。

余幼惟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扑腾着双臂,软软地撒娇:“老公抱抱~”

沈时庭额角抽了抽,面如死灰地看着他。

双方僵持了数秒。

余幼惟手都举酸了,自己翻身起来,主动投怀送抱,却被沈时庭无情地捏住了后颈。他淡漠地看着余幼惟雾蒙蒙的眼睛,薄唇张口又抿紧,好一会儿才无语地说:“认清楚是谁了么就抱?”

“我老公呀。”

“谁?”

沈时庭问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又说:”算了。”

“你别算了啊。”余幼惟垂着眸,“我正在想呢,马上就能想出来。”

沈时庭懒得跟他扯了,老公这么多,想到明天也不一定能想出来。就听这人“噢”了一声:“你是我的假老公,沈时庭。”

沈时庭对“假老公”这个身份哑口无言。

他拉过被子把余幼惟一裹,放到了床上。结果一松手,小蚕蛹原地打了两个滚,跟花卷似地咕噜噜翻了出来,以超夸张的大字型姿态躺平,得意地向沈时庭宣告胜利。

“嘿~”

沈时庭又掀过被子给他裹上,复又被掀开,来回三次,这醉鬼的精力居然丝毫未减,意识到这招行不通,沈时庭选择让他自生自灭。

小醉鬼不仅不自灭,还活力无限,嚷嚷着太热了要脱衣服,还未等人反应,他已经掀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光溜白皙的胸脯和肚皮。

沈时庭:“……”

果然叛逆难管教。

“你要摸我的腹肌嘛?”余幼惟跪在床上,拍拍平坦的肚皮,又自己笑起来,“对不起我没有腹肌咯咯咯~”

“你还挺自豪?”

“练腹肌好累的呀,我不喜欢运动。”

余幼惟骨架小,也没多少肉,但是从手臂线条和腰腹曲线来看,多少是有点运动过的迹象的。但沈时庭不知道的是,一个懒惰的灵魂已经慢慢融合并主宰了这具身体,经过一个多月的胡吃海喝,已经日渐圆润。

但沈时庭发现了一点,余幼惟白皙的脖颈偏右侧,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或者说是突然出现了一颗小痣。

余幼惟给他下药那晚,沈时庭曾钳制过余幼惟的脖颈,余幼惟脖颈上留下了红痕,以至于当时沈时庭多看了两眼。那时候余幼惟的脖颈,干净得仿佛连血管都能看清,根本没有这颗明显的小痣。

为求看清,沈时庭不自觉靠近了些,确实不是皮疹或擦痕。

不过这个举动在余幼惟看来就是某位想不起来的帅老公在亲近他,他跟得到了响应的狗狗似的,扑腾到了沈时庭怀里。

为防止他跌下床沈时庭只能顺势搂住他的腰。

怀里的人又软又热,脑袋黏糊糊地往他脖颈蹭,沈时庭坐在床沿,略显僵硬。

余幼惟坐在他怀里,含糊地哼唧:“……老公,拍拍,我想睡觉。”

沈时庭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的耐心,问:“拍哪?”

“拍拍背。”

“拍拍就睡?”

“嗯啊~拍拍就睡。”

于是沈时庭的手动了下,欲拍又止,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轻轻拍了拍余幼惟的后背,希望这位祖宗赶紧睡觉。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哄过孩子的沈时庭脸越拍越绿,而且还是这么大只的孩子。

而小朋友本身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拍拍就睡,他在沈时庭怀里躺了一会儿,又开始作妖,说要给沈时庭画小熊猫。沈时庭无奈:“已经画过了,现在先睡觉。”

“……我会画很多种小熊猫。”

“嗯,明天画。”

“现在就要画。”余幼惟的爪子在床面摸索,沈时庭只好把手机递给他。

拿到手机后余幼惟跟宕机似地安静了几秒,沈时庭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这人突然晃了晃手机:“嗷我想起来了,这里面已经关了很多小熊猫……”

“那就不画了,睡觉。”

“为什么呀?”

“关不下了。”沈时庭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羞愧。

余幼惟思考了几秒,点点头乖巧道:“噢,那不画了……那我给你看关在里面的小熊猫好不好?”

“……嗯。”

余幼惟坐在沈时庭腿上,翻出手机相册递给沈时庭。

沈时庭明显只想敷衍这祖宗让他赶紧睡觉,可看到相册里满满当当、形态各异的小熊猫,又一时间没挪开眼。

明明都是些静态图,却都活灵活现,有的憨态可掬虎头虎脑,有的摇头摆尾顽皮好动,每一只都各有特色。

这有点出乎沈时庭的意料了。

余幼惟在公司只是实习生,画的都是些边角料,沈时庭从来没见过他完整的成品。先前余顾在饭桌上还嘲讽过余幼惟的画技,本以为他只是个半吊子。

余幼惟歪头看沈时庭,软糯糯地求夸奖:“可爱嘛?”

沈时庭看着这人亮亮的眼睛,目光停顿了两秒,嗓音低轻地说:“可爱。”

余幼惟继续翻相册,拉到最新一页,出乎意料却情理之中的,出现了好几张余幼惟和关子仟的自拍合照。

余幼惟看看照片里那张笑容和煦的脸,又看看面前这张跟吃了馊饭似的脸。思维又跳跃了,他奇怪地问:“关之前,你不笑的时候,怎么长得跟我那个假老公一模一样呀?”

“因为我就是那个假老公。”沈时庭的脸已经垮了。

他面无表情地抽走余幼惟的手机,把人抱起来,强行放到床上。正当小醉鬼要再次开启你盖我掀的游戏时 ,沈时庭下巴指了指窗外,冷冷道:“再不睡,外面就要打雷了。”

余幼惟瞳孔一颤,果然一秒乖巧,掖起被子老老实实地盖住了自己。

这么害怕?

沈时庭疑惑地把那只露出来的小脚丫塞了进去。

折腾得太晚,沈时庭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一点。

他准备在沙发睡下,路过床边时,意外看见余幼惟竟然还没睡,露出两只迷糊的眼睛看着他,嗓音带着委屈:“沈时庭,我害怕。”

沈时庭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歉疚还是什么,他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余幼惟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像只可怜无助的小狗,期待着沈时庭能给他一点响应。

沈时庭在心底叹了口气,妥协了,轻声告诉他:“没有打雷,骗你的。”

余幼惟却很坚持,依旧那样看着他,低声说:“我不想一个人睡。”

沈时庭忽然想起不久前的某天,也是这样,这人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他能不能借用一点点床的位置。

不同的是那天真的打雷了。

就像余幼惟喝醉了在视频里控诉的那样,沈时庭最终也确实没有跟他在一张床上躺下来。

现在同样的场景又摆在了面前。

床头的照明灯只发出一点昏暗的光线,照得余幼惟那双眸子格外的清亮。

沈时庭沉默良久,缓缓垂下眼皮,这次他做了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他把沙发上的被子放到床上,在那双期待的眼睛的注视下,躺了上去。

大概是闹得累了,余幼惟很快就睡着了。

明明隔了两层被子,沈时庭却觉得身边这人的存在感十分明显,已至深夜也毫无睡意。

醉鬼醒来时,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

窗帘遮光很好,房间依旧很暗。

被酒精浸泡了一夜的脑子还有点懵,随后记忆就像水雾散去的镜子,渐渐清晰起来,映出了某个又哭又笑、动静结合的傻叉身影。

还有全程在看傻叉的……沈时庭。

余幼惟羞耻得想大叫,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一回头直接吓死了。

他眼睛从来没睁这么大过,眨了好几下才确定没看错——沈时庭睡在他旁边!

余幼惟惊疑不定,不敢动作。

这微小的举动还是惊扰到了旁边的人。沈时庭睁开了眼,余幼惟立马假装伸懒腰打哈欠,含含糊糊地说:“……早鸭。”

沈时庭也愣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回了声:“早。”

他掀开被子,优雅利落地起了床。

平静得好似这只是一个跟平时一样非常普通的早晨。

可余幼惟知道这不普通。

因为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半,比沈时庭平时七点的起床时间整整晚了一个半小时。

而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导致沈时庭今天晚起的罪魁祸首。

余幼惟裹在被窝里,尴尬、局促、愧疚,乱七八糟。

“不起么?”沈时庭穿上拖鞋,回头问了一句。

“噢,今天周末,不着急。”余幼惟假装没睡醒,耷拉着眼皮没看沈时庭。

沈时庭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洗漱间。

余幼惟提在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了回去。

落了没一会儿,又咯噔跳了起来。

糟糕,昨晚他好像跟关子仟打视频了,说了些什么?他赶紧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结果点开关子仟的微信,空空如也,他庆幸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然后他就在跟沈时庭的聊天界面里看到了那条长达十二分钟的视频记录。

余幼惟愣住了。

什么感觉呢?

说不上来。

有点想死。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都跟沈时庭说了些什么?

大概就是当着本人的面把他吐槽了一遍吧,哈哈。

沈时庭在哪找到他的?哦,厕所。

具体点说,是沈时庭把他从厕所捡回家的,力气很大,抱着他走得很稳,身上很好闻……余幼惟双手抓住脑袋,震惊地反思自己:我这么好色,我有没有对沈时庭做什么?!

好像抱他了,坐他腿上了……

还让他拍背哄睡觉……

还给他看小熊猫……

这跟触犯了天条有什么区别啊?!

沈时庭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某人跪趴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脑袋,一副想要以头抢地的抓狂模样。

察觉到人出来,那撅着的屁股吧嗒一下落了下去,装睡。

沈时庭不紧不慢地接了杯水,从书架上抽了本访谈杂志,在桌前坐下来,摁亮台灯开始看。

诶?

沈时庭在干什么?

他怎么还不走?

人有三急,何况昨晚喝了那么多。

余幼惟觉得自己快憋成河豚了。

没一会儿,房间门铃响了,沈时庭起身去开门。

佣人把盘子递给沈时庭,说:“早上好沈先生,这是您吩咐的醒酒汤,还有早餐。”

醒酒汤?谁喝?莫非是……

“先把醒酒汤喝了再睡。”沈时庭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沈时庭专门吩咐人给我熬的醒酒汤?

他人真好,我昨天还那样吐槽他。

余幼惟更愧疚了,他装作刚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望向沈时庭手里的……大罐子。

“这么多?”余幼惟惊醒了。

河豚炸了!

“如果酒醒了就少喝点,没醒就全喝完。”沈时庭倒了一杯递给他。

余幼惟不敢不醒了,他恭恭敬敬地接过杯子,欲喝又止,最后求饶般看向沈时庭:“那个,我想先袅袅。”

沈时庭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余幼惟讪讪一笑,踮着脚溜进厕所。

可是,我昨天对他又蹭又抱,沈时庭今天居然没有对我摆臭脸?还给我送醒酒汤?

他不会是被我气傻了叭!

小余忐忑。

一忐忑就不想面对现实。

直到袅无可袅,他才磨磨唧唧地洗了把脸,慢吞吞刷牙,他拍拍脑袋想穿回昨晚拍死放肆的自己。

磨蹭完出来,沈时庭还坐在书桌前看书。

你怎么还不走!

小余紧张。

沈时庭余光从眼尾瞥过来,开口就是暴击:“这么久,又在马桶上打坐?”

“……”

你不要拿我好不容易杀死的记忆攻击我!

余幼惟抓狂吶喊!

他端起醒酒汤轻啜一口,假装失忆:“什、什么打坐?我喝酒断片,记不清啦~”

沈时庭看过来,顿了两秒,皱眉重复了一遍:“断片?”

余幼惟狂点头:“嗯嗯,都不记得了。”

确实有一部分细节记不得了,也不完全是撒谎。

明明上一秒还毫无生气迹象的沈时庭肉眼可见地黑了脸。

不是,你生气怎么还有延迟啊?

余幼惟猛牛饮水,不敢抬头,无辜地小声问:“我昨天喝的是有点醉哈,我醉了就完全不受控了,很多行为都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我有没有冒犯到你?”

显然,答案有两种,有或者没有。

沈时庭大概率会说没有,这样两人都不尴尬,也能及时停止话题避免跟他这个小傻叉继续交流。

结果沈时庭却说:“自己想。”

等等,参考答案没有这个选项,超纲了!我不会!

想什么?想我昨天怎么不知廉耻地往你怀里蹭吗?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余幼惟委屈,垂头认错,“要不我先跟你道个歉叭,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虽然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

“那就继续想。”沈时庭冷冷扔下一句话,起身离开了房间。

余幼惟懵了。

沈时庭到底想怎么样?他难道不该觉得昨天那样抱着我哄我睡觉很丢人恨不得我失忆吗?

至此,余幼惟发现了,沈时庭这个人生气的点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于是他决定不琢磨了。

毕竟沈时庭昨天可是说了,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人家不需要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记仇从早到晚。

翻旧账使人心安理得。

余幼惟冷哼了一声。

那我也不理你,谁管你啊。

于是两人就这么把对方当了一天的空气。

中午饭点,余幼惟画完画从书房出来,沈时庭也正好从隔壁书房出来,两人相视一眼,余幼惟一秒别开视线,冷艳高贵地从他面前经过。

像只伸长脖子觅食的小呆鹅。

沈时庭嘴角抿了下,慢步跟上。

晚饭后余幼惟在后花园溜达消食,看到沈时庭从健身房出来,身着白色背心,健硕流畅的手臂上布了一层细小的汗珠,边走边用白毛巾擦了一把脖颈上的薄汗,简直就是一个性感勾人的大动作。

不许看!余幼惟的脑子对不争气的眼睛怒吼。

他立马转过身并吸紧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对着空气挥了两个猫拳以彰显自己的运动精神。

直到沈时庭走过去了,他才噌地扭头,瞪大眼睛大饱眼福,哇塞,这肩,这背,这腰,撕漫男走进现实……

晚上,沈时庭回到卧室。

余幼惟趴在桌前看书,假装看不见。

沈时庭把一杯牛奶搁在他面前,余幼惟目不斜视:“我已经不长身体了,不喝谢谢。”

沈时庭却站在原地没动:“不喝自己拿下去,跟林姨说以后别给你准备了。”

“你不拿上来不就行了。”余幼惟嘀嘀咕咕,“多管闲事。”

沈时庭算是明白这人在气什么了。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终于妥协下来:“我跟你道过歉,你全都忘了。”

余幼惟愣了一下,纡尊降贵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时事发突然,我没控制好情绪,说话重了,不该说你自作主张。”沈时庭看着他,“抱歉。”

干嘛突然这么一本正经……

余幼惟反而不自在了。

而且难道是我忘了?错怪他了?

小余心虚地骂了自己一句。

“膝盖还疼么?”沈时庭问。

余幼惟顺着台阶爬下来,若无其事地噢了一声:“……早就不疼了。”

“那你呢?今天为什么生我的气?”余幼惟低头抠手指头。

“我没生气。”

“胡说!明明就是因为我昨晚对你又蹭又抱你生气了!”余幼惟炸毛,“小气死了!”

“……”

炸完,房间陷入了寂静。

好一会儿,沈时庭发出一声低嘲的冷嗤:“你不是断片了?”

“我……!我不那样说会很丢脸啊!我就抱了你一下,而且,明明是你先抱我的!你是金子做的嘛?怎么这么小气!”

“我……”

“你什么你,你昨天就不该管我,把我扔在厕所里,让我熏死,臭掉!我可没有让你把我抱回家!”

余幼惟表情极其丰富,气得像个上蹿下跳的土拨鼠。

只要我比你更生气,就显得我比较有理。

余幼惟忐忑又心虚。

心虚完他眨眨眼瞄了沈时庭一眼。

沈时庭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没有预想中的恐怖,甚至还有点令人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

余幼惟警惕:“你笑什么?”

沈时庭的嘴角又恢复了平直,他抬抬下巴:“你头顶的呆毛炸了,很搞笑。”

余幼惟一把捂住呆毛。

现在是笑我呆毛的时候嘛!

沈时庭走向床边:“十一点了。”

余幼惟的呆毛蔫下来,想起早上起来发现沈时庭睡在旁边的惊吓。

他想了想说:“沈时庭,我们再买一张床吧。”

沈时庭回头:“为什么突然买床?”

余幼惟说:“我们虽然不能分房睡,但可以再置办一张床呀,房间那么大,多一张床也能放得下。我爸妈那边我会解释的,就说我睡觉不规矩,总是从床头睡到床尾,非常影响你休息。”

沈时庭静静看了他几秒,转过身去铺床:“房间再大,只放一张床就有它只能放一张床的设计原理,多一张床会压缩活动空间。”

“可是总有一个人要睡沙发,这样会休息不好。”

“昨晚你觉得挤么?”

“我睡得跟猪一样,当然感觉不到挤。”

“我也不觉得挤。”沈时庭把属于他的被子摆到左侧,“以后就这么睡吧。”

“哦……啊?”

“有问题么?”沈时庭扭头看他一眼。

“我……”余幼惟脑子延缓,“我没有问题呀,你不介意就好。”

“嗯。”

“……?”

“很晚了,你睡不睡?”

“我…我睡。”余幼惟别别扭扭地走过去。

余幼惟躺进被子里,床头灯被沈时庭关掉了。

好奇怪。

有点不自在。

不对,我对他又没有非分之想,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嗯。余幼惟刚正不阿地想。

他悄悄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来回两趟后小声问:“沈时庭,我可以脱光光嘛?”

安静。

余幼惟等了好几秒,听到黑暗里传来一声:“嗯。”

第二天余幼惟七点就醒了。

睁开大眼睛望着正准备起床的沈时庭,沈时庭下床的动作停了一下:“吵醒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余幼惟打了个哈欠,“你今天去公司吗?”

沈时庭下床穿鞋:“去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余幼惟惊喜地坐起来,“会有很多古董啊艺术品吗?”

“嗯。”

“你可以带我去嘛?”

作为一个艺术生,他很难不心动。

“八点出发。”

“好!我这就起床。沈时庭你人真好~”

“……你先把衣服穿上。”

“噢,对不起。”

拍卖会位于市中心某大型拍卖行。

两人到达时预展时间已经过了,拍卖已经开始,林柯带着另外两名助理已经等候多时。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进入拍卖内厅。

此时展台上,拍卖师正在拍卖一件玛瑙艺术品。

哇塞,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娱乐活动。

余幼惟眼睛盯着大屏幕,乖乖巧巧地落座,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狗,他问沈时庭:“沈时庭,你还有这种爱好呀?”

“不算爱好,一种投资而已。”

“那你有什么爱好?”

沈时庭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号码牌,转头看了余幼惟一眼。似是这个问题也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范围,他愣了两秒,反问道:“人为什么一定要有爱好?”

余幼惟:“没有爱好,那生活的快乐来自哪里?”

沈时庭不答。

余幼惟说:“比如我来拍卖会看艺术品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再比如我爱吃,爱看漫画,喜欢二次元的帅哥美女。我有事儿没事儿或者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可以靠这些获得快乐。你呢?”

沈时庭那空白的表情显然是不能理解。

余幼惟叹了口气:“算了,你是要干大事儿的人,不会懂我们这种小趴菜的乐趣。”

拍卖会进行到高潮。

全场瞩目的竞品被拿上了拍卖台,是古代著名画家左秋严先生的作品《老骥识归途》。

老骥识归途?

余幼惟一看到这幅画,立马就怔住了。

这幅画在原书中出现过!

拍卖师喊道:“起拍价,三十万!”

“三十二万!”

“三十八万。”

……

竞价不断抬高。

在沈时庭的示意下,林柯举牌叫价:“五十万。”

霎时,现场的目光纷纷朝这边看来。

拍卖师道:“0102号买家出价五十万,请问还有没有加价的?”

“五十五万。”

沈时庭眉心微蹙,朝喊价的方向望了一眼。

余幼惟也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喊价的那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带笑意,转过头来冲着沈时庭点头示意,看着是打招呼,其实余幼惟知道那是一种挑衅。

果然原书中的剧情又重现了。

林柯加价:“五十八万。”

“六十万。”

“六十五万。”

“七十万。”

林柯低声道:“沈总,对方在恶意抬价,咱们要继续跟么?”

沈时庭面色从容:“按预算为止。”

“明白。”林柯再次出价,“七十五万。”

“八十万。”

“八十二万。”

“一百万。”

对方直接喊价一百万!

现场一阵哗然。

“一百万!0080号买家出价一百万!请问还有加价的吗?”

林柯举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沈时庭一眼。沈时庭面色不太好,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一百零二万!”

声音一出,全场都看了过来,拍卖师举着拍槌也愣了两秒。

沈时庭诧异望过去,只见余幼惟举着号码牌,冲之前一直加价的那个男人咧嘴笑了下,对方表情先是一愣,随后竟冲他比了个“请”的姿势,很显然,对方不准备加价了。

余幼惟记不清那人是谁了,只记得沈时庭这次就是冲着这个藏品来的,原本他势在必得,却被这人横插一脚,高价买走。

而这幅作品在之后的剧情中还有重要作用。

一百零二万根本不算什么。

“0103号买家出价一百零二万!还有加价的吗?一百零二万一次!一百零二万两次!一百零二万三次!”

拍定锤落下,竞品成交。

现场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副藏品最后竟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买下,纷纷议论余幼惟的身份。

沈时庭也没料到余幼惟会突然喊价,神情震惊中带着不解。

他没有现场质问余幼惟,付了款之后,来到外厅,他才抓住余幼惟的手腕将人拉到了一边,蹙眉问:“你拍它干什么?”

余幼惟就知道沈时庭会生气,小声说:“因为我觉得它好看。”

“撒谎。”沈时庭冷声道:“因为他一直加价,你气不过。但这不是意义用事的事情,明不明白?”

被教训了。

余幼惟垂下脑袋。

可我花的是我的钱,而且它真的很重要。他在心里嘀嘀咕咕,但他不敢说。

“都拍下来了,不买是违法的。”余幼惟咕哝,“而且那人故意挑衅你,他好讨厌。”

沈时庭沉默了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加价是因为觉得它值,后面不继续追加,是因为无论是从文物本身的价值还是投资价值,都觉得它不值这个价,不是为了跟他争。”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余幼惟适时认错,“你别生气。”

面前的人垂着脑袋,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沈时庭一口气憋在心口,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其实说到底,这是余幼惟自己的事情,他不该管也无权干涉,生气就更没必要了。

余幼惟撩起眼皮看沈时庭的脸色,抿了下唇:“沈时庭,我肚子饿了。”

沈时庭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

“我要吃鱼汤泡饭,山药蛋羹,还有麻婆酥肉卷。”

“酥肉卷只有林姨会做,她今天休假。”

“那换成鸡肉小包饭。 ”

“嗯。”

还没走两步,沈时庭忽然停下了脚步,余幼惟抬头发现沈时庭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顺着沈时庭的视线看去。

内厅方向,一男一女正朝这边走来。

女人身着淡紫色长裙,整个人苗条修长,身上的貂绒披肩外加珍珠项链,尽显雍容华贵。而旁边的男人,正是刚才在拍卖场上和沈时庭竞价的人。

“哥。”男人看着沈时庭,笑着喊了一声。

哥?

余幼惟脑子飞速转动。

女人却先看向了余幼惟,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说:“小庭结婚之后,就再没回过老宅了,看来跟余少爷的婚后生活很甜蜜嘛。干嘛呀这是?见到姑姑都不喊人了?”

姑姑?

余幼惟明白这两人是谁了。

他得先理一理沈时庭的家庭关系。

沈时庭的爷爷生了四个孩子,沈时庭的父亲排行老大,夫妇俩在沈时庭幼时一前一后双双离世,沈时庭从小养在老爷子身边,十五岁送出国留学。

老爷子年纪渐长,将家业交给二儿子打理,却不料老二行事荒诞,风流成性,将沈家偌大的家业败成亏空,而后更是被人抓住把柄送进了监狱,直接导致沈家股市大跌。

老二在外的情人带着私生子找上门来,气得原配跟老二离了婚,沈家再没有一个可以挑大梁的人。

沈时庭刚回国,就接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更可恶的是,沈时庭还有一个外嫁他人后、受夫家撺掇对沈家产业野心勃勃的小姑。

而眼前这两人,正是沈时庭的小姑沈菡,以及他二叔的私生子计舒阳。

哇豪门真复杂。

余幼惟啧啧叹道。

反正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时庭面无表情,余幼惟先笑眯眯地打招呼:“姑姑好,弟弟好。”

记舒阳脸色一下就绿了:“我比你还年长两岁,叫弟弟不合适吧?”

“你喊我老公叫哥,按辈分,你也得喊我叫哥呀。”余幼惟说着朝沈时庭递去一个纯真的眼神,“我这样算对嘛老公?”

沈时庭额角一抽,可看着记舒阳那吃了馊饭似的表情,又平淡地“嗯”了一声。

余幼惟淘气地抱住了沈时庭的胳膊,又问道:“姑姑和弟弟还有事儿嘛?我和我老公着急回家吃饭。”

计舒阳嗤笑:“哥,没想到啊,你居然会跟他一起来拍卖会,当初你死都不愿意跟他结婚,不是讨厌——”

话没说完,对上沈时庭那双冷津津的眼睛,他愣了下,又咬着牙把话吞了回去。

沈时庭如今是沈家产业的掌权人,即便沈家产业如今风雨摇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计舒阳还不敢那么嚣张。

沈菡见状笑道:“先恭喜余小少爷今天拍下了这幅画作。说起吃饭,你们结婚之后,老爷子一直念着呢,有时间的话,小庭你带着小少爷回趟老宅,咱们一起吃个饭。”

沈时庭:“他吃惯了家里的饭菜,挑嘴得很,以后再说吧。”

余幼惟心说我不挑食!表面却笑嘻嘻地点头。

两人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沈菡也不想在这时候自讨没趣。

“也行,以后有的是机会。”她笑笑又问,“小少爷买下这幅画,是收藏还是有别的投资打算?”

余幼惟想都没想:“送给我老公呀,他喜欢。”

计舒阳瞪大了眼睛,沈菡也沉默了下,不可思议地笑道:“不愧是余家少爷,出手就是大方。不过小庭啊,这我可得说你一句了,这价值百万的东西,你就算再喜欢,也该自己买。入赘给余家本就是我们高攀了,你还让余小少爷为了你这么破费。古有相夫教子一说,两人一起生活,你要懂得……”

“姑姑。”余幼惟听不下去了,“我买这个藏品是因为我想买,我想送给我老公也只是因为我想送。我是成年人了,没有人能教唆我乱花钱,您别误会了。”

余幼惟脸上笑着,语气却不容置疑。

沈菡发现,这余家小少爷,可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单纯愚蠢,不像纸糊的老虎,倒更像装傻充愣的小狐狸。

她只能尴尬笑笑:“看来余小少爷确实很喜欢我家小庭,倒是我这个侄子,当初脑子一根筋,差点辜负了你的好意,不知道现在那股子犟劲儿还在不在,辛苦你这么包容他了。”

又在挑拨离间!不就是想说沈时庭不喜欢我嘛!

余幼惟懒得回答她,抱着沈时庭的手臂:“老公,我肚子好饿,什么时候走?”

沈时庭看向胳膊上的那只手,半晌,他手臂往上抬。正当余幼惟以为沈时庭要把手抽出去时,只见那只手抬到某个高度后顺势握住了余幼惟的手腕,虽然不是握住手心,但也是个类似于牵手的亲昵姿势。

他不咸不淡地睨了眼挡路的两人,说:“我们改天会向爷爷问好,失陪了。”

说罢,牵着余幼惟离开了会场。

剩下两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计舒阳皱眉:“姑姑,你确定我哥很讨厌他?”

会场外,林柯已经开车等在门口。

余幼惟愣愣地看着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大手,差点同手同脚。

沈时庭你维护老婆的样子真帅!我要是你真老婆我就心动了!

沈时庭拉开车门,牵着余幼惟的手才松了开来。

车子启动。

沈时庭说:“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别多想。”

“嗯?”余幼惟握着自己的手腕,愣了下抬头,“什么?”

余幼惟的眼睛圆溜溜的,一脸迷茫。沈时庭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说:“没事。很饿么?”

余幼惟点点头:“饿,早上就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紫菜粥一颗茶叶蛋两个小蛋挞。”

“……”

“给。”沈时庭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只奶黄小面包。

余幼惟盯了两秒,惊喜地问:“哪来的?”

“展品区供应的。”

“我怎么没看到。好吃嘛?”

“不知道。”

“你没吃过呀?”余幼惟拆开小面包,“那你拿它干嘛?”

沈时庭面无表情:“顺手带的。”

余幼惟吞掉小面包,眼珠在眼皮底下咕噜噜地转动。

沈时庭以前连跟他说话都惜字如金,现在居然会主动把小面包分享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幼惟感觉,沈时庭对他的态度,好像友善了一丢丢,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不会是我在自恋吧?

余幼惟警觉地反省。

作者有话说:

自信一点,你感觉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