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对峙(掉马)【倒V开始】
付凌疑咬着牙,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奈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冷静下来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命,甚至到了疼的地步。
问还是不问?
他想起徐应白遭到刺杀之后的那个夜晚, 他跪在徐应白的床边, 也曾痛苦的思考过相似的问题。
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人, 那点指望,也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付凌疑不甘地闭上了眼。在刹那间做出了抉择。
他要他的那个徐应白,其他的,他都不要。如果结果不如意,那就陪这个徐应白走完这段路, 然后去死。
“劳驾, 扶我起来。”
徐应白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付凌疑的思绪。
徐应白揉着额角,对付凌疑低声说。很快, 一双有力的手就将徐应白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刚一起身,一件厚厚的狐裘就从后将徐应白整个裹了起来。徐应白半张脸陷在雪白的绒毛里面, 琥珀色的眼眸因为退烧不久,还残留着红血丝。
看起来冷淡又脆弱。
付凌疑闭了闭眼, 伸手将狐裘的带子系好。
徐应白低声咳嗽着, 缓慢地搓着自己冰凉的手。
又烧晕过去了, 徐应白头隐隐作痛。
每逢冬日, 总会挨几遭。奈何徐应白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 总是忘记这件事。
而重生之后, 徐应白发现自己的头疾似乎越来越厉害了,三天两头就发作, 简直不能理解。
十根手指搓红了也暖不起来, 徐应白干脆放弃了,他转头对又跪下来的付凌疑说:“去把书房的奏折拿过来。”
那声音沙哑得让人有些听不分明。
付凌疑沉默了一瞬, 五指收紧又放松,最后低声道:“你看,我帮你批。”
徐应白挑了挑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前世那堆狗爬字,然后委婉道:“这倒不必,太过麻烦,还是我自己来吧。”
“……”付凌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低声道,“为什么麻烦,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徐应白:“………”
他思考着如何委婉地表示付凌疑写字太难看,又想到此世他并未见过付凌疑的笔迹,于是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忽悠过去。
然而下一瞬,付凌疑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到手都发白。
徐应白:“……”
他扯了一下,没扯动。
他这时候才发现付凌疑有些不正常,眼眶红得有些吓人,脸色却白得要命,跟死人似的。
“付凌疑,”徐应白皱着眉头,“你……”
“徐应白……”付凌疑一字一顿,“先让我说,求求你,先让我说。”
他的勇气只有这一次了。
徐应白眉头皱得更深,正想着这一世的付凌疑怎么老是抽疯,耳边忽然传来付凌疑哽咽的声音:“徐、徐应白,你死在开明二年八月十五,万箭穿心,坠江而亡。”
徐应白闻言一愣,目光落到付凌疑身上:“你说什么?”
“我说……”付凌疑面容扭曲,几乎不想重复这一句话,“你死在,开明二年八月十五。”
徐应白向来古井无波的神情在付凌疑落下的字句中逐渐冷峻,他微微蹲下身,五指托起付凌疑的下巴。
付凌疑双眼通红,但落不下泪,乌黑的瞳眸倒映着徐应白冷淡的脸。
“你从哪里知道的,”徐应白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危险,“你是谁?”
总之不该是付凌疑,徐应白想,世间既然有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么若是有能算出自己来龙去脉的方外之士呢?
面前这个“付凌疑”,说不准就是假扮的。
遇上这样的事情,徐应白想,自然是杀之后快,以绝后患。
徐应白的手已经游离到了付凌疑的脖颈,他苍白的指节能感受到付凌疑颈侧血管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他另一边手捏着一个鸣镝,只要飞出去,留守在徐府四周值夜的暗卫就会蜂拥而来。
然而让徐应白意外的是,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脆弱的命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就像在跟他说,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付凌疑。”付凌疑喉结滚动,回答了徐应白刚才的问话,“我是……付凌疑。”
徐应白眼眸动了动,无声地看着他。
付凌疑几乎要在徐应白的目光下落荒而逃,徐应白的目光太冷,冷得他受不了。
“你说……你信因果轮回之说,”付凌疑艰涩道,“那你信不信,人死而复生呢?”
徐应白眸光微动。
“开明五年,我死了一次,”付凌疑说,“醒来就在这里。”
“你呢,”付凌疑渴求的目光对上徐应白的眼睛,“徐应白,坠江之后,你在哪里?”
徐应白的手骤然收紧,付凌疑呛咳了一声,稀薄的空气使得他面色通红
可付凌疑的身体却兴奋着,他的手激动到有些颤抖,这个徐应白,好像真的是前世的那一个!
他的反应不是一无所知,甚至还会掐着自己的脖子威胁。
付凌疑还能看到徐应白一只手掩在身后。他知道那里有一只鸣镝,徐应白的指尖正摩擦着上面的纹路,随时准备让周围的暗卫进来杀了他。
杀人灭口,付凌疑心口跳动着,无端地觉得十分快意,快意到他眼底都染上了癫狂。
徐应白想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那件谁听起来都觉得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么是否证明,不止他重生,徐应白也来到了此世呢?。
“我在哪里?”徐应白垂着眼,天光透过他的眼睫,在他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灰色的阴影,“我自然也在这里。”
付凌疑的眼睛亮了一瞬,他猛地想要站起身,腿脚才动,徐应白就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往下按!
付凌疑顺从地又跪了回去。
“别乱动……咳咳,”徐应白用力过猛,忍不住咳了几声,他冷声道,“你说你是付凌疑,有什么证据?”
付凌疑一瞬不移地看着徐应白,扯了扯嘴角。
“上辈子,你救我是因为答应了梅永,我那时不是很想出大狱的门,你用付家另外六族的性命要挟我走出来。”
“上辈子你在南渡前遣散家丁,送走谢静微,在南渡时才碰见魏珩,没有此世那么早。”
“你因为我杀人凶狠罚跪我,也承诺过事成之后放我离开,”付凌疑笑着哭,神情难看得要命,“前世你昏迷时我给你换过衣服,那时你的身体全是伤。”
“这里,”付凌疑伸出手,食指小心地贴在徐应白心口往上,“有一道箭伤。”
徐应白沉默地看着付凌疑的手。
那指尖游移往下,在他的腰侧停下:“这里,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
“还有你的背,”付凌疑神色悲怆,“有三道长疤,从肩头往下至脊骨最后一节……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是怎么伤的。”
“当然……”付凌疑勉强扯了扯嘴角,语气竟有些庆幸,“现在的你,一道疤都没有。”
徐应白抓着付凌疑脖子的手松了松。
即便能人异世再能算,也没法算出他全身上下有几道疤,疤痕又在哪。
“你教过我习字,后来我也临过你的字,”付凌疑说,“可惜不是当时的你留下来的笔迹。”
付凌疑划开自己的手指,鲜血溢出,滴落下来,他扯了自己身上一块衣服,在上面写了个“徐”字。
端正中不失狂肆,确实和徐应白自己的字有三分相像。
也和徐应白记忆中付凌疑前世的字大相径庭,几乎沾不上边。
这总不能作假了。
徐应白彻底放开了付凌疑脖颈间的那只手,感觉那只手甚至被付凌疑颈间的温度染得有些暖和起来。
而逼人的触感离开的一瞬,付凌疑挺直的脊背往下弯了弯。
他想哭,但却哭不出来。
心绪百转千回,又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又是难以言喻的苦楚酸涩。
徐应白不知付凌疑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瞳眸清透,目光落在付凌疑身上:“对不住,不想你竟也重活了一世,方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毕竟两世在侧,”徐应白嗓音淡淡,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性子容不得差错。”
“不过虽意外,但也值得庆贺,”徐应白认真地看着付凌疑。他们来自同一个前世,魂魄阴差阳错同一同复生,徐应白想,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了。
况且,这也终究能解释为何今生的付凌疑会和前世一开始的那一个不一样——时移世易,人总是会有变化的。
思及此,徐应白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杀意和凛冽骇人的气势缓慢消散,他又恢复了温和有礼的样子。
对徐应白来说,多一个人重生并不是什么不好接受的事情——毕竟自己就是重活一世。只要事情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缓了缓气息,徐应白向跪着的付凌疑伸出五指:“起来吧。”
付凌疑乌黑的眼眸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住自己躁动的心。他的心在此刻疯狂跳动着,叫嚣着让他上前。
付凌疑面部抽动着,竭力压下自己快要扭曲的表情。
两世沉浮,他似乎真的有些忍受不了了。
他把五指放在了徐应白手上,他的肤色相较徐应白要深些,衬得徐应白的手更加苍白细瘦。
那样好看。
徐应白微微用力,付凌疑借着那点力气起身,紧接着,徐应白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影。
付凌疑起身的刹那,吻了一下徐应白几无血色的唇。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胡闹!!!”
徐应白沙哑而难以言喻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