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杰森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难道他的运气都在昨天用完了吗？
他尝试着挣扎，试图摆脱束缚住双手的麻绳，可惜做不到，徒劳的挣扎只会让粗糙的绳索在手腕上勒出血痕，顺便引起对面人的尖叫。
“小兔崽子！别（哥谭脏话）乱动！”
杰森烦躁地抬起头，那双因年幼而稍显圆润的眼睛，在此刻却比成年人的目光更具威胁性，仿佛两点火星，在黑暗中冷冷地燃烧。
对面的男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吓住，顿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现在，他和那个把他卖过来的混蛋被绑在跷跷板的两端，而杰森的身后还捆着一个女孩，跷跷板两头保持着惊险的平衡。
原本应该安置在地面的跷跷板，此刻却悬挂在高空的钢架平台上，轻微的晃动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杰森低头看着脏兮兮的地面，掉下去不死也得残，他们又不是马戏团的空中飞人传奇格雷森一家，这可不是什麽平衡训练，而是实打实的生死考验。
大概是因为主角还没登场，他们的跷跷板暂时被几根看上去就不怎麽牢固的绳结固定在帐篷顶端，虽然现在还算稳当，但一旦绳子松开，就必然有一方会坠落。
杰森身后的女孩已经哭累了，泪水全蹭在他的背上，湿漉漉的，让他更加烦躁，但他又不愿意对她大声呵斥，这不是她的错。
这女孩和他这样的底层人不同，穿着精致的私立学校制服，连鞋子都没有一点污渍，显然是从哪个私立学校被绑来的。
而在他对面，那个大声叫嚷的男人——一切要从他出门的那一刻说起。
他按计划去看望了母亲，面目憔悴的女人赌咒发誓自己一定会戒毒：“那些东西，我一碰它们就会变成怪味豆，杰森，我的孩子，真的，真的很难吃。”
“我发誓，这次一定会变好，杰森……”女人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失去了你……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的眼神迷离，伸出的手指在空气中颤抖，像是想要抓住什麽。
最终，这似梦呓般呢喃的声音被护工打断，护工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了杰森的视线。
杰森相信了，至少，那一刻，他愿意相信。
然后，他在家门口遇到了福利院的人，他们笑得和善，说是来带杰森离开的，衣物什麽的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很期待见到他。
杰森当时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先回去看看大鹅，但最终，他选择了放任它们继续睡觉，毕竟，它们看上去睡得很安稳。
这是第一个错误。
第二个错误和他无关。
杰森刚到福利院，就遇到了“好心人”来“挑选”孩子——那才不是好心人，（哥谭脏话）！那是稻草人！
该死的！
福利院的负责人在孩子中巡视，冷漠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最终随意地点了一下：“就新来的吧。”
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做出判断，那个阔佬不过是一时兴起，根本不是真的在意这个小鬼。
杰森就这样，和其他孩子一起被装进了不透光的面包车带到了这个破旧的游乐园，沿途的晃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运往屠宰场的牲畜。
等到了地方，他才发现，除了他们，还有一些衣着光鲜的小孩——比如现在被绑在他身后的女孩。
“喂，你叫什麽名字？”杰森小声问道，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趴在他背上抹眼泪的女孩，他的衣服已经惨不忍睹，那可是他为数不多还算体面的衣服，“你可以叫我杰森。”
“塞拉菲娜……你也可以叫我菲娜。”
“好的，菲娜，我们会没事的。蝙蝠侠会来救我们，所以，一定要冷静，好吗？如果你不哭，还能听我的话——”杰森顿了顿，他不确定自己能拿出什麽交换，“如果你听话，我就让你摸摸我的大白鹅，怎麽样？”
“大白鹅？”菲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抽噎着抬起头，“我更喜欢天鹅。”
“别让它们听到这话，”杰森嘴角抽了抽，想到那两只鹅的脾气，它们绝对会超级超级生气，说不定会去动物园殴打无辜的天鹅，他故作认真地警告道，“它们会伤心的。我敢打赌，它们的羽毛比天鹅还要软，你想试试吗，菲娜？”
“嗯。”菲娜乖乖点头，似乎放松了一点。
杰森并不是单纯为了安慰菲娜，低声交谈也是为了转移对面那家夥的注意力，避免他发现杰森正悄悄用脚脱鞋，减少重量，好在之后的竞赛里取得先机。
他知道，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而他，一定要准备好。
最重要的是，杰森可不会为对面那人的死感到难过。
那种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35.
兄妹俩站在游乐园的地图前，认真规划着最快的任务路线。这些任务看起来都十分简单——不就是纯玩嘛！制作组还特意让他们“玩得开心”。
“问题是，这个‘找到小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有指向性的任务。”哥哥鹅已经规划好了行动路线，最快的方法当然是和妹妹分头行动，但现在不赶时间，何必争分夺秒？
就像任务说的，玩得开心最重要。
“‘小丑’是超反小丑，还是那个帐篷顶上一直唱歌的小丑灯牌？”妹妹鹅狐疑地盯着地图，她见识过这种文本游戏，在各类闯关游戏里，这种模糊指令简直是坑人的经典套路。
“我觉得，按照这个游戏的尿性，也许哪个都行？总不能让我们把阿卡姆里的小丑绑来这里充数吧？”
“有道理，那我们先去旋转木马？”
“走！”
两只鹅大摇大摆地在无数监控注视下，朝着第一个游乐项目走去。
破旧的旋转木马在诡异的歌声中缓缓旋转，刺耳的音乐像破旧风箱般嘎吱作响。基本上，每匹掉漆的小马上都绑着一个孩子，而不会起伏的花车上则挤着两个。
“这些反派是去批发小孩了吗？哥谭有这麽多孩子吗？”妹妹鹅嫌弃地扫视了一圈，决定为自己挑一匹看着最不掉档次的小马。
这座游乐园之前估计是那些涂鸦艺术家的据点，小马身上都是各种彩色喷漆。
“别挑了，这些小马都丑得要死。”哥哥鹅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他是看不出来妹妹纠结的两匹小马有什麽区别。
这时，一个突兀的屏幕亮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后放上来的，里面出现了熟悉的恐怖头套——稻草人。
“咳咳，你好你好？测试测试？”稻草人用令人牙酸的声音说道，像是第一次用这套设备，“哦，看起来连上了，各位，这次的游戏将迎来场外观众的参与！请看！我们的投票信道已开启，快来投票选出你最讨厌的项目吧！被投票最多的项目将获得额外惩罚哦～”
屏幕上立刻弹出一副柱状图，只有鬼屋和旋转木马两个选项，而鬼屋的投票遥遥领先。
“哎呀哎呀，看来孩子们的家长参与的热情很高呢。”
兄妹俩盯着屏幕，才发现这些孩子的穿着与犯罪巷的孩子完全不同，基本都是统一的小西服，显然是来自更富裕的地区。
“我就说他们是去批发的小孩吧，连角色模型的衣服都不换。”
广播吱吱呀呀地响起，仿佛破铜烂铁挤出的噪音，宣告着游乐项目即将开始，妹妹鹅果断跳上了一匹被喷涂上蝙蝠标志的小马。
哥哥鹅则跟着跳上了旁边那匹看起来很蠢的羊驼，“旋转木马里为什麽会有羊驼啊！？”
投票结果很快出炉——“哇哦，看来大家都更偏爱梦幻的旋转木马呢……那麽，就让我们给它加点特别的奖励吧！什麽？你问惩罚是什麽？那当然是……不能享受精心调制的恐惧毒气啦！”稻草人的声音充满戏谑，尾音拖得悠长。
紧接着，广播的声音刺耳地再次响起：“请各位游客系好安全带，恐惧之旅即将启程——祝你们玩得开心！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的哭声瞬间攀升，惊恐交织着无助，在游乐场的空中飘荡，旋转木马正式启动，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仿佛闪着泪光，恐惧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啊，来了来了……”妹妹鹅掏出手机，准备记录下这“名场面”，“我倒是要看看鹅最恐惧的是什麽，失去自由？被做成鹅绒毯子？”
没等她列完可能性，圆盘上的每匹马嘴巴都张开了，喷涌出大量绿色的恐惧毒气。孩子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仿佛看到了什麽极度恐怖的东西，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吃西兰花！我不要吃西兰花！快拿走！蔬菜汁也不要！”
“对不起！数学不会就是真的不会，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及格！”
“呜呜呜，妈妈我会听话的！再也不熬夜看少女漫画了！不要让蝙蝠侠把我带走！”
……
鹅们沉默了片刻，对视一眼：
——就这？
这恐惧毒气的“威力”，真是……符合3+游戏的标准，友好得令人发指。
“不过，这满屏幕绿油油的，好恶心。”玩家被迫看着绿色，也不知道这种赛博绿色能不能保护眼睛。
36.
另一边，在投票功能刚刚上线的那一刻，蝙蝠侠心中猛然一沉。
他来不及再去一趟阿卡姆求证——稻草人的直播来得猝不及防，私立学校旅行大巴被劫持的消息，也是直到直播开始才被揭露，而他几乎可以肯定，小丑的影子正隐藏在这场荒诞的表演背后，这些布置不像是稻草人的喜好。
他曾短暂考虑过让罗宾加入这次行动，迪克发誓他可以帮上忙，但蝙蝠侠最终还是拒绝了。这次任务太过危险，而迪克最近……不再总是听从命令。
他必须为迪克负责，也必须为那些孩子负责。
“你不能总是这样！”被要求与阿福一同留守蝙蝠洞的迪克，声音里夹杂着怒火和不甘，“你应该信任我！”
蝙蝠侠没有回头，沉默地驾驶蝙蝠车消失在夜色中。
他让阿福立即采取行动，试图阻止投票继续下去。他知道，这一定埋藏着某种语言陷阱——小丑惯用的把戏，真相从不会如它呈现的那般简单。
但他迟了一步。
看着鬼屋顶部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蝙蝠侠的双手紧握，那些挥舞着小刀、疲惫又惊恐的混混松了口气，甚至有人癫狂地笑了出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嘲弄，那种对选择抛弃他们却丢失真正所爱之物人的嘲弄。
——他们怎麽可以！
愤怒让他的拳头更重，他的动作更迅猛。
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些家夥，必须尽快赶到旋转木马。
恐惧毒气的影响是深远的，它会在大脑里留下无法逆转的创伤，至少……至少，他还可以救下几个孩子。
蝙蝠侠的手指掠过腰间的装备，瞬间飞出的蝙蝠镖击昏了远处想要放暗枪的混混，那里同样存放着数种解毒剂，然而他无法确定，这次的毒气是否依旧在他已知的配方范围之内。
所以他必须要快，就算是蝙蝠洞里最顶尖的设备，采样加分析也要耗费一段时间。
然后，鲜血溅落，喷溅在潮湿的地面，渗入破旧的木板。
一丝丝绿色的毒气在黑暗中缓缓升腾，蝙蝠侠的耳朵里回响着不属于他大脑的低语，窃窃私语，模糊不清。
——神明掷出骰子，而你，运气不佳。
他几乎要坠入深渊，本能驱使他迅速从腰带中抽出解毒剂，毫不犹豫地将其注入体内。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效果微乎其微。
眼前那些混混的脸孔在他的视野里疯狂扭曲，仿佛在人类与怪物之间反复切换，每一次变化都让他的心跳更加沉重。
直到，一抹耀眼的白色闯入他的视线，将他从即将吞噬理智的深渊中猛然拉回。恐惧毒气在他的嗅觉中瞬间扭曲，竟然变成了……哈密瓜的香甜味道。
两只大鹅正悠哉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嘎嘎叫着，完全无视周围弥漫的绿色毒气——不，甚至还在相互较劲，比赛谁自转得更快。它们的翅膀扑腾着，虽然看不见眼睛，但布鲁斯确信它们的眼神中一定满是胜负欲。
全然一副置身于游乐场的天真模样。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站在满地哭喊哀嚎的人群之间，强迫自己迅速调整思绪。微型耳机里传来罗宾气喘吁吁的声音，背景中隐约能听到警笛声和小丑招牌的独特声响：“B，小丑果然也逃了……阿卡姆的那个只是个替身。”
在他开口训斥之前，迪克急忙补充道：“我知道你不让我插手，但……我们可是搭档，”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少有地放软，“而且……你知道的，在孩子们中间，罗宾可比你受欢迎。”
蝙蝠侠的眼神复杂，最终缓缓点头。
这一次，他选择了妥协。
蝙蝠侠从鬼屋冲出来，第一时间就朝着旋转木马奔去，然而，他并没有看到那两只大鹅，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群东倒西歪、泪流满面的小孩。
他们哆嗦着抱成一团，哭着向他发誓：“我一定会吃西兰花……”“我再也不翘数学课了……”“呜呜呜，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再捣蛋……”
“求求你不要吃我们——”
——不不不，我真的不吃小孩，掏出糖果安慰结果造成反效果的蝙蝠侠极其无奈。
这些哭闹的孩子只好交给罗宾接手，他的确更受孩子们的欢迎。
背过身去的蝙蝠侠皱起眉头，果然，这里的恐惧毒气也是哈密瓜味。他拿出随身检测设备，结果同样显示周围没有任何毒性残留。
鹅的特殊性再次被验证。
37.
兄妹两完全不知道蝙蝠侠在鬼屋里经历了什麽，他们只知道——自己的鼠标灵敏度必须调低一点。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那种幼稚比赛！？呕，我好晕，救命！我晕3D了！呕，不过——是我赢了！”妹妹的声音虚弱中却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得意。
同样晕3D的哥哥勉强为她竖起大拇指，语气虚弱：“呕——肯定不是我……赶紧的，下一站，碰碰车。”
两只鹅晃晃悠悠地前行，步伐像醉汉一样东倒西歪，沿途不时撞上墙壁，把“禁止饮酒”的标志彻底无视，还故意在上面多踩了几脚。
碰碰车区果然也和旋转木马一样，每辆车上都绑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他们的手被强行固定在方向盘上，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而这些碰碰车的动力，显然并不由他们掌控，车辆会在幕后黑手的操控下，时不时地突然启动，像是被鬼影驱使一般，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骤然向前猛冲一小段，吓得孩子们惊叫连连，不敢再挣扎。
不大的场地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断断续续地闪烁着，映衬着斑驳掉漆的碰碰车，围栏也锈迹斑斑，仿佛随时都会因外力崩塌。
妹妹鹅站在入口，目光犹疑地扫视着四周，心里暗暗担心——等下如果他们玩得太疯，会不会直接把车给撞出场地？
无所谓，反正不会有人来找大鹅索赔。
两鹅对视一眼，眼中写满认真：“这次不许作弊，公平竞赛！”
哥哥鹅冷笑一声，直接跳上车，熟练地操控起方向盘，完全无视了碰碰车周围绑着的小丑气球，这些绿油油的玩意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东西。
“让我们看看，谁才是哥谭碰碰车之王！”妹妹鹅兴奋地嘎嘎叫着，似乎是伴随着主人公的到来，碰碰车终于获得了动力，车身猛然前冲，撞上旁边的小车，差点把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掀翻。
孩子们呆滞地看着两只鹅熟练地驾驶碰碰车，甚至还要互相对撞出个胜负，眼中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震惊与迷茫。
——难道这不是个恐怖游戏吗？鹅怎麽会这麽开心？
原本以为鹅会帮助他们的小孩，看着两辆碰碰车正面相撞的一瞬间，脸上彻底写满了绝望，还有人在低声念叨着：“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鹅才不管别人怎麽看，他们当然不会去做什麽助人为乐的事情。
拜托，这里可是《捣■鹅》，又不是《好心鹅模拟器》，他们已经足够善良，至少没有把蝙蝠侠绑进来陪他们一起玩，这已经是大鹅们最大的仁慈了。
“冲啊！黑■珠号！”妹妹鹅挥舞着翅膀，仿佛自己真是船长，驾驭着碰碰车全速冲向被撞到一旁的哥哥鹅。
“嘿嘿，我要认真起来了，BT是不会输的。”哥哥鹅眼神一凛，驾驶着碰碰车灵活地绕过不敢动弹的小孩，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周围努力互相躲避的小孩们原本惊恐的神情逐渐被兴奋和好奇取代，他们看着两只大鹅沉浸在碰碰车的“海战”中，渐渐意识到……这些气球里冒出来的，竟然只是些普通的五颜六色纸片，像真的庆祝道具一样在空中飘扬。
“全是……假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率先发出了疑问，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时，一个沉不住气的校霸咬了咬牙，再也忍受不了来自鹅的无声挑衅，大喊着什麽巴萨卡才是最强的！随即猛踩没有什麽用的油门，朝着哥哥鹅狠狠撞去。
顷刻间，碰碰车场彻底变成了战场，孩子们开始一个个加入，原本沉默的游乐园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等蝙蝠侠处理完过山车上的炸弹赶到碰碰车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沉默了片刻。
蝙蝠侠站在入口处，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孩子们尖细的声音此起彼伏，喊着什麽“钢铁侠号冲啊！”、“我的蝙蝠车才是最强的！”、“闪电麦昆准备就绪！”
各式各样的名字被赋予了那些破旧不堪的碰碰车，伴随着碰碰车相互撞击的巨大声响，孩子们的笑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刚才的恐惧从未存在过。
——罪魁祸首，那两只深藏功与名的大鹅，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欢快的气球纸片和一群兴奋过头的小孩。
38.
按照原定路线行驶，啊不，行走——虽然生吃了两个蝙蝠轮胎的鹅速度已经不是一般的鹅能够肖想的，两只鹅很快抵达了鬼屋。
看着满地东倒西歪、呼噜声此起彼伏的人类，他们忍不住陷入沉思。
——都有人睡得打起呼噜了！稻草人行不行啊！？
“不过这个鬼屋……好像已经被人通关了？”妹妹鹅探头望去，发现原本整洁的镜子迷宫现在已经是满地碎片，恐怖氛围一扫而空，只剩下幽幽的灯光勉强维持最后的尊严。
“坏了，游乐项目遭了蝙蝠侠了。”哥哥鹅很快得出结论，按照刚刚投票的情况来看，蝙蝠侠显然先去了被票选出来的鬼屋，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不然不知道剩下的项目会不会像鬼屋一样被对方抢先一步“享受”了。
“先走完一圈吧，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完成任务。”哥哥鹅率先踏上玻璃碎片，一点也不避着那些反光的镜片，完全不怕自己帅气的鹅掌被割伤。
万幸，系统相当友好，单纯地绕迷宫一圈就算完成任务了。不过，想要无视墙壁上那个明晃晃的蝙蝠侠造型破洞，确实需要相当的定力。
——谁家好人撞出来的洞，头顶还有两个尖尖啊？
两鹅火速赶往下一个游乐项目——过山车，很不幸，这里也“惨遭”蝙蝠侠的毒手。脱轨的车厢东倒西歪地趴在上车点，场面堪称车祸现场。
幸存的人类互相搀扶着，一边哭一边抱怨——
“该死的，他就不能早一点到吗？我说，你们看到他的动作了吗？真想不到我以前居然以为这种家夥是超级英雄……”
一般路过的妹妹鹅瞬间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正在抱怨的男人身上。这个家夥是校车上的某个老师，身材壮硕，衣服因为刚刚的事故变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
其他的老师的确不敢，她们只是不回应，躲在一边，用间隔开的距离摸摸控诉着。
人不敢反驳他，鹅敢。
不想被救是吧？救援来的慢是吧？
哥哥鹅在注意到妹妹止住脚步的时候就无声地换上了“眼镜仔”的眼镜，缩着脖子绕后，减低存在感。
男人很快注意到了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大白鹅，他对蝙蝠侠的抱怨止住了，却把炮火对准了无辜的鹅，“看什麽看，小心我把你毛都拔了，去去去。”
“嘎——！”
妹妹鹅率先发难，橘黄色的鹅喙狠狠地在男人的手臂上啄了一下，鹅喙可不是玩具，是武器。
“啊啊啊！不准咬我！”男人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地后退，而哥哥鹅也适时加入战斗，绕到他背后，张开翅膀疯狂威慑。
男人跌跌撞撞地一屁股坐进过山车轨道中间的污水坑，溅起一片臭气熏天的水花。他愤怒地向其他人求助，要求她们帮忙驱赶着两只该死的鹅，但其他人只是怯懦地站在远处，摇头表示不敢插手。
两只鹅稳站岸边，目光如炬，仿佛两个严厉的看守。
男人先是不服输的疯狂咒骂，在发现完全打不过之后才想起来求饶，从不该吃回扣一路忏悔到他今天不该左脚先出门，才终于获得了鹅的宽恕。
曙光女神的宽恕，容易理解就是，把人冻上。
看着臭水沟里的冰块，妹妹才觉得心情好了那麽一点点，“好啦，我们走吧。”她拍拍翅膀，气鼓鼓地朝着过山车轨道走去。
既然车不能坐，那就自己走。
两只鹅顺着轨道，利用蝙蝠轮胎加持的惊人速度，完成了刺激的“过山鹅”，留下地面上瑟瑟发抖的人们目送它们远去。
39.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记了谁？”妹妹鹅在走向下一个项目的时候，突然感觉脑袋痒痒的，像是要长出脑子了。
“谁？”哥哥鹅一边熟练地用喷火器攻击路边时不时冒出来的戴小丑面具的家夥，一边回头询问。
“就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救杰森来着？”妹妹鹅语气带着些许迟疑，救杰森才是他们来这里的本来目的啊，不然他们现在就应该是在瓜分韦恩庄园了。
他们顿时停下脚步，沉默对视了一秒。
“坏了，他要遭蝙蝠侠了！”哥哥鹅瞬间清醒，毛都炸了起来，“我们玩得太开心，居然把他给忘了！”
两只鹅吱哇乱叫地朝着离入口最遥远的帐篷冲去。
40.
好不容易被想起来的杰森这边，情况并不乐观。
固定跷跷板的绳结一个接一个地被解开，意味着他们即将进入真正的生死对决——单凭重量的比拼，谁重，谁就会坠落。
还好，他营养不良，穿得也不算厚实。
哈哈，真是得感谢自己这麽多年艰苦生活的“馈赠”。
杰森苦中作乐地想着，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唯一的好消息是，菲娜已经在他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并且按照他的指示，将身上所有多余的装饰品一一抛下，在杰森那件明显过大的外套遮掩下，她甚至悄悄摸出了那枚蝙蝠镖。
对面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惊恐地开始挣扎，努力脱掉自己沉重的厚底鞋，拼命减轻重量。要不是手被绑住，为了活命，他甚至不会介意脱得一丝/不挂。
杰森紧紧握着蝙蝠镖，手心微微出汗，他正小心翼翼地试图割断缠住自己手腕的麻绳。
要是这玩意儿开了刃，他早就挣脱了。
他已经拟定好了行动计划——一旦割断绳索，他会迅速向跷跷板的中心移动，届时菲娜将被顺势送到上方的平台，确保她的安全。
而对面的男人……杰森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心里已经做好决定。
他不会为此感到愧疚，这家夥活该。
他最多……会因为让菲娜不得不见证这一幕而感到一丝歉意。
等菲娜安全后，自己就能留在跷跷板中间，尽可能稳住重心，等待蝙蝠侠的救援。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至少，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时，他要有一枚开刃的蝙蝠镖防身。
这可不是狮子大开口，只是跟鹅学的，杰森在心里默默想着。
蝙蝠侠来得并不是时候，杰森已经割开了束缚他的绳索，缓缓朝着跷跷板的中心挪去，每一步都让跷跷板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仿佛随时都会倾斜坠落。
男人先是咒骂，然后求饶，疯狂地许诺各种好处，可惜，杰森全都置若罔闻。
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恐惧的味道，屈辱的味道。
杰森眼中的嫌弃深深刺伤了他那本就虚假的自尊心。
“停下！”蝙蝠侠的声音如黑夜中一记雷霆，所有人都顺着光亮看向他，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杰森此刻的所有意图。
“孩子，停下。”他的语气放软了一点，但依旧强硬如命令。
杰森咬紧牙关，手中紧攥着那枚钝掉的蝙蝠镖。
他知道，只要自己抵达跷跷板中心，菲娜就能活下去，而对面那个男人——他死了也无所谓。哥谭每天都会死很多人，而这种人渣，活着也不会变好，说不定哪天就掉头加入小丑帮，继续作恶。
“他贩卖人口！我就是被他从福利院送来这里的！”杰森的声音里带着倔强，仿佛在向蝙蝠侠证明自己的正义。
“杰森，不要动。”蝙蝠侠缓缓踏前一步，声音里是让人信服的力量，“我会想办法，我会救出你们所有人，别让自己变成他们，你不需要背负一条人命。”
杰森没有回应，但他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麽错。
这个世界早已失衡，弱者只能自己拯救自己，他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女孩在他身后小声地啜泣，明明还悬在空中，却已经对蝙蝠侠的话深信不疑。这是劫后余生的哭泣，黑暗骑士的出现就像一种无形的安全网，笼罩在她心头。
杰森的手指微微发颤，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他缓缓地退后了一步，稍稍缓和了跷跷板的倾斜。
然而，对面的男人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被“保证”，心里升起了一丝扭曲的报复快感。他的目光阴险地盯着杰森，嘴角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哈哈，你会救所有人，不会让我死的，对吧？”男人讥讽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恶毒与疯狂。
“不！”蝙蝠侠立刻察觉到不对，向前扑去。
但已经太迟了——男人猛地一松脚，主动跳下了跷跷板，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坠落下去。蝙蝠侠反应迅速，立刻跃出，试图在半空中抓住他。
与此同时，杰森和菲娜在跷跷板失衡的瞬间，被重力无情地拖拽着坠向地面，女孩尖叫着，杰森心中猛然一沉。
“该死的！”他咬牙，试图伸手抓住菲娜，却看到一道红绿色的身影在半空中灵活地荡来，牢牢地扣住了女孩的手腕。
——罗宾！
菲娜得救了。杰森松了一口气。
但是自己呢？
也许蝙蝠侠在向他跑来，也许罗宾展开了翅膀——
他——
黑暗中，突然两道白影划过——
“嘎嘎嘎嘎——！” 大鹅急促的叫声炸开。
杰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摔成一滩血肉，而是被一道晶莹剔透的冰滑梯稳稳接住——鹅用它们的力量制造出了一条光滑的冰道！
杰森顺着滑梯极速下降，途中还被鹅玩心大发来了个360度旋转。
最后，他脑袋晕晕的平稳停下。
“嘎？”两只鹅的脑袋迅速凑过来，填满了他的视野。
“……谢谢？”杰森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能愣愣地看着它们，姑且认为妹妹鹅是在和他打招呼。
与此同时，蝙蝠侠已经制伏了那个无可救药的男人，快步走到杰森身边，迅速为他检查身体。
高台上的菲娜尖叫着欢呼，指着鹅大喊了一个不能过审的名字，转头满脸期待地问罗宾：“我也可以玩滑滑梯吗？”
蝙蝠侠闻言微微侧目，不赞同的目光落在罗宾身上。
在沉默了几秒后，一大一小果断做出决定——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同时跃上滑滑梯，伴随着一声“嗷吼——！”在360度回旋后，完美平躺在蝙蝠侠面前。
“B，不要这麽严肃嘛……”罗宾站起来干笑着，努力营造轻松氛围，但在导师无声的凝视下，笑声逐渐减弱，最终识趣地低下头，乖乖地补充：“对不起。”
蝙蝠侠不再看他，简单地抬手示意：“你把他们送到门口，交给警方。”
留下指令后，他转身，披风如影子般在黑暗中铺展开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向游乐园深处走去。
罗宾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渐行渐远，耸耸肩，他自然是知道蝙蝠侠没有说完的话，对方要去找稻草人了，那个幕后黑手躲不了太久。
他轻轻拉了拉菲娜的手，语气轻松地说道：“走吧，回家时间到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正在训斥两只大鹅的杰森——那个被布鲁斯特别留意的孩子。此刻，杰森正皱着眉，指责着鹅们不该到处乱跑，特别是不能跑去跷跷板那样危险的地方，而两只鹅则摆出一脸“我们听不懂”的无辜表情。
罗宾忍不住勾起嘴角，朝他招手：“杰森，别管你的哥哥妹妹了，走了。”
杰森狐疑地眯起眼睛，毫不客气地反驳：“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怎麽会呢？”罗宾笑容灿烂得像是哥谭罕见的阳光，语气轻快得让人无法拒绝，“好啦，走吧，先去检查身体。”
杰森嘟囔了一句什麽，但最终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虽然脚步拖拖拉拉，一步三回头地望着还在跷跷板上晃悠的鹅。
然而，鹅们并没有跟上，毕竟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呃……你确定我们不用等那两只？”杰森犹豫地看了看留在原地的鹅。
罗宾耸耸肩，开玩笑道：“蝙蝠侠是这麽要求的，显然，他更喜欢那大白鹅，而不是罗宾鸟。”
杰森叹了口气，最后不情不愿地跟在罗宾后面离开了马戏团帐篷。
……
“话说，我们要怎麽找小丑？到现在不都是稻草人在跳来跳去吗？”
“不知道啊……”哥哥皱着眉打开地图，随口应道。
然后——他猛地僵住，瞪大了眼睛：“等等，他在游乐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