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CT 22 不生气行不
第一发枪声打响的那一瞬，猎风突然有一种仿佛被重新拽回到昔日战场的错觉。
子弹不长眼，只要上了战场，是生是死皆成为未知因素。
猎风其实并不喜欢说谎，自己之所以用言之凿凿的口吻向美美保证，也只是为了让小牧羊得到暂时的安心。
“猎风。” 身下的小狗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
“为什么你看上一点都不害怕？”
猎风语气平静地说：“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不止一次吧。”
他当年也是个毫无经验的新兵蛋子，第一次听见枪响时，也受过惊吓，所有摆在他面前的困难，都是硬着头皮慢慢地去克服，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杜宾至始至终的冷静态度，让美美不由感到好奇：“猎风，你怕不怕死？”
死么？
猎风陷入了沉默。
他早已经习惯了和危险打交道，战场上那种突如其来的死亡，在他看来，其实是一种比较痛快的解脱。
与之相比，他更害怕的，是那个失去了原来所追求的目标的自己，他害怕眼睁睁地将看着自己拖着一副空虚的躯壳，在漫无目的的漫长岁月中，一点一点地将生命消耗殆尽。
危难当头，美美心生感触，他对猎风说：“其实，我以前差点死过一次。”
猎风低头看了一眼小牧羊，显然这话令他有点儿意外。
美美说：“那这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可能因为我那会儿还小，所以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我都是后来听阿然告诉我的。”
美美虽然是宠物狗，然而被易然收养却是个机缘巧合。
他当初是被别人扔在店门口的弃犬，那天是小寒，易然忙剧本内测的事在店里熬了通宵，到了早上实在困得受不了，打算回去休息一下，刚出店门，就看见那只被用绳子拴在垃圾桶旁边的小狗。
根据摄像头的监控记录显示，小狗是在昨天深夜被人带过来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冻了整整一晚上。
那时的美美才三个月不到，一直精神萎靡，还不停呕吐拉肚子，身体虚弱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哪怕是毫无养狗经验的易然，也看得出情况很不对劲。
被送去宠物医院检查一番后，医生表示，这只小狗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必须立马住院进行治疗。
结果美美这一进院，就里头呆了一个多月，尽管每天都在打针喂药中度过，可小狗的病情依旧反复无常，有一回，医生甚至还下了病危通知书，所幸到最后，一切都挺过来了。
“阿然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我是有福气的小狗狗。”
一直低头有些累，美美把头稍稍往上抬高一点点，但空间有限，撞到了杜宾的胸膛上。
小牧羊用脑袋蹭了蹭猎风的胸膛，他把脸仰起来，眼里载满了真诚：“我把福气分一些给你，咱们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
那双眼睛天真又透彻，猎风愣神了半秒后，沉声应道：“嗯。”
小牧羊身上的毛发有点乱，猎风把头低下，将嘴巴凑到他身上，帮他理一理。
德系杜宾胸肌发达，相当壮实，但不像平时肉眼看上去那么硬邦邦的，那是一种适当的柔软触感，而且体温也很暖和。
如此亲近的距离，美美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猎风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节奏规律且平稳。
或许是因为这份平稳情绪的陪伴，美美的颤抖逐渐消失，相比刚才，他已经没那么惊慌了。
心情终于缓过来的小牧羊，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杜宾罩在怀里。
一个在上方压住，一个在下面趴着，他们此时此刻的体位，真的很像那些在爱爱的狗狗。
小牧羊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抖来抖去，他吞了吞口水，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害羞，而变得沉默。
天色渐黑，枪声已经停止，看来外面的交战似乎告一段落。
为了保险起见，猎风先到外面侦查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才跟呆在屋里的美美打信号，让他出来。
把手在街道上的武装特警比之前翻了一倍，地上还残留着之前火拼留下的血迹，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将动乱平息了下来。
此地不宜逗留，猎风催促道：“快回去吧。”
刚准备动身，突然听见有个声音：“怎么还有两只狗在这里？”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黑色制服，肩上背着冲锋枪的男特警。
男子的另一名队友听见后，凑了过来：“奇怪，它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名特警纳闷地看着眼前的小狗，还在琢磨着刚才的问题，随即，远处的另一个人正朝这边大声喊话：“还站在那闲聊什么？！赶紧找个人给我拿把霰弹枪过来！”
“好了，别管狗啦，再不过去队长要骂人了。”
匆匆结束闲聊，两名特警转身迅速归队。
猎风顺着那两人奔跑的方向看去，刚才那位喊话的男子，可能是因为召集自己的队员，碰巧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人和狗的视线，在某一刹那撞到了一块，猎风顿时微怔。
居然又是他……他到底是谁？
美美见猎风忽然停住脚步，问道：“猎风，你怎么了？”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猎风担心随时会有突发状况，最终放弃求证的机会，选择先带美美离开这里。
临走前，他回头再看最后一眼，将那些人制服肩膀上的骷髅徽章印刻在脑海里。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屋子里亮着灯光，裴玉珍早就在客厅里等候已久了。
美美和猎风上午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裴玉珍从周围的邻居那听说了菜市场附近起的骚乱，担心得很，总害怕他们遇上什么状况。
如今看见两只狗狗活蹦乱跳地跑了回来，心中的大石才终于彻底放下。
裴玉珍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阿嬷，今天真的好危险啊，我和猎风在菜市场那边遇到了枪战！”
“啊？！” 裴玉珍满脸惊讶，想想就有些后怕，“你俩没事吧？”
她蹲下身去，给两只狗狗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身上有点儿脏以外，倒没见着哪里受伤，还好。
“没事，我们很及时的躲藏起来了。” 经过一场死里逃生，美美又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他迫不及待地告诉裴玉珍，“是猎风保护了我。”
只要平安无事，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好的。
“辛苦你了。” 裴玉珍笑着伸手轻拍猎风的后背，“最近狂欢节，人多杂乱，出门还是尽量小心一些。”
美美凑前去也要摸摸：“阿嬷，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到菜市场买东西了。”
说起这个，裴玉珍马上想起猎风拜托自己的事情，她悄悄冲杜宾使了个眼色，朝隔壁的茶几扬了扬下巴——你要的东西就在那儿。
桌面摆着一盒精致漂亮的狗狗棉花糖，猎风看了看礼物，又看了看美美。
然后又看看礼物，再看看美美。
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可他一时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将东西送出去。
裴玉珍在旁边帮忙推了一把：“当然是出去买礼物咯。”
“买什么礼物？” 小牧羊好奇地问。
裴玉珍故作不知情，卖着关子道：“那你可得问猎风了。”
任务这会儿正式落在了猎风头上。
猎风有些别扭地咳了两声，算了，还是不墨迹，他直接把茶几上的棉花糖取下来，放在美美跟前。
“之前不是惹你生气来着，这是道歉礼物。”
美美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礼物，又惊又喜。
猎风观察着小牧羊的反应，接着说：“里面是棉花糖，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还有……下次有好吃的，记得再分给我。”
“我只吃你分我的东西。”
“所以，不生气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