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楼梯间是没有灯的,安鹿只能拿着手机照明。
多年的楼梯木板老旧,有些晃动,踩上去不怎么踏实。
安鹿好几年没回过家,没注意又多了几块断裂的木板,走到中间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好在她及时扶住了墙壁,这才没有摔下去。
她也听到了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是安俊。
楼上一共有并排三个房间,阳台最左边角落的那个小房间是大哥安诚的。
因为嫌弃他是傻子,如果没事出来的话,爷爷奶奶会拿棍子打他。
所以平常除了上厕所,他都会待在里面。
第二间房原来是安鹿的,后来安建平和兰芝吵架分房睡,加上安鹿走后房间空了下来,现在就是兰芝在住。
这两间房都是没有窗户的,而二楼靠着楼梯,唯一一间有窗户的房间,则是安俊的房间。
看到安俊跟在自己身后,安鹿以为他是要回房间,因此并没有管他,只是继续大步往上走。
二楼的地板也是木制的,颜色有些发黑,还有不少污渍垃圾,在手机手电筒的照亮下格外明显。
安鹿走到中间房间门口,下意识看了眼阳台过道尽头的方向,那边放着一个便桶,便桶已经满了,散发着厚重刺鼻的味道。
而便桶旁边,则放着一个缺了半边的碗,碗底满是脏污,甚至能看到发黑发霉的米饭面条,只有最上面有一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冷饭。
那是大哥安诚的房间。
以往妈妈总是把大哥的碗和便桶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现在竟然都脏成这样了。
这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安建平骗了她,妈妈肯定不是昨天出事的!
安鹿咬紧了腮帮子,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屋里漆黑一片,并没有开灯。
开门的同时,一股屎尿伴随着腐臭味迎面扑来,巨大的味道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胃里都在翻腾。
安鹿把手机手电筒抬起来照向床的方向,床铺的床帐是拉下来的,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似乎是妈妈的样子。
“妈?”
安鹿喊了一声,她抬手摸索着门边的灯线,咔哒一声把灯打开了。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屋子,安鹿终于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果然是兰芝。
她心脏顿时揪了起来,顾不得味道刺鼻,她急忙跑到床边拉开床帐。
床上的女人面无血色,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呼吸有些急促,但显然还活着。
安鹿继续往下看,便看到她的胳膊不正常的扭曲着,只是用布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显然已经化脓,并且还在往外渗血,两条腿也是断的。
床单上满是血液和屎尿混合的味道,她甚至看到了床边还有苍蝇在飞。
床边柜子上放着一个和安城房间门口同款的破碗,脏污不堪的碗里还有一点冷饭,看碗底的脏污也是好几天没洗过了。
显然,兰芝摔下山之后,他们根本没有给她治疗,而是把她放在这里吊着等死。
安鹿上一次给兰芝打电话的时候是一周之前,当时她还好好的。
所以,这应该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安鹿脑袋充血,眼睛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是故意杀人!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今天没有回来,明天他们是不是就会把妈妈拉去埋了?
安鹿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然而,拨号键还没按出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猛的把手机夺了过去,并把她朝前推去!
安鹿身形不稳,一个趔趄朝前摔去!
而她的前方,正是躺在床上的兰芝。
眼见着要压到兰芝身上,安鹿猛地用手撑在床沿上,强行改变了自己的摔倒方向,结果就是脑袋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到床边柱子上。
一时间安鹿疼得眼冒金星。
隐约间她听到身后的房间门被猛地关上。
过了几分钟,脑袋终于缓过神来,虽然还是痛,但好歹能正常思考了。
安鹿揉了揉头上被撞出来的大包。
尽管她没有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但除了刚跟着她上来的安俊,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兰芝身上本来有伤,刚才那一下要是压实了,说不定会把本来就受伤严重的她压死!
她以前只是以为安俊稍微贪财了一些,骨子里还是好的,没想到竟然他竟然这么恶毒!
此时安鹿心脏仍旧跳得砰砰作响,心中满是愤怒。
不过安鹿很快就冷静下来。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先出去,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然后把妈妈送去医院。
思及此,安鹿转头去开门,却发现门在外面被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安鹿使劲拍了拍门。
“砰砰砰!”
木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安俊!开门!你们在搞什么鬼把戏?!”
然而,几分钟过去,安鹿手都拍痛了,门外依然毫无动静。
显然,安俊是故意把她关在里面的。
与此同时,安俊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楼道口,根本没理会拍门声,熟练地操作安鹿没有来得及锁屏的手机,把她银行卡里面的钱通过微信转到了自己手机里。
之前在镇里安鹿给他转钱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把密码记得可牢了。
“居然有五万多!给我打几千都抠抠搜搜的,果然和爷爷奶奶说的一样,女儿就是养不熟。”安俊心里嘀咕着,随后又把安鹿的微信零钱包搜刮了一遍,确定没有钱之后,才喜滋滋的下楼。
此时楼下那几个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安建平和爷爷奶奶三口人,还有一地的瓜果皮垃圾。
最醒目的还是桌子上那一摞红票子。
三人此时都围着桌子,一人拿着一迭钱在数着,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听到安俊下楼的脚步声,三人纷纷转过头来,安奶奶问道:“乖孙下来了,怎么样?事情办好了吗?”
“我已经把她关到妈房间了,还拿扁担堵了门,保准她跑不出来。”安俊吊儿郎当地坐到桌边,看着桌上的钱眼睛都绿了,“这里多少钱啊?”
“这是定金,二十万。”安建平喜上眉梢,一个劲儿的摸着钱,“事成之后还有一百八十万。”
安俊摸了摸钱,对这个数额还有点不满意,“我姐可是燕大硕士,高材生,嫁给他家一个死人做媳妇,这个价格怕是少了点吧?两百万在市里买一套房子就没了,能干点啥?”
安奶奶一沉思,当即拍了板,“乖孙说得对,得涨价!”
安爷爷没说话,只是在一旁点头。
安建平想了想,“说得也是,我这闺女可是有大出息的,有文化又漂亮,这会子去给他儿子陪葬,两百万确实少了点。我再去和他们说说。”
手都拍红了,确定光凭手弄不开门之后,安鹿正准备找找用什么办法能够砸开门,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鹿鹿?”
女人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安鹿闻言猛地回头,“妈!”
她快步跑到床边,蹲在床边看向虚弱的母亲,激动道:“妈你醒了?你哪里受伤了?你放心,我很快带你去医院的。”
泪水从她眼眶里流出来,“妈你怎么会掉下山的?都哪里受伤了?”
兰芝咳了几声,“安建平告诉你我是摔伤的?”
听到这个问题,想到另一个可能,安鹿脑子里轰的一声,表情空白,“难,难道不是吗?”
兰芝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暗淡,她伸手在被子的夹缝里翻了几下,摸出一张银行卡。
“妈可能不行了,鹿鹿,这是你这几年打回来的钱,我一直给你攒着,密码是你生日,你拿上赶紧离开。”
这张银行卡还是崭新的,是安鹿考上研究生,开始拿工资之后特意给兰芝办理的,她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没有用自己的钱。
她嘴唇都在哆嗦,“妈……”
“鹿鹿,听妈的话,快走,以后再也别回来。”兰芝抬起那只唯一能动的手摸了摸安鹿的头。
安鹿脸上全是泪水,她紧紧握着兰芝的手,语气坚定,“妈,要走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走。”
她把银行卡贴身收好,擦了擦眼泪,继续问道:“妈,你和我说,你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兰芝缓缓动了动眼珠子,目光落在床帐上,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过了一会才说道:“鹿鹿,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安鹿神色恹恹,“走不了了,安俊刚才把我锁在屋里了。”
“什么?咳咳咳……”
兰芝瞪大了眼,随后猛地咳嗽起来,似乎牵动了伤口,她咳得极为痛苦。
安鹿顿时慌了神,想要给她拍一拍,又怕把她拍得更疼,一时间不知所措。
好在没一会兰芝便缓了过来,只是她声音比之刚才更为虚弱了。
她定定盯着昏黄的灯看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一个星期前,你给我打完电话那天晚上,有几个人找到了我们家,说是你的八字和他们家儿子匹配,想要和你相亲。
“你爸说他们家是隔壁村的,现在在市里做生意,很有钱。不过我多听了晚上上厕所的时候多听了一耳朵,原来你爸是想让你去给别人配阴婚。”
听到这里,安鹿背脊有些发凉。
阴婚?
她知道她爸爸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也是把她当女儿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兰芝身上的伤,“那,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