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身体一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是他走向深渊的致命一击。
其实刚刚赛场上那种情况,他根本就不用执着于去想破解法,正确的做法是专注于自己队伍里的节奏就行了。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战胜对方的可能。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比赛场时,就是没办法抑制住自己想要破局的冲动,总想能靠着自己的观察去找到对面的漏洞,然后逐一击破。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他越是想要打破这一份平衡,整治队伍的节奏就越是急躁混乱,甚至发生这一变动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菅原学长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且身份影响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让他释怀。
否则以刚刚的那种双二传阵容,不可能在两个有两个指挥的情况下,还是乱成这样。
影山浑身发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为什么会在比赛场上如此的执着呢?他不应该是越到冷静的吗?
一路来,已经打过这么多比赛了。
哪怕以前在场上可能会出现急躁、唯我独尊的想法,但现在的影山已经非常融合乌野这一支队伍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刚刚的比赛,就是发生了这种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情况。
——不对!这不是他会出现的错误,这根本不是他!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有理解的东西!
影山猛地上前一步,他目光死死的追随着已经被众人拥簇着回到休息区的孤爪研磨。
等等……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对方故意引导下来的结果呢?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上当了的小蓝莓脊背一凉。
他并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正确的,但现在这个想法的可能性却是最大的。
一切的做法都是有缘由的,一切不能理解的东西背后都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这个合理解释目前还没法知晓,但能够通过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去拼凑出一个可能是的真相。
意识到这一切真的有可能就是对方故意引导下的结果,影山飞雄直接汗毛竖起。
他脑子快速运转着,用最快的速度开始将刚刚的那一场比赛复盘。
脑中的画面飞闪而过,刚刚比赛中的情形犹如电影的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影山飞雄极力去捕捉一些他之前忽略掉的细节,再将这一些细节一点点拼凑起来后,就像在拼拼图一样,让他把理解的东西已经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从第一局开始,那些让他感觉不太对劲的事情好像都有了连接。
在第一局比赛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音驹表现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节奏,而那种节奏之所以感到熟悉,那是因为乌野在来到春高比赛场之前,正巧就和白鸟泽打过,所以他们在比赛时才会有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只是当时在场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立马意识到这份节奏是属于白鸟泽的进攻节奏。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名为垃圾场的对决中,竟然会出现乌鸦和猫咪之外的第三只动物——鹫。
但是似乎又不仅仅只有三种动物,感觉这两局比赛中还存在着其他的生物。
但这些疑惑暂且不提。影山飞雄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音驹到底是怎么做的?
先不说他们是如何将白鸟泽节奏学的这么像的,就当是他们能够在一局比赛中用出两种节奏,就已经让人很不可思议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一局比赛中稳定住自己的原本节奏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到底是怎么还可以在自己原本的节奏当中去转变成另外一种节奏?而且转变的过程中还非常的丝滑,让人甚至在比赛的过程中都没能意识到这竟然是两种节奏的来回互换。
而且第二局的针对节奏又是怎么会出现的?当时在场上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想这所谓的针对,估计也是孤爪前辈计划中的一环吧。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需要取到什么样的效果呢?
感觉还有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搞不清楚。
影山真的很想将这一切弄清楚。真的太令人好奇了,这种自己明明输了,但却输不明白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抓耳挠腮,他真的很想很想去询问孤爪前辈,但是又怕这么贸然的前去会吓到他,所以心里又开始纠结。
最终这一份纠结化作了一声叹息,影山心想,算了,先去休息区擦个汗吧,就算要去问,也不该用这么狼狈的形象面对前辈。
等影山转身准备回到乌野的休息区里时,大家正好准备出声喊他。
见影山已经过来了,便也不再大声呼喊叫他的名字。
影山的脸色并不好,又或者说,乌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毕竟输了比赛,不管心态多好,还是会有些不甘心的。
这是一场不会再来一次的比赛,输了就是输了,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的机会。今年的乌野就这么止步32强。
其实在比赛真正打完后,他们能够感受到队伍整体的实力是比不过音驹的,这不是他们说咬牙坚持一下就能够改变局势的情况,这是注定会甘拜下风的比赛,也注定了他们在这一届春高中留下的遗憾。
“鲜花给谁都浪漫,冠军给谁都遗憾,这句话在体育竞技中是最真实,也是最扎心的表达。
现在甚至还不是冠军的时刻,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无比的遗憾了。
在这场比赛结束后,最难受的应该还是三年级的这几位前辈,但他们却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情绪,甚至日向他们都哭了,这几人都还是笑着的。
遗憾吗?当然遗憾。
但是比起遗憾,和兄弟们一起拼过,挥洒过,热血过就已经足够了。
实力比不过就是比不过,既然结局已定,那又为何要将情绪停留在悲伤时刻而不向前看呢?
在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吹哨的那一刻,菅原、大地、旭,三人都红了眼眶。
但最后他们都没有哭,而只是化作一声释怀了的叹息,然后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本来因为眼眶发热而冒出来的眼泪都已经憋了回去,结果一转头看见几个小辈们都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顿时就有些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最该受到安慰的三个人直接变成了安慰人的人。
一人哄一个,结果根本哄不住,一哄还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我们的高中之旅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乌野就交给你们了!”菅原温柔的摸着日向的脑袋,橘子小狗蓬松的橘色毛发给揉的乱糟糟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日向哭的更惨了。
他其实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他哭的时候,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说,这次春高只是他们的开始,后面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升级打怪。
但不知道为什么,日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菅原一说话他就哭。
最后实在是觉得自己哭的太丑了,直接扑进菅原的怀里,抱着对方支支吾吾地道歉着:“对不起,菅原学长,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菅原笑笑,他拍着人的后背,哄道:“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体育竞技就是这样,实力说话嘛!”
日向哼唧几声,他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对方:“要是我跑的快一点,跳的再高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我还是太弱了,才会打不过的……”
“哪有啊,排球是一个团体项目,大家都强,整体才会强,又不能只靠一个人强。”菅原安慰道,随即,他叹息一声,感慨起来:“不过我已经满意了,我们打败了青叶城西,也打败了白鸟泽,这些都是我们之前拼尽全力也没法战胜的队伍,可我们还是跨过去了!虽然来到春高的第一场比赛就和音驹打没打赢,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大家。”泽村大地作为队长,他也是出声,开始大范围的安慰道:“别这么难过了,接下来的乌野还要靠大家的努力呀!”
“擦擦吧,是谁昨天说好了不管是输是赢都不哭鼻子的?你怎么倒是先哭起来?”旭好笑地看着鼻头红红的西谷,乌野自由人一副想哭但又的模样,倔在原地。
“我才没哭!”西谷瞪了人一眼,他仰着头,倔强地将眼泪倒了回去,死活也不承认现在的心情很难受。
身为队里靠谱的自由人,西谷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安置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哈哈地去安慰其他人。
东峰旭看着自由人小小一只的背影,笑了笑,他不提,那他自然也不会提,就这么和人一起加入进了安慰人的阵容里。
因为有人哭了的缘故,所以裁判特意给两队多了一些时间进行调整。
不过因为赛程的安排是有时间限制,所以就算是特意给出一点时间,也不会太长久。
等到时间极限来临时,裁判还是出声叫两队队员来到网前做赛后握手。
就这样,音驹和乌野两队人马来到裁判面前的空地上面对面握起了手。
看着眼眶红红,脸上还有泪痕的小乌鸦们,音驹的大家都有些感慨。
——这是一场不会再来第二次的比赛。
他们双方终将会有一个输家。
虽然不愿意看到好朋友流泪,但是对于胜利的渴望,还是会希望自己赢下这场比赛。
本来只是握手的,日向突然手一用力,抱住了眼前的研磨。
经他起了这么个头,其他人也都从握手的状态中变成拥抱的姿态。
看着如此和谐友善的画面,现场的观众开始纷纷讨论起来。
从一开始胜利方和输方的讨论,变成了他们两队友情的讨论。
这是独属于日本高中时代的青春年华,在灯光照耀着的比赛场上,这一群少年早就已经闪闪发光了。
“孤爪前辈,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在准备散场之时,影山终于是耐不住中的困惑,在前往旅馆之前,硬是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门口等到了孤爪研磨。
研磨也没有想到对方会一直在这里等他,看着影山如此迫切的目光,小三花抿了下唇,虽然有紧张,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而此时,南弦柚也提着研磨的书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刚想叫声研磨,便抬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m字刘海。
“影山?你怎么在这儿?乌野的其他人呢?”南弦柚走过去,站到了研磨的身边。
“柚教好。”影山十分有礼貌的对着人鞠了一躬,如此大礼,倒是让南弦柚有些不好意思。
他现在的身份确实是教练没有错,但是他的年龄摆在那儿,按理来说,他和影山还是同辈,可担不得个鞠躬。
不过,影山是个一板一眼的,他觉得需要尊重的人是不用管年龄大小的。
南弦柚的实力足够他鞠上一躬。
“其他人都已经回旅馆了,我是特意留下来等孤爪前辈的。”影山和两人解释道。
南弦柚点了点头,但还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特意问了一句:“那你和领队说了吗?没有一个人单独出来吧?”
影山嗯了一声,像是给大人报备情况的乖小孩一样,认真地和人说道:“和老师说了一下,武田一铁老师让我和你们一起来就行。”
“哦哦,好的,正好咱们都是住同一个旅馆,到时候我把你一起带回去。”南弦柚说着,他瞥了一研磨,最后又将目光落回影山的身上,他问:“你找研磨的话,那你们先聊吧,我就先回避了。”
“不……不用!教练你在这里就行,不用离开。”影山摇了下头,连忙说道,生怕自己出声慢了,弦柚就离开了。
他在来之前和日向稍微取经了一下,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和孤爪前辈有过单独接触的时刻。对于和前辈如何聊天沟通,他还陌生的。
为了能够让这次的聊天顺利的进行下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柚教留在这里,反正他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私密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柚教应该也能够同样进行解惑,让教练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
南弦柚刚想抬腿就走,结果听到影山这么一说,也立马停下了动作:“哦,好,那我留在这里。”
影山也不卖关子了,他直接直奔主题地说道:“前辈,我很想知道,第二局对于我的针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而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我体力快速消耗,从而做出了我的判断,是吗?”
闻言,研磨愣了一下,随即,他微微一笑:“没错,你很聪明,就是你想的这样。”
一个问题得到解惑,影山轻点了下头,然后紧接着,他又问道:“那前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两种节奏甚至是三种节奏,在比赛场上来回调唤的吗?”
“你想知道吗?”研磨看着他,看着面前这位小小年纪就不少年老成模样的后辈,一双猫眼灵动又犀利,他道:“想知道的话,明天就来看我们音驹的比赛吧,或许坐在看台上,以上帝视角的方式去看,能够看得更明白哦。”
“好!我明天一定会来的!”影山坚定道。
孤爪前辈会跟他这么说,一定是有新的东西要给他看。
其实他不这么说,影山明天也是会来的,乌野会留在这边没有直接回宫城县的原因就是想要在这里多看几场比赛。
能学习到的一些东西,是一些。
南弦柚见状,也是十分豪爽地直言道:“你明天来的时候直接来找我,我给你留个好的位置。”
影山闻言心中一喜,他连忙道谢:“谢谢教练!”
南弦柚摆摆手:“没事,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不管是作为朋友的身份,还是作为教练的身份,他对于这种勤学好问又十分刻苦的孩子十分的有好感。
影山摇摇头:“暂且不需要了,有些东西我可以自己想明白,不过明天可能还会需要。”
听到影山这么说,南弦柚也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年纪最小,但因为身份,两个人都是在看向他询问是否同意。
“明天的话可能没发你及时解惑了,你也知道的,明天是春高第三天,被称之为魔之第三天,研磨的体力还行,他需要个时间休息。”南弦柚和影山说明了一下情况。
对方也很能理解:“那是当然,我不会打扰孤爪前辈休息的。”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共识。
影山就这么跟着音驹一起回了旅馆。
当天晚上,南弦柚就收到了赛程报告。
明天,音驹上午需要和大分的狢坂打,胜者直接进入八强,赢了的队伍下午要马不停蹄的进行四强的比赛,这赛程流程还是非常紧凑的。
需要考验一个队伍的调整能力的时候到了!春高的魔之第三天,也是研磨体力上最难跨过去的一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