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喂喂, 听说了吗？我们白鸟泽高中排球部这次又打进全国大赛了！”
“毕竟我们有牛岛学长啊！”
“全国高中生前三的王牌主攻，绝对的王者！”
“不如趁现在要个签名吧，感觉牛岛学长是一定会进入国家队的！”
“走，一起去！”
坐在窗边的星野十夜轻轻叹气。
原本以为偏差值这么高的私立学校, 不会很注重体育成绩方面……没想到越是这样的学校, 越是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
如今已经国三的第二学期, 为了顺利升学到白鸟泽高中部, 星野十夜自然也选择了一个运动社团加入, 来保证自己的社团活动分不会拉低自己的总成绩。
星野十夜选择的是田径部。
不需要配合别人，只要跑在自己的赛道上, 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是非常适合他的运动。
放学后, 星野十夜慢吞吞的收拾书包, 前往田径部。
田径部是个氛围很好的运动社团, 虽然没有出过什么好成绩，但大家的心态非常平和，不会过度追求突破记录……因为整个田径部算上他也才只有三个人。
对于他们而言, 只要能够享受到跑步和跳跃的乐趣, 就足够了。
星野十夜来到活动室，部长和副部长看到他纷纷打招呼。
“星野。”
“来得很早啊！”
“今天也是超级没干劲的星野！”
“每天都是没干劲的星野啦……”
星野十夜回应了这对“漫才组合”后，便开始换运动装。
“部长，我去热身了。”星野十夜认真的对部长请示, 在部长点头同意后, 他才离开了活动室。
等星野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田径部队长才露出头痛的表情：
“真是毫无活力啊, 这家伙……难道我还不够搞笑吗？”
“虽然也能看出他对跑步的喜欢……但至少没有喜欢到愿意为之付出努力的程度。”
“没找到热爱的迷茫小伙子，就是这样的。”
“我们三个都是同级生，为什么只有你是一副老头子的样子？”
“老头子什么的也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像一个成熟的前辈呢！”
“成熟过头就是老头子了, 这样也没错。”
“对了，今天是校外长跑的活动吧？”
“没错，星野应该已经在校外跑起来了……这家伙不领先我们两圈的话，我们和他也跑不到一起去。”
“让他先消耗一下体力吧。”
……
星野十夜跑在操场的赛道上，速度并不快，但很均衡。
虽然被两人调侃为没有干劲，但星野十夜在向他们学习各种跑步技巧时，还是非常认真的。
他跑步时并不会四处张望，只是专注的盯着自己的那条跑道。
就算再渴望伙伴，他也很清楚，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似乎天然的不擅长团队运动。
独自一人闷头向前跑的星野十夜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还算空旷的操场上，多了十几个身穿白鸟泽排球部队服的少年。
“今天是田径部的部活时间吗？”看着在赛道上奔跑的少年，大平狮音有些意外。
在发现对方穿着国中部田径队的队服后，大平狮音拿出白鸟泽各个运动社团的部活时间表，发现今天并不是国中田径部的部活时间。
即使田径部已经降级为兴趣会，白鸟泽学生会也依旧为他们安排了操场使用时间。
山形隼人微微蹙眉，转头看向牛岛：“要我去和他说一下吗？”
牛岛若利摇摇头，沉声道：“不用。”
如果是一整个田径队的人来，或许会打扰到他们训练，但只是一个人的话，不必在意。
牛岛若利并不知道，就算是整个田径队的人都站在操场上，也不会影响到白鸟泽排球部的训练。
队长发话，白鸟泽众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星野十夜在跑到第五圈时，察觉到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是田径队的大家都来了吗？
星野十夜抬起头，就见高中部的学长们正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迷茫：“……学、学长们有事？”
星野十夜的目光落在他们的队服上——白鸟泽排球部，那个连续多年打进全国的优秀队伍。
排球啊……
大平狮音笑笑：“你知道你跑了多少圈吗？”
操场内圈全长400米，他们刚到这里时，这个少年就在匀速奔跑，跑了五圈后，速度竟然没有丝毫下降。
看他的表情，显然五圈并不是他的极限。
这样的体力和耐力……
星野十夜不动声色的向后挪动脚步，眼神四处寻找着熟悉的田径部成员……竟然没有？部长和副部长都跑哪里去了？
“五圈……”星野十夜小声回答着，眼神还不死心的四处寻找着田径部成员的身影。
难道这两人还在活动室里聊天吗？部活就这样放弃了？松弛过头了吧！
天童觉打量了一下他的状态，跑了五圈的橘发少年依旧清爽，只是额头浮着一层薄薄的汗。
即使橘发少年的跑步速度并不快，但五圈下来也是整整两千米，怎么想也不应该是这样轻松的表情吧？
“准备日后参加箱根驿传？”天童觉笑眯眯的问道。
星野十夜呆住：“诶？箱、箱根驿传？不不不，这个完全没想过……”
他在前辈面前显得有些拘谨：“白鸟泽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参加一个社团……”
像“读书社”这样的放学归家部社团，人数多得吓人。
星野十夜只好挑了田径部——这个社团在招新时显得非常松弛，随缘招新，招不到也不在意。
天童觉还想说点什么，就见操场不远处响起喊声：
“星野！今天是校外部活！不是操场部活啊！”
星野十夜呆滞：“诶？！！”
牛岛若利：……这个橘毛后辈，发出了自相遇以来的最大音量。
星野十夜鞠躬鞠出残影：“原来是我打扰到排球部的正常训练了……非常抱歉，我这就走！！”
还没等排球部的人说点什么，星野十夜便慌乱得掉头就跑。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田径部漫才二人组的身边，星野十夜选择了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横穿操场！
操场中心是足球场，一个没有被及时收走的足球正阴暗的观察着，究竟是哪个倒霉蛋会踩上它，摔个眼冒金星。
这个倒霉蛋当然是星野十夜。
在踩上足球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糟了！
一切仿佛慢放般，田径部和排球部都惊恐的看向足球场上，那个踩中了足球的橘发少年在惯性的作用下，已经飞起来了。
星野十夜感觉自己在腾空，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一定会摔得非常惨——非常非常惨。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急中生智，在脸即将接触草坪前，双手撑住了地面。
一个漂亮的前翻，核心力量迅速收紧又快速放松，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简直像是某种艺术表演一样。
星野十夜满眼后怕的看向那颗在草坪上滚动的足球，松了口气。
幸好，他反应及时。
跑到部长身边后，星野十夜理所当然的被捶了。
“跑步的时候要注意脚下！注意脚下！”部长恨铁不成钢道。
星野十夜一脸老实：“我知道了。”
等田径部成员都离开，濑见英太出声：“非常可怕的身体控制能力。”
虽然那样极限的动作都是在下意识间完成的，但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身体能力——如果没有日复一日的积累，就算是危机之下爆发出小宇宙，也是有能力上限的。
“这种对身体的掌控力……还真是很适合打排球啊。”川西太一感慨道。
白布贤二郎思索片刻：“总觉得很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添川仁愣住，随即低下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山形隼人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牛岛若利认真翻阅过记忆后，出声道：“今年的IH预选赛决赛，在仙台体育场，白鸟泽对战青城，比赛结束后我们离开体育馆时看到过这个家伙。”
这段回忆的描述，精准得像是偷偷看了回放。
天童觉目光惊异的看向若利：“这样的记忆力是真实存在的吗？？”
牛岛若利沉默片刻，出声：“他当时手里有一颗限量版排球。”
大平狮音点点头：“这样就合理了。”
白布贤二郎：……哪里合理了？听上去还是让人很想吐槽啊！
“发色很好记。”白布贤二郎在牛岛提供出具体时间地点后，也成功回忆起了这个少年：“似乎是IH宫城县赛区的主办方做了抽奖活动，他刚好抽到了限量版排球。”
白布贤二郎努力回忆：“他当时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在怀疑人生。”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这种表情。”
因为那表情太过复杂而精彩，所以白布贤二郎牢牢记住了那一幕。
“是个很有趣的后辈呢。”天童觉的雷达嗡嗡作响，直觉告诉他，这个橘毛少年和排球之间绝对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继续训练。”牛岛若利出声，终止了他们之间的交谈。
……
星野十夜魂不守舍的跑着，差点掉进沟里。
部长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星野：“喂喂，你这家伙……”
见星野还是一副老实认错死不悔改的样子，部长叹气：“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他犹豫了一瞬，轻声道：“从明天开始，田径部就解散了。”
一句话，瞬间拉回星野神游天外的注意力：“诶？为什么？？”
部长耸耸肩：“也很正常吧，今年根本没有招到新成员了诶！等我们三个人都升学后，田径部当然会解散啊！”
白鸟泽初中部的田径部本来就青黄不接，等到他接手时，失去教练的田径部已经招不到新成员了。
或许和他们的无作为也有直接关系——他们不热衷比赛，只专注于跑步时的快乐。
但田径不止有径赛，还有田赛——比如副部长，他原本就是一名跳高选手。
副部长叹气：“主要还是没有教练……田径不只是跳得高跑得快就可以，没有专业的教练进行指导的话，身体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他叉腰：“原本我跳高也是可以跳进县内前二十的，现在连预赛都跳不过去，这就是胡乱训练的后果！”
星野十夜第一次听到他们讲起这些事，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他们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完成部活，经常会偷懒抱怨，训练时还没有他这个半吊子认真。
星野十夜一直以为大家只是将田径当做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原来，大家也想在赛道上奔跑跳跃啊……
“我们都知道星野你算不上喜欢跑步，只是喜欢跑步后所有体力耗空的满足感。”
部长将星野的毛巾扣在他的头上。
“去找到自己的热爱吧，那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活着。”
星野十夜接收了巨大的信息量，被部长和副部长联手，半推半拖的丢出了活动室。
在活动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星野十夜心头突然涌起一抹挥之不去的酸涩。
如果当初，再了解他们一点就好了。
……
门后，部长靠在门上，低着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走了。”副部长顺着窗口看过去，得出结论。
部长轻声感叹道：“还是有点不舍的。”
副部长也轻笑一声：“当初，是星野拯救了我们田径部呢。”
在他们国一的时候，教练便因病卸任，那个时候的田径部就离开了一批人。
要知道，田径部是国中学校中普及度很高的热门运动社团之一，即使是没有教练，凭借学生的热情，起码可以坚持到下一个教练上任。
然而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故事，让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学长们坚持了一年，最终无奈卸任，二年级的他们怀揣着对田径部最后的感情，选择接手田径部。
没有教练，没有指导老师，早就已经降级为兴趣会的田径部，半死不活的尝试招新，企图填补上最后一名成员。
如果人数不足三人，就算是田径兴趣会也没有办法保留下去。
在招新期的末尾，他们很冷静的接受了田径部将成为历史的这个事实。
一个脚踝伤，一个膝盖伤，两位伤员在这个活动室，和自己的青春告别。
“你、你好，请问这里是田径部的活动室吗？”一个橘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昏暗的房间里，那双橘色的眼睛是唯一的光源。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张招新传单——贴在了招新公告板上最不起眼的角落，无人问津的宣传单。
星野十夜的出现，让田径部起死回生了整整两年。
他们风雨无阻的进行着部活，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
而现在，升学近在咫尺，他们也应该走出自己的乌托邦了。
副部长笑起来：“能够和你一起再跑两年，再跳两年，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部长一脸骄傲道：“或许会像漫画里那样，在几年之后，有一个少年会打开这间尘封的活动室，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发出豪言——”
“我会带领白鸟泽男子田径部走向辉煌！”
第三道声音响起时，部长和副部长都一脸茫然的看向门外。
门口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星野十夜。
“那个……我觉得还是留给后辈们一个干净的活动室比较好。”星野十夜拎着手里的水桶、抹布和拖把，轻声道：“你们觉得呢？”
部长和副部长对视一眼，呜哇一声扑向星野：“星野！！你是天使吗！”
他们仍然记得和田径告别那天的悲伤，也永远记得星野十夜带来的星光。
流星很快路过了他们的世界，给他们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美丽。
……
田径部解散后，星野十夜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所以……真正热爱的，究竟是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
星野十夜低着头走出校门，下意识的按照田径部练习路线漫无目的的走。
在听到身边响起的声音时，他惊得直接蹦起，一脸惊恐的看着身侧消无声息出现的人——是牛岛学长？
牛岛若利的视线随着他跳起又落下，简单计算了一下高度后，他点头：“好苗子。”
星野十夜：……？
什么苗子？
牛岛若利想起这孩子是白鸟泽初中部的，眼神里更是满溢出来的欣赏：
“你叫什么？”
“星、星野十夜……”
“几年级？”
“国、国三……”
“你准备直升白鸟泽高中部吗？”
星野十夜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准备直升的。”
白鸟泽是很好的私立学校，教学质量出色、社团活动丰富，给予学生足够自由生长的环境……
他在心里狠狠夸了一下白鸟泽。
牛岛若利似乎感受到了星野对白鸟泽的满意，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好苗子，这真的是白鸟泽的好苗子。
“打过排球吗？”
“打、打过一点……不过水平很一般……”
牛岛若利平静追问：“水平一般？有多一般？”
星野十夜被问得懵了，启动人机自动回复：“就是非常一般……只是了解规则的程度。”
牛岛若利微微蹙眉，这样啊……或许成长周期会有些长，不过没关系。
“明天下午一点，方便来白鸟泽高中第一体育馆吗？”牛岛若利真诚询问。
星野十夜人机系统紊乱：“诶？那个……诶？为什么？”
牛岛若利认真道：“好苗子，应该在肥沃的土壤生长。”
星野十夜彻底死机：……所以牛岛学长是准备将他栽种进排球部？牛岛学长真的没有另外的社团吗？比如园艺种植之类的？
虽然大脑宕机，但直觉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
他点了点头。
牛岛若利对此十分满意，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在第一体育馆等你。”
等牛岛若利走后，星野十夜还没回过神。
他也没有了在校外乱走的心思，转头回到了白鸟泽的宿舍。
星野十夜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是牛岛学长口中的好苗子。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了白鸟泽第一体育馆。
……提前了半个小时。
他蹲在体育馆的窗户旁，认真观察里面的每一个选手。
……白鸟泽果然很厉害。
身在白鸟泽这个排球强豪学校，每天不可避免的听到周围人谈论排球。
星野十夜是为了躲避小太阳的阳光直射才跑来了白鸟泽，没想到白鸟泽的排球浓度远远胜过雪之丘——毕竟雪之丘的男排全靠日向翔阳一个人在支撑，平时很少能听到关于排球的消息。
而白鸟泽，正是宫城县这几年来毫无疑问的排球霸主。排球在白鸟泽，是焦点中的焦点。
他第一次去看白鸟泽的比赛，结束后被推销抽奖的主办方工作人员拖走，毫无反抗之力的买了白鸟泽应援物，然后很轻松的中了这个活动的一等奖——限定版排球。
巧合到他怀疑自己被命运暗箱操作的程度。
星野十夜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盯着体育馆内所有选手的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速度与力量感。
“怎么不进来？”牛岛若利在星野十夜身后出声。
星野十夜头发炸成海胆，猛的转身看向身后，整个人惊恐的贴在墙壁上。
牛岛若利：第三次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星野炸毛了。
星野十夜见到是牛岛学长后，反而长长的舒了口气：“牛、牛岛学长下午好……”
喜欢研究种地的牛岛学长，一定是个很真诚质朴的人！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牛岛若利点点头：“下午好。”
随即，他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鹫匠教练等你很久了。”
星野十夜再次紧张起来。
鹫匠教练？就是那个会在比赛时气得跳脚、怒吼选手的超凶教练吗？
星野十夜咽了咽口水，努力安抚自己。
既、既然已经来了……再离开也来不及了……
感觉牛岛学长能单手拎起他！
星野十夜迈进了白鸟泽第一体育馆。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但如果不争取的话，他的未来就什么都不会有。
就从这一步开始吧……让他见识一下，排球场的魅力！
“你就是……若利向我举荐的人？”
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在听到门口的声音后，他转过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星野十夜。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锋利、冷淡、带着沉甸甸的故事和岁月积累下来的从容。
这就是白鸟泽排球部的教练，鹫匠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