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什么？”
那名记者一愣。
显然, 他并不明白莱恩这句话的意义。
但莱恩不会给他追问的机会，他爱抚似的拍拍镜头，说：“你报道的很好, 新闻应该保持真实性与公正性, 继续吧，我在赛后发布会等你。”
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怎么了？”
贝克汉姆打量迎面而来的儿子，问：“笑的这么奇怪, 遇到什么事了吗？”
“算是吧。”
莱恩含糊不清。
“亲爱的，”辣妹插话，“你刚刚的笑容简直和你父亲工作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充满了某种算计与狡猾……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妈妈。”
“嘿——！”
老贝难以置信地摊手：“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种形象？明明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开着劳斯莱斯的工人阶级！”*
对此, 辣妹懒得搭理。
她走上前, 先是吻吻儿子脸颊, 然后帮他整理好球衣。
“去吧。”
她露出罕见的温柔：“去迎接你的荣耀。”
“我会的。”
……
喜气洋洋的索斯盖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赛后发布会。
他一把推开门, 准备迎接媒体朋友们的赞赏。
门推开的瞬间，记者们同时停下手头动作, 齐刷刷扭过头去看他。
索斯盖特：？
不是。
啥意思啊？
就在他停住脚步时, 莱恩却从他背后走出来。
“久等了, 各位。”
小贝克汉姆上前拉开椅子, “我知道你们有不少疑问, 现在开始吧。”
不是。
啥疑问啊？
索斯盖特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刚刚赢下比赛，莱恩又是夺冠大功臣, 这有什么好问的？
难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他心头：莱恩谈恋爱或者隐婚被扒了？
“莱恩，对于你拳打队友的事——”
那名记者刚开了道口子, 他的话就如同骤然劈破黑夜的闪电，重重打在索斯盖特心上。
见鬼！
这群杀千刀的记者，见鬼！
“先生，容我提醒，”索斯盖特不得不打断对方，“这儿虽然是赛后发布会，但据我所知，我们应该正处在直播之中。”
“请你们注意言辞，为自己的言论担负法律责任。”
“噢！”
那名记者笑笑：“法律责任，当然、当然，这不是问题。”
“我们拥有充分的证据。”
这群秃鹫才不管他们严刑逼供的对象是否刚为英格兰赢得史无前例的荣誉，用报刊界的话来说，只要敢于提问，就连首相——他们都能撕咬下一块肉。
媒体兴奋极了。
现场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只有频繁响起的快门声。
莱恩扫视一圈亲切的媒体朋友们，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看过的一句话：“半瓶水的价值，取决于个人的主观看待”，是愤恨只剩半瓶、还是欣喜还剩半瓶？
此时此刻，莱恩拥有了答案。
他组织一下语言，又切换一番表情：“是的，我的确动手打了他。”
哗！
刹那间，会场就像被滴入一滴沸水的热油般炸开锅。
“这么说——”
拿着话筒的记者咄咄逼人：“您是承认自己在更衣室霸凌队友吗？”
老天！
索斯盖特瞬间瞪大眼，上帝，这个混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见莱恩说——
“如果你说的霸凌是指我掌掴队友，”他爽快点头，“那么我承认，是的。”
完了。
全完了。
庆功宴秒变批评大会，索斯盖特想死的心都有了。
此刻，网上也已经吵翻天：
【呵呵，我就知道，他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也不是】
【再BB把你嘴撕烂，我莱想打几个打几个，就带英这群王八蛋，掌掴我都怕莱恩手疼】
【支持，应该找范佩西大将军取经的】
……
莱恩顶着全场记者炯炯有神的目光，还在继续输出：“我承认我这个行为是有点不妥，队友之间如果有矛盾，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解决，而不是应该选择动手——”
记者们唰唰唰低头速记。
小贝克汉姆的情商果然和他父亲如出一辙，一样的高！
不对吧。
索斯盖特右眼皮直跳。
这话听着，简直一点都不像这个霸王的风格。
“——如果时光倒流，让我回到当时，”莱恩笑容和煦，“我还是会选择扇这个巴掌。”
？
？！
！！！
【卧槽。。。】
【这是真牛逼。。喷不了。。。】
索斯盖特用手遮住额头，心想这他爹全完了。
“因为有些球员确实很难沟通，”莱恩双手交叉，“我认为拳头也是沟通的一种，但我现在已经明白这件事是不对的，暴力并不好。作为青少年榜样和公众人物，我很羞愧，我带来了负面影响。”
“我很抱歉。”
快门声不断响起之际，莱恩诚恳道：“体育竞技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作为队长来说，我当的非常不称职。”
谈到这件事，记者脸上都出现犹豫之色。
莱恩队长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除了打人这件事，确实找不到其他缺点。
“呃。”
其中一人适时打断，“其实莱恩，你其他方面做得很好……”
“我对不起一直以来信任我的球迷，”莱恩却充耳不闻，继续输出，“也对不起信任我的英足总和教练。说真的，我感觉自己也确实不太适合队长这个职务，同时，我也应该为我的行为做出深刻的反省——”
“莱恩！”
索斯盖特突然出言打断：“想好再说，莱恩。”
废话，老子当然想好啦。
在记者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莱恩沉重道：“为表歉意，我会考虑退出国家队。”
……
整个会场霎时一片死寂。
直播弹幕开始井喷式增长，全网更是瞬间沸腾。
【？？？？？？？？？？？？？？？？？？？？？？？？？？？？？？？？？？？？？？？？？？？？？？？？？？？？？】
【我幻听了？】
【不是哥们，愚人节？】
【前脚夺得欧洲杯，后脚功勋队长被逼退出国家队。。我勒个乖乖，英格兰，你的勾心斗角比甄嬛传狠】
记者们完全被这一拳打懵了。
大家都在深挖八卦而已，没人让莱恩退出国家队啊？
换句话说——
谁敢逼莱恩退出国家队，不要命了？
但莱恩才不管记者怎么想。
他轻轻说声“失陪”，就一把推开话筒，潇洒离开会场。
索斯盖特眼睁睁看着对方扔下一颗大炸弹就跑路，心里简直怄的要吐血。
见鬼！
这下烂摊子全他接手了！
*
另一边，贝克汉姆一家人还在球场玩。
老贝和几个孩子一起踢球，顺带招呼内维尔一块儿过来玩。
刚兴起之际，辣妹突然拿着手机匆匆跑过来。
“大卫，”她满脸严肃，“出事了。”
老贝和内维尔面面相觑，前者接过手机，点开上面的视频。
“Jesus！”
贝克汉姆看着手机，神情逐渐变得呆滞。
……
莱恩·贝克汉姆要退出英格兰国家队！
这一消息刚刚传开，整个地球都为之震动，其中，英格兰地区震感尤为强烈。
对此，记者们随机采访了部分球迷——
A.家住东伦敦的艾米丽。
“我不接受，”艾米丽披着英格兰国旗，明显妆都被哭花了，“我完全不接受这个结果。上帝！莱恩干什么了？他不过就是打了几下队员而已，哪项规定队长不能打人？再说了，莱恩打他，难道不是为他好吗？！”
“没了莱恩，我们怎么活啊？明年又怎么办？”
“我也是他父亲的粉丝，英格兰不能、永远不能没有贝克汉姆！”
……
B.家住曼彻斯特的鲍勃。
“非常令人开心的消息。”
鲍勃捧着啤酒杯，乐呵呵道：“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在国家队，没人会去关心英格兰能不能赢奖杯。英格兰的事，和我曼彻斯特有什么关系？”
“莱恩已经为英格兰带来最重要的两个奖杯，趁早从国家队退役是好事，那就是一滩烂泥，会拖垮我们的孩子！”
鲍勃点评的语气相当辛辣：“曼彻斯特就不一样。”
“我们永远爱他，就像当年爱他的父亲。”
……
C.家住利物浦的不知名大叔。
“滚！”
“给老子滚远点，老子不关心英格兰！也不关心那个小白脸！”
此次采访宣告大失败。
……
D.家住曼彻斯特的若泽·穆里尼奥。
“非常棒。”
穆鸟摸着下巴，“不能再赞同，明年又是该死的世界杯年，莱恩如果这时候能从国家队退役，他一定有更多精力留给曼联。”
“谁报道的新闻？”
“替我谢谢他，我愿意打赏100英镑。”
此次采访，记者得到100英镑的赏金。
……
E.家住米兰的玛丽亚。
“呃，我不是英国人啊。”
“不过等等！我可以说点什么！”
玛丽亚热情地冲镜头抛媚眼：“亲爱的莱恩，我仰慕你很久了，如果你以后35岁或者40岁被解雇无处可去，可以及时联系我，我可以养你，号码是：xxxxx……”
“什么？球迷？不，我不是绝望的罗森内里——”
“CAZZO！别动我的里奇落场球衣！”
采访结束，记者顺手拨打了那个号码：“喂？你好？”
“您好，这里是米兰内洛，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
采访最终顺利、圆满地结束。
*
在记者飞来飞去采访时，英足总为此紧急召开会议。
他们讨论到口干舌燥，最终决定把威廉王子紧急揪起来，他在比赛结束就撑不住先找地方眯一会儿。
王子得到消息爬起来时，自个儿还做着三狮脚踢法国、拳打意大利的美梦呢。
“什么？！”
威廉大吃惊：“莱恩要从国家队退役？”
在从头到尾地了解完事情经过后，王子皱起眉：“舆论情况呢？”
“呃——”
英足总官员诡异地停顿一秒，“85%在哭诉让莱恩别离开他们，10%在骂挑事记者，5%在看热闹。”
威廉王子摸着自己的秃头，停顿一秒。
他匆匆穿上外套，问：“莱恩现在还在伦敦吗？”
“在，他在准备参加庆典。”
官员：“所有人都在劝他，但压根没用，他像是完全被这件事影响到了……我不好说，反正他似乎铁了心要急流勇退。”
英足总说的含糊不清，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带英就是一滩烂泥。
“见鬼！”
官员忍不住抱怨：“他才25岁，急流勇退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
离了莱恩，谁还能帮他们团结英格兰、摆平球员？
草。
那群天杀的记者！
“Stop——”
威廉王子抬手打断他的话。
“现在有个问题，”他问，“这桩新闻我们明明已经买下，是谁泄露出来的？”
“鬼知道！这些报刊手眼通天，一大堆线人为他们服务。”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坐上车前往国家队酒店。
路灯映在威廉王子脸上，他坐在车里沉默半天，忽然说：“绝不能让他就此从国家队退役，听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必须要把莱恩这个该死的想法摁回去！”
“打电话给大卫·贝克汉姆，我需要跟他聊聊。”
“是。”
……
国家队酒店。
此时此刻的酒店本该一片热闹，但突发事件却完全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芒特小声问：“德克兰，莱恩真的会走吗？”
“不知道。”
赖斯翻了个身，有些心烦意乱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承认打人是不好，但在我们这种群体里，打人太常见了，荷兰更衣室还人手一个棍子呢！他根本没必要因此离开，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究竟在想什么？！”
凯恩在房里来回踱步：“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
“别拿对媒体那套说辞糊弄我！你知道的，我根本不会被唬住，莱恩，你不是那种会被舆论轻易影响的人。”
莱恩看着他。
热刺人这会儿头发凌乱、眼圈青黑，衬衫也皱巴巴的。
小贝壳靠在床上，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
莱恩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干了。”
“每天睁眼就是哄这群啥吊巨婴，闭眼前还要开导球员，请问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心理医生吗？上班要兢兢业业守门，只要漏一个球，媒体就会批评你，说我可是莱恩，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For god’s sake！我又不是神！”
凯恩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坐在床边，用力搓搓脸，疲倦地问：“那我呢？另一个哈里呢？英格兰呢？”
“我那天没开玩笑，你要是离开，这和英格兰沦陷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莱恩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哈里。”
他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累很累，非常的累。国家比赛日，我们俩究竟睡了几个整觉，我想你自己应该清楚。”
哈里凯恩苦笑两声。
他坐在床边，神情颓丧。
莱恩刚想出言安慰他，敲门声却陡然响起。
“谁？”
“是我，莱恩，威廉。”
威廉王子？
莱恩打开门，对威廉王子的到访既意外又不意外。
“嘘——”
“你先别说话。”
威廉王子打断莱恩的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他：“有人想跟你聊聊。”
莱恩看看他，最终狐疑地接过来。
“Hello？”
“晚上好，”老太太慈祥和蔼的声音传来，“莱恩，是我。”
莱恩一下子站直身体：“尊敬的陛下，晚上好。”
……
在莱恩打完电话后，威廉王子摘下手套，说：“祖母一直很欣赏你，甚至夸赞你是英格兰的最后一个骑士长，这不是虚伪的礼仪，莱恩。”
“我们清楚你的压力，”他诚恳地看向小贝壳，“也愿意给你休息的时间。”
莱恩没说话。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现在就卸任英格兰队长一职，哈里凯恩先生恐怕很乐意转正，但我恳请你不要现在就抛下英格兰。”
英格兰的夜晚有些寒冷，威廉王子匆忙而来之下有点受寒，他抽出一张纸巾擤擤鼻涕——反正这会儿没人，谁在乎那个见鬼的皇家礼仪，而后他说：“英格兰真的不能没有你，莱恩。”
说话时，威廉王子拼命冲哈里凯恩使眼色。
在前者眼皮都要抽筋时，哈里凯恩这个闷蛋突然来了一句：“没事，你要是真想退就退吧，反正你啥荣誉都有。”
“你这么一说，搞的我都想退役了。”
威廉王子：？
神经病啊！
他是来劝人的，不是来让另一个大腿也跑路的！
凯恩重重喘上一口气，在莱恩身边一屁股坐下：“世界杯我有、欧洲杯我也有，你说的有道理，这地方就是个烂摊子——”
莱恩缓缓扭过头，见鬼似的看着老好人。
“你说的对。”
凯恩若有所思地点头：“干脆我俩搭个伙，一块跑路。”
威廉、威廉王子现在是真想找个柱子原地撞死。
“行了，住嘴。”
莱恩无奈道：“我不退了，行吧？”
他只是跑个路，他压根没想到这事甚至会惊动女王，让她老人家半夜打电话挽留，莱恩就算再想当缩头乌龟，也干不出这种没责任心的事。
威廉王子当即面露喜色。
“但我要卸任队长。”
莱恩没让他高兴太久，他冷冷一笑：“这倒霉队长谁爱当谁当，你们随便挑个人……让小猫来当都行。”
“以后，我就是个破看大门的。”
“行。”
威廉王子满口答应：“但我们要签合同。”
莱恩：？
“国家队，”他迟疑不决，“……还要签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