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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出城时, 人很多,怕苏元宝被人踩到,李青文把他背起来。

第225章

  出城时, 人很多,怕苏元宝被人踩到,李青文把他背起来。
  巧的是, 这次出城, 李青文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官兵,见他没有花粉过敏的症状了, 也就没再说啥。

  苏元宝大眼睛正叽里咕噜的转着, 突然对上一双寒潭一般的眸子, 小身子一颤。

  李青文以为他被碰到了, 立刻把两只手背过去, 护着这个小家伙。

  苏元宝将热乎乎的脑袋靠在李青文的脖子处,轻轻的吹着气, “是、是弘毅呀, 他又不高兴了。”

  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 李青文一愣, 他想起来了, 那日二哥就是被这个人背回来的,他听到苏树清喊过这个名字。

  当时他见到二哥浑身是血, 又惊又吓,并未去看其他。

  怪不得他第一次看这人时有点眼熟,原来早就见过的。

  此时李青文已经过了城门,回身冲着那人高声道了一句,“上次的事儿,多谢啊。”

  弘毅撇了他一眼,只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不妨碍公务, 李青文也没有在城门逗留, 继续往前走, 其他人不明所以,问他,“仔儿,你在跟谁说话?”

  因为怕爹和家里人担心,李青卓并没有说他被刑部拷打的事情,李青文自然不能提及这事,只含糊道:“二哥的好友。”

  “哪个,哪个?”热情的李家人齐刷刷的回头,好奇的打量着后面。

  不得已,李青文回身指了指城门的方向,李青栋等人立刻咧开大嘴,纷纷向弘毅挥手,“大兄弟,没事的时候来东城喝两盅。”

  因为是李青卓的朋友,李家的这些人都热情的很,嗓门不小。

  不少人闻声看过去,又被弘毅冰冷的眉眼给吓的缩了回去。

  走着走着,大家伙就忍不住开始盯着路两边的田开始看,“这地不咋中,黍子打不了多少。”

  “这块行,谷穗子不小……”

  看到有鸟雀聚堆,众人还出声威吓,吓跑这些偷粮食的小东西。

  行到月北私塾时,李青文特意停下了脚步,介绍说,自己在这里上了几天课,夫子给那么多人讲,嗓子都喊哑了。

  众人看向那参差不齐的茅草房和土房子,肃然起敬。

  待走到雪音私塾时,一众人都不说话了,探头探脑的看着四周,尽量离李青文远一些。

  即便都穿上了自己最新的衣裳,但常年劳作的手和脸也掩盖不住他们是下苦力的庄稼汉,和清净优雅的读书人不一样,他们还是有点担心,他们一群跟着,会给李青文丢人。

  兴致勃勃的李青文并未察觉到这个,指着旁边田,给众人道:“这是我们私塾的地,我第一天来时,正好耕……”

  听李青文说,创办这个私塾的人竟然亲自下田,一行人都愣怔不已,他们一直以为,这些读书人,都觉得下地干活脏哩。

  还没走到庄园门口,众人就听到狗叫声,李青文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惊慌失措的往外跑,他身后追着一条灰色桃心脸的大狗。

  李青文一眼就认出追人的是桃子,随后,也看到了,被追的是徐青元徐夫子。

  “桃子,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青文还是喊住了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大狗。

  一看到李青文和李青风他们,桃子“嗖”的一下跑过来,修长有力的四肢一顿,停在一众人的跟前。

  因为它的动作很快,厚厚的毛摆动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李青文伸手抓住桃子身上的绳子,连忙问道:“徐夫子,没事吧?”

  徐青元站定,不着痕迹的整理好衣服,缓了几口气,又恢复了平时云淡风轻的模样,“没甚么。”

  也不知道桃子是咋挣脱开绳子的,李青文连忙捏桃子的耳朵,向受惊的夫子致歉,“这次大意了,以后我一定把它们拴好。”

  “你误会了。”徐青元看着大灰狗,怕它受罚,解释道:“它一直在咬绳子,我以为它难受,才解开。”

  李青文:“……”

  “它们从前在家时都是撒着的,鲜少套绳子,冷不丁这样确实不得劲。”李青文解释道:“这里人来人往的,我怕它们吓到人,这才系上。”

  徐青元点了点头,李家人得知这人是教人的,纷纷恭敬的喊“夫子”。

  刚才徐青元被狗撵,不少人看到了,很快,朱泽便带着人追到门口,看到人和狗都安然无恙,算是放心了。

  徐青元主动说自己解开的绳子,跟狗没关系,桃子往他那里走了两步,却被李青文给抓住了。

  “它看上去很听话,不会伤人。”徐青元这般说道。

  看着他抖动个不停的小腿,李青文心里叹气。

  算是条汉子吧……

  其他人离开了,朱泽跟李青文相熟,知道李家这些人是来探望的,特意领着他们在庄园里走动,四处游看。

  李青文一手牵着桃子,一手牵着苏元宝,走着走着,苏元宝咯咯笑了起来,李青文回头一看,桃子一直在用尾巴甩苏元宝,苏元宝另外一只手则不停捉,每次都捉空了,一人一狗隔着他在后面玩的不亦乐乎。

  转了一圈,回到水池这里,李青风问,这里面的鱼能吃吗?

  其他人也都一脸的好奇,对于朴实的农家人来说,能不能吃都重要。

  不知道是听到了这话,还是水中映照出了桃子的倒影,池子里的鱼吓的惊慌逃窜,水中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李青勇正躺在席子上睡觉,完全不知道丢了一条狗,毛毛急的用爪子踩他的脚,可是李青勇一个翻身,就滚远了,毛毛被拴着,够不到他了。

  李青文他们到时,便看到毛毛一副着急的模样,而李青勇正在呼呼大睡。

  李青文摸了摸毛毛的脑袋,辛苦了。

  苏元宝惊喜的叫了一声,想伸手碰碰毛毛,又觉得不妥,对着毛毛的脸,认真的问道:“你是男娃吗?”

  女娃是不能随便摸的,但是毛毛是姐姐,所以可以。

  苏元宝如愿以偿的抱到了毛茸茸的脑袋。

  看了李青文听课的学堂和住宿的地方,为了不给私塾添麻烦,中午之前,一行人就要离开。

  苏元宝已经打算好了,要跟狗狗们一起吃饭,但却被告知,他们吃的东西不一样,他十分震惊,一步一回头,每个眼神都写满了舍不得。

  直到李青文说以后再带他来,苏元宝的那泡眼泪将将是刹住了。

  转眼就进了九月,休息了许久的李青文也不得不回私塾继续备考,不管乡试考的如何,他还得继续跟同窗们一起上课。

  他回去没多久,私塾里入学了一位年纪最小的学生,正是苏元宝。

  因为他回去后,整日念叨着大狗和李青文,苏树清无奈,便将家里的夫子、小厮和侄子以及管家一同送到了雪音私塾。

  因为自己带了夫子,只在私塾吃饭睡觉喂狗,他的束脩只有几两。

  每日下堂后,李青文跟苏元宝一起喂狗时,他偶尔会想起,如果他没被罗车国的人抓走的话,自己应该是跟二哥是同年的学生……

  可是,二哥现在都披上了一身官服,他反而跟苏元宝一起读书。

  他错了这一步,可是真有点大。

  不管李青文如果感叹,苏元宝是最高兴的,开开心心的读完书,能跟狗狗一起玩,跟李青文一起睡,做梦都要笑出鼻涕泡来。

  那厢,李茂贤给两位老哥分别去了信,在京城等着,闲暇时跟晒太阳的老头们一起说话。

  街坊邻居们消息们太灵通了,李青卓在刑部受伤的事情到底没有瞒住,李青文后来才知道,不知道二哥如何跟爹解释的。

  白露之时,从洪州来的信如同雪花一般到了京城,其中邀请李青文喝喜酒的就有十几封,全是一样的口吻,他不来,这亲就结不成了。

  为了等李青文,成亲的日子全定在明年的四五月,如果李青文今年的乡试落第,往回洪州喝喜酒,并不耽误明年八月的乡试,如果李青文今年乡试过了,正好明年春天的省试考完,动身去往洪州,到了就能开席了。

  如马永江之流,还在不遗余力的劝说他,现在蒋立平和江淙都是官身,有他们在,别给自己找苦头吃,是钱不够花了,还是肉不好吃,费劲的去啃书。

  听着他的口吻,李青文怀疑,当初马家人把小儿子托付给蒋立平,只说让他照看一番,没说要送给蒋立平当儿子吧……

  可马永江一直都是把蒋立平当爹一样靠着,嘴上喊着哥。

  苏元宝每日只学半天,李青文学习的时辰比他久,他就跟小厮一起给狗狗们梳毛。

  这天,李青文下堂,到后面找苏元宝一起去吃饭,远远的就看到苏元宝抱着桃子的脑袋,跟几步之外的人说道:“你过来呀,不要怕,过来,它想跟你一起玩……”

  只看那背影,李青文就知道是徐夫子,这人看上去挺喜欢狗的,但是又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害怕,到现在依旧是抖的多,摸的少。

  晚饭之前,苏树清来了,李青文以为他是来看侄子,没想到竟然是找自己,而且还是公事。

  毕竟是熟人了,苏树清将四位一起来的户部同僚介绍给李青文,几个人坐在一起,开始询问李青文在时务策写的粪肥和绿肥之法。

  李青文并没有种过地,熟粪的事情还是爷爷同他讲的,因为爷爷从前当兵支援过边疆开发建设,在劳动时,多次得过“倒粪能手”,故此长期跟他讲,跟孙子一起忆苦思甜。

  在工业化还艰难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化肥,粪肥的使用更长久和广泛,每年多产出多少粮食就能养活多少人,这些可不是一个口号。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同样的土地,同样的天气,同样的种子,一年下来,用粪肥和不用的,相差很明显,他到现在还能记起爷爷给他说的那些数字,因为很震撼。

  边城的那些土地,从来没有被开荒,所以费力还很足,但拢北城以南的田,年年耕种,却没有足够的休养和补充肥力,所以才会越来越贫瘠。

  李青文将积肥之法都写清楚了,不知道他们为甚还要来问一遍。

  不过,毕竟关系着自己的考分,李青文还是把重要的熟肥讲清楚些,如果户部提供粪坑,他愿意亲自动手教。

  两个人交替问,另外两个人低头不停的记录。

  详谈完,户部那四位先行回去,苏树清陪着侄子在私塾里吃个饭。

  吃完饭,李青文和苏元宝一边遛狗,一边把苏树清送到城门,道别时,苏元宝心疼的开口说道:“我希望小叔变成一条狗,不用天天累,我可以抱着睡觉,喂饭。”

  活的不如狗的苏树清沉默了片刻,抱了抱侄子,转身离开的背影,看上去分外的萧瑟。

  金秋十月桂花香,眨眼到了乡试放榜的日子。

  李青卓考试时,李青宏他们不懂,再加上铺子忙,乱糟糟的过去了,最后只知道考中了。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人手足够,再加上清楚考试的种种,揭榜前,一个个都摩拳擦掌。

  但等到揭榜的那天,依旧是失策了,晚来一步,贡院外头全是人,旁边的酒楼和客栈的窗户也都探出无数个黑色的脑袋。

  他们这一帮子几十个人,挤都挤不进去。

  不怪他们,今天这阵仗,比考试那三天还大。

  一面墙上放两榜,半条街堵个水泄不通。

  跟李青文他们一样没赶上的人多的是,踮起脚尖,远远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脑袋瓜子,心里发麻。

  除了李青文都挺焦急的,就连李茂贤嘴都抿的紧紧的。

  李青文这个考生还得安慰他们,“不要紧的,今天咋着也能知道考没考中,就是早晚的事罢了。”

  说着话,就听前面涌起潮水一般的话语,“来了,来了。”

  官兵们捧着榜文张贴在贡院的东墙上,官学的在左,京兆府的在右。

  时辰一到,官兵开始从下往上揭榜,然后半条街的人群像是海啸一般,喊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江陵府张文升”

  “国子监李权”

  “兴元府洪宁”

  “国子监梁诗宴”

  一开始,里面的喊,外面跟着应和,渐渐的,就乱了,喊啥的都有,人声鼎沸,李青文他们在远处,只有干听着的份。

  那些机灵的人,听到一个个名字后,分别去旁边的各个客栈和酒馆报喜,要是真碰上中举的人在里面,毫无意外,会得到一笔赏钱。

  李青风不是老实等着的人,他和李青勇俩人挤进了人海之中。

  过了一会儿,大家伙连他们两个在哪里都寻不到了。

  李青文去旁边要了一壶茶,因为他们人多,都进去容不下,轮流去里面润润嗓子。

  这一壶茶并不便宜,但是没带水,也不能都在这里渴着。

  伙计大概也是头一次见到他们这样的客人,一开始干笑着,后来听说他们是等榜的学子,连忙说些吉祥话。

  李青石立刻摸出铜板递过去,规矩他们是懂的,这个时候不能舍不得钱。

  前头考中的人,已经开始在酒楼摆宴席了,有月北私塾的,李青文只听过名字,不记得什么面目了。

  中的人春风得意,满脸红光,有人当场失声痛哭,还有昏厥的,一眼看过去,人间百态。

  随着听到的名字越来越多,依旧没有期待的那个。

  大家伙开始劝李青文,“没事啊,仔儿,你今年来的晚,才学了几个月,考不中没甚。”

  “是啊,是啊,你二哥那么聪明好学的,在京城还读了好几年,你这个不急……”

  正说着话,就听到远处传来喊声,“兴德府李青文”。

  李青宏等人先是大喜,然后转头看向李青文,一脸迷茫,“仔儿,兴德府是哪里?”

  “并州、成州和文州啊。”旁边有人回道。

  别的不知道,并州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一下,几十个汉子眉飞色舞,“中、中了,考中了!!”

  李青文面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肩和后背被兴奋的众人轮流拍了个遍,转头看向李茂贤,“爹,我考中了。”

  李茂贤道了一声“好”,想要像从前那般摸摸幺子的头,却发现,小儿子比自己都高了。

  看到爹的动作,李青文立刻弯腰低头,把脑袋递过去。

  李茂贤伸手使劲揉了一把,笑容久久没有淡去。

  “兴德府李青文”传了好多遍,人群中的李青风和李青勇也听到了,俩人扒拉旁边的人问清楚,也不往里挤了,艰难的往回走。

  知道考中,一行人不在这耽搁了,立刻喜气洋洋的往回走,准备庆贺一番。

  一众人欢欢喜喜的到了东城,还没进门,留在铺子的李青贵飞快的跑出来,高声道:“中了,中了,我们仔儿考了第二名啊。”

  回来的人个个笑容满面,听到这话,眨巴眨巴眼睛,“是啊,中了,中了,你们咋知道的?”

  为了让家里的这些早点知道消息,他们听到李青文的名字就往回赶,都没听清楚第几名,而他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有官差过来铺子报过喜了。

  官差来时,铺子吃饭的客人们也都在,见李青文回来,纷纷起身拱手相贺,这可是新科举人,年纪这么小,高中后还能如此泰然,真的是前途无量。

  李青宏向来不是个厚此薄彼之人,跟李青卓当年中举一样,每桌赠送一斤切好的羊肉,这话一出口,铺子里的客人俱是高声叫好,一个个都说,等到后年春闱揭榜,还得来沾点喜气。

  李青宏连连抱拳,喜不自禁,“借诸位的吉言。”

  回来后,众人立刻操办宴席,同时把这个喜事找人送到西城的铺子。

  李青宏把找人裁缝好的两身新衣服给李青文换了又换,他知道,考中举人后,要参加不少酒宴,这衣服是提前就做好的。

  当然,考中不考中,都是要给李青文的,有备无患罢了。

  给自己办喜宴,李青文暂时没穿新衣服,而是去做了几道菜,大家伙为了他的事情费心思,合该好好吃一顿。

  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李青卓比往常早回来些,林婉君跟着他一起。

  所有人坐在一起举杯时,端着蜂蜜水的李青文不由得想起远在边城的那个人,多希望他也能早点知道这个好消息。

  因为高兴,这些人都喝了不少,就连李茂贤都多喝了两杯,脸色黑中带红,看上去挺高兴。

  一直到半夜,李青文和李青卓俩人合力将这些喝醉的人拖回去,累出一身臭汗,哥俩在院子舀水,脱了衣服,开始冲洗。

  李青文不经意的转头,发现对面窗户上有个人影,好像正在看着外头,看头饰就知道不是男人,吓的赶紧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李青卓问道。

  李青文在悄悄看过去,刚才的那个窗子一片纯色,影子什么的没有了。

  “没、没事……”李青文用最快的速度洗完,然后穿上衣服就往屋里跑。

  知道李青文接下来要答谢恩师,李青宏第二天早早的爬起来,点着灯置办礼品,不用出去买,都是边城的各种药材和蘑菇。

  除了私塾里面的夫子,还额外准备出一份更大的。

  今天正好李青卓沐休,李青宏把包好的东西放在车上,单独给了二哥一份,“给上次帮你的那个朋友。”

  李青卓皱眉,“哪个?”

  李青文和李青风同时开口,“看城门的那个。”

  除了这个,他们可不知道二哥还有其他朋友。

  李青风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功夫很好,不知道真动起手来咋样。”

  李青卓顿了一下,没接东西,“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他们是轮值的。”李青文打听过,“换班的时候给他就好了,二哥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出城的时候替你送。”

  最终,李青卓还是开口说自己来。

  放榜的第二日,李青文赶车到私塾,将谢礼送给教过他的每个夫子,当然也包括月北私塾的那几位,还有朱泽以及徐青元。

  徐青元这个就相当于答谢老顾客了。

  徐青元先是恭喜他,然后礼貌而矜持的问李青文喜欢什么,他懂得十几种乐器,李青文并不想学,但又不能佛了夫子的面子,便道:“唢呐。”

  一袭白衣的徐青元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

  之后的谢师宴便设在东城的羊蝎子火锅店,虽然叫谢师宴,请的人包括但不陷于同窗、同室,别的私塾关系好的等等。

  苏元宝也在其中,这个小人儿还换了一身喜庆的新衣服,有模有样的给李青文道喜,然后笑眯眯的一头扎进李青文的胸口。

  他们私塾不算小,来的人几乎占满了楼下的桌,席间相互说话,李青文才知道,进士这一科,今年京兆府解送人数一共有三十人,官学二十人,他们私塾一百多人同考,只有他一个人考中。

  三千多人取三十,进士科今年依旧是最难的。

  李青文从前考试习惯了全市、全省的排名,对于几千人同考,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名次比预想中要高。

  才刚吃上,杜老头来了,还有他儿子,工部郎中杜志远,后来,苏树清和苏树仪也到了。

  这是李青文第一次见到苏元宝的爹,儿子长的好,苏树仪也是相貌堂堂,哥俩都给李青文带了贺礼。

  读书人齐奔京城而来,除了这里能学到更多,就是想要结识更多人,不管是世家之人,还是同窗之友,认识人多,不单对考中有好处,对于落榜也有裨益,可以转而去做幕僚或,进退得当。

  所以,今天席间能遇见平时请都请不到的工部郎中和上州长史,大家伙自然热情高涨。

  里面正推杯换盏,外面来了一辆破驴车,停在铺子外面,下来两个风尘仆仆的人。

  穿梭在堂间的李家人看到进来的人,非常歉意的表示,里面满了。

  来人嘴边噙着笑,“买卖兴隆啊。”

  穿着一新的李茂贤看到门口的两个人,快步上前,扶住来人的手臂,惊喜道:“秦大哥,朱知府!”

  不知道是今天的日子选的好,还是如何,啥好事都赶到了一起,秦林和朱纯也恰好到京城了。

  俩人被李茂贤引着去后面洗漱一番,然后到前面,跟着众人一起吃了几杯水酒。

  李青文听过许多秦大伯的事情,江淙的事情又得了他和朱知府的相助,这确是第一次见到,规规矩矩的磕头叫人。

  秦林笑吟吟的看着李家这些侄子,每个又高又俊,瞧着他们,仿佛又看到年轻时候的李茂贤。

  李青文有些赧然,他不过是考过一个乡试,后面还有两道考试,这大张旗鼓的庆祝,着实有点早。

  好再,大家说话的时候多,吃东西倒是不快,李青栋从厨房出来透气的时候,问:“勇子他们去喂狗,还没回来?”

  他这一问,其他人才想起来,半天没见到李青勇,这哪里是喂狗,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啊!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刚嘀咕完,就听到李青勇在远处喊,“我们回来了!”

  李青勇和李青平不单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走到近前,李青栋看清楚了,满脸敦厚的笑,“是青卓的朋友啊,咋才来,这都喝半天了。”

  “才换班啊。”李青勇道:“我们在城门口等了半天才把人拽来!”

  这话一点都不假,他们在城门口,一直等到人轮换,一左一右,费了半天劲才把人拉过来。

  衣服还没换,人就这样被又拉又推进了门。

  杜老头正在跟朱纯说话呢,抬头看到来人,立刻道:“弘毅,来晚了,自罚三杯!”

  他这一嗓子,喝酒说话的声音静了几分。

  弘毅大闹刑部大牢的事情被禁口,读书的这些人倒是没咋听到风声,不过从前的名号就很响亮了。

  李青勇将一整盘羊骨头放在弘毅的跟前,“不算晚,他才从城门那换下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要不等会喝不了多少酒!”

  杜老头才不管,“先欠着,别想跑,等会我跟朱大人说完。”

  苏元宝这么能干的人,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当然要帮着李青文招待客人,他把自己的南瓜饼和点心推给弘毅,“吃饱饱。”

  弘毅指了指苏元宝鼓鼓的口袋,面无表情的道:“我想吃那个。”

  苏元宝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把兜里的纸包掏出来,放在桌上,吸了吸鼻子,道:“糖、糖一日不能超过三块……”

  高大俊美的男人点头,“知道了,我会分几天吃光。”

  这糖是从边城拿回来的,用果酱和松仁做的,特别的好吃,是苏元宝的最爱。

  揭开纸包,当着苏元宝的面,弘毅将一块放进嘴里。

  苏元宝舔了舔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吃吗?”

  “还行。”

  这时,后面的李青卓已经被告知,好友来了,让他去陪陪。

  在人堆里看到格外惹眼的弘毅时,李青卓有些无言,他走过来,正好看到李青风捏着男人的手臂,问道:“会功夫不,有空过几招。”

  堂堂禁军首领,何止是功夫了得……

  “二哥,快过来,你朋友都等半天了。”李青风招呼道。

  李青卓心情复杂的坐到了弘毅的身边,道:“多谢大人光临舍弟的谢师宴。”

  见到他这般模样,原本被强拉来的人男人心情倒是好些了,缓缓道:“他们说我是你的好友。”

  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李青卓点点头,“玄之兄。”

  “就是,就是,青卓你说话也太客气了。”旁边的人这般说道,“我们都喊弘大哥,毅哥。”

  李青文过来敬酒,亏得杜老头的嗓门,才知道原来弘毅和二哥竟然是同窗,不由得感叹,同窗情义深厚。

  因为有禁宵,所以这场宴席才堪堪结束,李家的众人将醉酒的诸位送回私塾,根据李青文的授意,李青贵给徐青元装了几斤羊骨头。

  李青文拉着苏元宝的手送苏树清和苏树仪,苏树仪告诉儿子少吃糖,谁牙疼谁清楚,苏元宝把空空如也的口袋翻给爹看,“弘毅不听话,他牙疼。”

  苏树仪放心的离开了。

  秦林和朱纯,杜家父子都去后院住下,李家其他人拦着弘毅不让走,“好不容易来一趟,晚上在这睡,有地方!”

  “就是,我们这离城门还近,你几时换班,不耽误!”

  苏元宝也似模似样的上去扯住弘毅的裤子,小大人一般劝道:“太晚了,不能乱跑。”

  小家伙被铺子里的酒味熏的脸扑扑的,要不是李青文一直扶着,怕不是都要歪歪斜斜的坐在地上了。

  最后李青卓开口,弘毅留了下来。

  待回到后面院子,李青文都快要累瘫了,一顿饭,比考三天试还要累。

  他和苏元宝俩人洗白白,然后互相给对方揉了揉肚子,一同倒下去。

  因为脱衣服的时候发现糖糖又回来了,苏元宝这个晚上的梦都是甜甜的。

  这个好日子,李青文也梦到了想要见的人,第二天早上,摸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苏元宝梦呓一般道:“好甜。”

  李青文附和道:“又甜又软!”

  俩人在床上滚了一通,然后各穿各的衣服,爬起来吃饭,去私塾喂狗。

  秋闱结束,也意味着李青文要再次忙起来,准备明年春天的省试。

  朱纯进京述职,秦林和李茂贤小聚几日后,俩人又同去了成州,去寻程年明,分别多年,三兄弟再次相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