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国师他画风不对（14）
冰雪消融, 春回大地。
对于人们而言，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讨论济国那帮人究竟有没有得到所谓的天罚, 人们更关心的, 还是春耕。
耕地是从部落走向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志，对如今中元大陆上的许多王国而言,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耕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即便在耕种技术有了极大提高的济国, 春耕也是被十分看重的。
洛琼仙人过来找姜蚀的时候，赵牧水还在跟姜蚀讨论春耕事宜, 经过过去一年的磨合, 济国重新规划了耕地, 哪个城邑适合种什么作物，心里都大致有了数。
还有饽饽树，那是不挑生长条件可以大面积种植的, 作为战略物资，每座城都要种一些。
尽管有的人不喜欢饽饽果的口味，但也没人会反对, 毕竟粮食到了关键时候就是能用来救命的，谁管你好不好吃, 能填饱肚子就行。
没看去年的大雪天里, 有多少人是因为没囤够粮食而饿死的吗？
有就不错了, 还挑剔！以前没得吃的时候谁会挑剔，都是如今日子好过了, 就有富余挑三拣四了, 给你们惯的！
各地粮官们可不会惯着他们, 毕竟春耕可是关乎着他们年底考评的, 为了不被通报批评，他们今年选择的粮种，全都是熟得快、长得多、虫害少的类型，至于口味……就算一开始口感一般般，那不是还有王在吗，王发明了那么多的菜谱，连国师大人都夸赞过，难道还不能满足你们的舌头？！
当然，挑剔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今年春耕时，老百姓们下地都变得比以往更加积极，去年的丰收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赵牧水就跟姜蚀汇报道：“如今济国的人口多了，现有的耕地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我想，可以鼓励老百姓们开垦荒地，开荒之人的赋税可以得到一定的减免。”
他这次来，就是把开荒的范围和姜蚀讨论出来，要避免一些比较危险，或是地力较弱、开荒也是白费力气的地方。
姜蚀对这个也很看重，态度很积极，毕竟这可是关系着来年他能吃到多少粮食的，自己的胃自己的疼，自然要好好讨论，争取圈更多的地。
如今的济国，是在在月、羊、铛三国的基础上建立的，但实际上这三国并不相连，中间还隔着许多小国和无主荒地。不过这些小国如今都依附过来了，济国版图正逐步扩大。
其实现今的中元大陆也是如此，国与国之间普遍都并非接壤，中间有许多的“缓冲带”，有时是山林山脉，有时是无主荒地，有时是类似“钉子户”般的村落、城镇的存在，因为吞并难度大，打起来得不偿失，所以那些国家暂时都不打算朝这些难啃的肉下手。
大国还是更倾向于吞并小国的。不管哪个时代的战争都有损耗，人力是宝贵的资源，要发动战争，自然要盯着更肥的肉，看准了再下手。
赵牧水也是从这点看出了圈地的可行之处，就这么一点点地扩张，不动声色，悄无声息，节省兵力，还能有更多的地可以种，更多的粮食可以丰收，何乐而不为？
对此，姜蚀举双手双脚加一条尾巴赞成。
于是洛琼仙人就在旁边看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过了个把时辰，才将范围圈定出来，而他插不上话也不着急，坐边上都喝几轮茶了。
等赵牧水走了，姜蚀才转头看向他：“你又是为了什么事？”
洛琼忙把茶杯放下，抖了抖衣袖上的瓜子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那边似乎又有行动了。”
姜蚀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洛琼嘿嘿笑了声：“这次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了。”
“那边”指代的就是以几位大势力王国背后的仙人团体，所有为了加固封印而去骂饕餮的人，都被姜蚀划分到那一边，不管领头的洞烛仙人、青岚仙君还是蛟神，统称为“那边”。
冰雪仙子失败一事，让天界众人对洛琼这个小透明重新估量起来。有些脑子灵活的，还无师自通了双面间谍的那一套，两头都不得罪，前脚刚跟其他仙人骂完洛琼仙人，转头又给洛琼卖好，让洛琼不得不承他的情。
而且来报信的人还不是一两个，洛琼提起来脸上就忍不住带上点得意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收敛了些，毕竟他也是沾了姜蚀的光。
没有姜蚀，他哪会想到自己的门槛还有被人踏破的一天。
“行，这事我知道了。”姜蚀点点头。
洛琼疑惑地望向他：“你就不担心济国被攻打？”
姜蚀摇摇头：“这个时节打不起来的。”
春耕呢，大家都忙着种地，有去年的大雪历历在目，谁现在会放着粮食不种，跑去打仗？那冬天岂非是要饿肚子？
洛琼恍然，而后点头道：“总之你做好准备就成，别的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论打架，洛琼打不过姜蚀；论治理国家，洛琼也比不上赵牧水；做饭就更不行了，洛琼平日里也就当个吉祥物，顶多是多来几场祥瑞，让老百姓们相信“跟着赵牧水有肉吃”。
几日后，洛琼的话就应验了。
赵牧水这回来找姜蚀时，脸色就不如之前那么好看了，他一脸忧虑地在屋里来回转圈踱步，时不时望两眼正吃饭吃得畅快的姜蚀，叹口气，再转两圈，又叹口气。
姜蚀都忍不住放下手里啃到一半的大猪蹄，抬眼瞧他：“你是陀螺吗？”
赵牧水不敢打扰国师大人吃饭，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这可怎么办啊！”
“这有什么，”姜蚀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答应了呗。”
“可是……那可是墨国啊！”赵牧水愁得想去揪头发，但一想到宫人扎头发扎太紧，每次面见使臣之后，发冠摘下来都要掉一把头发，他就停住了揪头发的动作。
姜蚀对他这副模样很是看不上眼：“你无法做决定，我替你做了，要是心里还不平静，就去厨房做十桌八桌菜冷静一下。”
赵牧水如蒙大赦，抬脚就往外走：“好嘞！”
然后又苦着脸折回来：“国师大人，你又玩我！”
“这怎么是玩呢，我是认真建议的。”姜蚀还为这回没忽悠成功而感到遗憾，只好对赵牧水透露一句，“这件事是躲不开的，背后有……的手笔，你懂的。”
他做了个朝上指的手势。
赵牧水更加纠结了，一想到是天界的手笔，这次不接招还要有下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花招，防不胜防，还是国师大人说得对，只能接下。
不接招，别人也会以为济国怕了他们，从而打更多的坏主意。
……还是先去厨房冷静一下吧！
姜蚀望着赵牧水匆匆离开的背影，摇摇头，继续低头吃的烤乳猪。
这道菜也是赵牧水琢磨出来的，烤乳猪时将猪的内脏取出，放入鸡，鸡肚子里塞着乳鸽，乳鸽里填满了鹌鹑蛋。
这样一环套一环，烤出来的肉外酥里香，蛋里都带着肉味，每一口都十分满足。
边吃着，姜蚀边思考着刚才赵牧水带来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赵牧水颁布的“开荒有奖”政令，济国人对开荒抱有极大的热情，平时种完自家的地，就以村镇为单位去附近的荒山上圈地，没想到，这一不小心，就与墨国开荒的人对上了。
按理说墨国距离济国也不近，可谁知道墨国的手能伸得这么长，对面的人还非要赖着说那座荒山是他们先看上的，让济国人知难而退，济国人一看对面人多势众，有备而来，也回来搬救兵了。
于是层层上报，报到了赵牧水的面前。
而墨国也假模假式地派了使臣过来，言辞之中都透着霸主的傲慢，简单总结一下使臣表达的意思，就是：真不巧和你们看上了同一块地，还打伤了你们的人，医药费我们照赔，但地是不会让给你们的，如有异议，不如来一场公开的赌斗吧！
赵牧水面临的问题，就是该不该接下这个赔偿。
接了，就是忍气吞声，对老百姓们没法交代，也会影响赵牧水自己的声望，让人觉得王就是个窝囊废，对上霸主就怂了。
可要是答应赌斗，所谓的公开赌斗，就是请全天下的王国来见证，一旦赌输，更加颜面扫地，抬不起头。
而墨国最让人忌惮的地方是什么，是他们的国主！
墨王东里珏有看穿人心的能力，背后站的还是洞烛仙人，和他们赌，不管赌的是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想法，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相当于两人上赌桌，你有什么牌，准备打什么牌，对面的人都能知道，手中拿着作弊力气，这还怎么玩？
哪怕姜蚀说“不用担心，有我呢”，赵牧水也放心不了，关厨房里一忙活就是三天三夜。
然后做了几十桌菜，姜蚀乐呵呵地全部笑纳。
三日后，赵牧水又被宫人捯饬一番，收拾整齐召见了墨国使臣。
面对外人，赵牧水的架子还是端得很稳的，只见他肃容道：“墨国所提的赌斗，寡人答应了。”
台阶下方的使臣满脸不可置信，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什么，你竟然真的答应赌斗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王赌斗从未输过，识相的就该自己退让啊，你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头铁啊！
使臣不禁在心里想：明明我们都仁慈地给你留台阶了，只要接受我们的赔偿，你不过是在臣民面前丢个脸而已，又不伤筋动骨。可要是在天下人的面前丢脸，那可就有的瞧了，这王位能不能坐稳还不一定！
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们也不能拦着你去找死。
使臣一面恭敬地接过赵牧水的国书，一面把头埋得更低，免得脸上的笑意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说：
姜小蚀：逢赌必赢？作弊神器？我看未必！
东里珏：让我看看这人心里都在想什么（放大镜观察中）……嗯？？？怎么全都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