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纨绔二世祖01
前日刚下了小雨,此时空气里还带着湿意。
穿着粗衣短褂的小厮,一脑门冲进北城最大的梨园。
三楼包厢。
烟雾袅袅,焚的清香,一进去便让人心旷神怡。
歪在一旁塌上的月华长袍青年,半闭着眼,旁边的丫环摇着扇子,时不时用纤纤玉指,捏着水灵的葡萄,递到他的口中。
“二少爷二少爷,我可找到你了!”小厮擦着额头的汗,拍拍胸脯,一副得救的模样。
“什么事情?”青年不耐烦睁开眼睛,他挥挥手,丫环便后退撤到一旁。
“大少爷回来了。”小厮道,“老爷让你回去。”
“他回来就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余念一手拿过旁边丫环手中的扇子,摇了几下,“又不是我亲大哥。”
“反正老爷让我叫你,二少爷你也别总气老爷。”小厮大着胆子开口。
余念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阿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主子的事情也管起来了?”
“不不,奴才没有这个意思。”阿才赶紧认错,“二太太也让我叫你回来,她关心你的身体呢。”
“我娘?”余念挑挑眉,“回去做什么?听老头子说教,然后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说着看向旁边的丫环,“翠儿,你去看看凤仙得空没。”
说起凤仙,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痴迷。
阿才微微皱眉,“这凤仙总拿爷耍,爷找了他多少次,砸了多少金,他都推辞说没空…”
“你懂什么?这叫傲骨。”余念从塌上下来,收起扇子敲了敲阿才的脑袋,“不懂风情的俗人。”
阿才捂着脑袋,“是是,我自然没有少爷你懂得多。”
翠儿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余念一脸期待。
“凤…凤公子说没有时间。”翠儿小心翼翼开口。
余念面带遗憾,“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来,回去看看我那好大哥。”
说着,他拎着袍子边缘,步伐稳健又潇洒,两个下人赶紧跟上。
余念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叹气。
这凤仙多半是骂他骂的很脏。
[谁让你馋人家身子。]系统直言。
余念郁闷。
这个世界类似民国,新旧思想碰撞。
北城是一座繁荣以旧为主的城,余家是当地最大的富商。
余老爷如今快六十,此人年轻时作了不少恶事,比如背后捅朋友两刀。
小厮口中的大少爷,就是余老爷旧友家的孩子。
那位朋友当年做生意遇到山匪,全家除了一个孩子,全部丧命。
余老爷心善,把那孩子收为义子,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
实际上山匪是他自导自演,他吞了好友家的财产,才有资金做生意,才有今天的飞黄腾达。
而没有害那个孩子,是因为出了纰漏,后面没有机会,只能把人养着。
后面,余老爷觉得也算是为自己赎罪,所以用了几丝真心。
北城人人夸赞余老爷心善,除了贪恋美色,没有其他缺点。
出门叫了黄包车,余念摇着扇子,看着周围的景跟人。
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酒楼里传来阵阵欢声细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余家门口。
他下车后,便抬步往里面走。
这大少爷秦瑄,与余念这个纨绔二世祖不同,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养在余家半年,就送出国上学。
余老爷是想着放养,没想到男人闯出一番事业。
而这次回来,对方是得知自己亲生父母死亡真相,来报仇的。
刚进门,管家便迎上来,“我的二少爷,你可回来了。”
“文叔。”余念点头,打着招呼。
“老爷心情这会儿不错,你不要跟他吵架,好好说话。”管家苦口婆心。
“只要他不说教我。”余念答。
快步来到余老爷所在的院子,刚要进大厅,便听到里面传来老头子爽朗的笑声。
余念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作为总惹事生非的二少,总被亲爹指着鼻子骂,有时还会挨板子,哪见过他爹这个样子。
打开扇子,他一副吊儿郎当样子,踩着门槛便进去了。
“混账东西!”老爷子看到他这样,气的咳嗽起来。
“爹,不是你把我叫来的吗?”余念笑嘻嘻道,说着看了看老爷子右手下位的男人。
深黑色的西装,皮鞋锃亮,头发三七分,一丝不苟。
那张脸轮廓分明,不笑时很有攻击性,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瓣很薄。
余念听说,这种唇形很薄情。
他自顾自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多少年没见过的便宜大哥,一副好儿子样子,搀扶着老爷子,拍背顺气。
“义父,你不要动怒,弟弟还小。”
这话又让老爷子怒火中烧,“二十有一,别人像他这么大,娃娃都会跑了,就他整天没个正形,除了吃喝遛鸟玩蛐蛐,就是去那梨园,看什么戏子。”
他脸上带着失望。
老爷子最惋惜的事情就是,自己儿女少,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儿子是不争气的东西,娶了十几个姨娘,也就十姨娘生了个女儿,十一姨娘生的儿子才四岁。
余老爷只能把希望放在不争气的二子身上,可惜这逆子一天天总想气死他。
看着旁边贴心的秦瑄,老爷子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这要是他的亲生儿子多好。
听他提凤仙,余念皱皱眉头,“爹,不要戏子戏子的叫,凤仙是北城的名角,而且听戏是雅事。”
秦瑄一边安慰老爷子,一边不动声色打量这位不成器的二少爷。
唇红齿白,没姿没态坐在椅子上,却也不难看,反而像是懒散的猫。
声音澄澈好听,倒不浑浊。
回来前,秦瑄让人调查了如今的余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亏了内里,扶不上墙的烂泥,没想到是个爱玩,没长大的孩子。
老爷子跟他争辩,讨了一肚子气,干脆闭嘴喝了两口茶。
他面带疲倦,“小念你带小瑄去看看她们。”
“您老好好歇息。”余念起身。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
秦瑄笑了笑,“小念跟义父感情真好。”
这话立马引来二人反驳。
闹的院子鸡飞狗跳,余念带着秦瑄去见大太太。
他娘是二姨太,余老爷晚年得子,又是第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的厉害,余念的身份地位很高,连带母亲也一样。
所以他可以私底下叫姨娘为亲娘。
秦瑄见大太太自然带了礼物,都是西洋的稀罕物。
一路上,二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余念哼着从梨园听的曲,也不管会不会污了别人耳朵。
反正千金难买他乐意。
秦瑄落后一步,瞧着这自由自在长大的少爷,心中嫉妒又感慨。
如果他爹娘在,自己也会是这般,而不是从小就孤零零生活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是余老爷那个伪善的人。
他眸子里闪过暗光,靠他父母得来的富贵,他会一点点抽走。
一路上,不管小厮还是丫环都跟余念热情打招呼,显然跟他关系不错。
这位主子也向来没主子样子,随心所欲。
秦瑄一愣,这倒是跟他想的有些不同。
进了大太太院子,余念首先看到的是十岁的妹妹跟四岁的弟弟。
“二哥哥。”
一大一小看着他,便奔了过来。
余念把扇子丢给旁边人,秦瑄手快先一步接住。
之后就见青年蹲下,背着一个,抱着一个,转了两圈,在那胡闹。
两孩子乐的“咯咯”笑,青年额头渗出了汗,脸颊却带着笑。
随着嘴角扬起,脸颊出现几不可见的梨涡,更显得他多了几分稚气。
“小顺,小婓,怎么闹你二哥呢?”屋子里出来的十姨太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开口。
“没事没事。”余念倒是不在乎,“妹妹跟弟弟都喜欢我。”
他这个纨绔公子,最是喜欢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要瞧上几眼,两个娃娃都生的极其俊俏,除了不像余老爷,哪里都好。
“最喜欢二哥了。”
两个娃娃,当即嘴甜哄人。
看着三人闹腾,旁边的秦瑄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柔和。
“这位就是大少爷吧?”十姨太看到陌生的英俊男人,绞着帕子,想看又不敢看。
“十太太好。”秦瑄点点头。
“大太太在里面呢。”十姨太又道,声音又柔又好听。
余念余光瞥见这一幕,一点也不意外。
余老爷子都是六十了,这余家,除了大太太跟他年龄差不多,其他人都很年轻,就是二太太,如今也才四十几岁,保养得到,更显年轻。
更别说十姨太这种十几岁的年轻姑娘。
余念心中感慨,可怜这些好姑娘们了,都被这老头子看中。
秦瑄保持着礼仪,之后去给大太太请安。
等男人出来,就见三人还在闹,像是精力无限似的。
不过很快两个孩子没了精力,余念便揉揉他们的头,“都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他整理着长袍,就要摇扇,结果却发现两手空空。
“二少爷,你的扇子被大少爷拿走了。”阿才开口。
“行吧行吧。”
他无所谓的背着手,“去看看我娘。”
说着,他便朝着二姨太院子方向走去。
二姨太自认为生下了唯一儿子,所以对自己妾的身份不满,所以教唆的儿子对大太太也不怎么尊重。
明明来了院子,却是不进去看一眼,这实在不孝,然而没人敢说什么。
老爷子如今身体差,以后这余家不还是落在余念手里。
刚进了院子,却见管家从正厅出来。
“二少爷。”管家尊敬的打着招呼,“今天见老爷,有没有挨骂?”
这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所以余念对他有几分尊重,“他总是看我不顺眼,我也习惯了。”
说着,便收回视线,往里面走。
“娘!”
跨过门槛,进去就看着正在收拾什么盒子的妇人。
她长得富贵像,不过眼见低了些,但生了唯一儿子,难免不会多想。
余念坐过去,便被她握住手,“小念,你爹没有打你吧?”
“放心好了。”余念说,“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看这些。”打开匣子便看到很多珠宝首饰,女人拿出一枚戒指,“你爹不是克扣了你的月钱?这些给你。”
“娘。”余念眼眸一亮,“还是娘对我好。”
“不过你也不要总气他。”二太太又道,“你未来要继承余家,也不要总跟那些人搅和一起,你也不小了,可以讨婚事了。”
“娘,你要再说这些,我可就走了。”余念起身。
“小念。”二太太拉着他,“你大哥回来可是很威风了一把,的亏不是亲生的,不然啊,娘担心这个家分不到你手里一点。”
“不过——”二太太说着,压低声音,“谁又知道呢。”
“你不知道,当时老爷把秦瑄带回来,大太太的脸色…哎哟…”她绘声绘色开口,“谁知道是不是私生子。”
“所以,小念你好好表现表现,过两天就是老爷六十大寿,不要惹你爹生气。”
余念点点头,却没往心上去。
说了会儿话,余念就走了,走的时候,手上还戴了几个戒指。
他哼着小曲,摇摇晃晃进了自己的院子。
作为受宠的少爷,院子是最大最好,假山流水,风景宜人。
他回去先看自己养的雀,无聊的喂着食,之后净手,回去换衣裳。
余念来了有段时间,还是不习惯被人服侍,他打发人出去。
自己解衣裳丢在地上,光着膀子,就去旁边柜子取新的。
吱呀——
门在此时打开。
余念疑惑望过去,就见秦瑄,提着东西进来。
他像是没有料到这一幕似的,呆愣住。
余念不悦,“大哥,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声称呼,秦瑄才回过神。
他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落在那如雪一般的肌肤上。
“我来给你送礼物。”秦瑄说着,关上门,走到旁边桌子旁。
“哦。”余念兴趣不大,“难为大哥这么懂礼。”
语气带着阴阳怪气,听的刺耳。
秦瑄又望向他,见到青年又开始褪亵裤,背对着他,弯起了腰。
被从小宠大的少爷,自然是哪里都好。
他微微别过头,只觉得自己想法无比荒唐。
余念很快换好衣服,手指还没扣好长袍的扣子,便走到桌子旁,“都是什么礼物?”
“一块怀表,还有一个音乐盒。”秦瑄道,“我知道你喜欢听曲,特意让人寻的。”
这讨好是讨到他心坎了。
余念赏他一抹笑,坐下,也不顾胸口开着,便去摸索。
秦瑄的目光,从他的好奇的眸,落到挺翘的鼻,然后是水润的红唇,脖颈处白皙的肌肤。
“倒是有趣。”摆弄几下,余念点头,“不过,不如凤仙唱的好。”
听他屡次提起凤仙,秦瑄挑眉,“哦?”
余念却没有多说什么。
秦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今天回来既是送礼,又是打探信息。
中午的时候,他们去用午饭。
除了老爷子余念等几个男人,也就大太太跟几个生过孩子的能够入座,剩下是单独一席。
都是貌美的年轻姑娘,一桌坐下,让人怜惜不已。
余念望了过去,见到几个朝他挤眉弄眼,他瞬间笑着,也看过去。
余家看着封建规矩多,但是背地里腐败又乱。
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
秦瑄把他们的互动收入视线,心里惊讶,这位二少爷真是不管男人女人,谁的人都敢动。
这余家也太混乱了。
用过饭,余念便想出去,却被老爷子叫住,让他多读书,少跟不三不四的人玩。
大太太开口解围,之后单独叫走余念,要把这次六十大寿的事情,交给余念办。
他没有推辞,反手交给了其他人。
秦瑄凑过来,“我一直未能在义父跟前尽孝,希望能够出一份力。”
余念自然没有拒绝,他巴不得事情都给别人,自己享乐。
偷偷溜出府,却是没有见到凤仙,吃了闭门羹。
但他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念着。
又是送了戒指过去,又让下人帮忙带一些他关心的话,这才不舍离开。
秦瑄跟管家一起准备办寿的事情,他在想要不要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反正有人背锅。
但是想想太冒险,反正来日方长。
寿宴是在余家办的,来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余念作为男丁,老爷子年岁大,他就要跟着接待。
秦瑄也跟着他,帮衬着。
两者对比,很多人都替老爷子惋惜,这个秦瑄不是亲生的。
余念心里恨下了这人。
寿宴很成功,除了来了一个道士说了云里雾里一番话以外。
人越老越是信这些乱七八糟,大太太天天吃斋念佛,老爷子也喜欢做善事,此时把这道士的话听了进去。
其他人都觉得他是在造谣撞骗,但是老爷子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结束寿宴,他叫来兄弟二人。
“明天,你们随我去西山庙里拜佛。”他说。
“西山?那里只有一个破庙,一座残佛,爹,你还真信了那老道的话不成?”余念一脸怀疑。
“混账东西,注意你的言辞。”老爷子道。
余念撇撇嘴,心里却知道这老道说的是真的。
这道士云里雾里一堆,大致总结就是你年轻作恶多端,如今身体越来越差就是报应,想要长寿,就去拜佛,会遇到契机。
这道士是主角受安排的,老爷子年轻走四方做生意,那时候喝醉轻薄了一人,便是主角受的亲人,不过那时候主角受不知道小姨为何突然想不开,直到前段时间,他无意间得知真相。
于是安排了一场好戏,顺利进到余家报仇。
余念再次感慨这个老爷子作恶多端。
不过他没心思去给老头点蜡,因为他也快步了老爷子后路。
这个二少虽然爱美之心,男女都会夸赞,但却是个断袖,先是看上了凤仙,后面又盯上自己的男小妈。
他自然是得不了手,反而是秦瑄多次英雄救美,后面二人互通心意,联手打脸虐渣。
而余念的作用就是调戏小妈,在大哥跟小妈亲亲我我露出马脚时背锅,然后被打的屁股开花。
定好了时间,余念今天便不能胡闹。
两人从老爷子院子出来,因为寿宴都喝了酒,余念半眯着眼,有些困倦。
秦瑄看他步伐不稳,晃晃悠悠,伸手扶了一把。
余念晃晃脑袋,感觉眼前的人变成了仨。
“秦…秦瑄你怎么三个头?”
他呆呆的问,旁边的小厮乐的肩膀颤抖,但很快停下,想到还有外人在。
“你们都下去了,我送小念回去。”秦瑄交代。
他们行礼,之后便走了。
晚上的风有点凉,吹着青年藏蓝色长袍随风扬起,略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弄了他有些痒,便伸手揉了揉。
手背挪开时,眼眶含着泪,还有些泛红,像是哭过一样。
秦瑄盯着他雪白的脸庞,手指抚摸了几下,目光灼灼。
本来打算的报复是让父子离心,让他们互相斗,自己隔岸观火。
但是此刻,他心里生出更加阴狠的想法。
便是让余家彻底的断子绝孙。
打量扶着的青年,身段修长,只是此刻站不稳,歪歪扭扭,像是青松被风雨吹打,摇摇摆摆。
周围没人,他便是把人搂在怀里。
手扶着腰,这般亲热轻浮,简直就是对人的羞辱。
怀里的青年并未察觉自己被当成供人取乐的了,他还在嘟囔着怎么这人会分身。
秦瑄低低笑了一声,手指隔着衣服,摩挲着纤细的腰,“余念?”
他叫了两声,发现对方没有反应。
他便搂的更紧,就这么把人送到了院子。
进门他还担心小厮丫环看到,结果发现这清风院里松散的令人咋舌。
吱呀——
推开门,把人扶进去。
房间里不知道点了什么熏香,秦瑄也觉得有些晕。
他把人放在床上,恋恋不舍收回手,却是被拉住了手。
“凤仙,好凤仙,为何不见我?”青年仰着头,红唇瘪了瘪,委屈的不行。
秦瑄目光落在余念的手上,温热细软,想来是从来没做过什么活。
只是…
这拉着他,又哭又闹,叫着那个什么角的名字,几个意思?
他心里烦躁的不行,自己跟那人长得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