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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大秦第一兄控完美出炉

夏帝不幸驾崩在了一个下着雪的深夜里,临死前甚至没有立遗嘱。
当然,太监总管是知道夏帝在哪里藏了立后和立储的旨意。这还是当初太子中毒身亡那段时间,夏帝为了以防万一弄出来的。
后来夏帝一直都没去动,因为他对几个儿子都说不上满意。
既然没有重新选定继承人的意思,那就先放着,或许哪天会用上呢?要是以后有了新的储君,大不了再把那两封圣旨销毁掉。
结果还真用上了。
夏帝这段时间烧得迷迷糊糊,人压根就不清醒。这种情况下让他选定继承人是不切实际的,夏帝自己也担忧会因为这个缘故导致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
是以他干脆就没下任何可以被当成遗嘱的指令。
如果自己病愈了,遗嘱用不上。如果自己病死了,还有藏着的圣旨在,总比他现在做出的决定靠谱。
夏国宣布了帝崩的消息后,太监总管就带着几位重臣去取圣旨了。为了表示自己没动手脚,他只是指明了位置,并未亲自上手。
与此同时,秦国。
大清早扶苏还没起床,这个点他一般是不醒的。尤其天气冷的时候,他起床就更晚了。
结果突然被修改器弹出的消息从梦中惊醒,心脏都受刺激紧缩了一下。
侍从们见公子睡得好好的,突然受惊似的睁开了眼睛,还捂着心口面色苍白,俱都吓了一跳。
连忙就有人跑出去喊太医。
一人上前来为公子顺气:
“公子可有哪里不适?还是被噩梦给魇着了?”
另一人取了一直预备着的温牛乳送来给扶苏压惊,扶苏喝了几口后觉得心脏舒服了许多。
早上熟睡的时候突然来个大闹铃,是真的会心悸的。尤其这动静还是直接响在脑海里,更吓人。
太医迅速赶到。
太子宫里有小药房,一年四季都有太医轮值,就在西偏殿里头。走过来也不过几十步路的事情,遇到突发状况绝不会耽误事。
扶苏自己知道自己没事,但还是神情恹恹地伸出手给太医把脉。
最后得了个“受惊心悸”的诊断,开了一个强健心脏的补药方子。一听说要喝药,扶苏的脸色更差了。
这里的动静惊到了在东偏殿书房里看书的玄景,小家伙立刻赶了过来。
一进门玄景就问道:
“好好的为什么会发病——”
话说到一半,他讶异地看着扶苏面前漂浮的修改器屏幕。不动声色地把话接了下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避免露出什么端倪。
“阿兄如今感觉如何?”
扶苏倚在侍从取来的大软枕上,摆了摆手让紧张的众人都退下,说想休息一会儿。侍从不太放心,但见公子将十公子留下了,到底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扶苏压低声音说:
“这破修改器突然响了几声,把我惊醒了。”
声音可谓是刺耳又高昂。
玄景在他身边坐下,盯着那屏幕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扶苏把他揽过来,这样方便看,不然角度不对看着费劲。玄景不太习惯这种横向排列的文字,看的速度很慢。
扶苏已经飞快看完了上面的通知。
这次不是刷新出了剧情,而是修改器升级的通知。
说的是因为俘虏渊王被送来了咸阳,今日早朝叩见了秦王。所以修改器判定为使用者完成了终极目标“质子为皇”,于是进行了升级。
升级后的修改器功能不再仅限于预测和夏宫有关的剧情了,实际上因为扶苏离开了夏宫,这个功能基本就废了。
如今升级版的修改器开始专门更新天下大事,进行预告播报。
修改器告知使用者:
【鉴于使用者已经登基为皇,将不再提供修改功能,只保留预测相关功能,感谢您的使用!】
扶苏心道这哪里是升级版,这是后续体验版吧?
玄景有些疑惑:
“父亲难道在早朝上宣布禅位给你了?为什么他说你已经登基了?”
扶苏让他醒醒:
“你要猜也该是猜测他禅位给太子了吧?怎么还能猜到我头上的?”
玄景指了指通知:
“这是它说的,难道它说错了?”
这种神奇的东西应该不会出错的吧?
兄弟俩都摸不着头脑。
直到没过多久,有使者带来了秦王的最新旨意,要四公子接旨。扶苏忽然有了明悟,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使者宣读圣旨,说的是渊侯的事。
渊国已灭,为了安抚渊国百姓,秦王肯定要择选合适的渊国宗室子将之册立为渊侯。借此展现对渊国旧贵族的友善,免得贵族们狗急跳墙生事。
扶苏就是秦王选中的渊侯人选。
扶苏:啊???
玄景:啊???
扶苏拿着圣旨百思不得其解:
“我都是大秦公子了呀!”
玄景也想说:
“父亲还不如当初不把你认下,这样册封你还合理点。”
扶苏就用圣旨敲了敲他脑袋:
“你休想,整日就想把我丢出去。”
侍从赶紧阻拦:
“公子,不可如此轻慢圣旨。”
怎么能拿圣旨打人呢?要是给御史知道了肯定要弹劾的。
扶苏理直气壮:
“我现在可是渊侯,他们弹劾我一个试试?”
哪怕是为了渊地能乖乖听话,只要他不做得太过分,御史都不会闲的没事干找他的茬。
侍从:……
公子为何能够如此快速地接受了这道圣旨?
扶苏回去把圣旨展开来研究了一番。
他发现圣旨上绝口不提他是秦国公子这件事,就逮着他生母是渊国先王的嫡长女、养父是渊国国君这件事说。
从多个方面肯定了扶苏的血缘,并暗示众人正常情况下扶苏有很大的机会继承渊国王位。
所以封他当渊侯没毛病。
两位父亲之前都没提过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缘故。
中午秦政回来用膳时扶苏就问了。
秦政答道:
“早晨接见渊王的时候,朕忽然收到了修改器的提示,说是渊国彻底覆灭,终极任务之一即将失败。”
这说的肯定就是扶苏的任务了。
当时情况紧急,两位父亲都不敢确保任务失败会不会对扶苏有影响。但他们总不能叫渊国继续留存下来,那就得另辟蹊径解决这个麻烦。
所以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顶着群臣的视线假装在谈论什么重要的国事,小声商议好了对策。
而后便有了曲线救国的法子——
秦政把当时的流程复述了一遍:
“王上先斥责渊王为君不仁,命人细数了他的种种罪责。而后胁迫渊王退位让贤,将王位还给原本该继位的嫡长公主渊瑶一脉。”
渊瑶一脉就剩下扶苏这个冒牌货了,所以渊王憋屈地写下了一封禅位给渊桑的诏书。
在秦王还没有正式废除渊王国君之位的当下,他这封诏书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修改器果然接受了这种达成终极任务的讨巧方法,判定扶苏任务完成。
既然麻烦解决了,那就可以继续走流程,覆灭渊国、册封渊侯。
秦政给儿子看了自己的界面:
“修改器说你完成了终极任务,修改器会升级成为全天下的大事件预测器。虽然无法再修改文字,但能预测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担忧万一后续册封的渊侯是其他人的话,修改器会翻脸不认人。说扶苏的君王生涯已经结束,修改器结束绑定自行脱离。
这样一来,估计就真得秦王禅位给秦政才能再次弄到一个全国生效的预测型金手指。
再加上反正扶苏都是实打实的渊王了,手握传位诏书,封他当渊侯完全合情合理,干脆就这么下了第二道旨意。
渊国人如果不服,就把传位诏书拿出来说事。秦王拉拢的那么多渊国臣子可不是白拉的,这个时候自然要出力支援。
玄景接受了这个说辞:
“梓桑当渊侯对大秦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不必担心渊侯联络旧臣企图造反复国。”
扶苏只关心一件事:
“我当了渊侯,不会要搬出去住什么侯府吧?”
秦政断然否决:
“外面太危险了,你得留在宫中。”
扶苏满意了:
“那就好,我不想出宫。”
多了个侯位,就多了不少俸禄份例。
虽然父亲们给他的待遇已经是比肩秦王的最高规格了,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压根没有限制。
但说出去好听啊,还能拿来跟玄景炫耀。毕竟玄景只有个公子待遇,是比不过他的。
玄景丢下一句“无聊”,就回自己书房看书去了。
扶苏高高兴兴地去找阿娘,通知她自己当上了渊王的好消息。虽然只当了短短几分钟就被撸成了渊侯,可到底也是当过了嘛。
渊楚和姐姐渊瑶的关系应该很好,现在扶苏以渊瑶之子的身份继承王位,也相当于完成了渊瑶的夙愿。
不过大秦以后应该不需要找个渊国宗室传承渊侯之位,等扶苏死后这个侯位就会断绝。
而且扶苏大概率也不会去过继一个渊氏一脉的孩子,渊瑶的香火还是断了。
渊楚含笑听完,反而安慰他:
“这些都是不要紧的,你自己有香火传承就行了。难道你的儿女会不给你‘母亲’祭祀供奉吗?”
现在这样,至少比她阿姐一个后嗣都没有要强。
扶苏拿到升级版的修改器后,预测到的第一个大事就是夏帝驾崩。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他的修改器升级得太晚了,夏帝驾崩发生在升级的同一天。哪怕夏帝是傍晚驾崩的,也赶不及传讯给远在夏都的人安排行动方针。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大秦获得了第一手的消息。
秦政表示夏帝驾崩的时间大秦这边早就估算到了,也就这几天。该怎么行动也早有准备,无需再进行临时调整。
扶苏就只给他们看了剧透出来的宫变过程。
局势基本就是按大秦想要的在发展。
夏帝驾崩的第一时间,太监总管就往外传消息了。让重臣全都入宫来,一起查看夏帝提前留下的立储诏书。又召集来了皇子们,共同见证诏书的真假。
同时,也有收了秦国好处和收了二皇子好处的大太监往外递消息,通知该通知的人。
这些日子不仅是秦人看出了夏帝快死了,二皇子其实也看出了。所以二皇子早就和手下人商量过,到时候要怎么操作。
现在消息一递出来,他们立刻行动。
于是当群臣刚把诏书取出来当众宣读完,就听说二皇子逼宫了。再一看,原本被叫来的二皇子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二皇子靠着有心算无心,把被立储的三皇子和被立后的贤妃给砍了。八皇子指责他弑弟夺位,也被他一箭射死。
之后便没人再敢轻易开口,生怕招来二皇子的攻击。
但二皇子却不会就这么轻易收手。
他的皇位是抢来的,并不那么容易坐稳。尤其是重臣都知道三皇子才是夏帝属意的继承人,一旦往外宣扬,二皇子的皇位是坐不稳的。
因此他果断软禁了这几位重臣,开始了对朝堂的大清洗。
第一剑先斩四皇子的党羽。
因为四皇子母子都不蠢,是皇子里头比较有脑子的。而且他们阵营里有丞相,丞相肯定不能留。
等二皇子用残暴手段清洗了四皇子一脉后,夏帝的纯臣保皇党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保皇党未必不知道二皇子并非真正的继承人,刚即位的几天里头也没少给二皇子找麻烦。
可成王败寇,大部分人对夏帝还没忠诚到那个程度,不会为了夏帝拼命。直到看见二皇子收拾四皇子党的那股疯劲,这群人难免唇亡齿寒,怀疑二皇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些保皇党。
于是保皇党里一部分人开始私下联络,想要推翻二皇子。
二皇子得到了秦国奸细的告密,不用别人怂恿就拿屠刀对准了这些人。保皇党于是也遭到了清算,又死了一拨。
扶苏和玄景讨论他的操作时,认为此人可能想走暴君的路线。
玄景说道:
“他上位不光彩,已经无法善了。夏国内忧外患,他会认定必须用强硬手段掌权改制是正常的。”
扶苏认同:
“二皇子大约觉得自己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己夺权,也是在拯救大夏。夏国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步上渊国后尘,遭到秦国的覆灭,需要一个态度强硬的君主力挽狂澜。”
玄景摇了摇头:
“可惜那个人注定不可能是他,他只会以杀止杀。何况变法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光有强硬的态度也不见得能变法成功。”
而且,现在才变法也太晚了。
变法要出成果,不是一朝一夕,需要时间发展。大秦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他注定是做白工。
何况大秦也不会放任他一直杀下去。
刚开始秦国奸细会故意引导着二皇子诛杀朝臣,借他的手清理掉秦国不喜欢的臣子,留下自己这一脉的人手。
二皇子现在的情况本就是秦政父子布局造成的,后续秦王派人跟进了,所以二皇子的党羽里好多压根就是投靠了秦国的二五仔。
如果二皇子要对付哪个明面上是敌人党羽、实则是大秦细作的臣子,这批人就可以提供消息,帮助对方提前跑路。
总之二皇子一通折腾下来,基本上帮大秦清理掉了三分之二的夏国蛀虫,都是日后很有可能坚持复国的人员。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叛党们很快翻脸将二皇子也送下了黄泉,连带着他党派里那些作奸犯科的官员一起收拾掉。
在扶苏看到的剧透里,结局就是几乎占据八成的夏国叛徒联手送秦政之前选定的那位年幼皇子继位。
之所以选他,理由也很能服众。
因为二皇子那个疯子后续接连砍了四皇子、六皇子、九皇子等多个皇子,剩下的小猫三两只里头,也不剩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已经晋为妃的云氏女挑了没有母亲的皇子收为养子,把对方的身份抬高。
在剩下的一众皇子里,这孩子年纪不算最小的,出身却成了最高的那个。按照出身算,选他也算合理。
反正叛党也只是需要找个借口堵住其他人的质疑,借口不够充足也无妨。现在可是他们势大,用不着太过顾虑这群人。
扶苏翻完剧透说:
“看样子等军队休整一下,就可以直接调头去灭夏了。”
现在军队大多留在渊国主持大局,要帮刚到手的渊地度过今年的雪灾,才好撤退离开去干别的。
而且士兵们等到春天也得回乡耕种,总不能耽误了大秦自己的春耕。
朝中就在为这事发愁。
近年来冬夏交替之间的过渡季节春季和秋季都变得越来越短,春耕就成了一个问题。
农事官私下求见王上:
“倘若没有春秋还好些,就当夏播来算。渊国就有一年两熟的经验,夏季要种第二茬。偏偏如今还有春季,只是持续时间比较短,就不太方便了。”
不稳定的春秋导致了时令混乱,难以判断下种追肥这些操作应该在什么时候进行。各地都只能摸索着来,难免导致收成的减少。
华夏几千年精华总结的二十四节气,到了这种天灾末世成了摆设。
秦国的太史和农事官只好重新编撰时令规律,再尽量推算接下来的气候变化。可惜收效不太高,可能要等气候稍微稳定一些了,情况才会好转。
所谓的“稳定”,就是彻底没有了春秋,只剩冬夏。
秦王听得皱眉:
“一年两季,只剩冬夏,届时大秦各地可能做到每年两熟?”
以九州的气候条件,以前其实就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或者两年三熟,只除了太过靠北的地区。
但之前不这么种植,主要还是受了其他因素的制约。比如地力不足,需要减少种植频率来养地,还有耕种方式不够科学等等。
现在所有地区的夏季都能热到两熟的程度了,剩下的就是解决其他问题。地力怎么保持,水肥怎么保证,等等。
农事官明白王上的迫切。
极端气候下一着不慎就是全年颗粒无收,若能保证全国两熟,只要不是情况太过糟糕,两次播种总能保证其中一次的收成吧?
只要有一次有收成,即便减产都不至于饿死人,顶多就是吃不饱。要是这一季产量没受太大影响,庶民还能吃个七八分饱。
而年景好没遇到大型旱灾洪灾的,两季都有收成,保底就是能吃饱饭。收成稍微多一些,就能多出存粮来。
等到来年遭遇两季全部打水漂的极端情况,这些存粮便能救命。
这年头粮食产量太低,大家不得不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农事官便道:
“要保证两熟得用些肥料。”
往前数几百年,大家还处在土地轮休的时代呢。地种一年休一年,非常浪费。现在可以年年耕种了,就是因为耕作方式改进。
农事官特意去找了渊国的经验,拿到了一年两熟的耕作方式,对此还算有自信,觉得这些问题完全可以克服。
他很快给出了几种堆肥的法子,还有农家肥不够的话还能从其他哪里弄到更多肥料。
农事官举了几个例子:
“清理出来的河道和池塘淤泥便是上佳的肥料,往年江河决堤后洪水浸润过的土地来年收成得到提升,便是因为河道淤泥的缘故。”
顺便河水还能泡死虫卵,所以农事官又提了通过给田里提前灌水杀虫的法子。杀完把水放了,再进行耕作。
秦政听罢颔首:
“只要不遭遇旱灾,确实可行。”
农事官就闭嘴了。
问题就在于极热很容易引发旱灾,到时候水就不够用了。
好在极热也很容易引发水灾,水灾不会缺水。就是水灾会把庄稼给淹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政另外还提到,冬季那么冷,怕是虫卵都被冻死了。不管用不用水浸田,似乎都不要紧。
农事官的嘴闭得更严实了。
等他冷汗涔涔地退下去写策划案,秦王才看向秦政,对他很是无语。
虽然农事官有面对甲方时只提优点不提缺点的嫌疑,但秦政也太爱拆人台了。难怪秦梓桑那么嘴贱,敢情都是跟亲爹学来的。
秦政还和没事人一样品茶,十分从容闲适。
秦王还想说什么。
秦政却道:
“植物生命力强悍,说不得慢慢会出现一些抗寒品种。届时冬日里也不至于一点粮食都寻不到,要是能找到可种植的品类就更好了。”
秦王不置可否:
“你倒是乐观。”
秦政也觉得自己很乐观,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但他就是觉得这类事很大概率会发生,顶多就是新发现的作物味道非常一般。
失忆的陛下并不知道这属于灾变后的常见设定,动植物总会比人变异得更快,更能适应新环境。
不过这样的迹象很快就会出现,一般不会拖太久的。
扶苏和玄景整日里没事就拿着修改器研究,看看有没有别的功能。升级之后要还是那点剧透,也太没用了点,扶苏总觉得还有其他功能。
两人翻了半天,从菜单栏里翻出了个天气预报。只能预测接下来七天的天气,好处是比后世的天气预报要准。
金手指的预报不会出错,说下雨就下雨,说几点下就几点下。兄弟俩发现它后惊喜万分,有了这个预报,对农业种植来说可太有用了。
唯一的问题是只提前七天通知,而全国太大,七天不一定能把消息传遍全国。
如果只有关中地区提前知晓天气变换,虽然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对比全国就显得非常有限了。
没有电子通讯的古代,着实不便。
秦政听说了这个功能后却道:
“有总比没有好,多设驿站多养些马,便能提高效率。”
古代巅峰时期的情报传递速度能做到日行八百里,靠的就是每20里一个驿站供人休息和更换马匹。送信之人随时可以找到地方交接换马,而且驿站里的都是特意驯养的快马。
当然,铺设好的官道等因素也要考虑进去。马匹的驯养可能也存在千年更迭,不是先秦这些马能比的。
还有就是可以走水路送信,李白的“千里江陵一日还”虽说夸张了点,但顺流而下再遇到顺风,效率还是很高的。
玄景指出了现实问题:
“马匹不够,马儿的奔跑速度也不够快。走船运的话,如今冬季会冰封江河,夏季江河水位可能会很低。”
何况大雪的时候马也没法上路,而夏天顶着烈日赶路也实在太费传讯兵了。
秦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朕哄你阿兄开心,你不要拆台。”
玄景:……
好吧,他懂了,下次会注意。
扶苏有些羞恼:
“这些我自己也能想到,阿父你拿这个是哄不住我的。”
秦政便没再开口,只给儿子剥了枚桂圆。扶苏很好哄的,一颗桂圆就搞定了。
天气预报虽然难以传达到各地,好在还有大事件的预警。升级版的预警不再是提前半个时辰这么鸡肋,而是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一个月倒是勉强够用了。
之前预告夏帝的事,是因为修改器升级太迟,才会只提前半天。剧透的内容则涵盖了夏都后续两三个月的发展,也算是提前数月预告吧。
到了天气剧变这件事上,就是精准地提前一月告知了。
扶苏某日看到预告中说一个月后会急速升温,就意识到这次的冬季终于要结束了。
秦王叫来太史,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太史不明所以:
“王上从何得知?”
秦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
“你去将这个消息告知农事官,就说是你夜观星象推测出来的。”
太史:……
原来把他叫来是要他帮忙背锅。
秦王并不打算让人知道扶苏有预测天气的本事,避免歹人对扶苏下手。太史开口,大家就知道秦国只是有预测的本事,无法精准锁定是谁,比较安全。
回头还能把扶苏那边的天气预报也转告给农事官,不知道对方根据这些条件能不能测算出最新时令。
这边大秦忙忙碌碌发展农桑,那头夏国还在内乱。
扶苏预测的发展涵盖数月后的情形,所以如今夏都还没乱完。一直到秦国的春耕都结束了,夏季也持续了快两个月,夏都中才尘埃落定。
然而秦人这会儿不必耕作,还是挺闲的。今年的气温依旧很高,却好在降雨比较正常,不用费劲天天给农作物浇水,男丁不在家也不要紧。
既然闲着,何不顺势攻打一番夏国?
所以大秦发兵了。
扶苏开始每年一度的售冰安排。
自从发现气候不正常后,扶苏就不在卖冰上头搞经济战了。现在的诉求是尽可能让更多庶民能用上冰降温,而不是用于赚钱。
没有直接公布硝石制冰的法子,主要是因为硝石是战略资源,可以用来制作火药。所以硝石矿得掌握在官府手里,不能放给民间。
那么官府除了卖冰,也做不了别的。
不然直接让大家拿着硝石回去自己制冰还方便些,也能减少一些运输损耗。
除了火药问题外,还有一点则是硝石冰不能直接吃。开放民间私自制冰,还得担忧庶民不懂这个,把融了硝石的冰块吃下去。
其实少量吃点也没事,硝石本身就是药材。怕就怕吃多了,那样就对身体有害了。
扶苏把今年的售冰安排下去后,神色并不是很轻松。玄景不明所以,梓桑年年都做这些,怎么今年觉得吃力了?
扶苏摇了摇头:
“我是在想,以后气温越来越高,要是遇到干旱,制冰生意就做不了了。”
不能做生意倒不是大事,问题是大家不仅买不到降温的冰,日常喝的水也会十分紧缺。缺水加上暑热,怕是会有很多人热渴而死。
玄景颇为冷酷地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气候变化人力无法干扰,只能去适应。这些年许多人都有冰用,已经是一大幸事了,不能奢求更多。”
在他们穿越前的位面,硝石制冰并未被发现,庶民哪有如今这买得起冰块降温的好日子过?
尽人事,听天命,玄景不会因为客观上做不到的事情内耗自己。
玄景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他哥:
“你是王孙公子,又不是底层黎庶。施行仁政也便罢了,别把拯救他们当成自己的责任,你又不是庶民出身。”
秦梓桑就是太善良了!
过于善良,简直自讨苦吃。
扶苏笑了笑没说话。
扶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
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政客,应该一切以利益为上。一方面又觉得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救几个人也挺好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伤惨重有些不忍。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神魂被分作过恶魂和善魂,两半秉持着完全不同的三观各自长大,融合之后怎么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
只是心态上偶尔会自相矛盾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玄景不知内情,更加生气:
“你别的方面都不错,就心软这一点叫我看不惯。赶紧改了,有点大秦公子的样子。”
玄景是个冷酷的秦二世,他就是那种施行仁政单纯是为了大秦安定的皇帝,本身不是什么良善人。
所以格外看不惯扶苏的优柔寡断。
玄景还跑去找亲爹说这事,听得秦王眉头直皱。
秦王揉了揉眉心:
“梓桑心肠软,也不好直接逼他。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叫太子去同他说说吧。”
能力范围内救人他们没意见,只是如今明显超过能力范围了。他们担心扶苏会因为救不了那些庶民心生自责,到时候思虑伤身。
秦政听完了玄景忧心忡忡的一大堆假设,半晌无言。
秦政顿了顿,问玄景:
“如今怎么这么关心你阿兄了?”
玄景坚决不认:
“我才不关心他,我也不担心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秦政觉得有些好笑:
“也罢,朕会同他说的,你一点都不关心他。”
玄景:……
有一种上回听到秦梓桑跟他说“是啊,你是个坏人,绝对没有一点好心肠”的感觉。
眼见秦政要走,玄景担忧他真和梓桑这么说,到底还是放弃了嘴硬,承认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担心阿兄的。
秦政就知道会这样,揉揉他脑袋,没再打趣孩子。
玄景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也摸了摸头。心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不想再当个随时会被揉脑袋的小崽子了。
秦政把那对父子的担忧转达给了扶苏。
扶苏:?
扶苏不明所以:
“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善良柔软会因为救不了庶民就抑郁的人?”
他就随便感慨一下,那两人是不是对他的滤镜有点太厚了?扶苏自认为自己是个能救则救,不行就算了的洒脱性子。
秦政觉得这样也挺好:
“说明他们关爱你。”
扶苏只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冷心冷肺,是个没有感情的政客。
虽然效果不佳。
玄景还是经常用担忧的小眼神打量他阿兄,发现扶苏看过来就立刻收回视线,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秦政也会隔三差五探问一下四公子,确认儿子心情愉快才会放心。
大秦的军队从夏国回来已经是夏末了,还把夏国的年幼君主一起带了回来。回来后赶着收了粮食,天气就又入了冬。
挨过了炎热的夏季,就到了扶苏沉迷玩雪的时节。父子二人看他这么活泼,一如既往的幼稚,不像夏天那样半死不活,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扶苏: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夏日半死不活是因为热的?
等到第三年大秦出兵攻打蛮国时,大秦有了一点意外的发现。
秦王收到了几种新型耐旱和耐热植物的情报,说是可以产出能食用的根茎。虽然味道差一点,饱腹感却比较强。
除此之外,庶民身上也出现了一些变化,不少人都明显变得比往年耐热了。
变化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其实早几年就有迹象。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没太注意,每年变化一点点,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如今蓦然回首,发现今年的自己比之五年前不知道要耐热多少。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因为身边认识的人也有一样的感触。
植物在异变,人也一样。
好在异变的方向都是对极端气候的耐受程度,有利于生存,这是好事。
玄景放心了:
“等梓桑听闻,应该就不会再为庶民的事情烦恼了。”
秦政:……你们还在担心这个呢?
秦政替儿子解释过了,但是两人不信他也没辙。起初他以为是两人过于固执,后来才发现是扶苏在后头捣鬼。
这小坏蛋在秦王关心他的时候故意装柔弱,弄得秦王越发坚信梓桑是个需要他呵护的孩子。
连带着玄景也被带进了沟里。
分明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秦王还能慧眼如炬地一眼看穿扶苏在装模作样。几年的相处下来,再英明的人到底也抵挡不了某人的滴水石穿。
终究还是走上了其他始皇帝的老路。
没有人可以抵挡秦梓桑,没有人。
既然已经发现了新型作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
大秦开启了新的奖赏机制,鼓励庶民去发掘抗寒抗热的各式植物,用以换取奖励。
有官府统一管理,安排人手进行分辨是否能吃、是否有药用价值,避免民众胡乱尝试出现问题。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极端气候对蛮国打击更加巨大,因而秦军在北地和蛮人的对战也十分顺利。
近些年蛮人驯养的牲畜死伤惨重,冬日冻死夏日热死。往年食物缺乏还能南下掠夺,如今却非常困难。
毕竟夏国也受灾严重,压根没粮提供给他们掠夺。
天灾时期活命是第一要务,蛮王很快选择了投降。投降后提出的谈判条件就是让蛮人内迁,前往其他更适宜生存的区域生活。
再这么下去蛮人要灭族。
就算不会族灭,种群数量也肯定提不上去。就那么点人苟延残喘,适应了极端气候又如何?去过打猎的野人生活吗?
父子四人凑在一起汇总各国各郡人口数量的时候,发现有些地区人口死亡率比其他地方高得多。
扶苏便说道:
“应该是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人们遇到灾荒会往安全富足的地方跑,这就是逃荒。
然而古人一般不会轻易逃荒,毕竟逃荒很难带走家当。且漂泊无定,不知道能不能寻到落脚地收容他们。一个搞不好,全家都要死在逃荒路上。
后世的天灾类作品里也有逃荒的,但那时的他们会相对从容很多。从灾害城市逃亡安全城市,不仅不用担心落地城市容不下自己,还能跑得更快更远。
所以相比起来,现代人逃荒的死亡率会低上很多,也不会和危险的家乡死磕。有苗头就会跑,小命重要。
古人跑不起,就只能硬撑着,直到发现情况实在太过恶劣,才会无可奈何地离开。但跑得晚了,结果就是家乡出现了更多原本可以避免的伤亡。
扶苏有想过,是不是应该把这些区域的庶民提前迁去更适宜生存的地区,但这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事情。
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慎重考虑。
玄景就没那么多顾虑,他直接说道:
“把这些区域的庶民迁走好了。”
以前是需要人口分散在全国各地,占领住每一片土地。除了实在不宜居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得有人住才好。
不然算什么领土?敌人跑去占领了他们都不知道。
尤其是边塞区域。
可现在,外头怕是没什么敌人能生存了。这几年人口锐减,方才统计出的数量居然只剩一千八百万左右。
玄景觉得,把人口聚集起来,加强抗风险的能力才是正事。就这么点人,人口居住得密集一些的话,光一个秦国旧地都能塞得下。
人口聚集不再分散,也方便政令传达和集中救灾。
秦王瞥了他一眼:
“胡闹。”
气候这么差,迁移人口哪有说着简单?什么季节迁?高温的时候还是严寒的时候?怎么保证迁移的过程中不会死太多人?
这些都得顾虑。
玄景辩解:
“我只是打个比方,没说要把人都迁到秦地来。”
秦政则提议:
“无论如何,先将死亡率高的地区人口迁到附近相对好些的区域。给他们置换田地,再给一笔安置费,叫他们重新建起房屋田舍。”
那些区域比其他地区更容易遭遇灾情,这是天灾,人控制不了。但凡是野兽肆虐什么的,他们都能去处理掉,也就不至于非得搬迁了。
好在秦国手里田产充足,还能换得起。
扶苏想起屯田之事:
“将家无余产的庶民迁来秦地附近,离得近也方便都城管辖和粮草调配。”
有家产的不好迁,没有的则大概率愿意跟着军队撤离。只要跟他们说去个灾害少的地方,大部分淳朴的庶民还是愿意追随的。
也不知道以后是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变得不宜居,还是大家渐渐习惯后觉得全国各地其实条件都还好。
扶苏感觉可能是后者。
毕竟人在适应环境。
玄景发愁地看着数量骤降的生育率和飙升的幼儿死亡率,感觉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完。
扶苏却说:
“等安顿下来生活太平了,新生儿会变多的。”
到那时出生的孩子,估计天生就无惧冷热,也就没那么容易夭折了。现在死亡的幼儿多是之前就出生的,身体的适应能力不够,被天灾淘汰。
不过年纪更小一些的婴儿反倒存活率比四五岁的幼童高,可能是因为婴儿的自愈力强。他们正是快速生长发育的年纪,也能快速完成身体改造。
反而是孕妇身体比较脆弱,难以迅速适应气候。生育率降低的原因和这一点有关,流产的比例太高了。
秦王翻了翻统计数据的最后:
“不错,各地汇报说近期有孕的妇人比往年那些身体强健了许多,轻易不会落胎。”
统计数据来自扶苏联合起来遍布全国的商业人手,搜罗统计各类数值也是扶苏指点他们去做的。
他以前就会为父亲搜集这些东西,都是做惯了的事情。因而数据给得很详细,划分了许多类别,看起来一目了然。
玄景好奇地拿过去翻了翻:
“这个好,比以往大略的计数要细致得多,想要什么数值都有。”
又学会了一招。
看着看着,他发现一个之前父亲没分享的内容。有些诧异地拉了拉阿兄的袖子,指给他看。
扶苏偏头看了一眼:
“有妇人不愿生产,便奇异落胎了?”
写这封奏报的人最后迟疑着在里头补充了他发现的这个诡异现象。
最初是某家妇人离奇小产,小产前曾经发表过不想生孩子的言论,和婆家人产生了矛盾。
家中丈夫怀疑是她偷偷喝了堕胎药,然而询问过后发现并没有人售卖药品给妻子,可能只是单纯的意外。
比如妻子身体不好,胎像不稳,所以自行小产了。
因为问到了做药材买卖的商会头上,商会知道了这件事。起初没太在意,后来发现了好几起类似的事情,都是莫名其妙停胎小产的。
近些年小产的人多,大家都没往心里去。但商人嗅觉敏锐,总觉得里头有问题,就去走访调查了一下。
最后发现有些人是不想怀孕生子,之后很快就流产了。
不想生的原因很多,什么觉得世道不好孩子出来会吃苦,还有什么家里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了等等。
总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流产了。
玄景诧异:
“每一个说不想生的都流了吗?”
扶苏合上了奏报:
“看样子是的。”
玄景疑惑:
“这又是什么新型灾祸?气候变化还会导致这种事情出现?”
扶苏挑眉看他:
“这算什么灾祸?”
玄景提醒他哥:
“若是以后妇人不想产子便可不生,人口恐怕难以增加了。”
扶苏对此嗤之以鼻。
当前时代民众还是讲究多子多福的,条件允许就会多生。所以只要生存环境变好了,孕妇也不会想着流产或者避孕,玄景的担心纯属多余。
秦王听出了点什么:
“梓桑,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扶苏回答:
“略有猜测罢了。我曾听人说过,许多兽类受孕后都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妊娠。倘若母体判断生存环境不适宜,便会主动停胎流产,放弃继续孕育子嗣。”
人却没有这个能力,怀孕后不借助其他手段无法主动小产。如今人类适应环境后,好像进化出了这个能力,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极端气候下,会让女性变得虚弱的怀孕属于要命的事情。如果她们当真能够自己控制这一点,也算是拥有了一条保命的本事。
结果这对父子听完之后眼前一亮:
“可以控制怀男怀女吗?”
如果可以,缺男丁的时候就生男孩,缺女丁的时候就生女孩,岂不是很妙?
扶苏:“……不可以。”
想什么好事呢,这个只能在怀孕后放弃孕育。而且真给了这些人控制性别的法子,恐怕会一门心思只想生儿子了。
其实现在这个能力被发现后,估计也会有人为了拼儿子故意流产。
毕竟一直到现代社会,都有人相信看孕妇的肚子可以判断胎儿性别,更何况古代?一旦众人坚称怀的是女儿,肯定有重男轻女的人选择停胎。
不过在生存跟前这些都是小事,而且妊娠与否本来就是女性应有的权利。
不能因为有人利用这个权利作恶,就全盘否定它。这是使用者的问题,天底下还有很多女性等着靠它救命。
秦政把话题拉回正题:
“现在还不到顾虑人口的时候,先保证现有国民的性命吧。”
三人齐齐赞同。
人口迁移的旨意很快便传达了下去,各地开始行动起来。
现在的人口不多,先以生存为主。等以后天下安定人口爆发了,再把多的人迁回去也不迟。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第二年递交上来的最新统计数据证明了这个决策是对的,各地因灾害死亡的人数大幅度降低。
秦国推行的一年两熟耕作也在这几年的试验下有了一些成效,部分地区甚至开始尝试冬季种植新作物了。
虽说冬天雪厚,却可以在降雪前种下。这些植物不怕寒冷,落了雪也能继续生长,之后随时可以扒开雪层挖出来。
南方的积雪厚度比较浅,就很适合进行这类尝试。北方稍微困难一些,冬天想把雪层扒开不太容易。
但北方也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夏季的种植会顺利一些。北边的夏季高温比南边略低,有一些不那么抗热的作物在这里可以生长得更好,产量不会削减太多。
抗热的植物虽也开始推广种植了,可到底味道差劲。有的选的情况下,只要不是产量相差太多,大家肯定更倾向于种之前的。
当然,好吃只是比较小的原因。更重要的因素是有种植经验,比起种不熟悉的新作物,肯定是种旧的心里更踏实。
大部分的古代农人还是不太愿意接受新作物的,他们更喜欢求稳,拒绝变化。
大一统五年,玄景十二岁了。
五年过去,小豆丁终于有了翩翩少年郎的样子,不再那么充满稚气。
小少年跑得贼快,扶苏都有点追不上他,想欺负弟弟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好在力气方面扶苏占据绝对优势。
所以但凡玄景不慎被阿兄抓住,那就别指望逃脱了。无奈地忍受了一番揪耳朵之后,赶紧躲远。
玄景发出抗议:
“是你自己起晚了挨太子说教,怪我没叫你,这是什么道理?”
扶苏吃着点心拒绝回答。
他今天着实起得有些太晚了,阿父中午回来陪他用膳,结果发现他还没起床。当时就一声“秦扶苏”的核武器威胁,惊得他梦中惊坐起,一下子就醒了。
早膳没有吃到,午膳还被阿父罚不许吃饿着。没办法,只能吃点糕点填肚子,心里琢磨怎么跟阿父撒娇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秦政主要气的是他不吃早膳。
从昨晚睡到今天中午,都快八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水米未进,胃不想要了是吧?
扶苏唉声叹气:
“阿父都心疼我伤胃了,怎么还不让我吃东西?”
玄景幸灾乐祸:
“该!饿你几顿你就老实了!”
笑完看他哥火速解决完一盘糕点,看样子没吃饱。立即给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多拿几盘回来。
侍从有些为难,低声说道:
“太子特意吩咐过……”
扶苏吃的这盘点心是上午就放在这里的,秦政没发现,就没撤掉。但是他已经知会膳房了,不许给四公子做任何吃食,让他饿足了十二个时辰,长长记性。
玄景嫌弃这人不够机灵:
“是我想吃糕点,快点去。”
太子只说不给四公子吃,又没限制十公子。送来之后宣称被四公子抢去了不就完了?反正他哥一向干得出来这么厚脸皮的事情。
侍从连忙下去端点心了。
扶苏听完全程,说了一句:
“端点咸口的点心过来,再下一碗汤面。你们十公子中午没吃饱,还要一碗汤面溜溜缝。”
玄景:……
侍从:……
玄景摁住额角:
“秦梓桑,你适可而止。”
最后也只上了几盘点心,还是按照玄景的口味上的,毕竟全上扶苏爱吃的那也太明显了。
好在兄弟俩毕竟是同位体,口味高度相似,只有细微差别。这点差别顶多存在于扶苏一般爱吃的玄景很爱吃,玄景很讨厌的扶苏觉得稍微有点讨厌。
所以还是可以愉快进食的。
吃完他又溜达去了渊楚的宫中,渊楚根本不知道他被罚没饭吃。听他说今天消化太快有点饿,立刻给他上了他想吃的一堆东西。
扶苏:我可不是只有一处可以蹭饭!
虽然出去蹭饭的结果就是回家面对了一个冷脸生气的阿父,要花更多的精力才能把人哄消气。
玄景小声笑话他活该。
扶苏回头瞪弟弟。
眼看兄弟俩又要闹起来,修改器突然刷新了新通知。
自从上次扶苏“继位”后,已经很久没有新通知出现了。或者说,一共也就出现过一次通知,现在这个是第二次。
秦政那边也刷新出了通知,他便没再和儿子闹别扭,先看正事。
修改器公告:
【亲爱的使用者,检测到您的国家已经步入正轨,无需修改器辅助。即日起修改器将解绑脱离,感谢您的使用!】
秦政提炼关键词:
“步入正轨?是说日后气候不会再出现剧变了,太史总结出的最新时令是对的,季节变化已经固定了?”
扶苏回忆了一下:
“这几年虽然天灾频发,但各种灾害都是轮着来的,确实存在一定的规律。”
比如夏季的干旱、正常和洪水,会轮流出现,三年一个轮回。
之前还有些不稳定,但最近六年轮了两圈,没出差错。太史还不敢断言,说得再看几轮。
现在修改器算是变相承认了,就是这个灾害规律,大秦已经找到了妥善的应对之策,不需要它再预告什么了。
虽然以后没了金手指作弊,但对父子俩来说,它的离开恰恰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这代表着天灾不会继续加剧,而已经适应了现有环境的秦人能够放下心来安居乐业了。
修改器的打岔让秦政忘了要收拾儿子的事情,他出门去通知秦王这一好消息。逃过一劫的扶苏赶紧把弟弟打发走,自己扭头溜回寝室。
扶苏叮嘱侍从:
“等太子回来就跟他说我已经歇下了。”
侍从立刻应下,去取洗漱要用的东西送进来。
第二天,扶苏早早起床。
殷勤地亲自侍奉父亲更衣洗漱,做足了认错的姿态。陪着父亲用完早膳送他出门去上朝,乖得不行。
秦政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他脑门,没再跟他计较之前的事情。
气候恢复正常是在三十多年后。
那时已经是秦帝的秦王已经驾崩十多年,换了秦政继位。继位后立了玄景的长子为太子,如今也到了成年能顶门立户的年纪。
秦政和扶苏一直没有成婚,只扶苏过继了个玄景的幼子。
起初秦王还催过婚,后来见两人态度坚决就放弃了。大概是怀疑他们俩不成婚是顾虑到同位体的问题,也就不好再催。
秦政立太子的时候,扶苏开玩笑和玄景说他们两个大秦太子这辈子都没捞到当太子的机会,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然而玄景根本笑不出来。
扶苏的亲爹还在,他爹却去世了。所以他哥很快恢复了活泼,他却不行,他想他父亲了。
其实他也知道阿兄是见他最近心情抑郁,故意说笑逗他开心。
扶苏拍拍他肩膀:
“往好处想,你们能穿越第一次,肯定还能穿越第二次。就像我和阿父,死后重生了一次,又穿越了一次。有一有二就有三,我觉得你比起担心以后见不到你父亲,更应该担心以后见不到我。”
毕竟这是父子两两绑定的,而兄弟二人大概率并不绑定。
这话说完又给玄景整抑郁了。
抑郁了片刻后,玄景后知后觉:
“等会儿!你们什么时候重生过?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一直瞒着我?!”
说漏嘴的扶苏:……
扶苏果断转身走人,去找阿父帮自己哄弟弟。阿父一定有办法化解玄景的愤怒,他相信阿父。
有了扶苏亲自下场拉仇恨,玄景确实很快就走出了悲伤。但十多年后,他又迎来了新的悲伤。
气候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出现极端天气,这是一件好事。然而已经五十多岁的秦政却有了油尽灯枯的迹象,即将离开人世。
玄景难过死了:
“阿兄,你说的对,我以后或许还能见到我父,却见不到你和陛下了。”
扶苏含笑摸了摸他脑袋:
“难得听你喊我阿兄,以前都直呼其名,一点都不礼貌。”
玄景这次却没有和他顶嘴,或是抱怨他还笑得出来。阿兄肯定比他更难过,他知道的。
扶苏把弟弟哄走了,而后趴在父亲的病床前小声问最近昏昏沉沉的父亲:
“我可以和阿父一起走吗?”
秦政倏然惊醒,伸手攥紧了儿子的手掌。他想说不行,想让儿子好好活着,但是对上扶苏带笑的眼眸却说不出口。
他第一次见阿苏分明是在笑,却比落泪更叫他心疼。
想起前两次都是扶苏送他离世,这次他曾经承诺过不会抛下儿子一个人的。他们两个今生年岁也就差了几岁,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迎来大限。
许久,秦政轻轻说了一声“好”。
或许真的有来生呢?
扶苏快乐地去准备毒葯了,玄景很快发现了这件事,然后就气疯了。他哥跟着父亲走了,那他呢?就丢下他一个?
扶苏有些为难: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玄景一口答应:
“好!”
扶苏:……
扶苏发誓他只是随便说说,原以为玄景会比较理智,没他那么疯非要跟着父亲一起死,没想到看似十分冷静的玄景内心也是个疯批。
扶苏无奈:
“你这样你爹知道了要生气的。”
他可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诺,玄景这属于自作主张。
玄景却笑了一声:
“能见到父亲再说吧,要是当真可以见到他,被骂我也值了。”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他都驾崩了,没人能管我了”。
扶苏:。
此话一出,扶苏就觉得玄景迟早要挨打。虽然他不确定秦王会不会知道玄景说过这种话,但扶苏就是有一种预感,玄景绝对逃不掉一顿揍。
扶苏心虚地跑回去和阿父说了这事。
秦政猜就知道扶苏会说漏嘴,无奈地握紧儿子的手掌,示意他消停一点。
但秦政其实没什么力气了,他自以为用了力,扶苏还是觉得轻飘飘的。他有些难过,便整日守着父亲不再离开屋子。
玄景自己倒是积极地出去安排后续,毕竟大秦一下子走了三个主心骨,很容易生乱的。幸好继承人靠谱,虽然不是桥松那孩子,却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玄景准备伪造成传染病,不然没法解释一口气三人都没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感染其他侍从,那不重要。外界传闻也不会去在意不起眼的侍从是否出事,舆论只会聚焦到他们身上。
扶苏听完他的计划,反问:
“都城突然出现传染病,你考虑过会引起什么混乱吗?”
玄景当然考虑过,他不是行事不周全的人。
他对扶苏说起最近各地送来的奏报,说是有些地区出现了传染病症,是食用生肉引起的。他准备借由这件事给臣民敲响警钟,要是各地听说连皇帝都因为吃生肉病死了,肯定就不敢再这么吃了。
扶苏:……
扶苏坚决拒绝他把这个帽子扣他阿父头上,阿父一世英名,绝对不能是因为吃生肉病死的!
最后两人商量完决定改个说辞,皇帝是正常死亡,他们两个小年轻是不靠谱吃生肉才会得病。
兄弟俩对这个安排都很满意。
千年后。
一则关于生鱼片的安全科普上了热搜,因为里头举例了历史上著名的吃生鱼片把自己吃死的案例。
其中兄弟两人的大名赫然挂在前列,让不明真相的广大群众对于“始皇帝父子四人真的很爱吃鱼”这一点深信不疑。
其中充斥着各种辟谣:
「只有梓桑玄景那对兄弟是自己吃生鱼片得病的!始皇帝和二世不是!不要弄混了!他们两个没有那么二!」
下头的热评是:
「还用你说?不靠谱的肯定只有这俩小的啊!」
在地府听说了这事的兄弟俩:……
扶苏立刻甩锅:
“都是玄景出的馊主意,毁我一世英名。”
玄景:呵呵。
【诡异大秦(人类变成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