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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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季言礼的心率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仿佛越来越软,越来越热,仿佛一只软体动物,浑身上下的力气逐渐消散,高热在四肢百骸不停地游走,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游离,一层看不清的水雾蒙在琥珀色的眼珠上,像是湿润无辜的小鹿。

第23章
  季言礼的心率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仿佛越来越软,越来越热,仿佛一只软体动物,浑身上下的力气逐渐消散,高热在四肢百骸不停地游走,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游离,一层看不清的水雾蒙在琥珀色的眼珠上,像是湿润无辜的小鹿。
  奚野奇怪地瞅着季言礼,发现他越来越明媚起来,像是枝头逐步随着春意绽放的桃花,原本苍白的肌肤逐渐白里透红,嘴唇像是润了蜜糖一样晶莹柔软,连嗓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夹杂了若有若无的气音。
  “你还好么?”奚野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学长?”
  “我说到哪了?”季言礼轻柔道,他几乎无法聚焦自己的意识,只控制不住地渴求肢体接触,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叫嚣地冲出理智的囚笼……他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要被侵入,被占有。
  一道青色的闪电狠狠劈过夜空。
  季言礼猛地一哆嗦,跌跌撞撞扶着墙往外走:“对不起,我去,去一下洗手间。”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进了书房隔壁的小卫生间,失去力气地推上门,不正常的潮红爬满了他的脖颈和脸庞,湿润的汗珠沾湿了柔软的发梢。
  发情期?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在这里?
  季言礼缓不过来,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发散如棉絮的理智,拼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奚家的卫生间翻找起来,试图找到能用的抑制剂……
  有气味阻隔剂,但是对他没用,家里只有他和奚野,尚未分化的奚野根本闻不到他的信息素。
  季言礼手不停地发抖,跪在地上艰难地找着,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奚野站起身,慢吞吞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学长?”
  “我很好,”季言礼结巴道,“你,你等等,别进来。”
  Alpha的抑制剂……满抽屉全都是A的抑制剂,季言礼抓空了整个梳妆柜,终于记起该死的事实,奚家唯一的Omega杜槿已经死了,他家怎么会有O用的抑制剂呢?!
  季言礼瘫软在冰冷的瓷砖上,努力集中注意力,怎么办,他现在怎么办……
  敲门声又响起,奚野屈着指节扣门:“你摔跤了?”
  他……嗯,他可以……打个电话,家里有……有抑制剂……
  季言礼断断续续地思考,仰着头靠在瓷砖上,手指无意识地拉扯衬衫领口,分明四周都是空气,他却觉得缺氧到仿佛置身于上千度的烤箱,由内而外的烘炙让他口干舌燥,又有一股逼得人发疯的黏密的湿润从内部涌出。
  奚野推开了门。
  他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季言礼坐在一堆散落的瓶瓶罐罐中,洗衣液、沐浴乳、洗发露、甚至清洁剂遮掩了他真正要找的东西。
  “我没关门?”季言礼哑道,声音勾着一股奇异的诱惑。
  “你觉得呢?”奚野伸手要把他拉起来,“怎么摔的?”
  “我没事,我,我要走了。”季言礼本能地往后躲他的手,生硬地一巴掌拍开,用力很猛,清脆的“啪”一声。
  奚野愣住了,盯着自己手背,顷刻间就红了起来。
  季言礼浑然不觉,跪着狼狈爬起,拉着门把手,从奚野身边冲了出去,撞到了墙上,又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没收拾完就拉上了拉链,拎着要走,却看到奚野堵在了门口。
  “你到底怎么了?”奚野皱眉问,语气很不好,靠在门背后,“你倒是说话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没有,我不是……”季言礼解释道,他的脑子混乱得像一团浆糊,低声下气地央求,“我明天……不,我之后哪天陪你,好不好,奚野,你让我过去。”
  奚野冷硬地抓着门把手:“你刚刚答应我留到十二点的。”
  轰隆隆的雷声在季言礼耳边震响,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只听到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像是万千只鼓在天地间齐奏,闪电划过的光照亮了奚野的脸。
  季言礼说不出话来,羞耻心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学弟说出“发情期”三个字,他像只无助等死的兔子,纤细的手指胡乱抓着奚野的手,试图让他松开门把。
  奚野不为所动,手指坚实如同钢铁熔铸在金属上。
  “你就不能……”奚野垂着头在他胸口,低声几乎在求他了,“就不能等一等么,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你都告诉别人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不好,至少……”
  季言礼什么都听不见,他几乎跌倒在奚野身上,最后一刻是奚野松开手,季言礼猛地用尽浑身力气扯开门,门砰的一声撞在了奚野的背上,猝不及防把他撞得趔趄,话也顿住了。
  季言礼不记得自己道歉没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几乎疯了一样冲下楼梯,差点跌倒滚下去,宝贝被动静吵醒,摇着尾巴追了出来,微弱地叫了两声。
  季言礼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冲出门廊,奔进雨里。
  他没能看见奚野落寞地站在楼梯上。
  也没能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蛋糕盒。
  十二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手机上的日期跳到了2月28日。
  阳台推拉门没关严,涌入一阵阵穿过竹林的带着冰冷水汽的风。
  奚野抱着熟睡的穿着粉色毛衣的宝贝,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墅客厅中,拆开蛋糕盒,插上蜡烛,一根根点亮。
  烛影摇曳,照在墙上是无数条深浅不一的晃动的黑影,仿佛一张圆桌坐满了另一个世界的人。
  奚野一直等到蜡烛自己燃尽,粉色的蜡油流淌又凝固,几乎毁了整个蛋糕。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他安静道:“妈妈,生日快乐。”
  *
  任景秋坐在窗前激情畅游王者峡谷。
  他突然闻到暴风雨中一股奇特的、若有若无的、既清浅又浓郁的甜香,随着风向一会儿消失在噼里啪啦的雨点中,一会儿又跟勾魂的索一样勒住他的意识。
  任景秋越打越口干舌燥,一把丢下手机,推开窗户往外看。
  一个人冒着雨在小区街道里跑,跑得踉跄,滑倒扑在地上,又挣扎着一身雨水爬起来接着跑。
  任景秋作为一个已经分化的A,满脑子警铃大作,砰的合上窗户捏起鼻子:“卧槽!一个发情的O!”
  任景秋愣了一秒,又猛地拉开窗户,把脑袋挤了出去:“卧槽!是学长!”
  任景秋扑进洗手间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喷了足量的气味阻隔剂,才觉得脑子清楚了一点,然后抓起他妈用的抑制剂,冲进客厅抓起他家管家,不由分说往门外推:“快快快!”
  他家管家是个beta,差点被任景秋推倒在地上,后仰着身子回头看他:“少爷?你干嘛?大雨天的?”
  “别废话了!”任景秋急得跳脚,把抑制剂和雨伞塞给他,“快去追那个穿一中校服的!季学长!你认识!发情期!!把抑制剂塞他嘴里,快点!!要出人命了!”
  管家严肃起来,鞋也不换,推门冲进雨里,任景秋在他后面跳:“把伞也给学长!!……呸!开车把人送回去!!!!”
  季言礼第一次发情期还淋了雨,回家就开始真发烧,整个发情期浑浑噩噩记忆乱成一团,只记得明明任家管家给他用的是足量的抑制剂,三天之后发情期的症状却卷土重来,他自己又补了一剂,生吞了。
  还记得他担心妹妹照顾不好自己,怕她没饭吃,坐起来跟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胡话,最后季以禾强硬地把他按回床上,当时季言礼还迷迷糊糊想发情期自己浑身都没力气,显得季以禾力大无穷。
  他还记得给任景秋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他,并请求他帮自己保密,毕竟发情期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任景秋满口答应,要学长赶紧休息。
  次日任景秋惦记着是奚野妈妈的生日,他妈还活着的时候,奚野很重视这一天,从小到大都要隆重庆祝,还要给她妈买礼物。
  任景秋不想让他一个人呆着,跑到奚野家来陪他玩儿,并且自觉自己非常靠谱,果然奚野情绪很糟糕,阴沉沉的,不怎么想说话,也不搭理人。
  任景秋早就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就反客为主坐在他房间打游戏,给他增添一点快乐的氛围。
  奚野没好气:“你两耳朵是下酒用的么?能不能小点声?”
  “听到了吗!Triple Kill!三杀!”任景秋大呼小叫,“救命啊!我太强了!国服王昭君我本人!闭眼一打三!”
  奚野:“……你觉不觉得学长最近……”
  “我就是王者峡谷的卡密萨玛!王昭君是永远的神!我就是草丛最阴的老阴逼!!”
  奚野说话说了半茬,又咽回去了。
  和任景秋有什么好聊的,整个一傻逼。
  任景秋听到“学长”两个字,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嘴上大呼小叫,做贼心虚地瞄了奚野一眼,对方貂蝉开大招一通狂舞,把他的王昭君弄死了,屏幕一片死亡的黑,复活倒计时三十秒。
  任景秋把屏幕抬起来,佯装还在玩,嘴上无所谓道:“学长嘛,很正常啊,我觉得他,特别正常啊。”
  “你打你的吧。”奚野转了过去。
  “昨天……”任景秋死活要帮学长保守秘密,“昨天学长还和我一起打游戏来着呢!”
  对面沉默了很久:“什么时候?”
  “就,就家教结束!”
  “昨天他在我家。”
  “对对啊!家教你,完了以后,和我打游戏去了,没毛病。”任景秋强行圆回来。
  奚野的手机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捡了起来:“你当我傻?”
  “你不信还是怎么?”任景秋已经复活了,但他正在泉水挂机,全队友都在公屏问候他全家,任景秋佯装看不见,“你不会以为学长只会学习吧!那不能啊,而且他答应我了,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有什么问题吗?”
  答应他了。
  所以突然间急匆匆淋雨要走是么?
  就算都是答应了。
  也有些答应比其他答应更重要,是么?
  奚野突然把手边的抱枕砸过去,手劲之大,把任景秋砸翻在沙发上,任景秋跳起来把屏幕冲着他:“干嘛!我都给你打死了,你看看!”
  一股莫名的恼火失去控制地烧起来,奚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每根神经都在高热中灼痛,他眼睛黑亮地吓人,声音低沉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雷鸣:“任景秋,回你自己家。”
  任景秋以为他在开玩笑,泼皮不要脸在沙发上蹦跶:“你是不是有点毛病!我看你才有点问题!我不管!你赔我晋级赛!”
  奚野大吼:“滚!”
  书房的玻璃发出诡异的震颤共鸣。
  任景秋给他吓到了,腺体微微刺痛起来,他捂着后颈有些针刺般的不悦。
  Alpha的本能在劝他离开。
  《ABO生理知识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