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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愉

第23章 不愉
萧河停在时钊寒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

他与往日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同,面容平静却莫名的疏远。

“殿下,您找我是有何事?”

听到这一声“殿下”,时钊寒的脸色变得微微不好看起来。

萧河从不会在两人独处之时,唤他殿下。

时钊寒将心里的那点异样按了下去,开口道:

“你肩上的伤…..如何了?”

“托殿下的福,已经愈合了,连疤都不曾落下。”

萧河回答的客气,时钊寒却缓缓皱起眉,颇感不适应。

他知道萧河还在因为那一晚的事而生气,有心解释什么,但萧河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其实我一直都心有感激,您之前帮我救下夏娘子的事。”

萧河看向时钊寒,神色如常,语气更显几分真诚:

“本以为没什么机会还上这个恩情,敛芳阁失火也确实凑巧替殿下挡下一灾,如今我伤也无碍,劳烦殿下费心。”

萧河自认为这番话说的没有问题,谁知时钊寒听后却面色不佳,语气渐冷。

“你说你于敛芳阁救我,只是为了还夏抚澜的救命之恩?”

“那晚你——”

“殿下!”

萧河更快的出声打断了他,“那晚我喝醉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他面色沉静如水,时钊寒在他脸上看不到昔日一丝一毫的波动。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旧事不必再提。”

“思铭他们还在等我,告辞。”

萧河说完,便毫无留念的转身就走,只留给时钊寒一个笔直的背影。

而在不远处,赫连凛坐在一块石头上,无聊的拔着周围的狗尾巴草。

他叼着嫩根的那头,时不时的朝两人交谈之处瞥上一眼,其实也没等多久,但他就是觉得心里烦。

等不经意的一瞥,见萧河回来了,便立马跳起身来满脸笑意的迎上去。

萧河的步伐便加快了些,两人笑着又说了几句,这才翻身上马。

待到一众人策马扬鞭远去也有一会儿,益惟见自家主子还在原地站着,忍不住上前问道:

“殿下,韩公子来了,现在可否回去了?”

时钊寒的侧脸在树荫的投落下晦暗不清,收回视线的眼眸沉郁。

“回吧。”

————————

半个时辰前,时寻夜与萧河夺鹿,以失败告终,心中有怒却无处可泄。

待到时钊寒与时允钰走后,他身边的谋士洪信接机开口道:

“殿下,我曾听闻萧家五郎很是爱慕四皇子,今日所见,倒是和传闻不太一样。”

听到这话,时寻夜嗤笑一声,讥讽道:

“不太一样?时钊寒前些日子以身犯险于失火的敛芳阁里救下一人,你难道不知吗?”

“他从前就一心向着老四,如今怕是知道求而不得了,才又换了一副模样…..看他能装得了几日!”

时寻夜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语气颇为不善。

洪信却微微一笑道:

“敛芳阁走水一事,属下自然是知晓的。”

“萧五郎真的在意与否,殿下一试便知。”

听到这话,时寻夜微微一顿,挑眉道:

“洪大人,您这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了?”

洪信笑的有几分狡诈,开口道:

“前些日子属下正巧在街上碰见了被赶出家门,韩大人家的那位庶子,韩辛移。”

“我见他无家可归实在是可怜,便自作主张的将人领在了身边,此次春蒐韩公子也在呢。”

说到这,时寻夜微微眯起眼睛来,语气不明:

“洪大人,您如今是越发的厉害了,韩璨是父皇亲口罢的职,你敢把他的儿子带在身边,此事我竟丝毫不知呢。”

洪信鼻尖冒冷汗,二话没说便跪了下去。

“殿下,此事另有隐情,属下也是在为您日后早做打算!”

时寻夜低头瞥了他一眼,顿感没趣,懒洋洋道:

“那就说来听听吧洪大人。”

洪信不敢再有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他并非不知晓敛芳阁失火一案,正是因为知晓,才会在知道向来无所欲求的四皇子,竟因这事在天武帝跟前少见的态度强硬,而倍感意外。

韩璨被罢免官职的事,即出乎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所以那一日洪信便比旁人多了一份好奇,直到那日在街上撞见韩辛移。

他才明白,或许四皇子时钊寒能为这人强出一头,也是情有可原。

韩辛移男生女相,生的相当好看,即便是和闭月羞花的泽岚公主站在一块,也不会逊色许多。

洪信想着,倘若四皇子真的喜欢这么一个人儿,今日施以援手,他日韩辛移得势又怎能不还这份恩情。

若此人能为二殿下所用,更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好棋。

如今萧河与四皇子的关系看似僵硬,却也不无可能是两人故意演给旁人看的罢了。

他只是从中推波助澜,也不会左右韩辛移的去留。

倘若韩辛移想要留在时钊寒的身边,即使不同意也有许多法子可以留下。

更何况四皇子未必不会怜惜佳人,只要韩辛移在一天,萧五郎心中的刺就长一寸。

只要萧五郎心中有恨,老四必不能如愿,得到萧家的拥簇。

如此一来,用一棋废一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午时,时钊寒策马而归。

一直在帐内等候多时的韩辛移,内心十分紧张,心跳的很快。

其实帐内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两名负责伺候四皇子起居的侍从。

高一些的那个一直立于帐门前,不曾言笑。

矮一些的那位倒是更显几分亲切,给韩辛移端茶倒水无不殷勤,又多问了几句贴心的话。

韩辛移能避则避,自知不必与下人说太多,免得再传进主家耳里,出错失德。

直到听到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韩辛移下意识站起身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于紧张使得他呼吸急促,尚来不及反应便见帘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揽起。

时钊寒长腿跨入帐中,身上的护甲尚未脱卸,衬的一张俊美的脸更加凌厉逼人。

他知晓帐中有陌生人在,长眸轻扫之下,目光缓缓落在了韩辛移的身上,神色漠然。

韩辛移惊的说不出来话,直到旁边矮一些的侍从提醒,他才如梦初醒般连忙行礼。

时钊寒不答话,韩辛移也不敢起身。

高一些的侍从便上前服侍,替其脱去护甲,待到时钊寒坐下,矮一些的侍从便早已将茶水倒好。

这时,韩辛移才被允许起身。

他怯怯的抬起头来,根本不敢再看时钊寒的脸,心里早已乱成一团。

那两名侍从已退至帐门,一时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在内。

尽管时钊寒态度十分冷淡,韩辛移还是按照心中所想道出来此的缘由。

“倘若没有殿下,辛移早已葬身火海,如今捡回一条性命,我却已无家可归,只想在临死之前尽我所能偿还殿下您的恩情!”

“还请殿下恩准!”韩辛移的声音发颤的厉害。

尽管他知道时钊寒收留他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争取。

“此次春蒐,是谁带你来的?”

时钊寒发问,声音依旧冷漠,并不因韩辛移的话语而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韩辛移只得如实回道:

“回殿下,是洪大人准许我跟随在其左右。”

“家父…..”提起被罢职的韩璨,韩辛移的声音平添几分苦涩:

“家父从前与洪大人亦是挚友,小些的时候也曾对我友善,是我恳求洪大人暂且收留我几日。”

“也是我恳求他….准许我跟其来此,我…..我想见殿下您!”

此话说完,韩辛移已浑身是汗,心跳剧烈。

而端坐其上的那人,好似仍旧不为所动,韩辛移瞬间心凉了一半。

直到高一些的那名侍从走来,开口道:

“韩少爷,殿下此时还没用过午膳,您的事殿下也需考虑考虑呢。”

韩辛移这才抬起头来,一张好看的脸上是无尽的失望。

他又一拜后,才随之离去。

待人走后,那两名侍从便让下人送来饭菜。

时钊寒面色沉沉没动几筷子,两人自是察觉到自家主子回来时心情就差,不敢轻易说话。

直到时钊寒烦躁的扔了筷子,其中稍矮一些的才缓缓开口道:

“殿下,既然是洪信要塞来的人,何不遂了他的愿?”

“收留韩辛移,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比养一只阿猫阿狗还要简单些。”

时钊寒抬眸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阿猫阿狗?倘若他真的能把自己当成阿猫阿狗才行。”

那名侍从讪讪一笑,倒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一个没落的韩家出来的庶子,也敢于人前说出这般话来,可见并未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

殿下不愉也情有可原,但这样的一个人,倒是不至于令其动怒。

令其动怒的,恐怕另有其人。

“咳,殿下,可否容在下将脸上的东西摘了?实在是有些闷的心慌。”

时钊寒懒得多看他一眼,言简意赅道:

“摘。”

那名侍从才将脸上覆盖着的一层轻薄似人皮的东西摘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正是宋净庭。

宋净庭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东西也就只有李大人戴的习惯,一天两天尚且还可,时间长了总觉得心里发毛的难受。”

高一些的侍从摸了摸脸上的皮儿,“你莫要夸张。”

宋净庭摇摇头,懒得与其争辩,言归正传道:

“正是如此,才更应该将其留下,以观其用。”

“殿下,您做事向来谨言慎行,于圣上跟前多言的那几句,致使韩璨受牵连罢黜官职,京都有心谋算者,难免私下多疑揣测,此为其一。”

“收下韩家庶子,以解有心者疑虑,不使旁人揣测到萧少爷身上,是其受牵连,是以应对其一。”

此话说完,时钊寒并未出声,宋净庭便知自己猜对了。

“那其二呢?”李怀慈问道。

宋净庭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既然有了其一,其二也可稍加利用此人,反制洪信、二皇子等人。”

“众人皆知萧家幺子爱慕殿下至深,自然也忌惮萧家会因其转而拥簇殿下您,是以韩辛移挡于前,示以障眼法,只不过….”

宋净庭迟疑,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只不过恐怕要委屈萧公子不少时日,殿下若提前与其说明,属下便觉得也无大碍了。”

这后半句宋净庭也是大着胆子猜测,说完也是心中忐忑不安。

时钊寒听罢沉默良久,宋与李二人皆不知他心中所想,便静立于此,不敢多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净庭站的脚都有些麻了,才听见时钊寒出声。

“不必与他说了,照你的意思办。”

不必说了吗?

宋净庭一愣,还想再劝一句,只见时钊寒已闭上了眼睛,神情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