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独家发表
比社恐人楚遇的紧张并不弱几分的莱希全然不知道,乖巧盖着披风一言不发的楚遇,已经将他的马甲掀了个底朝天。
莱希出门特意藏了自己的耳朵尾巴,在管家的参谋下试了一个多小时衣服。
王宫管家的审美和手艺绝对没的说,选出的这套衣裳低调简单但又绝对有面,还很有心机地搭配了刻着风系光系魔法阵的披风。
垂在身后的时候,披风边缘会时不时翻滚,滚落出一些稀碎闪烁的光点。
考虑到楚遇的社恐,肯定多数时间是低着头,莱希特别认真地挑选了镶嵌了魔石,绝对不染尘埃,水面走过去都不沾湿的龙皮靴。
那张在狐族中都是一骑绝尘,无狐媲美,甚至能够比肩精灵鲛人恶魔这种具有先天诱惑力种族的俊脸,被精心用各种护肤品,简直可以称得上容光焕发,在阳光下,脸上的小绒毛都布灵布灵的。
莱希甚至没有忘记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柔顺白色长发,毕竟人类那么喜欢狐狸毛毛,对长发肯定也会多看两眼——
他仔细给发丝揉搓精油和魔力柔顺剂的时间,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莱希非常、非常重视这次的见面。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视。
大概是因为楚遇并没有被他在外的那些名声影响,反而还替他出主意。
又或许是因为,这就是唯一的亲·密·朋·友吧,尤其是楚遇还眼看着很受欢迎的样子。
还好人类是个社恐,才能被他圈在尾巴里。
——如果没有那只小哔崽子就好了。
莱希一边打扮自己,一边在心里吐槽楚遇身边跟着的小崽子。
从来没有哪次的珈蓝庆典,比这一次更让莱希满怀期待。
就是在旁边帮着梳洗打扮收拾的管家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挂着欣慰欢喜又唏嘘不已的表情,看着莱希的眼神热烈得让莱希都有点如芒在背,离开的时候背影多少带着些落荒而逃。
而当莱希满怀期待忐忑站在楚遇面前时,他又有些退缩了。
因为他发现,楚遇的社恐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严重,即使隔着披风没有见面,楚遇个人散发出的拒绝让莱希根本没法忽视。
明明之前和夏普他们见面的时候,楚遇并没有这么激烈反应的……是因为那个时候,他陪在楚遇的身边吗?
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变出一只狐狸来啊!
要说自己就是莱希吗?
可是,万一……楚遇对兽人样子的他不满意呢?
万一,万一在看到兽人样子的他之后,就不喜欢了呢?
万一……万一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想和他做朋友了呢?
莱希的狐狸脑袋里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平常的恶趣味全都化作笨拙的猜想,让他不敢冒险,下意识选择了隐瞒身份。
于是,在尴尬对话了两句后,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在高耸的房顶上,气氛凝滞地僵持住了。
……
楚遇确定了面前人的身份,在心情微妙复杂了好一会儿后,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凝聚勇气,抬手揪住盖在脑袋上的披风,将能让他逃避的柔软布料拽了下来。
猝不及防间,他和一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对上视线,同样也看到了阳光下布灵布灵闪闪发光的皇帝陛下。
一脸惊喜的莱希瞪大眼睛,正要说什么,就见楚遇的脸色白了白,抬手把披风又盖回去了。
莱希:“……”
披风下的楚遇表情无助地闭了闭眼睛。
好闪,要被闪瞎了。
怎么会有人——好吧,是兽人——怎么会有兽人从头发丝到鞋子间,个人都闪闪发光,像是一个万众瞩目的珠宝展示架的啊?!
这就是可怕的自信社牛E狐狸吗?
不对,也不能说是珠宝展示架。
虽然莱希身上的衣服珠宝的确很闪耀,但显然更闪耀更引人注目的,是比珠宝更加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他本身。
“抱歉,我……不太适应和人交谈。”
楚遇轻声开口。
他真的努力过了。
但和一只安全感爆棚的大白狐狸走在一起是一回事,和一个闪闪发光,到哪都是视线聚焦的大宝石走在一起,那绝对是另一回事。
也就是他们这会儿在房顶上,短时间没被注意到,不然,要是被庆典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楚遇都不用挣扎,可以直接被抬走了。
“没关系,你可以、我是说——”莱希的语言系统紊乱了一下,顿了两秒,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冷静,语气带了一丝笑意,“我的意思是,披风可以继续借给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
和楚遇紧张时会面无表情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莱希虽然很少紧张,但当他有些不知所措时,就会选择用最习惯的调侃态度轻笑语气来掩饰自己。
“谢谢,我……嗯,我的意思是,我的确很需要它。”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了面前兽人就是莱希,楚遇的紧绷抗拒少了许多,但另一种程度上的紧张却升起不少。
莱希好像、大概、也许……是,有点喜欢他的吧?
对,这件事本来楚遇一直想说清楚的,但是莱希自从来到珈蓝就神出鬼没的,忙得楚遇根本找不到机会坐下来谈谈心。
现在看来,可不就是忙么!
好好一个珈蓝皇帝,被游戏面板绑到他身边没办法离开,当了这么久的保镖外加引导者,现在回了珈蓝,公务恐怕少不到哪里。
楚遇想到自己抱着人家的狐狸尾巴当抱枕、当被子,动不动就摸,还把脸埋进去变态一样的吸,出门在外和狐狸尾巴几乎连在一起,每天张嘴等狐狸亲手做饭,赶路的时候还睡在人家身上……
不敢细想。
一桩一件下来,自己简直就是撩了不想负责的渣男。
楚遇默默了一下脑袋上罩着的披风,决定让这片布料焊死在自己脑袋上。
这里是各个种族齐聚的珈蓝王城,街道上有跑来创去的毛茸茸,天上自然也有展翅飞翔的鸟兽人。
一只长得很像喜鹊,但体型却比鹤还要大两圈的鸟兽形落在两人不远处的房顶上,瞅着闪闪发光的皇帝陛下和盖着皇帝陛下披风的可疑人士,迟疑着张开双翅弯曲在身前行了个礼。
“陛下?”
莱希反应很快:“没事,我只是遇到了朋友。”
然而这话一出,那只大鸟眼睛里立刻迸发出兴奋。
莱希暗道糟糕,抬手一点,就将眼看着想要飞去找亲朋好鸟八卦的大喜鹊冻在了房顶上。
莱希的性格到底没有那么内敛,他是标准的狐兽人,爱漂亮,说话随心,干事嚣张,只要他愿意耐着性子放下身段,他能迅速和人打好关系。
被路过的兽人打扰,算找回脑子的莱希快速思考后,对楚遇道:“魔法只能定住他一小会儿。”
“来参加庆典路过的兽人会越来越多,我可以送你一程吗?”
楚遇看着伸到面前的,指节修长,戴着白色礼服手套的手,顿了顿,抬手覆了上去。
“谢谢,麻烦了。”
楚遇没有魔力,这么高的屋顶,没梯子又不好翻进别人家,靠他自己真下不去。
莱希松了口气,裂开攥住楚遇搭上来的手,轻轻一拉:“别怕,跟着我一起。”
风魔法轻托起两人的身体,楚遇的衣摆被风扬起,和蓝金色的披风拍打着缠绕,手指传来的力道,让他距离莱希被风扬起的白色长发发尾越来越近。
楚遇低头看向地面,在无形的风魔法中,他们居然已经离开了屋顶,行走在宛如实质的半空中。
知道楚遇的抵触,莱希并没有更多碰触楚遇,只是同样戴着手套的,一黑一白的两只手紧紧交握。
但环绕在楚遇身周的魔法却存在感极强地提供着安心。
“怕高吗?”莱希轻声问。
在楚遇看不到的角度,莱希微微侧头,唇角勾起笑意,眼睛里满是专注和认真。
“还是,有点害怕的。”楚遇诚实回答***,毕竟这种没有安全绳的空中漫步,人类真的不可能有什么经历。
“唔……”
莱希似乎是思考着,风吹动他的长发,蓝绿色的眼睛里星光掠过。
无形的风温柔席卷过王城的大街小巷,薅下兽人们种在露台边的花,卷起轰鸣礼炮后散落的彩带,裹住飞扬在半空的酒泉泡泡……
原本没有存在感的风被染上庆典五彩斑斓的颜色,在狐狸的魔法下欢快地呼啸鸣叫着朝他们奔来,温驯地盘踞在他们的脚下,托起两双样式相似的长靴。
他们越升越高,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莱希的礼服后摆在空中肆意舞动,盖在楚遇脑袋上的披风也被被玩嗨了的风魔法精灵调皮掀开了大半。
露出人类同样俊美的脸颊和闪烁着惊讶震撼的黑眼睛。
莱希轻笑一声,抬起手指,虚虚朝着楚遇的两侧肩头点了两下。
绣着珈蓝王徽的披风服帖听话地笼在楚遇身侧,边缘在光魔法阵的作用下,滚落出绵延不断的金色光点。
楚遇却顾不得披风。
他低着头,睁大眼。
视线穿过这片只有他们两个人,却被魔法染上热闹喧嚣的风之路,楚遇看到在他们的脚下,巍峨的城堡、蜿蜒的街道、错落的房屋、挤满珈蓝居民的中央广场……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而这片天空里,只有他和莱希。
以及天际正在缓缓降落着的,橙红色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太阳。
“这样呢?”
对方含笑的声音透着楚遇熟悉的,类似求夸夸的期待。
“这……”楚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指紧紧攥着莱希的手,“这简直,不可思议。”
莱希弯起眼角,那双艳丽夺目的脸庞更加耀眼漂亮:“这样的话,或许还会有更不可思议的惊喜出现哦。”
庆典的开始时间是在下午五点半,此时,太阳即将落下,夜的繁星接管了这片天幕,遥远的天际线还残留有朦朦胧胧的橙红色。
莱希牵着楚遇一路向前。
他们越过木屋,跳过石头阁楼,掠过无数兽人们为庆典准备的装饰,翻过高耸的城墙……将庆典上的哄笑声,碰杯声,兽吼声,吟唱声,全部抛在身后。
最终,落在一处高度足以俯瞰珈蓝的山头。
王城的灯火汇聚成银河,勾勒出珈蓝的光辉。
震撼过后,脚踏实地的楚遇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被莱希握着的手,却被莱希反手紧紧攥住。
那张在夜中也荣光不减的俊脸侧过来,朝向楚遇,抬起的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下一秒,伴随着“嗖”的一道破空声,一枚烟火如离弦之箭冲向夜空。
骤然绽放开足以媲美万千星辰的巨大焰火,照亮了片夜空。
看着面前人被焰火照亮的,仿佛镀上一层神圣的面容,以及那双倒映着焰火的漂亮狐狸眼,楚遇瞬间失语,心如擂鼓。
比面对狐狸时更剧烈,更悸动,更慌乱。
就好像是那只毛茸茸的大白狐狸缩小成他无法阻止的小狐狸,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撞上了他的心脏。
陡然失控。
小小的哔哔好不容易挣脱开那件讨厌的披风,从楚遇的后颈处探出脑袋,张嘴就是一句极其不爽的哔哔哔。
莱希眼疾手快地用风魔法将冒头的小熊蜂按回楚遇的衣领,还不忘用披风边缘将小崽子牢牢镇压,脸上下意识闪过一丝有点幼稚的小得意。
跟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仗似的。
原本酝酿出暧昧情绪的梦幻氛围立刻变回了楚遇非常熟悉的,幼稚园狐蜂大战一家亲。
镇压完破坏气氛的小崽子,莱希察觉到楚遇的表情异样,不由低头确定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忐忑开口:“怎么了……吗?”
“……没什么。”
楚遇收起脸上微妙古怪的神情。
就是有些悸动吧,来得突然汹涌,去的也是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