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雾
摄像直到早上六点才会重新启动，夜晚会发生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单从气色上来看，林露秋肯定是睡了个好觉的。
反倒是后一步从房间出来的松穆哈欠连天，瞧着没什么精神。
隗立宵正捧着松穆前天送的枸杞菊花茶一口口喝着，他怕把病气感染给殷潚，这几天都在客厅睡，瞧见两人下来，关心道：“穆哥，你没睡好啊？”
还没等松穆回答，他已经自顾自接上了，“昨晚外面好像是有狗叫来着，我迷迷糊糊都听到了，今晚要是再被吵到，哥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好了，我出去赶赶。”隗立宵的动物缘从小就不错，再凶的狗看到他都摇尾巴。
松穆被他逗笑了，“少说点话吧，嗓子都带电音了。行，今晚再看么，要是有需要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好嘞。”
等进厨房了，边上都没人，林露秋看着转脖子活动筋骨的松穆，不咸不淡问了一句：“没睡好？”
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露秋睡觉的时候手一直不老实，隔三差五往松穆身上钻，没两个小时的工夫松穆都感觉自己被摸遍了。
硬生生从睡梦中把他揪出来了好几次。
偏偏他一睁眼，看到的只有林露秋安详漂亮的睡颜，松穆就算再怎么窝火，也只能硬生生忍着，还得担心对方睡不踏实变着姿势把人抱在怀里。
就这么当了一晚的人肉靠垫。
松穆猜测林露秋是在报复，而且也有证据。
谁叫这家伙从小到大只要一害羞就爱在他身上使坏，似乎只要松穆不舒坦了，林露秋才能缓过那股被夸奖后无所适从的劲。
但怎么都被夸这么多年了，除了捉弄人的手段丰富了不少，其他还是一点没进步。
搞不懂。
松穆手边就是一个装了摄像头的冰箱，他从里面拿出两杯牛奶，加热，一手撑在台面，靠近林露秋，“嗯，被吵得睡不着，但应该不是狗，像鸟叫。”
他朝着林露秋“啾啾”了两声。
林露秋从松穆边上拿过热牛奶，长腿点地靠在吧台，“很响吗？我倒是没注意。”
“不算很响，一阵阵的，跟挠爪子一样。”
林露秋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怎么听起来你还挺享受的？”
松穆笑意盈盈：“我就喜欢小鸟。”
林露秋笑了下，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牛奶，细长白皙的脖颈随着动作露出优美的弧度，喉结上下滚动，眼尾下垂，斜睨着看向松穆。
他的眼神很平淡，没什么情绪，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将面容分隔出明灭边界，那双眸隐没在暗处，反而显得有些冷。
林露秋喝的很慢，但还是不小心弄了一点在唇角，他在松穆的视线中缓慢而仔细地将那点奶渍舔舐干净，鲜红的舌尖卷过唇瓣，留下一道晶亮艳色。
他挑眉，“只是喜欢小鸟？”
林露秋全程都和松穆保持了两臂距离，饶是如此，松穆依旧感受到了那种被压迫的感觉。
松穆很难用言语形容这样的感受，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影子沉甸甸地裹住、收拢，爱怜而亲昵地缠上了他的心脏，一边攥紧，一边留下湿濡的亲吻。
不难受，反而叫人上瘾。
松穆的喉间不由发干，目光也跟着被林露秋牵走了，他想说不，可话头落在嘴边，却怎么都发不出，被一口气闷闷地堵着，搅得思绪困顿。
为什么是“不”呢？
松穆想，还有什么是他喜欢的呢。
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看不清轮廓的答案，勾连着经脉，就快要跳动出来。
松穆嗫嚅着开口：“我——”
话音未落，厨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打断了两人间逐渐粘稠的氛围。
殷潚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没戴眼镜，微长的刘海被发夹固定在了一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们，打了声招呼，“两位哥哥早上好啊~”
“小潚早上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林露秋自然地和松穆来开距离，转身同殷潚寒暄。
他们相处得投缘，没多时就旁若无人聊起来了，只剩一阵阵的轻笑飘荡在松穆耳边。
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松穆没去插话，端起自己的那份早饭离开了厨房。
直到走过转角，再怎么也听不见林露秋的声音，松穆忽然垂下眼睫，很轻地敛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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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依旧是抽签约会，不过和前一天不同的是，这次抽签不再以两两为一单位，而是八人分开，各自选取。
为避免落单，本轮只设计了四个地点，都是外景，风格也大差不差：动物园，植物园，游乐园和水族馆。
抽取顺序根据之前那局CS的表现来定，活到最后的林露秋排名第一，第二名是苟到最后还没被感染的殷潚，柯响尤卜次之，虽然松穆包括丧尸在内的击杀数遥遥领先，却因为反水只排到了第五。
纯粹的运气环节，每个人抽到的地点都会影响后续的约会配队——毕竟一个地点只有两张票，前面匹配的概率越低，后面也越低。
于是镜头前，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场面。
林露秋抽到【游乐园】字样的纸条时，所有人还是很轻松的，松穆甚至还有闲心说一句，“游乐园好啊，我好久没去过了，这次正好回忆童年。”
紧接着，是殷潚的【植物园】和柯响的【动物园】。
看到三人都是不同的地点，众人猛然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呼出来，就被尤卜一张【植物园】立马打回了原型。
隗立宵原本还在尤卜边上探头探脑，等看清纸条，“嗷”地一声发出了尖叫，“不要啊！！！”
他本来咳嗽感冒就没好，这下看着更可怜了，吸着鼻子嘀咕，“那我还抽什么啊，我只能拆散别人的家庭了。”
柯响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往好处想，要是你和薛常都抽到了水族馆，那就只有你们两家搞换乘恋爱，我们这里还是安全的。”
隗立宵呲个大牙问他：“那要是我抽到了动物园呢？”
柯响把手收回来了。
林露秋是唯二不会干扰到抽签的顺位，他毫无负担地看着大家的反应，被逗乐了。
他打趣，“这该不会是我们八个最团结一心的时候了吧？”
没有人不祈祷着配对成功。
“那必须啊，谁想和别人对象出门约会。”松穆已经起身了，他把手伸到盒子里，细细感受了一番，捏了好几下，都觉得不太妙，“百分之25的概率啊……实不相瞒我选择题盲选的正确率一直不怎么高。”
林露秋心想确实，他有幸见识过。
高三那年松穆有一次忘写了一张英语卷子，好在都是选择题，他闭着眼连着蒙了四页纸，没想到最后交上去竟然一道对的都没有，把老师都给气笑了。
松穆倒是义正辞严，“老师我至少确实是自己做的，没抄别人。”
老师捏着卷子就往他脑袋上糊：“还没抄别人！那是人林露秋不给你抄，你小子还骄傲上了，啊？！滚回去重新写！”
更神奇的是，松穆回头重做了一遍才发现有一面的标答和他猜的一模一样，就是位置不对，一个头一个尾。
连续两次四选一，都是错。
回忆起自己的光辉战绩，松穆更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在箱子前这个摸一把那个捏一下，迟迟做不出决定，都快入定了。
还是隗立宵哑着嗓子催促：“哥你能不能快点，搞得我都不紧张了。”刚说完就被殷潚往嘴里塞了一颗润喉糖。
松穆哎了一声，“别催，来感觉了。”
“……”
一分钟后，柯响已经黏在温白身边打哈欠了，薛常也百无聊赖开始给尤卜编辫子。
林露秋：“你的感觉也在排队抽签吗？”
听到他的声音，松穆不再纠结，一把抓起了离指尖最近的一张纸条，唰地打开在镜头前，“怎么样！”
镜头旋转着推进，给了个大特写。
松穆翻过来一看，上面白底黑字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水族馆。
松穆深深地闭上了眼。
之后薛常抽到了水族馆，隗立宵一语成谶抽中动物园，温白则自动和林露秋配对，看得柯响怄死了。
最终四对全被拆了。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凄惨，但又有点好笑。
殷潚暗戳戳看向躲在后方偷笑的顾一默，“昨天还说自己不搞离婚综艺。”
隗立宵小声：“那确实不是。”
顾一默在面对他俩时明显更为放松，哈哈两声，“难得分开一天嘛，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指不定今天过后大家的感情反而升温了呢！”
节目组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不过顾一默倒也不是铁了心想把人情侣拆开，她一是想在分别的相处中让嘉宾们互相熟悉起来，二是希望大家能和别的情侣交流互动时学习到一些新的情感体会。
不同的人对待情感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要是能以从未体会过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或许能为自己心中的疑惑指出一条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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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分开行动，但他们也没分离焦虑到连一天的时间都忍受不了，众人收拾好心情，分别温存了一段时间后就上车了。
这次四个地点的方向都不同，开了没一会儿，周围就已经看不到别组车辆的影子。
松穆和薛常的接触比较少，车门一关，狭小的空间让他们都稍许有些拘谨，不过两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只调整了片刻，又淡笑着攀谈起来了。
面对薛常，松穆的态度没那么狎昵，他先是周旋着在这段时间的拍摄聊了几句，才将话题引到对方身上，“……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尤卜是怎么认识的？”
想到那位特立独行的朋友，饶是松穆也不由感叹：“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至少在我的身边没有看到过这么大胆又坚持自我的人。而且很有棱角，同时又很……柔和？”他斟酌着选了一个词。
“也很漂亮。”薛常笑着接话，点头，“他确实是这样，内外反差也比较大，不过很可爱就是了。”
他又问：“我们看着是不是不太搭？”
松穆性子直，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单从气质上看的话会有点，不过挺神奇，你俩一站在一起感觉上就不太一样了。刚入住的时候节目组不是让我们配对么，当时我和林露秋就觉得你俩看着就像一对儿。但说实话，我想象不到你们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交往得这么融洽的。”
这话单独拎出来其实有点冒犯，所幸薛常明白他的意思，莞尔，“融洽啊，有很多朋友也这么评价过。不过我们倒也没怎么磨合，说来惭愧，在我和尤卜身上其实没什么值得借鉴的相处方法。”
恰好经过一条隧道，两旁的路灯明暗闪烁，将薛常面上笑意映照得愈发温柔，他偏头，带着点自豪与怀念，和松穆介绍。
“我和尤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在对这个世界都懵懂的年岁就认识了，所以我很珍惜，也很庆幸能遇到他。”
“所以比起相互磨合，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更像是一点点长成了对方最喜欢的样子，所以只要拼合在一块，就再也分不开了。”
恍惚中，松穆似乎听到了一滴水滴落下的声音，圈圈涟漪自心尖漾开，牵扯着那团困在胸腔的雾。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的，是林露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