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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肚子大了

第23章 肚子大了
姜瓒明亮眸色里沉着迫切, 林清黎没有回避,主动踮起脚尖在他薄唇轻吻一口,笑了声:“先吃饭。”

姜瓒这才回过神, 忙应声收回手, 将怀里的一捧红玫瑰送到林清黎眼前:“送给你的。”

林清黎道谢接了玫瑰,突然鬼使神差问:“这么喜欢买玫瑰,你是不是给许多人都送过?”

姜瓒下意识否认:“我只给你一个人买过!”

是吗?

林清黎低头轻嗅玫瑰芬芳,似是有些安慰。

但很快,他又觉得没什么可高兴。

必然是怕白月光拒绝,所以姜瓒连一束玫瑰都不敢送。

这些日子姜瓒对他尚且都这般小心翼翼, 更不必说面对那个白月光会是怎么样谨慎不敢冒犯了。但凡那人能意识到一丝丝姜瓒的难能可贵都不会有他这个替身什么事了。

“清黎, 怎么了?”姜瓒意识到他情绪不高, 紧张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医生说我都好了。”林清黎勉强露出笑,推他坐下, “吃饭, 牛排刚煎好才好吃。”

姜瓒点头:“好。”

十月的夜晚不冷不热,温度刚好。

内室烛火微跳,光晕旖旎, 生生把八仙桌配牛排给整浪漫了。

姜瓒心里高兴得不行,恨不得拍个九宫格发朋友圈, 主要是怕得意忘形出事,最后只敢在徐拥川面前嘚瑟。

徐拥川:【滚】

姜瓒差点笑出声。

林清黎和往常一样和姜瓒闲聊着。

对面的人影突然压过来, 林清黎抬头见姜瓒俯身将手里的盘子和他面前的盘子交换。

林清黎低头见瓷盘里的牛排被细心切好, 他握着刀叉的指腹略微紧了紧。

姜瓒一直这样温柔心细,照顾他的时候更是无微不至。

林清黎其实是有些贪恋的。

但他现在知道了, 有的人再贪恋也不是他的。

“嗯,太好吃了。”姜瓒切牛排的姿势优雅,他将小块牛排送至嘴里,满面春风望着林清黎夸赞,“我老婆怎么那么厉害,做什么都好吃。”

林清黎微怔半秒,姜瓒特别高兴的时候就会喊他老婆,林清黎从前听着没什么,眼下再听,又忍不住去想姜瓒到底是在叫谁呢?

但他还是笑着往嘴里塞了块,他做饭只能说还行,和赵阿姨根本比不了,姜瓒每次夸他都很夸张。不过他心思不在此,有些浑然不知道什么味。

这顿饭两人吃了很久,姜瓒拉着林清黎聊了许多,以前讲圈内八卦林清黎都很有兴致,今晚林清黎的情绪有些不对,姜瓒感觉得到。

他以为林清黎是紧张,便给足了他时间准备。

就算最后林清黎依然过不去心里的坎也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姜瓒只是没想到林清黎尤其主动。

饭后他刚在二楼沙发上坐下,林清黎便抱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了他腿上,清新的甜橙味裹挟着林清黎身上独特的清香拢至。

姜瓒的呼吸莫名一紧。

这是他的第一次,林清黎应该比他有经验。

不对,他怎么能让大宝贝主动!

come on!

把看过的小视频全部拿来实践!

林清黎垂下眼睑,姜瓒的红唇滋润,他的呼吸轻敛,情不自禁低头覆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姜瓒压到了柔软沙发上。

林清黎本能抓住姜瓒的小臂,紧张得有些磕绊:“姜瓒……你轻点,我……我听说第一次会比较疼。”

姜瓒一颗心猛地狂跳两下,不可置信覆下眼睑睨着脸红得不像话的人。

大宝贝是第一次!!

草,李洛川那个混蛋的话怎么能信!

他当时真是昏头了!

“你……”姜瓒的尾音有些轻颤,爱不释手抚上他脸颊完美轮廓,“你别怕。”

林清黎被逗笑:“我没怕。”知道希望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

“嗯。”姜瓒佯装镇定,掌心落在他平坦微凉的小腹,情不自禁轻语,“我爱你,清黎。”

他俯身温柔吻上林清黎的唇。

他说过好多次喜欢他的话,但林清黎从来不回应。

姜瓒一点也不在意,林清黎遭遇了背叛,遇到过职场性/骚/扰,如果大宝贝需要时间,多久他都会给。他能陪在姜瓒身边,就是姜瓒最大的快乐了。

林清黎原先不回应是心有愧疚,毕竟这段感情是他耍心机连抢带骗来的。

但今晚,他有些难过。

他相信这一刻姜瓒的表白都是真心的,他其实并不在意姜瓒以前喜欢过别人,这些他都可以接受,没有任何问题。

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替身。

这让费尽心机来到姜瓒身边的他像个笑话。

但姜瓒没有任何错,此刻即将发生的一切,是他愿意,也曾期盼的。

“姜瓒……”林清黎微喘着主动回应了他的吻,抱紧他的脖子,“去你房间,好不好?”

姜瓒应声,一把扣住他纤细坚韧的腰肢,将人一路抱进了主卧。

今晚过后,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卧室了!

卧室的窗户微开了小半,轻薄窗帘被夜风吹得前后摇曳,冷白月光透过缝隙洒落满地银辉,搅动一室旖旎春色。

林清黎后来醒来时,外面依旧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几点了。

他整个人被姜瓒圈在怀里,姜瓒的下巴轻抵在林清黎的肩窝,呼吸清浅均匀,早就睡熟了。

林清黎稍稍一动,姜瓒便无意识粘过来,薄唇往他肩头轻印。

林清黎又重新躺回去,睁眼定定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晚饭后那场激烈战事似历历在目,他后来体力不支,迷迷糊糊感觉是姜瓒抱他去洗澡的。

他给他擦/身,穿衣,细心得让林清黎不由自主会想,哪怕是一秒钟,姜瓒是不是抱着他想着那个白月光?

林清黎抿唇微默。

床单被套也是少爷换的,林清黎轻轻一摸就知道不会家务的少爷一定把一切弄得一团糟。

他总是这样,热情又笨拙。

林清黎不由得笑了声。

姜瓒喜欢他,想要他。

他通通给他,就当报答资方爸爸这几个月对他的庇护。

但他得走了。

事情本来就应该像一开始算好的那样,他抱着目的来到姜瓒身边,和所有骗过他的骗子一样在他身上骗了钱,攒够了养老金,然后从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凌晨四点,整座城尚未苏醒。

文化小区外的公交站台空荡荡的,距离首班公交发车还有两小时。

林清黎在对面马路边站了没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他略弯腰撑了撑发软的双腿。

这事第一次果然不能太过,姜瓒很是小心,没让他觉得太疼,但他现在依然整个人都跟快散架了似的。

腿/软/腰/酸,林清黎恨不得立刻原地变出一张床来躺下。

不过他运气不错,没多久拦下了一辆网约车。

林清黎没在网上下单,大约是这个点客人少,司机还是停了下来。

“小伙子没事吧?”司机见林清黎上车的动作慢得和树懒有的一拼,担忧问,“去医院?”

“不是。”林清黎张了口,想了想说,“去榕城。”

司机:“??”

“C省那个榕城?”他不甘心道,“那得近两千公里呢!”

林清黎扶着酸痛的腰应声:“对,就是那个榕城。”

他其实清楚,如果姜瓒回过神来要找他算账的话,第一站找的一定就是他的家乡榕城,但他除了榕城无处可去了。

榕城下面的县城还有他爷爷留下的一栋小房子,那是这个世界他唯一的归处。

司机呵呵:“那太远了,我晚上还得回家吃饭呢,媳妇儿不让在外过夜。你去榕城飞机高铁都方便啊,要不我给你送车站?不过这个点,车站还没发车呢,你应该晚点出来的。”

林清黎闭了闭眼睛,轻声问:“你最远能送我到哪?”

司机出来拉人必然也是想赚钱的,想了想,他咬牙道:“五百公里,再远不行,我还得回来呢。”

林清黎点头:“好,那你先开。”

这个点路上几乎没有车,出城很畅通。

很快,林清黎就看见了那张硕大的广告牌。

写着——欢迎再来江城!

林清黎的鼻子有点酸,他不会再来了,本来以为可以留在江城的。

低头深吸了口气,林清黎拿出手机给姜瓒发了条信息:【姜瓒,没有人接近你不是为了钱,我也一样】

信息发送成功。

下一秒,林清黎慌慌张张撤回了信息。

他盯住屏幕看了半晌,一时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撤回了。

他迟疑着,把姜瓒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随即手机开了静音。

林清黎后来是被司机叫醒的。

外头艳阳高照,林清黎本能眯起眼睛。

司机把他送到了距离江城五百公里的宁城高铁站,临走还不忘嘱咐他不舒服得去医院看看。

林清黎道谢付了钱,手机上一堆未接来电。

归属地无一例外全是江城。

林清黎没有犹豫,逐一拉黑,然后买了张去榕城的高铁票。

从洗手间出来,他往洗手台一站,下意识愣住了。

明显的黑眼圈,不怎么有血色的脸,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蔫儿,乍一眼似乎和他当初刚到江城时有的一拼。

白皙脖颈处有几处遮不住的红印,林清黎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这是姜瓒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不过没事,很快会消下去的。

就像他留在江城的那些痕迹,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被姜瓒遗忘。

候车大厅开始播报前往榕城高铁检票的声音,林清黎收住思绪,转身朝检票口走去。

此时,文化小区65号二楼客厅。

毕方林那台开着监控的笔记本正搁在茶几上,赵阿姨和王阿姨一边一个坐在毕方林身边,瞪大眼睛盯着监控回放。

姜瓒连衣服都没换,身上的睡袍松垮搭在肩头,他沉着脸握着手机给林清黎打电话。

打不通,根本打不通。

他换了很多号码都打不通。

“少爷。”毕方林小心翼翼将电脑屏幕转向姜瓒,开始播放截下来的拍到林清黎的片段,“林先生凌晨3点54分出门的,一路出了小区,我们的监控只拍到他朝对面走去。”

赵阿姨忙道:“林先生没带行李,说不定只是在附近转转。”

王阿姨拉了她一把。

大家心知肚明,这个点出门本身就不正常,更不必说手机一直打不通。

姜瓒没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楼下铁门咣当被人推开,徐拥川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徐总。”几人起身打招呼。

徐拥川径直走向姜瓒:“人跑了?”

姜瓒狠狠抬头,依旧没说话,伸手将徐拥川兜里的烟摸出,熟练点了一根咬在嘴里。

徐拥川的眉眼威压,姜瓒平时不抽烟,只有生气的时候会,看来这会是认清那个骗子的真面目了,这对徐拥川来说不算坏事。

他也点了根,轻吸了口闲适夹在指间道:“很简单,报警说你被骗钱了,警方调取监控,查看定位是分分钟的事。”

赵阿姨吓了一跳:“这样不好吧,徐总?”

王阿姨也立马点头:“林先生又不是骗子……”

“他不是吗?”徐拥川冷笑打断道,“你们要不要问问他走时身上带了你们少爷多少钱?”

“他没骗我。”沉默半天的姜瓒开了口,“他没开口问我要过一分钱,谁再说他是骗子,别怪我翻脸。”

徐拥川将舌尖的话卷了下去,他真是高看姜瓒了!

得,骗子都卷钱跑路了,他老表还执迷不悟!

徐拥川知道多说无益:“不报警不好找人,你是打算不找了?”

姜瓒咬住烟蒂:“找。”

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人找回来!

“好好好。”徐拥川一改先前态度,抢先道,“我帮你找。”

姜瓒蹙眉正要拒绝,徐拥川又道:“你一个小保安哪来的人脉找人?你应该不希望将来找到人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吧?”

姜瓒沉默。

“他是榕城人是吧?”徐拥川熟稔抖落烟灰,“行,我马上给榕城那边打电话。今天给你批了假,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他一个眼色,毕方林立马识趣带着两个阿姨下楼。

徐拥川没急着走,转身解开西服扣子坐下,抬眸问:“昨晚不还给我狂撒狗粮吗?”

姜瓒捏着烟蒂的手轻轻抖了下,他垂下眼睑:“是我不好,他昨晚情绪不好,我不该只想着和他睡觉的,是我的错。”

徐拥川:“……”好家伙,都被骗得这么明显了,这位冤大头还在自我反省呢!

“他后来哭了。”姜瓒懊悔捂住脸,“我他妈还以为是自己太厉害……全是我的错!”

徐拥川:“…………”这种事就不用详细说了吧!

徐拥川抬手撑了撑额角,来时路上,他听说了总部那边一件事。李洛川在看守所给林清黎打过一通电话,事后他非要问他到底得罪了谁,说是林清黎说了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

这话足以说明林清黎知道姜瓒是谁。

他和李洛川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想骗盛夏里,一个来骗姜瓒。

但现在,看着如此执迷不悟的姜瓒,徐拥川打算闭嘴。

不得不说,林清黎手段比李洛川高明不少,他从姜瓒手里拿走的每一分钱都有姜瓒的心甘情愿,无论是不知名榜一大哥,还是借阿姨他们的手输钱给他,表面上看,的确是连警察都管不了。

既然如此,徐拥川唯一能帮姜瓒的也就是帮他“找”人了。

他是绝对不会让姜瓒把人找到的。

徐拥川俯身捻熄了烟,过去拍拍姜瓒的肩:“好了,别伤心了,哥哥爱你。”

姜瓒捂着脸的手没松:“他刚分手,我应该多照顾他的心情的。”

徐拥川无语,揽住他的肩:“知道了,哥哥爱你哈。”

姜瓒哽咽出声:“你不知道他对我多好,而我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徐拥川:“……”突然想替姑姑姑父做个亲子鉴定,他实在不明白那两位在情场上能浪出花的人到底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纯爱战士的。

高铁去榕城的一路,林清黎的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后来从高铁站出来,为了打车,他不得已暂时关闭飞行模式。

和之前在宁城车站手机一堆未接不同,这次居然没被电话轰炸。

姜瓒放弃了?

林清黎短滞一念,意识到姜瓒很有可能来榕城逮他。

他正欲收起手机,无意见微信有新消息。

打开才发现是大学群里的信息,林清黎这些年几乎不在群里说话,群信息设置的是免打扰,但这一条是@所有人,消息就被弹了出来。

是条发动捐款的信息,发信息的人叫陶小风。

林清黎微微蹙眉,对这位同学有了点微薄印象。

陶小风又发了不少照片。

陶小风:【这就是需要修缮的教学楼,请各位同学为山区留守儿童上学出一份力,谢谢大家!】

后面还附上了他的手机号码。

林清黎盯住这条信息看了两秒,突然鬼使神差拨打了陶小风的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接着是青年响亮的话语:“你好?”

林清黎吸了口气:“陶小风,我是林清黎,我给你捐款。”

半小时后。

一辆车身掉漆的蓝色小皮卡徐徐停在路肩,从驾驶室跳下来一个瘦高健硕的青年,他看见站在路边的林清黎先是愣了下,接着大步上前:“林清黎,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林清黎勉强笑笑:“我也差点没认出你。”

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大学四年林清黎甚至都不记得有没有和他说过话。

林清黎那会儿忙着打工,陶小风大学时和他们不一样,他大一下学期就不住校了,林清黎听过一些关于陶小风的谣言。

说他被人包/养了。

他的金主特别有钱,其实从他那时候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得出来,所以刚才见陶小风一身明显陈旧的西装开了辆破旧的小皮卡时,林清黎不由得愣了几秒。

“这年头肯捐款的都是好人啊!”陶小风一握林清黎的肩膀,“消息在群里发半天了,加上你,联系我的一共五个人。你捐多少,

我给记录下来,到时候全给你们把名字印教学楼墙上!”

他拿出了小本子。

林清黎似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去贫困山区做了老师,他脱口问:“你还缺多少?”

陶小风手里的弹簧笔一时没按上,错愕抬眸对上林清黎的眼睛:“你……发财了?”

林清黎想笑,算不上,但手里好歹有了大几百万。

他道:“我要实地考察。”

陶小风两眼发光合上小本子:“成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看?”

林清黎轻捻了下指腹:“现在。”

陶小风直接愣住了。

林清黎失笑:“怎么,怕我是骗子?”

“嗐,这话说的。”陶小风笑道,“我兜里比我脸都干净,你不怕我抢劫你就行。回去四五百公里呢,你住哪,我捎你回去收拾行李。”

他坐进驾驶室。

林清黎跟着上了副驾驶:“不用收拾,缺什么,直接买就是。”

陶小风盯住他两秒,突然笑:“有钱人本该如此。”

林清黎没接话,他只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罢了,哪里都无所谓。

路上两人闲聊着,陶小风这趟出来就是来拉捐款的,他大学在榕城上,算有几个熟人,不过不怎么顺利,大多都是几百上千,超过一万的都没有。

“你在哪高就?”陶小风问。

“辞了。”林清黎干脆直言,“正打算出去去散散心。”

林大美人被出轨的事其实群里早有人聊过,只是林清黎本人不知道而已。

陶小风听到这,以为他是因为李洛川的事,识趣地没多问。

说来也奇怪,明明上学时没什么交集的两人,毕业两年再见,聊起来也不觉得尴尬,提及学校的的事,林清黎还觉得很亲切。

陶小风支教的地方是西南的一个县城,说是县城,但因为在深山,发达程度甚至比不上沿海的镇。

政府其实是有拨款的,但不多,通常是紧了这边缺那边。

“他们是想学校自然关闭的,这样就能把学生集中到一个学校,可山路难走,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陶小风摇头,“真这么干,只会让很多孩子辍学。”

林清黎静静听他抱怨,隔两小时和他换把手开车。

后来车进了山路,陶小风就不让林清黎开了,怕他不熟悉路危险。

皮卡进县城后,陶小风找个路边停了。

林清黎见他利落下车,忙解安全带。

陶小风绕至副驾驶,拍拍车门道:“你不用下来,我买点东西,很快。”

他进了边上的小卖部,隔着车窗,林清黎见他熟络地和老板打招呼。

小地方是熟人社会,这里大概所有人都彼此认识。

林清黎环顾看了眼,整个县城小得一眼能望到头,眼下天黑,目光所及,除了面前的小卖部,还有不远处一家水果店还开着门,林清黎甚至都没看到一家旅馆。

陶小风很快回来,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林清黎:“牙膏毛巾什么的生活用品,进了村就什么都没了。”

林清黎接过:“谢谢。”

陶小风笑了声:“你可是资方爸爸,我不得好生伺候着啊。”

林清黎被他一声资方爸爸说得怔住,他莫名想起姜瓒,本就不适的腰在坐了一天车后,突然有些酸痛难忍。

他下意识调整了下姿势,反手蹙眉按了按。

“不习惯坐山路吧。”陶小风看过来,“还得麻烦你忍耐下,还有一段路。”

林清黎趁机问:“学校不在县城?”

“县城有,在那边。”陶小风指了指,“这里人员分布和外面不一样,分散得很,所以除了县城的学校,底下还有两所,在几个村子之间,孩子们上学说近也不近,但比来县城就近很多了。”

随着皮卡深入,林清黎就明白陶小风为什么说山区孩子上学不易了。

住户基本都是东一户西一户,很少有集中在一起的,远一些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徒步去县城那个学校上学。学校也不是寄宿制,留守儿童也不可能指望父母接送。

山路不好开,皮卡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在一栋陈旧的两层小楼前停下。

“到了,我就住这。”陶小风下了车,他伸手一指,“学校沿着这条路走十分钟,我明天带你去看。”

正说着,堂屋的灯很快亮了,有人开门出来:“小风回来了?怎么样啊?”

“成了!这位就是咱们资方爸爸,林清黎。”陶小风毫不见外把林清黎拉过去,“林清黎,这是我和你说过的赵老师。”

赵老师今年五十多了,常年辛劳,看着像是六十好几。

她和陶小风是他们这个学校小学部唯二的两位老师,陶小风负责理科所有课程,赵老师负责文科。

这房子是赵老师家,陶小风自从来支教就一直住在赵老师家。

赵老师立马冲上来握住林清黎的手:“真的太感谢您了,林先生!”

林清黎被谢的心虚,刚要开口,陶小风笑道:“您别跟他这么客气,他会不好意思,我们是大学同学,他也是您晚辈。”

林清黎点头:“您别客气。”

“好好。”赵老师笑着迎他们进去。

赵老师当初是跟着丈夫来支教的,她丈夫是本地考出去的大学生,两人一直忙于教育事业没要孩子,几年前她丈夫病故,之后就是陶小风接替了她丈夫的班。

“同学好啊,同学之间的感情最纯粹,我现在偶尔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大家一点都不生分。”赵老师得知二人没吃饭,手脚麻利地下了两碗面端出来。

林清黎是真饿了,吃的狼吞虎咽。

上天惯会偏爱美人,就算赶了一天路,整个人狼狈至极,昏暗光线下,林清黎的五官脸型依旧无可挑剔。

陶小风望着他笑:“你知道以前不止我们系,我们班暗恋你的就有一大堆,偏偏你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林清黎愣了下,他没想到陶小风还注意过他。

陶小风回过神,忙道:“别看我,我没有啊。”

林清黎失笑,一时话没过脑:“我知道,你那会有……”话出口,已经来不及,他只好咽下金主二字,道,“……男朋友。”

赵老师一听来兴致了:“这不是谈过吗?还骗我说没有呢,说说,怎么就没成呢?因为你来支教的事?”

陶小风握着筷子的指腹紧了紧,他很快笑:“不喜欢了呗,这能为什么。”

林清黎知道他不想提往事,忙扯开话题问起学校修葺的事,赵老师果然忘了八卦同事私事,开始认真又细致地和林清黎说学校的事。

后来上楼,林清黎进门就说了句“对不起”,说起来他和陶小风只能算关系很一般的普通同学,提别人私事很不好。

陶小风从柜子里抱了褥子出来,轻笑道:“都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

二楼就两间房,陶小风和赵老师各一间,林清黎就只能和他挤了。

陶小风将新的被褥铺在床上,又将床上的搬下来打地铺,抬眸看着林清黎,“条件不怎么样,委屈你将就将就了。”

林清黎道:“我睡地上就行。”

陶小风笑的不行:“爸爸,我喊你爸爸行吗?哪敢让您睡地板?”

林清黎实在腰疼得厉害,不客气地坐在了床沿:“陶小风。”

陶小风将被面拍得啪啪响:“嗯?”

林清黎垂目看他:“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陶小风没迟疑:“行啊,吃住我管,你不嫌弃条件简陋就行。”

林清黎轻轻抿住唇,怎么也想不到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会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同学收留。

山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唠嗑就只能躺在床上。

林清黎之前觉得远离马路的文华小区就很安静了,到了这里才知道真正的安静是除了大自然的声音外,听不到丝毫人为发出的响动。

身体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林清黎还是失眠了。

天亮边,终于有了朦胧睡意。

林清黎却梦到了姜瓒。

他抱着姜瓒修长坚韧的脖颈,腿缠在他腰上,姜瓒将他摁在床上吻他。

不停地吻。

他垂目认真凝视着他说:“林清黎,我喜欢你。”

林清黎猛地惊醒,大汗淋漓坐起身。

环顾周围陌生房间,他才意识到他成功从江城逃走了。

陶小风不在房间,边上的地铺也早已收起。

楼下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陶小风留下的字条,让他醒了给他打电话。

林清黎简单吃了早餐,没打电话,沿着陶小风指的路往前走。

陶小风嘴里十分钟的脚程,林清黎愣是硬生生走了二十分钟。

路是水泥路,只是上坡路太多,他一时走不习惯。

远远看见学校的建筑,林清黎还没到学校门口,陶小风跑出来。

“领导来视察了啊!”他道,“我在楼上正好看见你走来。”

林清黎被他逗笑,只是一时喘得厉害,撑着膝盖缓了缓。

陶小风笑得不行,伸手扶他道:“你不行啊,这一看就是毕业这些年没怎么锻炼。”

林清黎心说,别说锻炼,身体差得一条腿都进鬼门关了。

门口两边各挂了块牌子,写着横水小学和初中。

整个小学加初中总共也就几十个学生,陶小风和赵老师负责的小学部一共十二个学生,每个年级都是零零散散几个,还有两个学生留级,导致四年级直接没人。

陶小风带林清黎走了一圈,看了看小学那栋危楼,现在小学生们都搬进初中部挤着学习。

林清黎其实不是为了实地考察,陶小风最初拉捐款说要给学校修楼时,林清黎就没怀疑过,他就是逃避才来这里。

陶小风不是没看出来,但他一句也没提。

谁都有想逃离一切的时候,也包括他。

后来在老师办公室喝了半杯茶,林清黎抬头问:“你说这样的学校下面有两个,另外一个需要修缮吗?”

正批作业的陶小风倏然抬眸:“你真的假的?”

林清黎道:“真的。”

于是就这样,在林清黎来这里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就把钱洒了出去。

陶小风有一个支教群,不止这个县,缺钱的学校多了去,也不单单是修楼的事。

最后是陶小风强行给林清黎留了笔钱,至少等他离开这里,能找个房价不贵的小城置办一套小房子。

晚上因为捐款怎么落实开工的事,赵老师去县城开会了。

陶小风掌勺,炖了一大锅筒骨汤。

他给林清黎盛一大碗,睨着他道:“你这么个散财法,我很担心你有自杀倾向啊。”

林清黎嗤笑出声:“不会。”

陶小风蹙眉盯着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问:“想聊聊吗?”他突然意识到,林清黎估计也没什么朋友,否则不会就这么跟他来了山里。

林清黎轻晃着碗里的汤,先发制人:“你呢?为什么会分手?”

陶小风的嘴角轻压了压,他道:“他死了。”

林清黎微噎:“怎么死的?”

陶小风抽了支烟出来点上:“贱死的。”

林清黎:“……”

陶小风吐着烟圈:“行吧,你别问了,我也不问,你爱住多久住多久。”

林清黎感激道:“谢谢。”

赵老师后来回来,说县里领导说要感谢他,请他吃饭。

林清黎烦这些应酬,一个都没见。

眼看着林清黎是要长期住下来了,陶小风在网上买了一张简易折叠床,毕竟马上天冷了,不能老睡地上。当然,林清黎想睡简易小床的念头被陶小风无情打消了。

这天后,白天没事,林清黎就去学校转转。

陶小风忙不过来的时候,林清黎就帮他批作业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看见他就叫林老师。

林清黎觉得还不赖,每天有事做,他就不会想起外面的事了。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半月了。

十二月的山区气温骤降,早晨起来地上裹了白白一层霜。

林清黎怕冷,还好提前买了冬衣。

这里的快递不会挨家挨户送,全都堆放在县城的小卖部,林清黎的东西都是陶小风帮他去小卖部拉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冷的缘故,这几天林清黎总觉得不是很舒服,也没什么胃口。

这天中午林清黎吃得不多,陶小风跟他讲今早课上的趣事,他一耳进一耳出,后来走到教学楼楼梯口,胃里突然泛起酸水,他一时没忍住,冲进洗手间将勉强吃下的午饭吐了个干净。

陶小风皱眉给他抚背:“吃坏东西了?”

林清黎撑着洗手台缓了半天:“可能是。”

下午陶小风不知道哪里找来一袋饼干,他急着去上课,催林清黎垫垫肚子,毕竟离放学时间还早。

林清黎实在吃不下,又将饼干原封不动放在了陶小风办公桌抽屉里。

冬天太阳下山早,等陶小风收拾好和林清黎出办公室,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风冷的有些刺骨。

陶小风拿着手电走在前,他突然回头举着电筒往林清黎脸上照了照:“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难看一天了。”

林清黎将脸往围巾里缩,没提他胃不好的事,只是悄悄抱着胃道:“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吧。”

“扯吧你。”陶小风给林清黎照着脚下的路,“你都来一个多月了,之前好好的,突然就水土不服了?”

林清黎勉强笑笑没说话。

赵老师听说林清黎不舒服,正好她今天下课早,晚上给他熬了青菜粥,看着很是清爽,一点不油腻。

林清黎胃口好了些,喝了大半碗。

当天夜里,他又起来吐了。

陶小风被他吓得整个人清醒万分,非要拉他去县城卫生院。

林清黎拗不过,最后只好说自己以前就有些肠胃炎。

“歇两天就好,这我有经验。”他说的认真。

陶小风败下阵来:“那成,明天我去县城给你买些药。”

他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林清黎下楼就见他把药买回来了。

“我怕西药副作用大,给你买的中成药,冲泡着喝就行。”陶小风给他端了碗粥,“先吃早饭。”

林清黎依然没什么胃口,粥喝的也慢。

陶小风看他脸色差,嘱咐道:“你今天别去学校了,吃好上楼休息,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赵老师粥熬得多,我中午也喝粥。”林清黎催他,“你赶紧走,别耽误上课。”

陶小风临走还不忘让他有事打电话。

林清黎勉强点头,陶小风前脚刚走,林清黎起身就冲到外面吐了。他一手捂着胃,一手撑着屋外墙角边堆积的碎石,缓了好一会,翻江倒海的感觉才被压下。

早晨的山林间空气清新,也冷得很。

林清黎没站一会,手指都有些冻僵了。

他忙进屋,抓起桌上的冲剂给自己泡了一碗药。

药碗刚送到嘴边,中药味道直冲鼻息,刚压下的胃酸似排江倒海般涌上喉头。

林清黎冲出门,蹲在地上吐得头晕目眩。

明明离开江城时,他的胃病都已经好了啊。

一连半个月,林清黎吃什么都吐。

胃里每天都难受,但就是没有像从前那样疼,它就是光难受,想吐。

陶小风带他去县城卫生院看了几次,配了不少治肠胃的药,这些药基本也是刚入口就直接吐了个干净。

就这么来来回回拖到了一月底,学校的工作告一段落,学生们都放假了,也快过年了。

“明天我带你去市里医院检查检查。”山里入夜冷,陶小风将小太阳打开转向林清黎说。

林清黎“啊”了声:“不用吧。”

陶小风沉着脸钻进被窝躺下:“这都吃上养生餐了,就是肠胃炎它不吃药也能自愈了,你这非但没好,感觉喝水都吐,必须得去大医院看看。”

林清黎轻揉着不断反酸的胃,轻笑道:“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会照顾人。”

陶小风冷笑:“我倒是知道你一直身体不好。”

林清黎失笑:“自己作的。”

“你还知道啊?”陶小风不容拒绝,“从现在开始,有病治病,你好好的,我当你是朋友。”

林清黎的眼眶莫名一热,这三个月来,他们算不得并肩作战,但实实在在一起为孩子们付出了。很多话不必说开,林清黎也早已把陶小风当成好朋友了,尽管他们两人上学时说的话估计都不超过三句。

林清黎其实特别感谢陶小风,因为有他,林清黎才不必想起江城的事。

其实想起江城的生活,想起姜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姜瓒。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突然很想被姜瓒找到。

但姜瓒根本没有找他。

按照姜家的势力,姜瓒要找他不可能找不到吧。

是他不想找,毕竟只是个替身而已。

也许,姜瓒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林清黎,我认真的。”陶小风看着他。

林清黎收住思绪点头:“好。”

他还有个朋友,有朋友真好啊。

自从来了赵老师家后,林清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

这次要去市里,全是山路,开车得两个半小时。

林清黎一早就把没穿过那条新牛仔裤翻了出来,十分郑重地给自己搭配了套衣服,特别像小时候进城逛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陶小风说顺便把年货一起买了,林清黎说好。

他利落套上衣服,后来提牛仔裤的时候有点费劲,尤其最后的拉链死活拉不上。

林清黎捏着拉链愣了下,他还以为是拉链坏了,站在衣柜镜子前照了照。

他徐徐皱眉,这几个月他吃什么吐什么,人瘦了一圈,但为什么……肚子反倒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