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艾尔菲斯眼睁睁地看着三人向他走近,领头的红衣主教看他的眼神颇为慈爱，“艾尔菲斯·欧文？”
问话的人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模样，脸颊有上了年纪的松弛感,跟他说话的时候带上了几分笑意，看起来很是和善可亲,艾尔菲斯竟从他身上品出了和卡文爷爷类似的单纯好人属性……
他掩饰住即将失去自由的烦躁,点头认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疑惑又警惕地问道：“请问您是……”
确认少年身份后，埃德加笑得慈祥而无奈,“你这个迷糊的小家伙,到了圣卡斯托后,应该立刻来教廷才对，是在城中玩得太开心忘记了吗？”
艾尔菲斯：“……”为什么每个人都把这件事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啊！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主教廷的神官，埃德加·查普曼，是和你同系的光明魔法师,是你的引导者,同时也会担任你的老师。”
教廷在得知艾尔菲斯的存在后，第一时间就想前往拉斐城接人的，但城主提到那孩子说过有些事要处理,要过一阵子再走,教廷才拖了几天,没想到人突然就启程了……
听完对方先前落空的打算,艾尔菲斯：“……”
当时城主还想留他住几日,但他听到教廷的人会来接他后，马不停蹄地跑了！没错,就是故意的！
后来教廷几日未等到人找上门，又从拉斐城主那处得到了他弟弟的地址，本是想来问问罗夫特阁下可曾见过他们的候选人，不料如此幸运的偶遇了！
埃德加很开心：“这一定是光明神的指引！”
艾尔菲斯僵笑着应和着对方，想到罗夫特提到的他很容易被黑暗种族盯上的话，咽下了申请单飞的渴望，只问了两个月后能否进奥瑞利安学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埃德加邀少年随他一起前往教廷，“我已令人为你收拾好住处，明日起，我会开始很严格地教导你。”说到后面，这位主教面色认真起来。
艾尔菲斯借口还有一些行李留在了旅馆需要去拿，便又过去了一趟，才有机会给今日去食馆做事的莫恩兄妹留了信。
——
光明教堂几乎遍布各城，但只有位于王城边缘的主教堂才会予人心灵上的震撼。
乘着马车行驶过空无一人的平坦小道，两边是修剪整齐的灌木，灌木后，是大片草地和人工栽培的花朵树木，艾尔菲斯只凭眼前所见，无法猜测主教堂究竟占了多少公顷的面积。
下了马车，艾尔菲斯才知道教堂坐落在一条清澈溪流旁边，他仰头一看，圆顶，尖拱，壁柱，那座由洁白和暗金两色搭配而成的建筑实在过于壮丽宏伟。
夕阳余晖下，蓝天和大片橘红晚霞作为背景，丰富厚重的色泽与艺术建筑的搭配冲击着初见者的视觉，让人久久失语……
比他上辈子出国旅游看过的几座著名教堂秀多了，艾尔菲斯默默地想着，不知道与王城另一端的宫廷建筑相比又如何？
反正如果他是王室成员，一定会很不爽有别家势力如此张扬。
艾尔菲斯被领着绕过最高最大的那座圆顶建筑，路过花园，进了一个屋顶平整、四周立着雕纹圆柱的白色房屋。
屋内面积不小，至少四百平，该有的家具都备好了，还有一个十几平的浴池……
多亏一些摆设物件是其它颜色，不然艾尔菲斯要被这铺天盖地的白色给刺瞎了。
“艾尔，你今日起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吩咐仆人就好，切记不要乱走动到其它室内。”
艾尔菲斯看了一眼周围的四名仆人，和门口的两名负剑骑士，觉得他这待遇更像是流落在外、刚被接进宫的王子。
少年心里感叹一声，原来神官的生活如此奢华享受啊，难怪光明教廷能成为这么多人向往的地方。
埃德加留在了艾尔菲斯的住所，与少年相坐而谈，甚至和他共进了晚餐。
一老一少气氛和谐，艾尔菲斯的心提了半天，却没察觉到对方是别有目的的套近乎，提的问题也并不尖锐，似乎只是单纯地了解一下他的过往和性格爱好。
当埃德加得知这孩子是被一位牧师收养、从小聆听着神明和教廷的故事、遵守着教义长大的时候，便考了考他，见艾尔菲斯不止是对答如流，言谈间自然而然说出口的颂词也彰显着对光明之神的感恩崇敬。
原本少年良好的言行举止和淡然自若的气质就有些出乎埃德加意料，这番交流下来，老人对艾尔菲斯不禁又多了几分满意和喜爱。
“亲爱的，你一定是非常虔诚的信徒，神明才会赐予你如此优秀的天赋，光明教廷注定是你的归宿，日后就将这里当成家吧，孩子，我会像卡文牧师一样照顾好你的。”
“小艾尔，等会儿早些休息，明天早上你需要去见几位重要的人物。亲爱的，不要紧张，大家会喜欢你的。”
被老人夸地佯装羞涩的艾尔菲斯：知道了，明早面试。
待人离开后，艾尔菲斯挥退仆从，独处之时，终于敛去了面上的所有表情，少年整理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分析着刚才的对话。
埃德加是王城唯一的红衣主教，魔法等级是三星圣魔导师，已经是很厉害的水平了，他的年龄当然不止看上去的六十多岁，这位已经是二百九十岁了！
据这位主教骄傲地透露，自己年轻时受过教皇大人的帮助和指导，后来也是教皇在众多候选者中，直接任命他为王城的红衣主教。
那位在前些年闭关之前，还嘱咐埃德加处理好教廷事宜，好好教导年轻的圣子候选人们。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老人对教皇的崇敬溢于言表，对方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而非更厉害的大主教们，让埃德加倍感荣幸。
当时，艾尔菲斯眼睁睁地看着一点信仰之力从老人身上凝现飘了出去，可惜他在室内，没办法看到信仰去往何方，也就无从得知传说中的教皇住在哪个建筑了。
总之，这位红衣主教是偌大教廷中地位仅次于教皇和七位大主教的人物，甚至在几名候选人之上。
谈了那么半天话，埃德加都未曾主动提过以后的安排，也没有向他详细介绍过其他有些地位的人物，艾尔菲斯主动问起，也只回了“以后再慢慢了解”敷衍了过去，这场谈话更像是初次面试，对他有个简单的了解，明天就是二面了……
翌日，艾尔菲斯照旧早起，吃过早餐后，仆人在浴池倒满热水，恭敬地提醒他需要沐浴净身后才可进入圣殿。
舒服地泡了会儿热水澡，少年礼貌的将要伺候他穿衣束发的仆从打发出去，自己手脚麻利地换上了质地柔软的立领内衬和长裤，合脚的棕色靴子裹住半个小腿，外面套一件白色长袍。
金色的细长丝带在领口系成漂亮的蝴蝶结，宽大的袖口和中间的襟边绣着简单的金丝纹路，这套职业装看起来才没那么过于朴素了。
艾尔菲斯摸了摸化作护腕的法杖，觉得这套职业装跟他的武器颜色还挺搭。
埃德加主教似乎真的挺重视他，居然亲自找过来替他引路。
圣殿是位于这座庞大建筑群最中间的位置，就是昨日来时绕过的那栋最高大的圆顶欧式建筑。
少年面无表情地想着：哦，看来昨天是嫌我脏，才没第一时间带我参观这么重要的地方。
圣殿外墙攀爬着的藤蔓上，红色重瓣花朵开得热烈，白玉雕柱，花窗棂，光滑平整如大理石材质的灰白地板，内部墙壁上画着色泽富丽堂皇的图画，似乎是在讲述神明的故事，然而这些艺术瑰宝在前方高达二十米的巨大神像面前，都显得不起眼了。
纯白神像的面部轮廓、拿着神杖的骨节分明的手，包括披散的发丝及腰长发和无风自动的衣袂棱角都雕刻得格外细致，让人不由期盼——若是它染上了最适合的颜色，又该有何等风采！
比起神像那令人惊叹的俊郎面容，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低垂的眼眸分明也是纯白的，眉眼之间却显露了些微的慈悲怜悯，让有幸进入圣殿的人情不自禁的在脑子里构出一副生动的画面——生于神域的强大神明，注视着祸事连连的不幸凡人，心生不忍的目露怜悯……
这尊神像细致的就像有了一丝生命力，进入圣殿的人在它的注视下不由感到拘束，脚步都会清缓几分。
纵然艾尔菲斯一直对光明神抱有偏见，此刻对这尊神像也不得不心生赞赏，这雕刻工艺，啧啧…
卡文爷爷的那个铜制小神像跟这相比……算了，不能比，那小铜像看起来跟光明神扯不上丝毫关系。
圣殿没有座位，所以站在前面，跟艾尔菲斯穿着一样的一男一女就格外显眼。
男人面容大气英俊，长了一副正义好人脸，对艾尔菲斯笑的挺和善。
女人是金发碧眼、红唇白肤的美人相貌，下颌习惯性微扬，显得有些傲慢，气质跟曾想杀他的温妮·希尔有些相似……像一位张扬的贵族小姐，跟教廷的氛围不太搭，艾尔菲斯默默想着。
两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多岁，但经过埃德加主教一事后，艾尔菲斯再也不想猜魔法师的年龄了！
他们先向埃德加主教问了好，而后对少年自我介绍。
“我已经期待好多天了，终于见到你了，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你好啊，我是艾布纳·肖，和你一样，是圣子候选人。”
面对热情的陌生人，艾尔菲斯继续装出一分羞涩拘谨地跟人问好。
女人眯了眯眼，视线从少年的银发上挪下来，语气不冷不热道：“黛芙妮·克伦威尔，候选人。”若她在竞争中取胜，就是圣女而非圣子。
等埃德加带着三个孩子跪对神像祷告结束后，才有其他人陆续前来，艾尔菲斯听见埃德加打招呼——来者都是大主教们。
几人的态度或和善或冷漠，但无一真诚，看着少年的眼神都像是在评估这件商品有多少价值，又能否为自己所用……
最后一位大主教终于到来，其实进圣殿后也没过多久时间，但艾尔菲斯觉得已经过了半日了——尬聊真的很难熬啊！
埃德加继续给小家伙介绍来人，“这是威廉·怀特大主教，和你一样是光系天赋。”
艾尔菲斯问了好，将目光转向跟在这位大主教后方的青年身上。
对方披散着亚麻色的长发，一双特别的灰色眼眸，有一张很温柔的脸，奈何下巴扬的比黛芙妮还高，显得自己很尊贵的样子，将那张脸的优势破坏殆尽。
青年绷着脸色，看着艾尔菲斯的眼神审视中带着挑剔。
艾尔菲斯从相同的衣着上，知道了对方候选人的身份。
埃德加介绍完新来的大主教，顺便就把青年的名字也提了一下：“这是丹尼尔·提摩西，八级亲和力的天赋，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艾尔菲斯：我猜在我出现之前，这位是天赋最强的候选人。
少年把视线落到随两人一起进来的仆人那处，他托盘上放置的水晶球，好像是……
埃德加主教适时出声，他笑得慈祥，目含期待，“艾尔，再触碰一下测魔水晶，让我们也见证一下满级亲和力是何模样。”
艾尔菲斯轻轻点头同意，看来这些人之前对他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就说嘛，怎么可能隔了半个国家的人说什么教廷就信什么。
少年伸手触碰上了水晶球，众目睽睽之下，白色的光明元素逐渐从下充盈而上。
在场之人的表情多少有些新奇，或面露深思之色，只有灰眸青年的心情最为不悦，他不想再看着水晶球，微微移开视线，却意外见到少年手腕上露出的一点金银之色……
水晶球证明，艾尔菲斯确实是满级亲和力的光系天赋，埃德加开心又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其他人的态度也热情了一些，连连感叹是神明眷顾人族。
以往大主教们最亲近、夸赞最多的候选人是丹尼尔，但此时有了看起来稚嫩单纯，又很有价值的孩子出现，焦点自然就转移了。
灰眸青年站在一旁，忍不住要夺回众人的瞩目，他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地教育不懂事的新人：“作为圣子候选人，应该有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去信仰神明，不应生贪欲，留恋一些珠宝俗物，你生于村野穷苦之地，面对诱惑难免把持不住，以后谁再送你珠宝，就不要收了，更不许像现在这般，带着珠宝四处招摇，记住了吗？”
显然，丹尼尔把少年手上的护腕当作了别人想讨好他的赠礼，潜台词就是他贪财的行为很给教廷丢脸。
其他人没注意到艾尔菲斯戴了什么贵重之物，但丹尼尔这么说了，应该就是事实。
埃德加也没生气，小家伙之前不知道这些需要注意的行为，以后慢慢教就是了，老人好奇问道：“艾尔，你身上戴了什么珠宝吗？”
艾尔菲斯并没有要一直藏着法杖的想法，他要学魔法就离不开法杖，迟早要暴露他一个偏远小镇的孩子有珍贵法杖的事实。
少年拉起右手边的袖子，“丹尼尔前辈说的应该是这个，这是……”别人送我的法杖。
他话未说完，手腕瞬间被抓紧了，那位光明系的威廉大主教用着几乎要将他手腕捏碎的力度，威廉在极大的惊诧之下，面容略微扭曲，跟刚才高高在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主教一手拽着艾尔菲斯，另一手转动着护腕仔细观察，很快，男人恍惚着，却坚定地下了结论：“这是……克莱门斯法杖！”
一时间，艾尔菲斯听见好几人倒吸凉气。
少年蹙眉，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主教，不会跟小孩子抢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