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个副攻手真的有点东西啊。”
“才一球你就看出什么了？”
“这一球还不行吗？好漂亮的拦网！”
“你是觉得他帅吧。”
“诶这话说的,你不觉得吗？”
“确实不赖啊。”
人总是对有实力的人立马展现出不一样的态度。
更何况还是实力尤为突出的人，能被国家队看中的人，自然不需要慢慢通过比赛才能察觉他的优势, 哪怕只是一球, 也让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坂上悟虽然从小没什么朋友,但也不是和人挑事的性格。
即使再难相处的性格,对他态度也更多来源于对实力的认可。所以很少会和别人有矛盾,更没有存在被孤立的存在。
当时北川第一队内关系其实是出现过危机的，哪怕坂上悟很不会处理这段关系。
但因为他有绝对实力，让他在这段危机关系中起到勉强让队内没有出现完全打散的关系了。
更何况，坂上悟站那儿不开口就很唬人。
特别是二传手跟他沟通，他也几乎能解决掉当时情况, 完美的处理球场上可能出现的意外。
相比较主攻手的亮眼，二传手的指导能力, 自由人的稳定后方。
副攻手虽然没有那么亮眼,但阻止对面的进攻,大大增加了队内的气势,并且直接打压了对面的攻手,把局势能够顺利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比赛场上很多时候, 赛果瞬息万变，完全是看当时各方队伍的气势, 有时候打到后面气势上来, 就会打起来越来越顺。
而坂上悟就是这种能决定己方气势的人。
坂上悟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被众人盯着,他只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不错的拦网。
更何况看到对面的木兔光太郎还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坂上悟也关注不到其他的。
一球，木兔光太郎并没有因为被拦下而泄气，已经期待下一球了。
他很喜欢跟木兔光太郎练球的主要原因, 就是这样。木兔光太郎乐此不彼，除非自己是手感不好，很少会因为失败打败积极性，只会越来越兴奋。
一个球再一个球，根本停不下来。
其他人光看都觉得累。
但是木兔光太郎却不觉得。
有时候赤苇京治体力跟不上就会拜托坂上悟给他托球，或者让木兔光太郎改练发球，然后坂上悟去接。
赤苇京治坐在一旁休息就看着这样的日复一日都会完成的练习，换谁都会腻，但这是他们的日常，看着别人练又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毕竟无非就是抛球，扣球，拦球，接球，自己也做过的。
但是看坂上悟和木兔光太郎这么一来一回，却显得特别有意思。
可能是坂上悟完美的身法非常的漂亮，也可能是每次木兔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会有不一样的动作，赢了是庆祝，输了是抱头怒吼。
木兔总是有很多动作来抒发自己当时的心情，看上去就很好玩。
坂上悟却安静得很，就像他的排球，给人一种心情特别舒缓的感觉。
明明这么激烈的体育运动方式，但是球到他手上，就好似被放慢了动作，轻轻的落在了坂上悟手上。
赤苇京治本身也是很安静的性格，但他是二传手，需要和成员沟通，要对比起来，和坂上悟那种安静不一样。
好似春天的一股清风扫过脸颊，会想要再多感受感受。
如此看着，一边是动如脱兔一边是静如处子。
这样的搭配还挺有意思的。
这几天因为只是普通练习，坂上悟在社团里适应的还是很快的。
刚好一周后，被筛选进来的新人也都纷纷来报道排球部了。
坂上悟虽然是特招生，但是基本的训练也会按照新人的标准走一趟。
比如捡球，这是每个社团刚招新的时候，都会经历的。
大部分新人第一学期很少会加入正选队伍，坂上悟作为特招生已经特例了。
作为非常尊重前后辈关系分明的国家，新人入社一些对于前辈尊重的基本表示，是队内的习惯，自然要遵守的。
教练不了解坂上悟这个人，所以还是有些担忧的，害怕坂上悟和其他人相处不过来。
能和木兔光太郎还有赤苇京治能相处下来，并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奇怪人总是会和奇怪的人一起玩。
也怕新人社员们不知道坂上悟什么情况，出现什么相处不和的矛盾。
教练知道自己是过于操心的，但实在没办法，坂上悟情况太特殊了，现在还生着病。
“教练还真是操心。”木兔光太郎随口吐槽道，虽然是吐槽的但是嘴上一直带着笑。
“教练担心也很正常，也怕坂上悟因为相处不好出现之前应激的情况。能避免就避免吧。”赤苇京治回答道。
两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暗中观察。
坂上悟在融入新人队伍练同时，要跟着练那些练烦了的基础动作的，还要捡球。
作为天才选手，一般很少能接受别人还把自己当做一个初学者。
稍微有点脾气的都不太能接受这种流程。
要是有点个性的可能一气之下，直接退社团都有可能。
坂上悟自然不可能这样，但其他人也怕他不适应，尤其是和其他人相处不好。
到底是同年级的，教练也害怕破坏队内平衡，不能让坂上悟搞个特殊。
所以让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多看看，多上心。
哪怕木兔和赤苇两个人觉得一定没问题。
坂上悟只是一个刚升入高中的新人罢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总觉得教练对于一个天才呵护实在太费心思了。
即使如此想要反驳，但到最后木兔和赤苇也没有说，毕竟上心坂上悟这件事，他们也没什么异议。
而且坂上悟估计要让教练失望，他不仅不会和新人有什么矛盾，光捡球这件事他干的挺乐意的。
好似捡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大材小用。
坂上悟能从中找到别人找不到的乐趣。
“他好像……还挺开心的？”
.
坂上悟很喜欢不用和别人交流只干自己的事儿。
捡球对于他来说，其实和扣球拦网接球没什么特别的差别。
有人喜欢扣球带来的那种得分的畅快感。
有人喜欢接球带来的那种稳当当守住后场的满足感。
也有人喜欢拦网带来打断对方得分的报复感。
捡球对于大部分打球的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和排球没什么关系，用来服务于前辈的或者只是打扫球场的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动作罢了。
但对于坂上悟来说不一样。
扣球拦网接球多少都有失败的那种失望感。
但是捡球不用。
捡球能单纯的看到排球从对方的球场过来，不用关注其他的，只要观察对方的得分路线。
清晰的，不含任何一定要拿到这分的心态，去观赏。
只要有时间观察，就会发现哪怕同一个人同一个路线的发球路线，都能有很大的差别。
排球是很容易出现失误的运动。
想要的扣球点没能刚好合拍。
想要的击球点没能次次都扣到。
想要的接球没能从手臂上以预想的路线反弹出去。
很多精彩赢得瞬间是日积月累练习的结果，但没人能做到不失误，哪怕是坂上悟也是。
所以坂上悟还挺享受捡球的时候，因为这样他就不要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多余的思考对他的病情不利。
教练之前还单独找他说过话，有关看心理医生这件事。
他其实听了进去。
他也有思考过，上一世他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病因，医生也给出了可以配合的方案，但他都没有配合。
不是固执的不愿意治疗，而是已经放弃了，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渴望。
对于期望和排球连在一起，他能做到就是只有放手，根本原因是他不打排球了，对谁都好。
反正他也不喜欢了。
但他现在已经重活一世了，不能反反复复在同一件事上纠结。
这几天他努力思考过了。
他真的不喜欢排球了吗。
他不知道，至少排球从掌心、指尖、手腕、手臂触碰的时候，他都能听到自己激动的心跳声。
就像是原本刻在骨子里的那种亢奋。
哥哥说他是天生适合打排球的料，他知道，他也认可，但是失败是不能避免的，他就注定了他逃脱不了之前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还会要再重新经历一遍呢。
在已知的结局下，还要再重复的走一个道路，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晚上的时候，坂上悟给在宫城县的哥哥打了一通电话。
上辈子他没有可以依赖的家人，但是这一世不一样，他努力的回头，看到他身后其实还是有人在的，所以他伸出了想要沟通的期盼，希望他的哥哥能够给他一个解答。
及川彻在接到坂上悟电话的时候，并不意外。
现在各个社团也都开始新人入场了，他弟再怎么样被他忽悠了一下，也该直面自己困惑的问题。
及川彻不是医生，他不知道坂上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但是不开心还是开心作为哥哥还是看得出来的。
“怎么了？我亲爱的弟弟，东京的生活还适应啊？”及川彻这会儿也才从社团回去。但没有直接问坂上悟社团的事情。
免得把自己小心思给暴露了。
虽然坂上悟在察觉异常上脑子很笨，但作为哥哥当然要摆出靠谱哥哥的姿态，算计坂上悟这件事，可不能让傻傻的弟弟给察觉了。
“嗯，还不错。”坂上悟独身惯了，所以在哪儿都能适应，更何况他之前这个年纪已经进了国家队了。
哪里会有不适应的情况。
“那是想哥哥了？好久没给你哥我打个电话啊。”及川彻随意的聊着家常。缓和着许久未见的气氛。
及川彻会聊很多，比如队内招募新人开始有点忙了，这几天活动都结束到很晚。
还有询问者坂上悟在东京的情况，但大部分都是聊着一些家里的情况。
累嘛，肯定有点的。听说坂上悟来了东京还做兼职了，也会问问兼职的事儿。
但更多的时候，及川彻还会给坂上悟发生活费，怕他不舍得花。
其实他家零花钱给的非常大方，坂上悟还会解释，自己不是因为缺钱才去兼职的。
及川彻说他知道。
上辈子坂上悟并没有经历过，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躺在属于他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跟哥哥煲着电话粥。
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哥哥在说，但更多的时候，坂上悟只觉得非常的安心。
心情上不自觉的得到了满足，坂上悟也会多说一点自己的事儿。
他主动跟及川彻提起了自己为什么不继续打球的原因，以及为什么一定要来东京的理由。
“我好像不能比赛了。”
这句话让对面一直滔滔不绝的及川彻沉默了好久。
及川彻虽然知道不可能只是为了他才会放弃排球，但肯定占主要因素。
他不能说很了解他弟弟，坂上悟就是那种看上去不好相处，性格很难亲近。
但其实他会思考很多会自己内耗，才会让他们哥俩的关系越推越远。
及川彻原本是不想让在关系中做出让步的坂上悟再吃苦的，所以才选择了默默的在背后给坂上悟安排好一切。
可现在坂上悟说的却是，他不能打排球了。
不是因为简单的逃避，而是因为心理问题。
及川彻感觉一瞬间脑子被一棍子打蒙了。
“你等等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及川彻经历过低谷并且知道自己还会再经历痛苦地时期，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他现在他对坂上悟生病这件事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如果病的人是他自己，他可能都没这么大的反应，可他想不通，什么时候，弟弟到底在什么时候生病的呢？
是在开始和他故意疏离的时候？还是其他什么时候，但怎么想只有那个时候开始出现了异常啊！
他那会儿也很小，想着既然弟弟不喜欢自己也不强求，让弟弟有足够的空间。
现在呢……
“对不起……”及川彻扶额，又擦了把脸，表示自己作为哥哥居然没发现弟弟有严重的心理问题，还可能这个问题是因为他。
及川彻就有些难受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该死’是他当时第一个想法。
一个’对不起’对于本身自尊心就很高的及川彻来说，算是用了这辈子所有的骄傲，可及川彻还是觉得不够，对面可是他的弟弟。
坂上悟却不愿意接受这个对不起，“和哥哥又没关系，是我自己。”
及川彻吸了口气，“为什么害怕失败？明明迄今为止不是还没输过，不是吗？”
现在纠结是谁的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及川彻还是希望坂上悟能够积极的配合心理医生治疗的。
“就是因为没有输过，才在最后一次跌倒才真的爬不起来了。”坂上悟老实说。
这问题确实超出及川彻的思考的范围了，因为他总在进军全国大赛最后决赛输给白鸟泽！
“嗯……这个问题很好，但作为哥哥没办法给你解答，毕竟面对同一个对手一直输，还没赢过，真的很难体会那个那感觉。”及川彻老实的说。
坂上悟也沉默了。
突然发现他们兄弟以前分道扬镳也是正常的，毕竟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就在坂上悟再次以为自己说错会让哥哥难过的时候，及川彻先在他之前又开口了。
“你别又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会惹我不开心。当然你那话听起来是有点欠揍，作为哥哥确实不能感同身后，毕竟境遇不同这都是正常的，很正常。”及川彻呼了口气，“但这并不代表你因此生病了就是无病呻吟，你也有别人不理解的烦恼，不是吗。”
“因为不被理解闷在心里才会容易生病吧。”及川彻虽然和坂上悟境遇不同，但能换位思考。
更何况坂上悟主动和他提这种事情，已经非常难得了，弟弟能依靠他，及川彻多少还是觉得很高兴的。
“但现在是，你配合治疗吗？心理问题主要还是讲究一个配合。”及川彻就怕现在坂上悟拒绝治疗。
但是能说出来就是好事了。
“我会努力……”坂上悟回答的时候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很愿意积极配合的。
只是总觉得说出来的时候，连自己都不信。
上辈子的阴影还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在意。
但他已经想改变了。
及川彻还在这边内疚自己还算计自己的弟弟，但没办法，谁都不想这样的天才就此陨落了。
只是他当时不知道，弟弟不想打排球的原因竟这么严重。
但这问题也不能一直讨论，及川彻怕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之后，反而让坂上悟不愿意开口。
打算引导坂上悟说一些让他开心的话题。
“听你说了枭谷排球部的小伙伴，练习挺好的，试试跟他们多待一会儿，找到你当时为什么喜欢排球，是因为觉得很拿手才喜欢，还是单纯的很喜欢排球，这对你来说，应该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了。”
“或者，这是对你以后道路来说，同样很重要的问题。”
这是在坂上悟和及川彻聊天完之后，及川彻告诉坂上悟的一句最重要的话。
坂上悟躺在床上，眼睛放空的盯着天花板，好似在思考什么。
但他嘴角一直没有落下。
因为他很高兴。
上一辈子他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因为他觉得倾诉也是一种麻烦别人。
现在和哥哥说的哪怕不多，但是把自己想要说的说了出去，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有一种胸口很重的石头突然被搬走的感觉。
他舒了口气。
努力翻着自己手机里的联系方式。
他加的人并不多，除了家人，剩下的就是木兔光太郎和赤苇京治。
思考过后，还是点开了木兔光太郎的头像。
哥哥有句话说得对，他首先第一步，要找的是自己对排球的喜欢，是因为拿手才喜欢的，还是单纯的就喜欢排球。
他从来没正视过这个问题，就算上辈子他也没有正式这个问题。
因为被教练挖掘就顺势打了，打的挺好的就一直打了。
赢了自然会高兴，好似他就应该打排球，他按部就班的，教练教他他就学，去了学校社团他就替社团赢下比赛。
被国家队看中就去国家队，从二队不到一段时间直接当了首发，都是顺其自然的。
因为他只要努力完成练习和比赛，这些路途就从来没有出现过阻碍。
按照别人的话来说，他生来就是打排球的。
可是这个生来走的道路结局并不美好，那么他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条路呢。
坂上悟想了会儿，哥哥的话，你喜欢排球吗？
又是因为什么喜欢的。
坂上悟思考了很久，也没从中思考出答案，毕竟输了不开心，赢了才开心，是为了赢才喜欢排球的吧。
可他现在连上比赛都做不到，又怎么会能做到赢呢。
他又把这个问题想要投射到木兔前辈的身上。
毕竟在之前，木兔前辈曾经和他讨论过，为什么他打了一段时间排球觉得没意思之后，又突然觉得有意思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可以看攻克的目标了。
好似在和他诠释着，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有再站起来了勇气了。
所以坂上悟很佩服木兔光太郎，他就是那个输了再也站不起来的人。
太痛了，大腿内侧撕裂的痛感，好似在时时刻刻的告诉他，输真的很可怕。
可怕到不是他能面对的。
甚至还让他落了一身根本治不好的病。
连医生说，如果他有求生意志的话，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病，也不会至此三十岁就没了生命。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有了主动配合的心情，他想变得不一样，不管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
至少这一世他不想再被其他人左右了。
不管是什么选择，只要是自己选的，那就是最恰当的选择。
于是他坚定的在木兔光太郎的头像上，点开了他的聊天框。
编辑了一段话，发了出去。
“前辈，我会努力的找寻，排球有意思的地方，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这还是坂上悟第一次编辑这么长的话，他还有些担心他突然这样说话，木兔光太郎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结果很快就收到了木兔光太郎的回复。
“那么，坂上君！以后我们可要好好加油了！”
坂上悟只觉得这个人好厉害，连他这样突然的莫名其妙话，都能认真的回复。
果然木兔前辈很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