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砰的一声,河花溅起几米高。
白子慕被淋了一头水,气呼呼:“兄嘚你真可恶,兄弟们,我们宰了他。”
蒋小三平日最听蒋小一和白子慕的话,这会儿他立马朝楼宇杰扑了过去:“楼哥哥吃小三一脚。”
“还有鸟鸟。”
“侄女,你快来帮二叔啊!”
几个人又在河里闹了起来。
白子慕闹了一下,见着赵鸟鸟一边嘎嘎笑,一边在河里放屁,他旁边的水泡就像被煮开了似的,一直在冒泡,还砰砰砰的响,白子慕觉得自己都不干净了,青着个脸,怕被泡黄了,他赶忙游到河边,跟着蒋小一一起烤肉。
蒋小一吃得嘴巴油汪汪,动来动去的小仓鼠一样,腻了他就往一旁的桶里掏冰饮,白子慕见他这个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
晌午一到,大家便开始吃饭了,一桌两条鱼,一盘肉,一盘豆腐,还有一盘豆角,一南瓜汤,皆是油汪汪的。
大家是热热闹闹吃了一餐,后头又帮着将院子打扫干净才回去。
大肉猪肥,快三百斤,今儿来的人多,蒋小一让着全煮了,后头锅里还剩了一些,蒋小一让村长,还有叔奶奶和大房几家一同分了。
猪板油装了满满两篮子,这个不能留,又太多了,吊井里也吊不完,蒋小一看见太阳还没落山,想着等会儿直接熬了算了。
新厨房有四个灶台,这会儿一灶台上头热着水,旁边三个还空着,能使得开。
蒋小一撸了袖子准备洗锅,赵云澜便进来了。
“爹,你是想洗澡吗?水还没有热。”
虽说这会儿还是夏季,但山里的水凉,他洗惯了不觉有啥,可赵云澜自生了孩子后,一直都是拿的温水洗。
赵云澜笑得温润:“没,我来帮帮你。”
猪板油还是一大块,从猪肚里剥下来后便直接搁在篮子里,得洗了切成拳头大的小块才能下锅熬。
两人在厨房里头忙活,白子慕和蒋父几人在堂屋收拾村民们送的礼。
腊肉、鸡蛋、布匹最是多,干菜也有,不过少,都是家里鸡蛋少,见着一篮子装不满,就拿干菜搭上头,满满当当的好看些,喻意也好。
以前吃席,哪能送一篮子蛋,送五六个都行了,毕竟人家办的喜事肉菜里头就几块指甲盖大的肉,谁手慢都没得吃,六个鸡蛋十二文钱,快顶得上一斤肉了,拿得出手。
但蒋家厚道,杀了整整一头猪,他们也得给得厚道。
鸡蛋快装了三箩筐,肯定是吃不完的,还是得运客栈里头去,白子慕正忙活着呢!蒋小三和赵鸟鸟两个小家伙从外头冲了进来。
“大哥,哥夫……”
声音似乎很着急。
白子慕从堂屋出来,见着他们一头汗,还奇怪,傍晚热了点晌午的剩菜吃,吃完了三个小家伙便说要送莫小水回家,现在怎么急急忙忙的?还不见蒋小二。
他眉头一跳:
“干嘛了?村长家的牛又死了?”
蒋小三抹了把汗:“不是牛牛了,是大嫂啊!”
“啊?大嫂要死了?”白子慕闻言也急了,语气都有点慌:“怎么回事儿啊?方才吃饭,我都还刚看见她干了一个大猪蹄子呢!怎么才回去这么一会儿人就不行了?这次你们没看错吧!保真?”
“比珍珠还真。”蒋小三笃定的说。
白子慕一拍大腿:“小一,父亲,爹,快出来啊!大嫂出事了。”
蒋父出来敲了他一下:“你小子乱说啥呢!”
白子慕:“不是我乱说啊!是小三说的。”
蒋父几个立即朝蒋小三看去。
蒋小三点着脑袋,眼睛红红:“大嫂流多多血了,小三这次没有乱说。”
赵鸟鸟抹着眼泪,十分伤心:“对头,鸟鸟也看见了,大哥,哥夫,我们快过去看看大嫂吧!不然怕是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了,我可怜的大嫂哦,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蒋小一知道他又要哭丧了,立马拍了他一下,然后捂住了他的嘴。
“流血了?”赵云澜嘀咕了一声,又在心里算了算了。
张大丫怀了九个多月了,今儿他还看了眼,那肚子已经大得很厉害了,虽说十月怀胎,但有些人是九月多就生了,很少有人会整整十月才生。
赵主君显然也想到了,让白子慕去套牛车,说等会儿要去接产婆。
牛还放在老房子那边,白子慕立马去了。
这事儿耽误不得,到了门外,他就看见莫小水背着蒋小二像背儿子似的赶过来。
白子慕:“……”
蒋小二这个二叔做的真的是……让人没脸看。
蒋小一回厨房撤了火,洗了手,想去大房那边看看。
赵云澜想了想,这生娃儿,有些是要疼个大半宿的才能生出来,傍晚那会儿张大丫瞧着还没啥事儿,这会估摸着是刚发动。
生娃儿是个力气活儿,于是他又在柜子里拿了块红糖和几个鸡蛋放篮子里,刚装完,赵主君喊了声:
“澜哥儿,装些红糖,等会大丫要是没力气了,得熬些给她喝,大房那边不知道准备了没有,你拿些去,备着。”
“爹,我晓得了,已经装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咱赶紧过去吧!”
白子慕刚把牛车给套好,蒋大牛便跑了过来,说借一下牛车去隔壁村接产婆。
大户人家,那是快到日子了,就把产婆接了住家里,可村里人哪有哪个条件,叫人住家里,先不说住的地儿有没有,就是一日三餐的供,也麻烦。
大伯娘先头同产婆说过,因此也不怕人不在家或是又去给旁人接生了。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白子慕把牛绳递给他,然后立马往大房那边去,到的时候,赵云澜和大伯娘几个都在张大丫的屋里头了,只蒋小一和蒋父几个汉子站在院子里头转悠悠。
白子慕过去戳了戳蒋小一,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又像喝多了一样,眼神有点涣散,没有聚焦点,不由担忧道:“你怎么了?”
蒋小一摇摇头。
方才他急坏了,一来就往张大丫屋里去,正巧的看见大伯娘在床边拿油灯烧剪刀,张大丫一头汗,正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嗷嗷叫。
他听着都觉得悚得慌,张大丫壮实,平日干活的时候虎虎生风,一副很是厉害的样子,可现在人都疼得直叫唤,可见有多痛了。
他提着心,同张大丫说了两句话,见二伯娘正在一旁洗称盘,这个蒋小一是懂的,孩子刚生出来,定是要称一称,平日人家卖猪肉啥的,大多都是放在称盘上称,称孩子也是如此。
见大伯娘拿着剪刀放油灯上烧,接连烧了两把,他纳闷问烧那么多剪刀干啥?
给孩子剪脐带,要用到剪刀他是懂的,可一把还不够剪吗?
谁知大伯娘说要是产道口开得小了,就得拿剪刀剪,为了预防万一,所以得提前备着。
拿……拿剪刀剪屁股??
蒋小一闻言,当场被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花花都紧了,脸也白完了,他想问大伯娘是不是开玩笑,可大伯娘一脸严肃。
赵云澜进厨房放了东西,进来见着蒋小一一直冒冷汗,那腿抖得跟筛子似的,立马叫他出去。
这未生娃的姑娘哥儿,大多是不能进产房的,倒不是忌讳啥,而是没有经验,帮不了什么忙不说,见着血了还容易怕,以后心里有阴影。
方才大伯娘和二伯娘急,倒是没顾得上。
蒋小一只觉屁股紧得要命,满脑子都是方才大伯娘烧剪刀的场景。
那剪刀那么大的,剪手指怕是咔嚓一下,手指头就能飞了,剪起屁股来,怕是也厉害得很啊!
蒋小一都要掉眼泪了,他紧紧的抓着白子慕的胳膊:“夫君,我怕。”
白子慕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怕什么?是大嫂生又不是你生。”
蒋小一:“怕生不出娃,得用剪刀剪屁股。”
“啊?什么剪屁股?”白子慕都没听懂。
蒋小一说了一通,白子慕心也噗通噗通的跳起来:“真的假的?你可别驴我!”
那么脆弱的地方,真拿剪刀剪,那得多疼啊?
蒋小一咽了下口水:“我不骗你,是大伯娘亲口跟我说的。”
白子慕:“……”
这哥儿、姑娘真真是不容易。
白子慕朝屋里看了一眼,揽着蒋小一的肩膀,硬着头皮宽慰道:“没事儿,也不是说个个生孩子都得剪,生不出来的才用剪,你别吓担心,竹哥儿和小二哥几个是不是在厨房里热水?你去帮帮忙。”
竹哥儿十来岁了,能顶事,但雨哥儿和燕娘还小,头次碰上这种事儿,压根就不晓得该做什么,指望不上。
蒋小一点点头,站着没事干只会多想,还不如忙活起来。
等会儿产婆来了,热水肯定要用到,也得给人准备些饭菜,还有鸡蛋,也得煮了,明儿给村里人发。
白子慕去门外听了两耳朵,发现除了张大丫低低的呻/吟声外,啥也没听见。
大伯二伯几个紧张,见着大人这般,蒋小二几个也有些怕,一到大房家就规规矩矩的蹲在屋檐下,没有捣乱,白子慕无事可做,便跟着他们蹲一块。
产婆来的很快,一下牛车就被蒋大牛扶着往屋里去,产婆也晓得事情急,也没说歇,进了房就把蒋大牛给推了出来。
屋里什么情况白子慕也不知道,但生了娃的女眷都在里头了,想来也不会出啥事儿,他趴在门上,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上次唐家儿媳妇生娃儿的时候,他也去了,但没听到剪刀剪肉的声音,不知道大嫂用不用剪?剪的话,会不会很疼?这会儿看不见,只能听了。
产婆进去了没一会,就开门探了个脑袋出来,目光这院子里巡视一圈,见白子慕神色最为担忧,便朝他笑道:“不用急,产道都还没开。”
白子慕以为她是怕守在外头的人急,因此特意说一声,便只点了下头,谁知产婆见他不吱声,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白子慕正一头雾水,大伯过来笑道:“这是我侄哥婿。”
那产婆啊了一声,顿时呐呐的。
不是里头产妇的汉子?那急个啥子劲?害她都认错人了。
大伯有经验,同产婆道:“那你先歇歇,我让森*晚*整*理孩子给你做点饭。”
媒婆这会儿终于笑了:“行,也给你儿媳整点,我估摸着今儿怕是要到半夜,多吃些有力气才好生娃儿。”
大伯道:“是这么个理。”
张大丫是突然发动的,可也不晓得是不是躺舒服了,后头肚子竟是没再痛过。
一直到半夜,孩子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三个小家伙早上起的快,一直在打盹,脑瓜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蒋小一让他们回去睡,他们不,抱着蒋小一的腿说怕多多,不敢回去。
堂奶奶睡不着,让他们三去她床上睡,蒋小二几个这才同意。
蒋小一刚哄了他们睡,白子慕便进来了,见三个小家伙脱得光溜溜,小猪仔似的露着个小肚子,瞧着有些喜气,他笑了下,挨个摸了一遍才小声道:
“小一,赵叔让你煮点红糖蛋。”
“啊?”蒋小一道:“又煮?”
“嗯!”白子慕道:“大嫂要吃。”
张大丫已经吃了四次‘饭’了,第一次是八点。那会儿她还没发动,赵云澜和大伯娘便扶着她出来走走,运动一下等会儿好生娃。
张大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蒋小一煮了碗鸡蛋给她,怕她肚子疼,没胃口吃不下,还劝道:“大嫂,你多少吃一点吧!不然等会儿没力气,你……”
张大丫三口就把他煮的红糖蛋干完了。
蒋小一默默的住了嘴。
白子慕差点当场笑出声。
后头又煮了几次,张大丫都给吃完了,还夸蒋小一煮的红糖蛋好吃。
张大丫吃了八碗鸡蛋,在蒋小一考虑要不要再回家拿点红糖来的时候,张大丫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蒋小一和柳哥儿听着那声,顿感头皮发麻,屁股发紧。
白子慕感觉张大丫那声就跟昨儿他们杀猪时,那猪叫似的,嗷嗷嗷的,一直叫了大半个时辰,血水一盆又一盆的被赵云澜和二伯娘端出来,直到天要微微亮时,里头才传来一声娃儿的啼哭。
蒋大牛原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了这声,整个人腿一软,急着往产房前跑去。
蒋小一几人也从厨房出来,围在屋子外头。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了。
“哎呦,恭喜恭喜,生了个闺女,一共七斤二两。”她说孩子还算生得顺利,产妇没遭啥罪,她先头去给贾员外家的小妾接生,那小妾受宠,怀了身子后一直补,那孩子怀得老大个了,整整八斤,生了许久才生出来。
“这娃儿漂亮的咧。”她脸上笑意有些勉强,大概是怕主人家见着是个闺女,赏钱少给了。
她们做这一行,寻常村里人,要是生了汉子,主人家高兴,那能给三十多文赏钱,有些生了闺女和哥儿的也会给,但有些人家一听是生了闺女,别说赏钱了,当场就直接给她摆脸子。
可这会儿她话一落,就发现大家似乎挺高兴,立马把她围了起来,七嘴八舌。
添丁进口无论在哪儿,都是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特别是大房,蒋大牛二十好几了才有娃儿,村里像着大伯和大伯娘这个年纪的,孙子都已经满地跑了,就大房光溜溜,一个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大家欢喜得厉害。
大伯笑得开心,直搓着手说:“是个女娃啊?女娃好啊!懂事咧。”
二伯:“可不是,像咱文娘桂娘燕娘几个,哪个不乖?每次洗衣裳都抢着洗呢!”
蒋父羡慕得厉害,眼都要红了:“这娃儿可是咱们这一辈头个长孙呢!大哥,得多煮些红鸡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