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早上, 因为没有晨练,也不着急上课,许采采便没急着出门。
昨天晚上被师兄打了岔, 许采采的小纸条没有整理完便去睡了。
于是少年大清早就重新坐在软榻上, 继续认真地往小册子上誊抄。
宋尽遥则坐在一旁, 给他喂糕点和乳酪。
许采采低垂着脑袋抄得专注, 手上不用停,只在他师兄递勺子过来时配合地张口。
少年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嚼啊嚼几乎没停过。
不过宋尽遥其实喂得并不快。
他照顾许采采一向周到细致,都是看人咽好了,再去喂下一口。
最后许采采都抄完了,宋尽遥小碗里的乳酪还没喂完。
少年摇头, 急着想走。
“我不吃了, ”许采采一边将册子宝贝地收进储物袋里,一边轻轻推他师兄, “景知他们肯定在等我呢。”
宋尽遥坐在软榻外侧, 与旁边的矮几一同将许采采围住了。
他不动, 许采采实在是不好出去。
“吃完。”修士垂着眼, 淡声道。
许采采只好又吃一口喂过来的乳酪。
他这次皱了眉:“不想吃了师兄,吃不下了。”
听到少年这么说, 宋尽遥才不喂了。
将碗碟都收到一旁,又将一早就温好的茶水递至许采采嘴边。
许采采就着杯沿一饮而尽,以为自己这回总算可以下去穿鞋了。
但他师兄放好茶杯, 不知怎么的, 又突然凑过来吻住他。
灼烫的吻比以往稍稍和缓些。
许采采下颌被人握住,脑袋被迫抬起。
他叫人亲得脸颊泛红,眼前眩晕, 一时再想不了别的。
男人轻轻退出来时,轻咬在他润红的下唇,才算放开。
红肿的唇肉轻轻颤动。
“乳酪很甜。”
许采采听见他师兄用极其正经的语气评价道。
这更是让他耳朵红得要滴血。
但落在脸旁的细碎轻吻并没有结束,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少年本就松垮的衣领逐渐散开。
许采采早上起来着急整理笔记,还没顾得上穿衣。
此时身上便只有一件又软又宽松的白色里衣。
少年被人推着肩膀仰躺,脊背抵上了身后的窗沿。
胸口处的感受令他身体紧绷,不受控制地向后仰起脖颈,乌黑发丝便散落到窗外。
碎金晨曦晃在烧红的脸颊上,迫使许采采闭紧了眼。
他师兄一条腿还稳稳站在地面,另一腿的膝盖则跪在榻边。
修士俯身贴近,腰背如猎豹般弓起。
许采采被亲得眼角逐渐沁出泪珠。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那里也是可以被亲的。
宋尽遥第一次亲的时候,还忽然抬头,很认真地问他能不能亲这里。
许采采当时整个人都被弄呆了,陌生的感受让他的身体变得很奇怪。
少年黑眸覆上水汽,透出几分茫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这个时候,哪里还用问什么能不能的啊。
许采采压根就回答不出来有什么不能的。
他跟他师兄本来关系就好,如今又做了道侣。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抠抠搜搜的人,哪还能不给人亲?
而且他师兄问这句的时候,明明都已经亲过一嘴了!
许采采当时闷红了脸,最后没忍住抬脚踢了宋尽遥一下,又羞又烦地小声凶人:“你都已经亲了,还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师兄当时什么话也没说,又很快埋下了头。
这次亲完,许采采也是半晌缓不过神。
他身体变得很热。
少年下意识地缩起双腿,不知道想要遮掩什么。
直到宋尽遥伸手过来,轻轻帮他拢上衣领,许采采才陡然惊醒。
他连忙手撑在身后坐直,自己拿过衣领匆匆穿好。
感受到身上湿漉漉的,被布料摩擦时泛起刺痛。
许采采不由委屈,不高兴地瞪他师兄一眼。
接着干脆又敞开衣领,自己施法把从脖颈到胸口的痕迹全消除掉。
这还不算,少年又推开面前的人,跑到铜镜前,照着镜子将颈后的红痕也一一抚平。
“可不能让他们看见,不然就太丢人了。”
这话说出口,明显看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不怎么高兴,眉眼沉了下去。
许采采就眸中带笑,转过身踮起脚,在他师兄鼻梁上啄了一下。
“好了师兄,快帮我换衣服!”
……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包括许采采在内的几个老弟子们的帮助下,新弟子们的每日加练还真出了成效。
向来严苛的剑法长老心中欣慰,破天荒地多夸赞了他们好几句,还奖励了不少东西。
不仅给每个弟子们都换了材质更好的新木剑,还给大家分发了好几瓶能够治疗跌打损伤、强筋健骨的上品丹药。
而在这之外,还有几株即将生出灵智的稀有灵植。
剑法长老先让许采采这些帮助同门的老弟子们挑选。
当时许采采本没打算一定要养,只想着凑过去看看。
但没想到他刚走近,一株君影草便伸展稚嫩的枝叶,探过来缠住了他的手指。
许采采眼睛明亮,觉得分外有趣,便被牵引着蹲到对方的花盆跟前。
君影草因为他的靠近,顿时变得高兴极了。
一串嫩蓝的花苞无风欢快颤动,像是在与许采采摇头晃脑地玩闹。
阵阵淡蓝灵气自花蕊中四散开来,细细将许采采包围。
少年方才练剑时耗费的灵力便开始加速恢复。
许采采一时感到十分惊喜。
这一幕被众弟子看见眼里,大家也发出惊讶的“哇”声,既觉得神奇,又十分羡慕。
剑法长老在旁淡笑着开口。
“君影草喜潮湿,喜幽静,极少主动与人结交。”
他看向许采采道:“采采,你灵力纯净,招它喜爱,说明你们有缘分。”
除了能帮助修士修补灵力之外,君影草还有静心安神,使人心情愉悦的好本领。
按剑法长老的介绍,这君影草虽然永远无法化形,但今后只需多加照料,学会人语,与其主人交流不成问题。
许采采自然是十分喜欢的。
等到大家都挑完其他灵植,挨个与剑法长老道别离开了,许采采还蹲在原地,守着跟前的小花盆。
谢景知蹲下来陪他。
许采采十分纠结:“我师兄八成不会让我养的。”
谢景知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会不让养一株这么好的灵植,但他知晓宋尽遥的严厉可怕程度。
一想到大师兄那一身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气场,便觉得对方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为过了。
所以谢景知压根没顾得上疑惑,只是陪着许采采一起愁眉苦脸。
半晌,他总算想出个折中的主意:“采采,你带回去试试吧。
“若是你师兄真的不让你养的话,你可以给我送来弟子院。我养它,你有机会就来找它玩,可以吗?”
许采采当即抬起头,眼睛亮了:“对啊!”
他总算开心起来:“谢谢你景知!”
谢景知闻言,也很腼腆地抿嘴笑了。
……
当晚,宋尽遥因为忙碌外出事务,比许采采晚归了半个时辰。
修士刚踏入微明峰,便见他师弟正站在小路上巴巴地等他。
见了他,少年一脸乖巧地笑,小跑到跟前。
又是主动牵上他的手,又是问他今天累不累。
宋尽遥表面神情不变,心中却不由严肃了几分。
一时间,只以为许采采是闯下了什么天大的祸。
他将许采采从小养到大,从孩童到少年,许采采闯下的祸早已数不胜数。
但无论是什么,宋尽遥从不曾责备半分,亦从不动怒。
只跟在师弟身后,一一给人妥善处理好。
许采采五六岁,刚开始不小心闯下祸的时候,还会担惊受怕,吓得不敢吭声。
是宋尽遥把他抱在怀里,一遍遍地跟人重复没关系,告诉他师兄都能处理。
所以等长大些了,许采采再闯出什么祸,便变得“理直气壮”不少。
遇到自己处理不好的烂摊子,第一反应就是拔腿往家跑,喊他师兄救他小命。
这正是宋尽遥希望看到的。
宋尽遥在这方面对许采采几乎没有底线,照顾得足够周全。
师弟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压根不需要对他卖笑讨好,他便已经给人解决了。
所以许采采如今这般对他,难免令宋尽遥多想。
他不由心生疑惑,想知道究竟是多大的事,让师弟这般一反常态。
果真等到了屋里,许采采酝酿了一路,总算开口。
“师兄,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宋尽遥神情未变,只垂眼看着人,示意他在认真听。
许采采便拿出个四角往上系住的小包裹来。
他一边看着他师兄的神情,一边轻轻解开。
布料散落,窝在花盆里休息的君影草便展示在修士面前。
“长老奖励我们教导师弟师妹有功,送了我这株君影草。”
接触外界的光亮,君影草缓缓苏醒。
嗅闻到许采采身上的气息,它便很快活跃起来,开始朝着许采采用力摇晃花苞。
许采采眼睛晶亮,垂眼看着君影草小声地说:“师兄,它特别乖,放在屋里不仅能助眠,还能让我们心情好。
“我们养它吧,好不好?”
许采采话没说完,就已经注意到他师兄周身的气场不对了。
幸而许采采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宋尽遥不忘在心中松一口气。
但如今垂眼看着面前颇具灵性的灵植,修士的心情亦变得很差。
他神情变得冰冷,语气冷硬:“采采,师兄说过,家里养什么灵植需要经过我的筛除。”
“我知道啊,”许采采稍显着急道,“那你看看它……”
“它不行。”
没等许采采的话说完,宋尽遥便已然否定。
修士眉头深皱,语气不容置喙:“送走。”
“就多养它一株而已!”许采采不解,只好退让半步,“那我不在屋里养了,给它在外面找个离屋子最远的地方,绝不会吵到你。
许采采认真又急切地补充:“我自己来照顾,这样可以吗?”
宋尽遥还是一句不行。
他望着师弟非坚持不可的模样,似是无奈般冷声:“采采,你又不听话。”
许采采却是真的第一次遇上这么喜欢的灵植。
而且他师兄越是这样,仿佛显得是他在胡闹,他便越是不高兴。
少年跟人较起劲儿来,俯身将花盆抱在怀里。
“我不管,我就要养!”
他的触碰使坏情绪更明显地传递给怀中的灵植。
君影草摇晃的花苞顿了顿,继而重又探出细长柔软的嫩绿枝叶,轻轻环在许采采脖颈上。
安抚情绪的点点亮光萦绕在许采采周围。
君影草用花苞蹭许采采的脸颊,似是在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站在对面的宋尽遥看见这幕,神情陡然阴冷至极点。
来自元婴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甚至带了杀气。
许采采虽然无从察觉,但君影草十分敏感。
它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顿时瑟瑟发抖。
灵植的枝叶迅速收回藏入根茎,花苞也挨个耷拉下去不敢再抬起,好像乌龟慌里慌张地缩进壳子里。
许采采不知道他师兄究竟做了什么,只是看见了他师兄可怕的脸色,不由喊道:“师兄,你吓到它了!”
宋尽遥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君影草的收敛而缓和,仍旧又冷又沉。
一双灰白眼眸里闪烁的偏执情绪几乎压不住。
修士语气强势:“采采,你乖乖把它送走,还是我来处理,你选一个。”
许采采气得呼吸急促,睁圆眼睛与他师兄对视半晌。
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毕竟若是比谁更固执,十个许采采也比不过宋尽遥。
少年把怀里的君影草往桌上一放,转身便一头扎进床榻里了。
宋尽遥便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拿起花盆往门口走。
听到修士沉稳的脚步声,许采采又从被子里闷闷出声:“你去送给景知吧,我们商量好的。”
宋尽遥的脚步稍稍停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快出了庭院。
许采采趴在被子里,眉眼耷拉着。
他知道自己这点小小的要求,他师兄肯定会照办的,所以并不担心。
他只是很伤心,很不高兴。
没用多久,约莫连一刻钟都不到,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是宋尽遥回来了。
许采采仍维持着把脸埋在软被里头的姿势,只是这时把脚上的短靴也蹬了。
少年整个人都躺进榻里,面对着墙壁,身体也是紧紧靠着墙。
宋尽遥关了房门,又将师弟乱扔一地的鞋袜收拾好,最后在榻边站定。
修士身上阴冷的气场已经缓和不少,不过眉头仍深皱着,视线紧紧黏在不愿理他的许采采身上。
“采采……”
刚唤出一声,便被许采采打断。
少年声音硬邦邦的,毫无感情:“别理我,熄掉夜明灯,我要睡觉了。”
“……”
宋尽遥喉中一噎。
修士立在原地,没再说话,也没去熄灯。
只皱眉凝视着人,喉结缓慢地滚动。
他不可能放任许采采带着气睡觉。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实在没想到哄人的方法,宋尽遥只得轻轻迈步,在榻边坐下。
他稍往里坐了坐,刚探过手臂碰上许采采,少年便迅速开始用力扑棱胳膊。
又是把他的手挥开,又是用脚蹬他的腿,压根不让人靠近。
宋尽遥怕他伤着自己,连忙收了手,神情仍严肃着。
“采采,”他放低了声音,“生着气睡觉对身体不好。”
听到这话,许采采立刻愤愤地转过身来。
少年因为方才那一通乱折腾,发丝乱了,脸颊也红彤彤的,整个人看着颇具生机。
宋尽遥有一瞬的晃神。
又听到许采采气闷地质问他:“你送走我的灵植,还不让生气了?”
修士再度皱眉。
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可以气,”宋尽遥不动声色地微微俯身,靠近些许,“师兄赔你,好不好?”
“除了灵植,采采可有别的想要的?”
许采采还在气头上,故意气他,瞥着他道:“那我要一只灵宠,我要养一只小猫!”
“……”
宋尽遥的眉眼再度冷下来。
躁郁的情绪再度翻腾,又因为不想再继续惹师弟不高兴,而被强行压下。
于是最终只是沉默。
许采采看了他师兄一会儿,见对方不说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气得哼了一声,重新别过脸不再看宋尽遥。
宋尽遥似有些急了,抬手去碰许采采搭在身侧的手。
刚搭上,便被人迅速躲开,多嫌弃似的。
许采采躲完,还等着他师兄继续来哄他,谁知对方却半天没个动静了。
少年忍不住重新看过去,便恰好对上了宋尽遥因为他的躲避,而有些受伤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许采采看到他师兄露出这个眼神,便突然什么都气不起来了。
宋尽遥却并不知道。
他始终皱着眉,低垂眉眼。
见许采采愿意看他了,修士便很快开口:“采采,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师兄。”
许采采眉间动了动,停顿一下,问:“让你做什么都行?”
宋尽遥没再开口,只直直地紧盯着他。
这便是默认的意思。
许采采:“那你学一声猫叫给我听,我就不生气了。”
宋尽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