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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命债难偿也能偿

第24章 命债难偿也能偿
封讳好像认出了他。

离长生不死心,还想再挣扎挣扎,就当那一躲是灵傀对断袖的本能躲避,继续装死。

穿过白纱能瞧见封讳近在咫尺的面容,离长生浑身紧绷,小心翼翼窥着他的神情。

封讳这人看着正人君子,却是个偷偷咬人的坏胚。

这一计无用,会不会再使其他手段?

出乎意料的是封讳并未再逼他,单手将人横抱着,另一只手平伸着从地底招出森寒的厉鬼破除结界。

离长生:“……”

离长生叫苦不迭,有点后悔装死了。

即使封殿主身形比他大出一圈,但单手勾着离长生的双膝,几乎上半身力道全都靠着离长生的腰身撑着。

后背完全没有支撑力,离长生怕后仰摔到,努力绷紧腰身,但靠在封讳肩上的后背仍在不住往下滑落。

封讳似乎没察觉到怀中的人要掉下去了,还在垂着眼鼓捣结界。

离长生:“……”

还没等离长生想到对策,忽然听到一阵泉水涌动的动静,余光往旁边一扫,却见澹台府中的湖面不约而同从最中央涌出大量的泉水。

只是顷刻间,弯曲的石桥便被吞没,且水位越来越高。

离长生:“?”

不、不至于用这种法子试探他吧。

封讳瞥了一眼水面,足尖一点,黑红衣袍和白金裾袍翻飞交缠,转瞬飘至半空。

离长生一个趔趄,险些后背悬空掉下水中。

波光粼粼之下,被封殿主撕开虚空而带来的无数厉鬼正在其中游荡,似乎和黄泉相连,掉下去八成要被厉鬼撕碎成一片一片给吃了。

离长生:“……”

怀柔不管用,要用这种法子硬逼他现身吗?

好小子,够狠。

封讳正想寻出路带人离开,怀中安安静静装死的人忽然挣扎着往前一扑,纤细的手臂死死缠在他脖子上,急促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

“封、封殿主……”

封讳动作一顿。

“封殿主有话好好说。”离长生唯恐封讳将他扔下去,抱着他的脖子嘚啵嘚啵像是炸豆子,“虽然你我前世有恩怨,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至于这般绝情吧。命债难偿……只说难,又没说不偿,肯定能偿的,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封讳:“……”

封讳凉飕飕看他:“离掌司倒是能屈能伸。”

果然认出他了。

离长生全靠双臂和腰身的力道撑着才没掉下去,此时飘在半空又没法靠自己落地,只能紧紧扒着封讳,干笑道:“好说好说——封殿主明鉴,您和崇君的恩恩怨怨我一概不知,转世之人着实无辜啊。”

封讳:“谁说你是转世?”

离长生被打断,有点没听清:“什么?”

封讳瞥他,手轻轻一动。

离长生以为他不耐烦要扔自己下去,双手顿时抱得更紧,额头埋到封讳颈窝,就差咬上去了。

“封大人,封殿主!救火须救灭,救人须救彻,您都辛辛苦苦来这一趟了,若没救到我那得多亏?不如先将恩怨放置一边,助我脱险后我必定双倍负责偿还命债,不让您白来这一趟。”

封讳被他死死缠着,浑身微微一僵,面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神情,甚至不耐地道:“谁说我是来救你的?况且从古至今,从未听说过偿还命债还要债主先救人的。”

离长生见能说得通,有理有据道:“可若封殿主现在将我杀了,可就半点债都讨不到了。”

封讳冷笑:“杀你可泄愤,留你我能得到什么?”

“我啊。”离长生说。

封讳:“?”

封讳勾着离长生膝弯的手倏地往下一垂。

离长生绷直的双腿倏地悬空,猝不及防地往下一坠,双臂差点勾不住封讳的脖子,整个人险些直接摔下去。

离长生:“……”

离掌司只是想说句骚话缓和下气氛,没想到竟把封殿主彻底惹怒,竟然气得要把他直接扔下水。

他手脚并用缠在封讳身上,彻底怂了:“封殿主!功德,我是说我身上的金色功德!”

封讳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他。

恶鬼的面容往往是毫无血色的白,封殿主耳尖的燥热还未消散,泛着微红。

“……什么?”

“我自从接任渡厄司掌司之位,几乎遇到的厉鬼都想要我身上天道亲赐的金色功德。”离长生快速将自己的筹码摆出来,喘息着看他,“封殿主若想要,脱险后我可拱手相让来偿还前世命债。”

封讳直直和他对视,半晌后终于伸出手将几乎从他身上滑下去的离长生重新抱稳,冷冷道:“毫无功德之人会像澹台府后院那几句惨死的尸身一样,离掌司难道不怕死?”

离长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看来金色功德的确有用。

“怕还是怕的。”离长生试探着和他打商量,“那封殿主只要一半可好?”

封讳眼眸一眯。

“有点过分哈。”离长生咳了声,“那六成?七成?……八成,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真要死去活来了。”

封讳看起来勉强接受了“八成”这个数字,似笑非笑道:“还有呢?”

离长生:“……”

八成金色功德都拿了,还想怎样?

离长生小命都在封殿主手里捏着,他只好先给封讳塞了个不一定能吃着的虚幻的饼:“……那我对殿主言听计从,一直到您消气为止?”

封讳冷笑了声:“言听计从?”

随便换个人就能随口许诺出去的东西,拿来敷衍搪塞他,还想妄图偿还命债?

离长生说完也觉得心虚,垂着头不吭声,继续思考要如何才能让封殿主继续救他。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下方的水面越来越高,澹台府最边缘处的结界完全笼罩住,好似半透明的琉璃碗扣在头顶,水逐渐越来越满。

若水直接溢满,恐怕就要彻底溺死在此处。

离长生后知后觉意识到封讳好像并未想把他扔水里,反而是在救他。

噫?封殿主莫非真的对度上衡贼心不死?

也是。

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崇君,多少人求而不得,封讳即使不爱了,也不至于恨到想让他魂飞魄散。

好说,还有的谈。

眼看水即将淹没整个结界,封讳屈指一弹,袖中骨蛇登时化为庞大的龙骨跃入水中,寻求出口。

离长生是凡人之躯,常年病歪歪的,手臂吊在封讳脖子上半天已酸涩不已,一直在那喘。

封讳蹙眉。

大概嫌他黏得太紧,一把剑锵地一声出现,用冰冷的眼神驱逐离长生。

若不是为了活命离长生才不想扒着他,一见剑立刻跳下去踩在剑身上。

这剑瞧起来鬼气十足,剑柄上雕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那字写得不太规则,七扭八歪,像是幼童胡乱划拉出来的。

离长生蹲下来歪着头念:“唔?山隹……山鬼?”

封讳:“……”

还没等骨龙寻到出处,水面上倏地冒出来一个圆形的球,包裹着几个半大少年从水中冒出来。

“呜哇!呕——!”

“啊啊我还以为要溺死了——!多谢徐掌教救命之恩呜!”

封讳偏头看去,眉头轻轻一蹙。

被大厄困在结界中吸取功德的修士不在少数,其他修士已御风而上四处寻找出口,剩下几个还未结丹的少年被徐观笙一挥结界从水底拽了上来。

他们应该喝了不少水,正在那哇哇大吐,边吐边涕泗横流谢徐掌教。

徐观笙面无表情立在水上,衣袍猎猎带出一股惨白的雾气。

他抬手一召,灵剑「应霜」凌空而至,凝着雪霜的剑尖轻轻在水面一点。

轰。

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泉水的水面发出一声巨大的冰冻声,伴随着嘶嘶声响,整个结界顿时笼罩在冰天雪地中。

数丈深的水被彻底冻实。

那堆少年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冰面上,惊魂未定。

徐观笙收剑入鞘。

刚缓过气的少年还在后怕,视线往远处一瞥,赶忙道:“徐掌教!就在那儿,崇君真的动了,还会说话,叫我们‘好孩子’。”

徐观笙眉头一皱。

只是一眼,徐掌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封讳的骨龙被冰封在了最下方,他眼底闪现一抹厌恶。

两人相互厌恶。

封殿主看向离长生淡淡道:“还记得你的师弟吗?”

离长生还在震惊下方一剑冻水的法力,听到这话疑惑道:“我该记得?”

封讳笑了:“你自然该记得。”

离长生心想对转世要求怎么这么高呢?

他连自己六年前的记忆都记不清,怎么还能记住前世故人?

离长生虽然猜出自己可能是度上衡转世,却觉得极其割裂,很难认同这个身份,甚至有些本能厌恶排斥。

度上衡只存在传说只说,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算是故人,也是前世的故人,和他一介凡人有什么关系?

“你该记得他是如何将你从小养到大……”封讳淡淡道,“记得他如何嫉妒你厌恶你,更要记得他是如何千方百计将你赶出雪玉京,甚至三界传你欺师灭祖,让你背上残杀师尊的骂名。”

离长生:“……”

徐观笙这么厌恶度上衡吗。

之前明大人可没说这么详细!

封讳说罢,望着离长生的脸,意有所指道:“若是他知道度上衡已转世……”

离长生打了个激灵。

怪不得徐观笙在见到度上衡那具灵傀时神情并不喜悦,好像还挺厌烦。

正想着,离长生忽然感觉一道冷风从地下传来,风雪化为绳子卷住他的腰身猝不及防往下一拽。

离长生眼前一黑,身体一阵失重的天旋地转。

再次落地时,好像掉到一人怀里。

离长生定睛一看,微微怔了怔。

是徐观笙。

徐观笙浑身戾气,将离长生放下后将他护在身后,冷冷道:“既死透了,就好好在幽都待着,少来染指阳间之事。”

封讳并不着急将离长生夺回来,轻飘飘地从半空落下,漫不经意道:“只是一具灵傀罢了,徐掌教若想拿去折磨出气,尽管带走便是,无人会和你争抢。”

徐观笙紧紧抓着离长生的手,闻言冷笑了声:“就算只是灵傀,也是我雪玉京之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离长生默默装死。

封讳怎么和谁都吵得起来?

看起来像是和人吵架吵习惯了,无论被骂什么都气定神闲轻飘飘的。

封讳的确不动怒,唇角浮现个淡淡的笑:“只是灵傀能保留崇君生前的习惯,想来他应该不怎么想被你触碰。”

离长生:“?”

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封讳瞥了一眼。

离长生唇角抽了抽。

徐观笙冷笑:“胡言乱语,我从小将我师兄……”

“带大”还未说出口,离长生忽地一抬胳膊,干脆利落打开徐观笙的手。

徐观笙:“…………”

徐掌教性子冰冷,被打开的瞬间罕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悲伤:“……师兄?”

离长生:“……”

唔,莫名有种愧疚感。

封讳说徐观笙厌恶他,不会是在驴他吧?

封讳立在雪中,漫不经心地将袖上的雪掸去:“灵傀虽毫无意识,却会本能寻求依赖信任之人,徐掌教觉得是自己吗?”

徐观笙不愿在封讳面前露出难堪的一面,努力绷住失落的神情,漠然看他:“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

封讳笑了:“是吗?”

离长生:“……”

离长生甚至有点想往徐观笙身上挨一挨,狠狠打封殿主的脸。

……但他的小命还被封殿主捏着,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朝着封讳走去。

徐观笙:“……”

师师师兄?!

徐观笙脸色阴沉:“应霜!”

应霜剑陡然出鞘,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化为雪筑成的剑,围成个圈将离长生围在其中,拦住去路。

离长生:“……”

这是第三次被人当鸟抓了。

封讳懒得看他,倏地抬手,骨龙轰然一声破开冰面而出,将结界中所有冻结成冰的水撞碎成飞絮似的齑粉簌簌而落。

众人一个趔趄,从半空中掉落地面。

湖面上的泉眼被冻实,下方还有水正试图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徐观笙护着离长生落在长廊上,见离长生还在下意识往封讳的方向走,他赶忙将人拦住:“师兄……师兄!”

离长生伸手想拂开他。

徐观笙一把扣住他的手,明知晓是一具毫无意识的灵傀,还是下意识放轻声音哄道:“师兄乖一些,我是观笙。”

离长生动作一顿。

离长生本来是想继续走的,但这具灵傀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竟然直接僵在原地,怔怔注视着徐观笙。

徐观笙见灵傀不动,试探着伸手将离长生凌乱的乌发理好,手触碰那层薄薄的白纱却没有掀开。

离长生愣怔着看他。

徐观笙对度上衡的态度,怎么如此奇怪?

不是恨吗?

此时,耳畔传来巨龙咆哮。

封讳的骨龙已撕开虚空直通幽冥,无数幽魂怨鬼狰狞嘶吼着从地底伸出利爪撕扯他的衣摆,妄图将他一同拽入地狱。

封讳孤身站在那侧身看来,煞气漫天,手腕锁链绷直发出叮当声响。

他对几乎将魂魄撕碎的剧痛置若罔闻,眉眼淡淡道:“过来。”

这话是对着离长生所说。

看样子是打算带他离开结界。

徐观笙伸手一招,应霜瞬间出鞘,横在离长生脖子上。

方才的柔情烟消云散,比冰霜还要冷,徐掌教冷冷道:“我就算毁了这具灵傀,也不会让他落在你手中。”

离长生:“……”

所以说为什么打架总挑软柿子捏!

他招谁惹谁了?!

刚才还说徐观笙不恨度上衡,看这说杀就杀的干脆劲儿,肯定有仇吧。

离长生象征地微微挣扎了下。

徐观笙不肯放他走向封讳,死死拽住离长生的右手,只是离长生挣扎间宽袖凌乱,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徐观笙眼瞳一颤,像是惊到似的,下意识松开手。

离长生一个踉跄,还未等反应过来,骨龙化为长蛇般大小缠住他的腰身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徐观笙似乎想到什么,盯着离长生垂下的右手脸色难看,却没敢再阻止他走向封讳。

封讳唇角一掀,宽大的身躯几乎将离长生整个笼罩住,彻底避开徐观笙的视线。

“回幽都。”

离长生余光扫到还在源源不断涌水的泉眼,又看了看还在不断被掠夺功德的少年们,轻轻从唇缝飘出来几个字:“那他们呢?”

封讳放在离长生脖颈处的手倏地一顿,视线凉津津看他:“崇君已是凡人,还想着普度众生?”

“我只是顺嘴一问。”离长生被怼得不明所以,狐疑看他,“这结界难道无法打破吗,他们全都活不成了?”

封讳冷冷看他,眼尾甚至泛着一丝微红。

明明只是寻常一句话,却将一直平和的封殿主彻底激怒了。

封讳脸色阴沉得可怕,一把伸手掐住离长生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竖瞳森寒咄咄逼人地道:“自然活不成了——澹台淙以身开阵,吸取的功德越多,功德越难破,他们今日全都难逃一死,不然你以为此番来南沅那一船的拘魂鬼是来做什么的?游山玩水吗?”

离长生一愣。

被徐观笙堵住的泉眼开始发出嘶嘶的冰裂声,附身在众人身上的功德被抽取得更快。

重泉殿如此多的拘魂使前来南沅,是因为澹台府这次劫难?

“生死皆有命,离掌司现在有两个选择。”封讳指腹用力摩挲着离长生玉似的下颌,力道之大甚至在这具灵傀上留下个红痕,逼近他的面容冷漠地问,“是随我一起回幽都,还是留在此处和他们一起死?你自己选。”

离长生还是头回见到封殿主如此凶悍的一面——初见时好像都没这般震怒,离长生本该心生畏惧或怒意……

只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难过。

似乎是这具灵傀的意识作祟。

“好吧。”离长生注视着封讳的眼眸,很快做出选择,“那我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封讳:“?”

封讳浑身戾气一僵,似乎没料到他如此干脆就选了自己,狰狞的竖瞳罕见浮现一抹茫然。

他不应该豁出去性命,也要不自量力地去救那些无辜之人吗?

“这是你自己选的。”封讳迟疑半晌,像是即将爆炸的炮仗在最后一刻哑了火,他好一会才将那副烦躁之色捡起来,“我没有逼你。”

离长生说:“是的,没人逼我。”

封讳:“……”

封讳的怒气好像被强行压下去的火焰,终于试探着一点点化为小火苗,没一会终于熄灭了。

封殿主将手收回来,却还不忘熟练地冷嘲热讽:“你就算救了天下苍生又如何,没人会感谢你,他们只会一边做那些破神像,一边大肆宣扬你欺师灭祖的污点。”

“是的,太过分了,谁爱救谁救吧,反正我再也不救了。”离长生义愤填膺地说。

封讳:“…………”

封讳垂着羽睫安静看他,怒意和煞气消退。

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说谎,鬓发间也不知谁给他编的小辫子发梢垂着一枚小金币,在面颊微微一晃。

没来由的,离长生竟然从那张冷酷无情的脸瞧出一丝……

乖顺?

离长生:“……”

天杀的,太可怕了,度上衡这具灵傀是眼瞎了吗?

一只随时暴怒要吃人的野兽都能看成一只乖巧的猫?

封讳的怒气被三言两语压下去,浑身也不冒阴气了。

离长生松了口气,试探着道:“只是话又说回来……”

封讳眉头一皱,刚安抚下来的怒意又隐隐想窜上来,不悦道:“话从哪儿说回来的?”

“从这儿。我看封殿主和徐掌教好像也有旧仇……”旧仇怎么那么多?离长生心中腹诽了句,继续真诚地说,“不如趁此机会报个仇呢,封殿主意下如何啊?”

封讳眼眸眯起来,带着冻死人的寒意瞥他:“你想替我报仇?”

“是啊,虽然徐掌教厌恶度上衡,但看方才他对灵傀的态度,肯定爱恨交织呀。不妨让徐掌教看着从小养到大的师兄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徐掌教肯定吐血三升。”

离长生郑重其事地出主意:“他若先寻到了结界阵眼,你我上前一抢,超度大厄、功德到手后立刻跑路,狠狠给幽都争光,徐掌教定然捶胸顿足。”

封讳:“……”

离长生几乎要将“我想救结界里这些人”的打算写在脸上了。

封讳并非被美色轻易蒙蔽的肤浅之人,冷冷和他对视半晌,硬邦邦吐出几个字:“你最好会。”

离长生眨了眨眼。

这是答应了?

***

徐观笙很烦躁。

不过一具灵傀而已。

师兄已经死了,就算灵傀再像也不过只能存在片刻,灵力消散后又是一场空。

封明忌想要便拿去。

没人在乎。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寻到结界的阵主破阵才对。

徐观笙眼不见心为净,抬步往澹台府前院而去。

几个小崽子完全将他当成了主心骨,唯唯诺诺挤在一起跟在他身后。

大厄之所以能在南沅神不知鬼不觉地存活,必定有人心甘情愿以功德供奉,澹台淙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具灵傀为何能招出来?

大厄会和师兄有联系吗?

应霜飘至前方,带出一道冰霜。

徐观笙精通不少阵法,在遍地冰霜的地方八角走了片刻,灵力倏地破开虚幻阵法。

眼前郁郁葱葱的澹台府转瞬消失,缓缓幻化成阵法本来的样子。

举目望去,四周似乎还在澹台府,只是府中破落,好似干旱多年,本来全是水的湖面干涸龟裂,枯枝死树好似张牙舞爪的鬼影。

一切了无生机。

阵法最中央,放置着柴火堆成的木架。

澹台淙一袭白衣闭着眸盘膝坐在最中央,阵法中的功德源源不断朝着他心口涌去。

看来就是阵眼所在。

徐观笙将应霜剑收了回来,面无表情看着澹台淙。

他正想上前,又忍不住回头冷冷道:“一直跟着做什么?滚。”

少年们被徐掌教一凶,顿时吓得眼泪汪汪。

不过眼泪还没滋出来,众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徐掌教并未驱赶他们。

破落的废墟残垣之上,封讳长身鹤立,那具艶美的灵傀亦步亦趋粘着他。

封讳似笑非笑道:“这结界似乎不是雪玉京的地界吧,我闲来无事散步也碍事?”

徐观笙:“……”

徐观笙见不得师兄这副粘人……粘其他人的模样,眉头狠狠皱着:“回你的幽都散去,滚开。”

封讳低头看向离长生,冷笑道:“我还没报仇,就先挨了一顿骂。”

离长生愣了下。

第一反应却是:天杀的度上衡。

灵傀的眼睛像是真的坏了一样,封讳这样一句明显不过的阴阳怪气,离长生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和难过。

像是在故意告状。

天道在上,一定是错觉。

崇君这只左眼不会是瞎的吧?

离长生咳了声,牵着封讳的手,实现诺言主动“投怀送抱”,勉为其难地往封讳身上靠了靠。

徐观笙:“?”

徐观笙脸上五颜六色的,看起来极其精彩,牙都咬碎了。

封讳似乎被安抚了,伸手漫不经心抚摸离长生乌黑的发,抬头和徐观笙直直对上视线。

徐观笙:“……”

恶鬼还能第二次死吗,他想把这混账东西挫骨扬灰!

离长生根本没注意两人的视线交锋,保持着牵着封讳的动作,视线注视着木堆上的澹台淙。

阵法中几乎一半的功德都被澹台淙吸纳进身体中,若再不打断,重泉殿的拘魂鬼就可以开始勾魂了。

不远处的少年们明显可以看出脸上泛着的死气。

离长生眉头轻蹙,左眼金瞳闪现一抹金纹,薄唇轻轻飘出几个字来,言简意赅,像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阵眼寻到了——去,杀了他。”

封讳手本能一动。

离长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有点像训狗,只好换了个话头,严肃地小声说:“封殿主,请您大发神通击碎阵法,狠狠给徐掌教一个难堪吧。”

封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