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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啊,对,我有些饿晕了头。”

第24章

“啊,对,我有些饿晕了头。”
程蔚朝有些僵硬地转动脖子,解释道:“‘我师兄也有’,我本来是要说这个。”他朝着霍诗彤杠道,“我就是下意识跟着你说,嘴瓢了。”

众人一听,这个理由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要是别人,他们高低得大声鬼吼鬼叫调侃几句。

但他们面对的对象是一向冷淡疏离的孟此霄,总觉得不太好开他的玩笑。

于是正准备跳过话题,蒋斯宇却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此霄哥腰上有痣?”

他都不知道。

孟此霄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程蔚朝有些神思不属道:“这个啊,我不知道啊,但总不是乱猜,‘有’和‘没有’答案中选一个呗,师兄不是还没公布答案?”

孟此霄想,他反应倒是快。

他平静回答道:“有。”

霍诗彤觉得程蔚朝的解释其实挺合理的,但还是多看了几眼这两人。

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个杯子,一问一答后,没有看对方,只是不约而同地偏头喝了一口水。

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程蔚朝已经开口:“游戏玩够久了,是不是该结束了?”

刚刚那么一打岔,众人确实也想好好吃饭。

“那吃东西吧。”

上好的肉被好好储存着,现在仍很新鲜。

几天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

孟此霄酒量不行,就只喝着热水果茶,静静听他们说话。

在人群中,他向来不是活跃的那一个,不喜欢参加团体活动,参加了也总是静静地待着。

其实他并不觉得孤独或者不自在,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但程蔚朝和他相反,他好像很喜欢热闹喧腾,就算坐在最边角处,最后也会成为话题或各种娱乐活动的中心。

5年前,在他们关系缓和后,有阵子程蔚朝很喜欢拉他出去玩,介绍他的朋友给自己。

其中易金川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说实话,都是一群不错的人。

能让程蔚朝介绍给他,必定是关系真好的。

但孟此霄时常觉得很累,他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去吵闹的地方,也不喜欢那些玩乐。

无关他人的问题,只是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他不讨厌偶尔的出去,但次数多了,他感觉自己的精力和电量急遽耗尽。

只是,他觉得程蔚朝很开心,于是强忍着配合了一段时间。

结果可想而知,任何情绪和忍耐力都是有限的。

忘记那场架是怎么开始吵起来的了。

只记得程蔚朝有些错愕地问他:“你是说,一开始你就不开心吗?”

孟此霄很疲惫:“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时间久了我确实很累,你自己去玩就行,不需要叫上我,不用管我。”

程蔚朝那时候是真的不能理解,他也很难共情到对方是什么感受:

“是不想出来玩,还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是我让你感到疲惫了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不需要这些娱乐,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

“浪费?”程蔚朝受伤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焦躁道,“什么是你需要的?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啊,谁要你的勉强和配合了?我总是在不停地猜,你一直让我猜。”

“谁要你猜了?!”孟此霄不免火气也冲上来,“行,什么是我需要的?我需要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语气近乎诘问。

两人之间陡然安静了下来,程蔚朝的神色有些僵硬,晌久,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以后就不打扰了。”

孟此霄也僵硬道:“再好不过。”

一个敏感多思,却总憋着不说。

一个不细腻,感知情绪的能力实在过弱。

于是两人转身,背道而驰。

听到段崇高声爆出的声音,孟此霄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程蔚朝,整个人却一愣,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其余六人的笑闹声似乎都在离他们远去,他们像是隔离出了一个小世界,远离开那些纷扰喧哗。

很快,程蔚朝回过头,敛着眸子喝了一口酒。

孟此霄看了一眼,他喝的酒的度数有些高。

一如既往,中心焦点又落到了程蔚朝的身上。

只是他笑着说了几句,就顺势将话题转移到了蒋斯宇身上,偶尔应上几句话,不动声色地退回到了孟此霄的安静世界。

孟此霄还记得,在上次庄园婚礼第二天的午餐宴上,孟此霄接完电话回到餐桌边时,程蔚朝也退出了游戏。

他们就面对面地坐在餐桌的最边上,看其他所有人嬉笑喧闹,安静的。

像现在一样。

原来不是巧合。

此刻,孟此霄才真正意识到,程蔚朝在退出那些被捧月般的簇拥里,安静地待在他身旁。

孟此霄心里一酸,他不开心,准确来说,他难受死了。

他不想程蔚朝这样的改变,去抛弃他所喜欢的、习惯的那些。

陈问曾问他,双方的心意都试探了出来,为什么关系还止步不前?

因为“喜欢”这件事,真的是他们之间最简单的一个课题了。

再更进一步的研究,真的好难。

他们彼此吸引,因为这么的相反。

他们又难以靠近,因为……这么的相反。

晚餐已经接近尾声,膝盖被人旁边的人碰了碰,孟此霄扭头看向程蔚朝。

程蔚朝开口道:“我们去消消食。”

孟此霄点点头。

“我先收拾下桌子,可以帮我拿一下车后座的包吗?”

孟此霄拿起车钥匙起身走到车边,打开后座看了看,是有个包。

摄影包。

作为摄影师,出门习惯带装备也很正常。

他拿出来往回走,正好桌面已经被一群人收拾得差不多。

程蔚朝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

霍诗彤看到孟此霄手中的东西后,愣了一下。

那是……程蔚朝的相机?

程蔚朝的相机在别人手中?

她面上神情不显,叮嘱道:“有些晚了,你们不要走太远了。”

“嗯。”

说完,程蔚朝和孟此霄并肩朝着湖边走去。

孟此霄看着他在一个认为最合适的角度停了下来,一边垂着头调参数。

他其实认不太出来各个型号,只能根据上面的标识看出来这是尼康的相机。

于是孟此霄问道:“相机使用上你有偏好吗?”

“我有很多相机,但确实有更习惯用的,拍自然景观用尼康多一些,工作上用佳能。”

“但并不绝对,很多只有自己体验过才知道,比如有些品牌型号,有人觉得像是玩具、特别差,但有人却喜欢它的轻巧和调控界面,看个人偏好,而且很多顶级摄影师是不挑牌子的。”

孟此霄静静地听着,然后开口:“是因为水平高到任何相机都造成不了影响,都能拍出最顶尖的效果吗?”

“咔嚓”一声,程蔚朝已经对着湖面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扭头对他道:

“因为大多和品牌方签约了,没得挑。”

孟此霄愣了下,似是没料到这么朴实的答案,没忍住笑了。

程蔚朝把相机递给他看,孟此霄看着照片,耳边响起对方的声音:

“星星没看到多少,好在月光很亮,这次是真的浮光跃金。”

孟此霄看着月光如流水倾泻,湖面在微风中掀起涟漪,微微起伏。

打下来的碎光像是落下的星河,湖水卷动着璀璨的细钻往前滚动。

“我们玩个游戏吧。”

孟此霄从屏幕上抬起头,看向人:“玩什么?”

“我猜猜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猜对了,你答应我个愿望。”

孟此霄愣了下,然后看着湖面道:“你猜吧。”

“那时……我总是拉你出去玩,我们吵过一架。”

孟此霄手抖了一下,一不小心按到了快门键。

“不好意思。”

“没事。”

孟此霄把相机还给他,两人一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频繁拉你出去吗?”

孟此霄看向他。

程蔚朝笑了下:“因为你总是一个人。”

除了导师和蒋斯宇,程蔚朝没看过孟此霄和别人在一起待着的时候。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实验室,在欢闹嬉笑的人群中独自穿梭,没有朋友。

似乎把这些从自己的心底剖析出来,对程蔚朝来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有些轻颤。

“我只是……想让我的朋友成为你的朋友。”

所以他总是选择那些无比热闹的环境,孟此霄越独,程蔚朝就越急切着想把他拉入热闹之中。

只是没想到次次都是反效果。

孟此霄一时之间有些难受,他低估了程蔚朝,他没想到对方会想这么多。

那时候的程蔚朝看起来就像个快乐笨蛋,他一直以为对方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喜欢玩,还喜欢有人陪着他玩。

两人走到一个大石块边停了下来,然后依靠着,看向湖泊后朦胧的旷野。

“抱歉啊。”程蔚朝低声开口道。

回国之前,他其实就做好过心理准备,面子什么的,都比不上人重要。

每每想说些什么,只要鼓起勇气开一个头,后面就简单了很多。

“那时候应该让你很困扰。”

不是说抱着善意目的去做一件事,就一定是对的。

还需要看他人的意愿。

当初的程蔚朝想得真的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幸福和快乐就是一件特简单的事,没有那么复杂。

于是他只想着把那些广义上好的东西通通塞给孟此霄。

比如热闹,比如朋友,比如有人陪着,比如娱乐活动、被人群簇拥,很多很多。

但或许孟此霄不想要,而且后来他才意识到,他太自我了。

对方那时候那么忙,估计得很努力挤压自己的工作,然后抽出时间配合他胡闹,真的已经尽力了。

听到程蔚朝为这件事道歉,孟此霄更难受了。

他摇摇头,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缓缓哑声开口道:

“我没有烦你的意思,其实你每次叫我出去我挺开心的,可尽管我主观上真的很愿意,但我切实无法长期处于那种环境中。”

“对我来说,和不熟悉的人长久交流,是一件很耗精气神的事。”

那是和工作交流和利益社交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而是以交友为目的的相处,需要真诚,而他总是无法袒露。

他心里防线过高,难以相信任何人,所以在整个和他人打交道的过程中,神经一直绷着,警惕着暴露过多自我。

程蔚朝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些人,真的很好,可他却无法回馈同样的情绪价值,于是又时时愧疚。

结果就是,他的电量在各种复杂的心绪拉扯中一点点耗尽。

“所以,我一个人的状态是舒服的。”

“我确实一开始就应该跟你说清楚。”孟此霄艰难道,“但有些时候,不是……我不想说。”

而是那时他无法说出口,心病意义上的说不出口。

他其实想告诉他,配合是因为想更了解你,做你喜欢的,进入你的世界。

他也想说,后来发现不适应,所以想着,能不能换种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可他在情感上的自我表达近乎是匮乏。

他的咨询师曾说,原生家庭造就了低配得感,过于出众的个人能力和成就又会生就高自尊。

特别是他们的关系前期一直处于对立。

所以,他难以理直气壮,也难以妥协般的表达“我需要什么”、“我想要什么”、“请你给我什么”。

夜晚的风有些凉,程蔚朝站在他面前,牵住他的衣摆,对齐拉链口,然后一点一点向上。

直到拉到最上面,遮住了孟此霄的下巴和唇,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里面是不稳的,他几乎能感受到瞳孔地轻晃。

于是,也牵动着程蔚朝的心在跟着他的眸子一起颤动,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说不出口。

可他知道,孟此霄现在很难过。

他也要难过死了。

他宁愿对方永远是稳定的,冷漠的,他人形容的那般绝对由理性主导,

最后,手顺着衣领,到肩膀、胳膊一点点落下,直到勾住了人的指尖。

一片冰凉。

于是五指张开了一瞬,利落地包裹起来。

说起来其实挺可笑的。

他们做过极近亲密的事,但牵手这么最基础的,却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有过。

程蔚朝低声开口道:“说这些不是想让你难过,也不是想替自己辩解,只是想说,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我没那么喜欢热闹。”

甚至过往5年,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在外面旅游。

其实他也从没有经历过那么高频率的聚会,但他太急切了。

他以一种很蠢的方式,自以为是的想把对方从那种状态中拉出来。

“热闹很好,一个人也很好,我都不抗拒,你知道的,任何状态下我都能找到满足自己的方式,我怎么会亏待自己呢?”

孟此霄感到更高的温度通过对方的手传递到自己身上,蔓延至四肢百骸。

心脏和眼睛都泛起潮,心脏处是成千上万倍的汹涌。

“嗯。”

“所以改变也没关系,我想安静地跟你玩。”

孟此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只能轻轻地应着:“嗯。”

“所以我有没有猜对?”

孟此霄点点头。

“那说好了的,答应我一个愿望。”

“你说。”

程蔚朝缓缓开口:“我希望……”

孟此霄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会说“如果有什么事,你能直接跟我说”类似这样愿望。

因为过往,对方总是很想直接简单地知道他的需求。

所以,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去回应——我会努力尝试进行这些表达。

对方的声音已经响起:“你能允许我猜错。”

孟此霄猛地抬眼,错愕地看着他。

程蔚朝薄薄的眼皮有点红,微垂着眼睑,低声道:

“我觉得我现在,好像……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了,不说也没关系。”

“但可以给我猜错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