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在李云屿离开的第二天,日历提醒林知乐,李云屿的易感期到了。
自李云屿分化以来,每到易感期,他都不会允许林知乐去找他。但愿意和林知乐打电话,虽然他总是关掉自己那边的麦克风,只让林知乐一个人讲话。
于是林知乐在白天积攒了很多要和李云屿说的话,等晚上他们两个通话的时候,刚说了两句,突然听到电话那头的杂音。
“嗯?你忘记关麦了?”林知乐提醒他。
“没。易感期还没到。”
林知乐退出通话界面,去日历看了眼,“不是今天吗?”
“偶尔会推迟一两天。”
“好吧。”电话里没有其他人声,只有树叶在沙沙作响,林知乐问他,“你今天过得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要准备的事有点多,不是很累。”
隔着电话,林知乐也不知道他说的不累到底是不是真的。李云屿总是这样,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只能靠林知乐自己猜,但林知乐很笨,不是每次都能猜出来。
要是这时候是待在李云屿身边就好了。
林知乐把脸埋在枕头里,憋了两秒气,翻过来,又问他:“叔叔什么时候下葬?”
“还要过几天。”
“这样啊……”
“你呢?”李云屿问,“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林知乐翻出本来准备要说的话,这次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半,又发现对面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
他一头雾水地拿下手机,上面显示通话已结束。他下意识回拨,没有打通,继而想起来,李云屿在的地方信号很差,昨天他们通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他打了几遍没打通,只好放弃,给李云屿发了条短信说晚安后就去洗漱睡觉了。
早上林知乐醒来,打开手机,李云屿的短信弹出来,发送时间是凌晨:
-抱歉,突然没信号了。晚安。
他们在这样差的条件下通了几次电话,要么打到一半李云屿突然消失,要么几乎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到后面甚至直接变成不在服务区内,什么时候打都打不通,发的短信也没有被读。
林知乐抓心挠肝地等了几天,每天在担心里度过,担心李云屿的情绪,担心李云屿的易感期。等到正准备想办法去找李云屿的时候,发出去的消息终于变成已读。
李云屿的短信也随之而来:
-下午回来。
这一天的时间很神奇地因为这条短信变慢,慢得林知乐几乎难以忍耐,想要翘班,偏偏今天忙得走不开。他从早到晚看了无数次表,终于听到学姐说可以下班了。
他打车到李云屿家楼下,飞快穿梭过小巷,哼着歌上楼,钥匙插进锁孔,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发完短信就失踪的李云屿打来的,林知乐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到他说:“今天不要来我家。”
“为什么?可是我已经到了。”
林知乐接听电话的同时,已经转动了门锁。他推开门,屋里很安静,没开灯,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你还没有回来吗?”
“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回不来了吗?”
手机里传来李云屿急促的呼吸声,又很快消失,只剩下一阵遥远的鸟叫声。
鸟叫声?
林知乐偏头看向阖上的卧室房门,上前几步,按下门把手。
门没锁,打开后,窗外的鸟鸣和手机里的鸟鸣同时且同频地响起。漆黑之中,只有床上放着的手机散发出一小片光亮,能隐约看见旁边躺了个人。
“李云屿?”林知乐试探地喊道。
自己的声音从那边传递回来,他挂掉电话,摸索着开了灯,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瞬间清晰——是快一周没有见到的李云屿。
不过看起来很不对劲,他蜷缩在床边,紧闭双眼,像是在忍耐疼痛。
“喂……你怎么了……”
林知乐慌乱地跑过去,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倒。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低头,原来是跌进了敞开的行李箱里,下面刚好放的是衣服。
他想要爬起来,手撑在地上,压到个玻璃材质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李云屿的抑制剂。
是已经用掉了的抑制剂。
在床附近的地面,还有几支和这个相同的,已经使用完的空瓶。
林知乐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他脸色惨白地绕过它们,走到床边,捧住李云屿的脸。李云屿皮肤滚烫,呼吸粗重,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黑发和睫毛都被打湿。
原来他易感期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林知乐看了眼脚边的空瓶,很焦急地说:“你怎么打了这么多抑制剂?你疯了?”
即使林知乐没有信息素,也知道使用抑制剂或多或少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李云屿一天内用了这么多,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们去医院,我打电话叫车。”
他松开手要离开的瞬间,手腕被李云屿抓住。他睁开眼,细长的丹凤眼里布满血丝,林知乐和他对上视线,莫名打了个冷颤。
也许是本能感受到危险,他下意识想抽走手,李云屿攥得更紧,像是想要捏碎他的骨头。
“好痛!”
李云屿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听到林知乐喊痛,很快放手。
他重新闭上眼,努力平缓呼吸,告诉林知乐:“我信息素……压不住,太多了。”
林知乐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闻到。
“那要怎么办?”
“去帮我在行李箱里,再拿一支抑制剂来。”李云屿缓慢地开口,“然后,你快点离开。”
“你都用了这么多了,还要打吗?”
“再打一支就能压下去了。”他催促林知乐,“快去。”
林知乐只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不了解抑制剂的使用,他想不了太多,只能按照他的指令,在行李箱里翻找抑制剂,却没能找到。他数了数地上的空瓶,刚好是李云屿走前装进行李箱的数量。
“你易感期今天才来?”林知乐很惊讶地问。
李云屿没回答他,过了几秒,才对林知乐说:“柜子里,还有,快。”
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渲染得林知乐更着急,连手心都跟着冒出汗来。他弯腰打开柜子,里面只剩一支抑制剂。
他拿出来,握在手里,直起身,正要转身回床边,突然,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反应时间,抑制剂的瓶身从手心滑落下去。
“啪”。
脆弱的玻璃瞬间四分五裂,无色无味的液体飞溅,在林知乐浅蓝色的牛仔裤裤腿染出一片深色。
最后一支抑制剂,就这样被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