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他快乐的太早。
苦难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苦兮兮地坐在直播台，工作人员一打手势，路珂就得挤出营业微笑。他的笑是笑不露齿，嘴角轻微上扬，要既轻且淡，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漠。
“诸位晚上好，我是路珂。”
“对，桌上是我的夜宵。”
“吃得饱，我正在减肌。”
“跳舞不辛苦，粉丝们才辛苦了。”
“接下来的行程要看公司的安排。”
“……”
前几个问题是工作人员拟好的，他们买了几个高级账号，假装是路人粉，引导直播间风向。
近来有些别有居心的人想趁机搅混水，把他们在节目中的玩笑曲解成队内不合，互抢镜头，到处带节奏，离间团队情。
由于事先打过预防针，加上房管控场，直播尚且顺利，偶尔一两条不和谐的声音，路珂都来不及看就被刷下去了。
直播了一会儿后，路珂实在词穷，沙拉也吃完了。
他低头扫了眼弹幕，说：“哥在隔壁房间创作，等等我带你们去突击一下。”
稍稍冷却下来的弹幕机瞬间热闹起来，大嫂们豪气地为懂事的二弟发零花钱。
路珂心想，哥的粉丝果然白富美居多，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类聚吗。
他对林泽是富三代的猜想，始终没变呢，最近柳斯淇甚至提出更大胆的想法：林泽没准是某个小国的王子。
路珂敲了敲工作室的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短促的“进”，才走了进去。
林泽带着耳机，目光依旧黏在电脑屏幕上，手指在节奏的敲击桌面。
从路珂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那雕塑似的侧脸，乌黑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薄而翘的上唇，完全看不出舟车劳顿所带来的疲劳。
弹幕停滞了一瞬，然后疯狂刷屏。
【林啧啧你是我的神！】
【大哥是女娲的毕设，而我是女娲的泥点子。】
【欲说骚话，空丢省面，遂言止。】
打赏榜一直在跳，kouun扔了1个地雷，一斛猫扔了1个地雷……
路珂也不需要林泽招呼，自顾自地拉了个小板凳，紧挨着林泽坐下。
离得近了，他可以听见耳机里泄出的一点音乐。
“好听吗？”路珂的目光落在林泽的耳廓上。
弹幕兴奋地场外指导：【快摘下一边耳机递给他，带着你的余温，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挨近几分，气氛暧昧起来！】
林泽毫不犹豫地拽下耳机线，插头离开音孔，歌声霎时外放。
来自沈夕然的声音，传遍了网络的另一头。
“Hey， yo，你的耻辱，是恶意的食物~
不要急着后退，跟着我一步两步~
将他们清除，世界变得清楚~Delete！”
弹幕：……
路珂：……
三秒过后，林泽挑起了眉尾：“我能获得一个听后感吗？”
路珂迟疑道：“有的时候，歌词唱得太清楚，未必是件好事。”
林泽深有同感。
路珂受到鼓励，吐槽力度加大：“而且阿然怎么也被柳斯淇传染了。”
路珂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同圈圈们聊起柳斯淇中英夹杂的坏习惯，顺嘴说了几句常用的英语。
“As→ long↑ as↓ you↑ like→ FOURST， we ↓are ↑good → friends.↑”
不知道他是受刚才的音乐污染，还是潜意识里想整活，反正念出来怪腔怪调，几个升调差点破音，个别单词发音也不准。
路珂说完是觉得挺好玩的。
林泽更是早在他发出第一个“啊”的时候，就果断重连了耳机。
绝大部分的弹幕是在跟着一起乐，个别观众用善意的语气提醒他发音和语调。
路珂及时纠正：“不好意思，谢谢啦。”
林泽说：“你该发几个红包，交学费。”
路珂也爽快，当场点了个一百的红包。
“大家别嫌少哈，我现在还在啃老，以后赚钱了，再请你们吃好的。”
【懂了，先低调，明年再请龙王归位。】
【懂了，现在是入股的最佳时机，投资珂总，回报率1000%】
【懂了，豪门少爷爱上平民的我，被家里断绝了经济来源。】
路珂看着一水的“懂了”，不禁再一次感慨，每次他的粉丝“懂了”他就开始不懂了。
签售会的时候如此，直播的时候亦如此。
无论如何，直播间内是一片和乐融融，告白的告白，写段子的写段子，玩梗的玩梗。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长弹幕横在了屏幕的正中间。
【真够文盲的，现在随便一个草包都能包装成偶像了？】
路珂的笑容僵了一瞬，房管立即将挑事用户终身禁言，然而很快又跳出一堆零级新号职责他心虚，为了捞快钱骗粉丝。
路珂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还不能吐，工作人员拼命给他打手势，叫他憋着，装没看见。
他就只能憋着，笑嘻嘻地跟粉丝们互动。
因为对方说的没错，他确实文盲，英语单词不会几个，文言文也学得不好，除了长得帅、性格好、朋友多……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不过嘛……
【楼上已举报，拜拜了您嘞。】
【刷刷刷！！！把前面不干净的都刷下去！！！！】
【刷刷刷！！！把前面不干净的都刷下去！！！！】
【刷刷刷！！！把前面不干净的都刷下去！！！！】
路珂望着手机屏幕，有那么多人维护他就足够了。
恰在此时，林泽的手机响了。
林泽低头瞧了眼手机，而后神色古怪地对路珂说：“夕然打来的，他要我外放。”
路珂不假思索地说：“他是知道我们在直播，想跟圈圈打招呼吧。”
林泽头疼地说：“就是因为知道他在看直播，我才不想接……算了，你要求的啊。”
说着，林泽在路珂疑惑的眼神中点开了外放。
沈夕然的声音再度传遍练习室——
“恶念的集合体，请你照照镜子，看看丑陋的样子，”
“不要逃不要避，没错，那就是破败的你~”
“看我，代表，正义，消灭你~Disappear！”
路珂目瞪口呆：这……这是能外放的吗？
而且旋律好熟悉啊，好像哥创作的《我与你散步在林荫小路》啊，奈何词改了太多，他一时拿不准。
路珂：“哥这是你……”
“不是，”林泽死死地盯着路珂，咬牙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它不是我的歌！”
路珂：“可是……”
林泽：“不是！”
路珂：“……”
【燃妹沉默了。】
【可燃er沉默了。】
【灵犀er沉默了。】
【苛责er沉默了。】
【黑子沉默了。】
第 41 章
沈夕然大声道：“没错, 是哥……”
——哔！
林泽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说：“信号不好。”
路珂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被沈夕然这么一打岔，直播间地气氛迅速回温。
圈圈们战斗力飙升, 剿灭黑子的同时不忘给崽崽送上主页热门。
路珂尚未来得及看清前面人发了什么, 就被后面的弹幕给刷下去了, 粉丝们这种保护欲让他又好笑又暖心。
路珂说：“大家的心意我领了, 不要再送礼物了，不如给我送点爱心吧。”
直播平台有免费的爱心道具, 点一点, 视频的右下角就会飘起一颗心。
很快，路珂就拥有了一条心河。
那些冒着腐臭味的文字，早被无数的爱冲刷殆尽，红彤彤的爱心混着粉丝们真情实意的表白，更衬得黑子们无比渺小。
路珂轻轻撞了撞林泽的肩膀：“大家叫你多说话呢。”
林泽想了想, 说：“我们再直播半小时就回去了。”
【闭嘴，你再也不是妈咪的贴身小棉袄了！】
【人家小嘴是抹了蜜, 咱家大哥的嘴巴是抹了辣椒油ORZ】
【我发现了, 与林啧啧最完美的距离是无声的距离。】
【就让哥做个美丽的背景板吧。】
【请问背景板多少钱能带回家？】
林泽拿起一把吉他，简单地调试了一下后, 轻轻拨弄琴弦。
耳尖的粉丝立刻听出来了，是“甜蜜三部曲”之《棉花软糖》。
“对，”林泽笑笑说，“夕然的改编版本之二，大家听着玩玩吧。”
木吉他清澈的音符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 前奏过后, 林泽蜷起手指轻叩琴箱。
路珂即兴地和着旋律唱道：“白云下的你我，是糖果的轮廓, 风的另一端是谁的手，将我甜蜜涂抹。白云上的流沫……”
他没有用特殊的技巧，舒缓而随性，低吟浅唱的歌声像夜晚平静的湖面。
【神仙改编，神仙背景板！】
【我可能不是在看直播，而是在看静态MV。】
【谁录音了求分享，珂总的声音太温柔了，睡觉之前听一听能安眠。】
【大哥试图帮小弟挽回形象。】
【不用挽回吧，然宝唱得多好啊，不就是歌词中二了点嘛。】
【我宁愿听中二也不想听“大金链子抱女人，开超跑甩钞票”。】
*
宿舍里。
沈夕然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再瞅瞅电脑屏幕上不断飘过的弹幕，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
他唱得不好吗，哪里中二了，明明是根据哥的原版来的。
柳斯淇也在笑，不过笑了两声就被安跃捏住了嘴巴。
安跃给弟弟顺毛：“大家是喜欢你，开玩笑呢，不是说你唱得不好。”
“我知道，”沈夕然目光从弹幕上移开，“我难道不够酷吗。”
安跃略有些迟疑：“额……”
柳斯淇坐起身子：“我来瞧瞧。”
他严肃地捏住沈夕然的下巴，迫使他微仰着头颅，露出整张精致的面容。
眼看三哥的眼睛快成斗鸡眼了，沈夕然不由开口问道：“淇淇哥？”
柳斯淇命令道：“摆个臭脸。”
沈夕然下意识地听从指令：(-ι_- )
柳斯淇：“好，现在皱眉。”
沈夕然：(－＂－)
柳斯淇端详片刻：“眼神在轻蔑一点。”
沈夕然：(艹皿艹 )
柳斯淇自言自语：“不行，脸还是太嫩了。”
沈夕然：“……”
安跃轰走他：“去去，别拿我们小然打趣。”
柳斯淇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嚷嚷：“好无聊。”
那边的直播已进入和谐友好新阶段，准备清唱两首歌就下播了。
安跃说：“无聊就去看你的电视剧。”
柳斯淇叹息：“看完泰剧之后，再看美剧，只觉得索然无味。狗血是狗血，可惜不够浮夸。”
安跃竟无言以对。
柳斯淇想了想，戳戳沈夕然的后脑勺：“弟啊，我教你打游戏怎么样，是个能参悟人生的游戏。”
沈夕然诧异地点点头，什么游戏这么厉害，还蕴含人生哲理呢。
只听柳斯淇振振有词地说：“就由宇宙级帅哥我，来教你受欢迎的技巧。”
不是在说人生吗，怎么又扯到受欢迎了。
沈夕然：“……”
沈夕然默默地看向安跃。
安跃耸耸肩：“别看我，他打小就自恋，天生的。”
柳斯淇充耳未闻，兴致冲冲地跑到电视机柜下掏出一个游戏机，轻车熟路地调节设备，电视上很快就投放出了游戏界面。
沈夕然抬头一瞧——《扑通扑通我的心，春天在哪里呀~》。
……好长的游戏名。
柳斯淇感慨万分地说：“这游戏挺难的。”
安跃摇摇头，坐到柳斯淇旁边，看着他熟练地摇动手柄。
第一步，输入姓名。
沈夕然：“沈夕然。”
柳斯淇：“沈、皓、辰，输入完成，确认。”
没有抢到手柄的沈夕然痛失姓名。
一串甜腻的开场动画之后，游戏正式开启。
第一个场景是在房间，你的青梅竹马，一号攻略目标邻居家的青梅，扑到了你的床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沈皓辰，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听着小青梅清甜的声音，你睡眼惺忪地开口道——
A.别打扰我睡觉。
B.进来之前，先敲门。
C.谢谢你的提醒，明天也拜托你了呢。】
沈夕然毫不犹豫地选了B。
邻家小青梅好感度-3。
柳斯淇自信摆手：“别慌，选B是对的。大明星都是最后登场的，小角色才会提前热场，这就像晚会压轴的才是大咖。”
沈夕然：……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安跃：我知道你在胡扯，但我选择沉默。
游戏继续，第二个场景转到了教室，二号攻略人物班长登场。
班上的高岭之花，长直发的气质型美女冷着脸对你道：“沈皓辰同学，你今天没迟到真令我意外。”
【你注意到班长冰冷的面具后微微泛红的耳垂，心神一荡，不由开口道——
A.多亏了我的青梅叫我起床。
B.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
C.为了早点来抄作业。】
沈夕然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诚实地选了C。
班长好感度-5。
沈夕然感慨：“不愧是班长，责任心好强啊。”对抄作业的同学，不假颜色。
柳斯淇竖起大拇指：“选的好！”
沈夕然持续惊讶，扣分了还好？
柳斯淇解释道：“欲扬先抑，你先降低了别人的期待值，后面好感度才会像弹簧一样BIU~的弹上来。就像圈里的很多黑料其实是艺人自己放出来的，不怕被黑，就怕没人关注。”
沈夕然：……微妙的比喻，娱乐圈原来这么脏的吗。
安跃：保留意见。
到了第三个场景操场，活力四射的短发运动少女，走到你面前，挠了挠头，爽朗地问道：“沈皓辰，能帮我压压背吗？”
【面对这位热情四溢的的短发运动少女，你的回答是——
A.好啊，我们一起热身。
B.不能，我想跟男生一组。
C.我叫班长帮你。】
沈夕然思索片刻，选了A。
短发运动少女好感度+5。
总算答对了一题。
沈夕然刚一扬嘴角，就听柳斯淇发出“噗噗”的声音。
“大错特错，”情感专家（自封）柳斯淇如下分析道，“这是一道陷阱题，男孩子要矜持，可不能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受欢迎哪有那么容易，你看那些微博粉丝几百万，几十万的，一多半是僵尸粉。”
沈夕然本着信任的原则，遵从柳斯淇的谆谆教诲，成功地在两个小时之后打出结局——人见人厌。
沈夕然：……
柳斯淇手柄一抛：“啊呀，这个游戏对你这种小男生来说太难了。”
沈夕然思考三秒，问道：“你通关过这个游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