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87号
周围是一成不变的光怪陆离, 路走过了很远，时间也过去了很久，但若是看向周围, 却又像是并未向哪里前进，时间也一直凝滞着未曾流逝一般。
白夜一直将信号探测器拿在手里, 等待着在某一时刻突然获取到暮发来的信号。辰宿和豹人沉默地走在坏机器一前一后, 就像是并不关注白夜在做什么, 又好像无论白夜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白夜。”
不过又过了几分钟, 辰宿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随后停下了脚步。
“白夜，你的时间快要到了。”
“时间？”
白夜从专注中回过神, 下意识回了一句。
“嗯。”
辰宿点了下头。
“十小时时间要过了，你很快就会睡过去。不如先在这里停下，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再前进。”
豹人闻言，也停下来, 看看辰宿，又看看白夜。
爬虫通道的时限只有十二小时, 现在显然不是睡觉的好时间。但联系到白夜刚来那时晕倒在自己面前的事……
“我有嗜睡症。”
白夜想起来自己还没对豹人解释过这件事。
“我的清醒时间只能持续十小时，到了时间，我就会无法控制昏睡过去。那时候多亏有你照顾，我才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白夜说着，对豹人笑了笑。
“不过，这一次即便有你们在, 我也不能就这样昏睡过去。接通信号就是一瞬间的事，机会稍纵即逝, 错过很难说还会不会再有，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失去意识，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灵魂合剂？”
辰宿立刻就懂了白夜的打算。
“对。”
白夜确认道。
一切仿佛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剧本。在破碎时空中获得永恒，又在七日地狱中获得秘境，秘境中恰好有洞悉灵魂秘密的灵婆，而从她那里获得的灵魂合剂，如今就正好是最需要使用的时机。
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上天又做了怎样的安排。
白夜仰头，就在时限将至的前一刻，将灵魂合剂一饮而尽。
希望上天助我，能让我最终能逃离地堡，得偿所愿。
***
中枢指挥中心，指挥官再也没心思坐在观影区悠哉悠哉，下令将白夜的直播投射到中央屏幕上，自己也如同之前警戒状态时一样站回了指挥台前。
直播中的白夜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之后一行人仍在朝着不明方向前行。看着他们行动得笃定又淡定，指挥官心里不禁有点发虚，好像这次的爬虫通道已经不再是一场趣味死刑，一不小心，就真的会将白夜送回到地面上一样。
但这是不可能的。
指挥官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爬虫通道是这些中枢高层拿到神庭那边解密出的EVO代码，找技术团队借鉴仿造出来的娱乐项目，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得很——爬虫通道从结构上，根本就没有设置出口存在，即便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从那团混乱空间里找到出路。
更何况留给白夜的时间也没多少了，只要控制室那边立刻让通道开始坍缩，那么……
“报告！报告长官！”
指挥官正想着，一兵士突然从门外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报告长官！控制室系统出了故障，现在处于瘫痪状态，无法进行操作！”
“无法进行操作？？什么意思？！”
指挥官大脑顿时懵了一瞬，就连理解兵士那简单的报告都出现了卡顿。
“就是、就是系统好像被什么锁定，什么操作都不起作用，爬虫通道的设置也修改不了了！”
“设置修改不了……”
这句报告，已经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指挥官僵立在当场，不祥的预感顿时如潮水般袭来。
从白夜即将进入爬虫通道前，一切就开始偏离他们的预期运行了。横扫军情二处，直播信号泄露，控制系统瘫痪，如今这一桩一件串成一串，仿佛竟是真的就要，将白夜引导向他们掌控之外的局面。
“上方……”
指挥官僵了许久，方才想起报告兵士还在一旁，等待着他的指示。
“上方，有没有抓捕到白夜的同伴？”
“还没、还没收到抓捕成功的消息。”
报告兵士回答着，见指挥官又是半天不语，只得小心翼翼地询问。
“长官，那我们现在应该……”
“唔……”
“你，告诉控制室那边，尽快排查系统故障。”
指挥官努力调整着心态，勉强镇定开口道。
“只要在白夜有所行动之前让他死在通道坍缩中，一切就都还能回归正轨，我们对上方，也可以有所交代。”
“另外现在的情况，也要及时报告给上方。一旦系统没能修复，那么事情……或许就有可能向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您是说……”
兵士愣了一愣。
“可爬虫通道不是根本就通不到地面吗？白夜他能用什么方法……”
“不知道。”
指挥官紧锁着眉头，尽管预感不祥，但若细想，他也无法想象出白夜到底要怎么才能突破这样的无解监牢。
“总之，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事实如实上报给上方，等待上方下达指示。”
“但愿这一切，就只是我们杞人忧天而已。”
***
服用灵魂合剂后，白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强撑精神的困倦，也没有异于平时的亢奋，状态和平日里清醒的那十小时一般无异。不知灵魂合剂的效用能持续多久，在确认自己状况良好后，白夜便调整了一下探测器的参数，再次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探测器接收到的各种信号上。
滴、滴、滴……
滋啦、滋啦滋啦……
咯咯咯、咯咯……
繁杂的信号音中，似乎并没有哪一道和暮有关，白夜垂着眼，一点一点微调着频段，耐心寻找着新的信号接入。
尽管他们身在纵横交错的虫洞之中，但这个虫洞引力场归根结底，还是在神佑星的地面之下。混乱排列的空间碎片，引导着地面上的各种电波信号汇入这个引力场，随后又经由探测器，响在了白夜的耳边。
白夜并不怀疑，暮是不是真的在尝试联系自己。暮是白夜亲手改造的召唤体，更是与他在一场场游戏中一同出生入死的队友。尽管暮一向少言寡语，存在感不高，但他在他的职责之内，他从没有一次令人失望。
在自己进入地堡的这段时间里，暮必然会埋头在网络之中，寻找一切搭救自己的可能性，而获取到自己的信号后，他也一定会选用概率最高的方式，尽可能实现自己的要求。
长久以来，他与暮之间早已形成了这样无需多言的默契。
所以白夜相信，暮的信号如今一定就存在在某个区域的某个频段之中，等待自己去探寻。
视野中的光线由明转暗，又再度亮起，白夜始终垂着眼皮，专注地调试着探测器的频段。辰宿仍然在前方领路，时而直行向前，时而又转向其他的岔路，更换着接收信号的区域。
探测器中一直响着各种纷杂的噪音，而就在辰宿再一次选择一条岔路走入的时候，探测器中发某个声响，毫无缘由地，突然就让他心里动了一动。
嘟嘟嘟嘟……
声音是毫不起眼、再平常不过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却莫名地透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
连成长串的“嘟”音重复响在探测器中，辰宿不禁向后看去，只见白夜沉着面色，手指捻着探测器上的旋钮，而那“嘟”音就在白夜细微的操作间，越来越明显起来。
“怎么？”
辰宿和白夜突然停步，豹人不明所以，看看辰宿，又抬头望向白夜。而白夜手中操作着探测器，几秒后突然抬起眼，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放松而笃定的笑容。
“是暮。”
白夜肯定地说。
“你确定？”
辰宿问道，尽管他也没来由地觉得，那就是暮。
“嗯。”
白夜点点头。
“连续八声，小停顿，连续七声，大停顿，一直是这样的循环。”
“他给我的信号是，87号。”
87号，是废工厂在神佑星上的门牌号，是白夜，也是他们所有人归属的地方。暮用这两个数字来向白夜发着信号，而白夜则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这连续“嘟”音的含义。
8和7，这是他们不必提前约定，就能明了的暗号。
“联系上了？”
豹人虽然不懂为什么8和7能让他们立刻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跟着白夜，对这个曾经的军人来说，就等同于决定了对白夜的判断无条件信任。
“那么我们可以通过这道信号，确定行动的方向么？”豹人问道。
“我会尽可能和暮联系，让他持续为我们导向方位。”
白夜说着，微微压下眉心。
“有了方位导向，接下来，就要靠你们两个，来为我们打开这条生路了。”
“成败在此一举，阿七，辰宿，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