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殿下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秦政看着他狡黠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
扶苏立刻捂住了脸,就要控诉。
秦政把他拉起来:
“还走不走了?”
扶苏被转移了注意力:
“走,去哪里?”
秦政给他换了一身衣服,下一秒两人就消失在了宫殿内。
他们离开后,原地出现一个圣子的幻影,坐在大殿中央捧着小神像祷告。
来往的侍从们虽然看不见圣子殿下卧室中的情况,可像这种明堂一样的大殿,门是完全敞开的,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没有人发现扶苏离开了,也没有人敢去打扰正在祷告的殿下。
扶苏被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法师袍。
他跟着秦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草丛之中,好不容易才拐到土路上。
原本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直接走土路,毕竟这里的草丛走起来实在不方便。
它不是那种扎扎实实的土地上一片高矮差不多的小草,而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杂草纠缠在一起。
有些草会形成一个柔软有支撑的草垫,踩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一样站不稳。有些则完全独立存在,一踩就能踩中地面,高低落差挺大的。
扶苏好几次都因为过于柔软和高低落差险些栽倒,被秦政扶着才勉勉强强走了出来。
扶苏感慨:
“没走过这么难走的路。”
这话很快就打脸了,他发现接下来的土路更难走。
村口的土路原本只有村民在走,顶多把沿路的草踩没了,露出相对平整的土地。没有工业时代汽车来往的情况下,土路的高低错落不会太大,靠双腿走是很难把路踩出一堆坑坑洼洼的。
但架不住最近村子里来了魔兽,魔兽大爪子一刨,就是一个坑。好好的路被它刨得七零八落,偶尔还有折断的树木挡在路中间。
扶苏看着被阻隔的道路,在思考是翻过去还是绕过去。秦政已经揽住儿子的肩膀,带着他轻飘飘地飞过去了。
扶苏意识到:
“光明魔法还是太局限,我得多学点不同的法术。”
翻过大树,再往前一点就是村庄。
两人直接走进村子里。
村中的气氛不太好,家家户户都愁眉苦脸的。空气里隐隐传出血腥气,因为靠近村口的这家有个人在门口被魔兽袭击了,血撒了一地。
他家中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其他人劝慰的声音。
扶苏听到一位老者说:
“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们会帮忙照顾的。”
秦政低声说道:
“里面有个人受伤快死了。”
扶苏立刻快步上前:
“请让一让!”
屋内的人惊讶地扭头看向来人,就见一位俊美的贵族少年出现在门口,急匆匆朝屋内走来。
村民们下意识问道:
“您是?”
扶苏身法利落地从人群的缝隙里穿过,很快来到伤者身边。他凝聚出一团光明神力输入对方体内,愈合了还在流血的伤口、也补足了他失血过多损失的气血。
刚刚说话的老者惊讶地说道:
“您是光明教廷的神官大人!”
人群很快响起欢呼:
“亚瑟!你的命真大!神官大人来救你了!小约翰!小珍妮!你们不用失去爸爸了!”
两个小孩子激动得哇哇大哭,扑在父亲床前发泄着自己后怕的情绪,根本顾不上感谢扶苏。好一会儿后才抽抽噎噎地说了句谢谢,还要给神官大人磕头。
扶苏扶住了两个孩子,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老村长赶紧过来拜见:
“神官大人,真是太感谢您了!”
扶苏正要说什么。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呼喊:
“村长叔!我见到圣子殿下了!圣子殿下答应会派圣骑士来解决村子附近的魔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它受伤了!”
老村长又惊又喜:
“罗伯特!你说的是真的吗?!”
叫罗伯特的年轻人冲进屋子里:
“当然是真的!我……!”
罗伯特看清了站在屋子里的人,顿时惊呆了。他不久前才见过的圣子殿下怎么出现在了村子里,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年轻人当即就要行礼问安,扶苏伸手抵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罗伯特到嘴的话一顿,改成了“见过神官大人”。
老村长看出了什么:
“罗伯特,你认识这位大人?”
罗伯特打了个哈哈:
“之前在城中见过一次。”
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告诉罗伯特,方才这位大人救下了亚瑟的命,罗伯特感激得热泪盈眶。
万万没想到圣子殿下听他说了村子里遇袭的事情之后,不仅没有袖手旁观,答应了派人前来解决魔兽,还亲自过来查探。
圣子殿下果然是个大好人!
扶苏冲他点了点头:
“村里还有受伤的人吗?”
罗伯特连忙回道:
“有的!请跟我来!”
扶苏去将伤患都治疗了一遍。
这个年代的普通平民是根本没有钱也没有条件治病的。
医生这个群体遭到了光明教廷的打压,因为他们会抢夺属于光明神的信仰。所有伤病的人除了购买昂贵的药剂外,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教廷祈求神官们的治疗。
一般神官会等到人病得很重时,才有可能愿意施以援手。
毕竟他们给人治疗用的方式是施展光明法术,但光明之力无法自己修炼,只能通过祷告获得。用一点少一点,就导致神官们都会非常吝啬。
平民哪里看得起病呢?都是硬熬着。
扶苏顺手给村里人治疗好了许多陈年的小病,然后才叫上罗伯特单独说话。
罗伯特强压着激动:
“殿下,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扶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神明,微笑着告诉他自己不太放心村子里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扶苏说:
“我猜你们村子里肯定有受伤的人,需要我的帮助。”
罗伯特感动坏了:
“您无需自己来的!”
扶苏摇了摇头:
“其他神官不一定愿意走这一趟,我这次过来的事情你不要往外说,我是瞒着教廷偷偷来的。”
罗伯特立刻拍着胸口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以后他就是圣子殿下最忠诚的信徒。
扶苏冲他微微颔首:
“那我就先离开了,一会儿圣骑士会来,不能让他们看见我在。村里人你们也叮嘱一番,拜托了。”
罗伯特依依不舍地目送殿下离去,而后赶紧去通知村民。他要怎么和村民说,扶苏没太在意。
今天扶苏几乎给每个村民都帮了忙,淳朴的村民们哪怕不记恩也不至于故意在圣骑士面前拆穿他。
而且扶苏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村民们的信仰。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体内多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在增长。它并非一个人头就只能提供一次,而是每个人都会不断地为他提供新的能量。
那感觉就像是养了一堆自动刷怪的NPC村民,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干活,为领主提供经验值。
也难怪光明神沉迷发展信徒,放弃自己努力。
扶苏和秦政来到丛林深处。
扶苏问父亲:
“您是故意送我来吸收信仰的?”
秦政伸手摘了一枚果子递给他:
“既然是你开口让圣骑士来解决魔兽问题,那就帮人帮到底。趁着圣骑士还没来,坐实了你对村民们的帮助有多大,也免得功劳被圣骑士抢去。”
秦政说的内容很现实。
有的时候虽然是自己下令帮忙的,但接受帮助的人可能只会想到感谢自己接触过的、亲自动手的人。感谢他们当然无可厚非,前提是他们并非碍于权势和命令才来帮忙的。
而且,有时来帮忙的人办完事,却会额外做点不讨人喜欢的操作捣乱。比如警告村民不许再拿这种小事来叨扰圣子,或者威胁他们要报复“心大了的平民”。
这种情况下,扶苏这个圣子就很有可能被某些人牵连得名声受损。
扶苏接过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发现味道很不错。
他把果子吃完才说:
“不知道等会儿来的骑士会是谁,可别给我拖后腿。”
不然还得想办法善后,就很麻烦。
秦政回忆了一下:
“你那个卫队长看起来很可靠,他应该会精挑细选一个信得过的骑士过来。”
没多久,一名骑士进入村庄:
“你们村子里的魔兽具体在哪个位置出没?”
扶苏身上挂着隐身效果,和秦政一起站在不远处围观。他不认得这位骑士,不过看起来为人还算正派。
秦政倒是在教廷里闲逛时记住了几乎所有人的姓名长相,他告诉扶苏这个骑士名叫“王离”。
扶苏点了点头:
“是我亲卫队里的吗?”
秦政说不是:
“他是普通骑士,属于外遣小队,日常负责外出击杀黑暗生物。”
难怪会选中他。
王离并没有故意为难村民,很快就根据村民给出的信息独自深入了森林。没过多久,他一身血气地走了出来,告诉村民们魔兽已经被他解决了。
为了让村民放心,他还特意把魔兽的尸体从储物戒中放了出来。
村民们惊喜万分:
“多谢您,圣骑士大人!”
王离摇了摇头: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圣子殿下吧。没有他的命令,我们这些圣骑士也不能随意乱跑。”
圣骑士团队里也不是没有好人的,只是教皇和主教们的命令摆在那里。擅自出去帮助平民,哪怕做的是好事,也总会有见不得人好的圣骑士故意向主教举报。
王离告别了村民们,直接回城去了。
扶苏若有所思:
“那个储物戒我好像没有……”
教廷也太抠门了,怎么这种标配的东西也不给他弄一个?教廷到底还扣下了多少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不行,等回去了他得弄清楚。
秦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指环,给儿子戴上。白玉的指环和西幻世界常见的金银镶嵌宝石不同,看起来低调典雅很多。
扶苏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储物戒指?”
秦政颔首:
“你不是想要一个吗?”
扶苏蜷起手指:
“多谢父亲。”
看来这位神明确实很喜欢养孩子,要什么给什么。他就随口一说,对方都能立刻满足。幸好自己不是不懂事的小屁孩,不然早就被宠坏了。
秦政似乎并不觉得满足儿子的小要求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也从来不会像有些父母那样,为孩子做了一点事情就要反复强调,让孩子记得感恩。
他走向一个方向,示意扶苏跟上:
“走吧,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事情。”
扶苏好奇地追了上去:
“是什么?”
秦政卖了个关子。
比起跟儿子强调自己对孩子的付出,秦政一向更喜欢炫耀自己的功绩,让孩子崇拜他,相信自己的阿父就是最厉害的。
所以秦政带着扶苏去了城西。
这里曾经是罪恶的摇篮,只过去了短短一夜,就变得和谐美好起来。每个人都挂着勉强的笑容,见到彼此会友善地打一个招呼,然后再彼此分开。
就仿佛不打招呼犯法一样。
扶苏十分疑惑:
“他们这是被绑架了?”
秦政对儿子的质疑充耳不闻,什么被绑架了?他可没有强迫这群人保持微笑,分明就是居民的自发行为。
扶苏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个昨晚出去鬼混没在城西的小年轻吊儿郎当地走进巷子里。
一进来迎面碰见一个僵笑着冲他点头示意的邻居,吓了一跳。
小年轻骂了一声:
“有病!”
然后飞快地越过邻居往前走,换来了邻居怜悯的眼神。
不过邻居也从对方没受到法神惩罚的情况意识到了,其实单纯的骂人和不与行人微笑着打招呼,并不会犯法。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乱传,害得整个城西都因为畏惧惩罚不敢不照做。一上午下来她脸都笑僵了,可算不用再强迫自己假笑了。
邻居揉了揉脸,放松地离开。
扶苏和秦政正站在巷子尽头,这里有一只小黑猫。扶苏蹲下身去逗小猫,一时有些不肯走了,秦政也由着他。
吊儿郎当的小年轻从巷子里走出来,在神力的影响下忽略了父子俩,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这里是一小片空地,有居民在这里晾晒衣服。看到他回来,立刻叫住了他。
居民询问小年轻:
“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往常居民是不敢问的,因为小年轻是这一代有名的混混。他年轻力壮,居民却身体消瘦,根本打不过他。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有了法神的恩赐,可以理直气壮地讨债。对方不仅要乖乖还钱,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出手打人。
城西可是有先例的。
小年轻并不知道,他一听这个瘦皮猴子居然敢问自己要钱,还没消的酒劲顿时就上来了。
他三两步冲过去,一拳头就砸向矮小瘦弱的居民。居民并没有如同以前那般抱头鼠窜,而是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很快,法度之神的裁决就出现了。居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被迫“借给”混混的钱,终于可以要回来了!
十几年了,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长期遭受对方的霸凌,要钱和揍人两不误。为了少挨打,他不得不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出去,甚至去打零工赚钱给混混。
居民生怕法度之神不知道:
“从我七岁开始他就抢我的钱,逼迫我将钱财都给他。我家里穷困,根本没有多余的钱,那些都是我和父母的血汗钱。神明在上,请您替我做主!”
小年轻破口大骂:
“你到底在搞什么邪恶的东西?快点把你的邪术收起来!”
居民就当他不存在:
“神啊!这么多年这么多钱,是不是应该有利息?利息按照哪一年的算呢?抢劫是否应该比盗窃惩罚得更严重些?还有他威胁我的事情,这可不能算了!”
居民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早就想了一晚上的各种罪名,恨不得给这可恶的混混判个死刑。一时又觉得死亡太便宜他,就该让他活着受苦。
扶苏都顾不上摸猫了,扭头好奇地看过来。没想到神明说带他来看好戏,居然真的有好戏上演。
判决书很快下达。
法度之神并不认为抢劫获得的赃款属于借款,如果只按借款判的话,那么受害者就只能得到一点微薄的利息了。
所以祂按照抢劫定论,要求小年轻返还双倍,多出来的那一倍属于赔偿金。同时,利息也要给,毕竟这么多钱、这么多年下来通货膨胀和存钱的利息也很可观。
神还按照现在的购买力重新界定了赃款的金额,把前头十几年的钱也以最近的物价折算了一下。
至于利息,则参考西幻大陆第一商会最近十几年给出的利息水平,从中选取最高的一档,进行计算。
给出的金额十分可观,看得混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立刻叫嚷道:
“我可没这么多钱!”
居民也烦恼起来:
“是啊,没有钱怎么还?”
判决书给出答复——可以用健康、寿命、天赋、财运等物来进行抵押。
在拥有神秘力量的世界,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情也是可以达成的。以为没有钱就可以逃避还账了吗?太天真了!
居民大喜,在判决书列出的几项东西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健康。
天赋?混混根本没有什么天赋。
寿命?这操蛋的世界活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财运?谁知道混混的财运怎样,万一以后就是个穷光蛋呢。
只有健康是里面最值钱的。
居民很清楚,混混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他还没有因为酗酒熬夜之类的原因,身体衰败下去,就得这个时候选健康。
有了健康,就可以节省大量钱财。
生病是最费钱的事情了,哪怕他们不花钱去买药剂,也会因为生病导致家里少一个赚钱的劳动力。其他人还得照顾他,非常耽误事。
混混瞬间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可这还只是个开始。居民挨的揍,他要一点点挨回来;还有他犯的其他罪孽,都得付出代价。
扶苏看见判决书越写越长。
原本只是一张寻常纸张的大小,现在开始加长再加长,已经拖到了地上。
被抢过钱和挨过揍的人不少,这次就一并审判了。不少人并不在此地也收到了判决书,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赔偿。
扶苏有些好奇:
“要是他赔光了所有东西,还是还不清欠账呢?”
秦政淡淡地回答:
“那就只能用灵魂之力抵押了。”
欠了别人的,终归是要还的。
扶苏最后摸了一把猫头,站起身:
“很有趣。不过我有一个疑惑,您到底制定了多么详细的律法,怎么来往的行人都在尬笑?不和邻居打招呼也违法?”
秦政:“……此事与我无关。”
他也想知道这些家伙把他的律法妖魔化到什么程度了,怎么这么夸张。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时间长了,居民们自然会慢慢摸索出到底什么违法什么不违法。事实上只要不去作恶,基本就不会违反律法,正常生活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犯禁。
而且大部分情节很轻的违法行为,惩罚也只是意思意思。第一次就是做个提醒罢了,下回他们便能记住。
扶苏和父亲一起走出城西:
“我觉得城西的异常肯定很快就会被教廷发现的,教廷估计不会允许有别的神明在光明神的大本营公然挖墙脚。”
秦政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他们对付不了我。”
扶苏笑着问道: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将律法推广到全城和城外的其他地区呢?”
秦政认真考虑过:
“目前还在进行调整,律法也需要不断完善。先不着急完全推广出去,在城内试行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准备尽快在整座城里推广了。
扶苏就给他出了个坏主意:
“父亲可以等教廷来找您的麻烦,然后‘报复性’地将律法推广到全城。让教廷以为是他们冒犯到了您,才导致局面失控,原本您只想在城西安静待着的。”
秦政思考了一下这个操作的可行性,最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这么干的话,光明神很有可能会收到消息,导致两神对上。不过教皇不一定敢去通风报信,毕竟是他办事不力‘激怒’了陌生神明在先。
以教皇的油滑性子,他很有可能选择息事宁人,对光明神隐瞒这件事。
反正只是让所有人遵纪守法而已,对光明教廷其实没太大影响。如果因此导致居民信仰偏移,教皇也可以想办法再洗脑拉回来。
扶苏这个圣子就是他最好用的工具人。
扶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其实贵族居住的城北,才是罪恶最多的地方吧?”
贵族们总爱说贫民窟乱的很,可他们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民们造成的影响好歹是小范围的,不像贵族可以把魔爪伸向很远的地方,形成产业链。
秦政轻轻应了一声:
“所以等教廷有动作之后,第一个往城北蔓延。”
扶苏听完,感觉教皇要倒霉。
虽然光明教廷地位崇高,连国王的面子也可以不给。但贵族们如果拧成一股绳给教皇找麻烦的话,还是挺难搞的。
何况教廷本身也不干净。
父子俩回到教廷中,扶苏这才知道父亲给他弄了个假的幻影在殿中祷告,帮忙糊弄教廷里的人。
扶苏立刻说道:
“不错,以后都让幻影来做这些。”
他以后再也不用为祷告之类的事情费心了,想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有一点,扶苏担心幻影会露馅。他顶着隐身走过去,伸手戳了戳,发现这个假人是有实体的,不是完全的虚影。
而且它还会针对一些简单的情况做出反馈。
比如发现自己被戳后,疑惑地扭头看过来。结果什么都没看见,于是迟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端倪,便当做自己方才产生了错觉,继续做祷告。
扶苏蠢蠢欲动还想再戳一下。
秦政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别闹了,等下闹出动静还要想办法收场。等它祷告结束,你再慢慢玩。”
扶苏只好依依不舍地被父亲拉进卧室,换回衣服后在柔软的欧式长榻上坐下。
秦政问他饿没饿。
扶苏感觉有点:
“教廷又要给我送一堆水煮菜了,幻影能帮我吃吗?”
秦政冷酷地拒绝了:
“就算它可以,你也得吃菜。”
扶苏明显只想吃肉,那怎么行?肉和菜都得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多时,侍女来叫圣子殿下用餐。
虚影起身前往餐厅。
圣子有独属于自己的餐厅,里头放着虽然不算夸张、但也已经大得有点过分的长桌。而摆在圣子面前的食物,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
扶苏早就想吐槽了:
“所以弄那么大个桌子干什么?”
秦政将虚影面前的食物撤换成了假的,让虚假的圣子在那边表演用餐。而后将教廷提供的蔬菜和自己从外面打包的肉菜放在一起,告诉扶苏必须全部吃完。
扶苏试图挣扎一下:
“我胃口比较小。”
秦政于是撤掉了一盘肉:
“吃吧。”
扶苏:“……不用了,我现在感觉我的胃口还是挺大的。”
桌上的菜色就很西方,除了肉排之外就是各种烤肉焗肉炸肉饼,连个酱油都不放。扶苏昨晚是因为太久没吃肉,才感觉很美味的,现在吃着就有点不怎么对味了。
但不幸的在于,西幻世界根本就没有东方人。想要品尝东方美味根本不可能,除非出现穿越者。
秦政很快发现小人类又开始挑食了。
昨天还夸好吃的东西,今天突然嫌弃起来。人类果然是一种很难养的生物,再一次感慨难怪同行都懒得自己养人类。
可惜这一只他已经领养了,不能半途而废。所以秦政只好问他想吃什么,晚上给他买。
扶苏虽然挑食,菜品还是全都乖乖吃干净了的,没有浪费。他烦恼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秦政:……
秦政只好拿出自己之前在大陆上闲逛时买下的奶油蛋糕,尝试投喂儿子。
扶苏尝了一口,果然开心起来。
然而不等他再吃第二口,秦政就把蛋糕收起来了。
扶苏:?
秦政还记得儿子昨晚吃多了积食的事情,严肃地表示蛋糕要晚上才能吃。
扶苏泄气地往桌子上一趴:
“那您为什么刚刚还要给我吃一口?”
这简直是故意吊他胃口,叫他念念不忘一个下午,真不知道神明阁下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秦政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故意的:
“我只是试试看你爱不爱吃。”
可扶苏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故意的,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扶苏翻着魔法书,一边学习各系魔法的运用,一边在心里纠结。秦政则好整以暇地倚在欧式长榻上,手里不知道在捏着什么。
扶苏看了好一会儿书,感觉有些困了准备去睡个午觉。起身走向床铺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父亲在干嘛。
只见秦政手里捧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圣子幻影,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戳它的脸颊和肚子,时不时摸摸头。
扶苏:…………
扶苏走过去:
“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秦政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甚至还很理直气壮:
“调教一下幻影的真实度,训练它对各种情况的反应。”
扶苏:您看我信吗?
扶苏看看那只掌心宠,没来由的有点不爽。
他认为自己是在不满神明捏个缩小的自己出来玩弄,但他又是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柔弱凡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生气地扭头离开。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吃醋才不高兴的。
结果扶苏刚躺下,摆脱了侍女的一比一圣子幻影也进入卧室了。它在秦政身边坐下,扭头看向秦政手里的小东西。
扶苏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他差点忘了外头还有一个!
大圣子回来之后,秦政也没把它收回去。下午还要用的,收来收去麻烦。
幻影都是秦政根据自己对扶苏的了解捏制而成,不一定和扶苏本人一模一样,却一定完美体现了秦政心里的扶苏是个什么样子。
包括那些秦政已经忘记、但还存在于潜意识里的印象。
所以——
大圣子伸手就把小圣子拎起来了:
“父亲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扶苏:!
小圣子可怜巴巴地蜷缩着:
“阿父,救我。”
扶苏:!!
大圣子冷笑一声,往父亲身上一靠。随手把小的丢到茶几上,一副完全不怕父亲被人抢走的模样。
就这点茶艺,阿父怎么可能上当?他才是阿父心里最重要的儿子。
扶苏:!!!
扶苏额角青筋跳了跳,坐起身来:
“有完没完?”
秦政正看得开心,见儿子恼羞成怒了,才依依不舍地把小的收回,大的也进入待机状态。
扶苏气呼呼地躺回去,翻了个身用背对着父亲。他才不会这样和自己争宠,都是污蔑。
下午睡醒,扶苏的气就消了,因为父亲给了他一份小蛋糕当甜点。
秦政默默记下了“好哄”这个特点。
两人下午去郊外找了个地方练习魔法,扶苏学得很快。可能是以前有学过修真法术的经验,魔法摸到诀窍后也能快速掌握。
接下来的好几天,基本都在外出锻炼战斗力和回来睡觉中度过。教廷的人居然当真没有发现圣子被掉包了,偶尔遇到突发状况,扶苏也能解决。
秦政教了扶苏怎么远程控制这几个分身幻影,共享他们的五感。
这日教皇来找扶苏:
“最近城中出现了一些变故。”
扶苏很快切换,亲自控制幻影。教皇是个人精,放任幻影独自应对的话,很容易翻车。
扶苏装作一无所知:
“变故?发生什么事了吗?”
教皇神情凝重:
“有一个邪神在城中作乱,已经蛊惑了许多平民。他们整日里对着邪神的神像祷告,我亲爱的孩子,你难道没有发现每日来教廷做祷告的人越来越少了吗?”
当光明神无法给人们带来正义的时候,祂就注定会被抛弃。如果不是光明神力拥有治愈伤病的能力,祂还会被抛弃得更快。
扶苏十分抱歉地表示:
“教皇陛下,我刚来教廷没多久,原来祷告的信徒越来越少了吗?我没有发现这一点,是我的失职。”
教皇一噎。
很少能看到这么耿直的圣子,其他人就算没发现,也会顺从地附和他的话,说一句“是的教皇陛下,我也发现了”。
这位圣子果然和他当初猜测的一样,是个很难搞的刺头。而且还特别喜欢乱发善心,就是个天真的傻子。
教皇跳过这个话题直接说正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邪神的信众我会去打击。你这边配合我一下,多办几次见面会。就像上次那样,给那些平民治疗一番。”
教皇并不吝啬使用扶苏的能力,反正需要消耗大量光明神力的又不是教皇自己。至于扶苏会不会因为神力耗费过多,对身体造成负担,这不在教皇的考虑范围内。
扶苏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好的,教皇陛下。”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教皇主动帮他安排招揽人心的活动,多好一个人?他正愁没机会多发展信众呢。
教皇离开后,扶苏收回神识。
前方恰好有一处小型断崖,而且一路走上去其实看不太出来。如果被野兽追逐着慌不择路的话,很有可能会摔下去。
秦政说听见这个方向有求救声,于是父子俩路过就绕了点道,走到崖边朝下看去。
下方大概有个几米的落差,一位腿脚受了伤的少女正坐在地上,她的表情很是痛苦。
扶苏温声问道:
“你还好吗?”
少女惊喜地抬头:
“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吗?”
扶苏问她:
“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势?”
少女以为扶苏是要先了解清楚她哪里受了伤,才好制定营救的策略。于是知无不言,很快说清楚了伤情。
“只有腿受伤了,其他部位都是擦伤,不严重的。”
扶苏凝了一团光球丢下去,很快给她治好了伤势。少女惊愕不已,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遇到的还是位神官大人。
扶苏又施展了风系魔法,把发愣的少女直接从崖底带了上来。少女这才回神,赶紧爬起来道谢。
她激动地脸颊通红:
“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
她说什么都要邀请扶苏和秦政去自己家里吃饭,还说自己妈妈的手艺特别好。扶苏拒绝了,平民家里穷苦,去别人家蹭饭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困扰。
少女只好遗憾地目送他们离开,独自回了家中。
回去后,她和母亲说了这件事。
母亲一愣:
“你是说他用光明魔法治好了你,又用风系魔法把你救了上来?”
少女点了点头:
“是有什么问题吗?”
母亲压低声音:
“教廷不会允许神官们学习其他魔法的,他或许不是教廷的神官。”
少女捂嘴惊呼了一声:
“难道他是被教廷排挤后不得不出走的前神官,出来后为了生计才学习了其他魔法?”
母亲觉得应该就是这个缘故:
“我听人说最近有位神官一直在王城外的村落里行走,要是运气好遇到了他,就会得到他的救治,说的应该就是这位大人了。”
平民们都对教廷有意见,只是之前不敢说而已。他们不去埋怨教廷,都很难获得教廷的医治,要是口出不逊的话,就更难得到帮助了。
不过如今多了一位好心的神官,大家对教廷的畏惧缓和了一些。他们愿意看在神官大人的面子上,不在心里吐槽教廷。
直到少女的母亲悄悄把她的猜测告诉了其他人,其他人又悄悄地告诉了自己认识的亲朋好友。消息越传越广,就开始有人觉得教廷不对了。
神官大人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排挤他?果然教廷已经烂透了吧。
扶苏偶然听到了这些流言:
“我怎么就被神庭排挤了?”
秦政倒是不太意外:
“你天天在外头晃悠,别的神官可都整日里待在教廷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是被驱逐的?”
而且教廷里的神官从来都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可亲,请他们帮忙却推三阻四。两相一对比,谁都能看出扶苏不太像神庭的人。
好在大家受过神官大人的恩惠,都在有意识地压着这个消息。一般只和信得过的人说,不会往外乱传,生怕教廷得知后跑来找神官的麻烦。
扶苏能听到这些,还是因为他和秦政经常隐身四处行走,碰巧遇到了两个人说悄悄话。
秦政提醒儿子:
“下回的见面会你别再走进人群了,就站在高台上。他们看不清你的长相,还能糊弄过去。一旦近距离接触,可能会有人认出你的身份。”
扶苏答应下来:
“好,我会注意的。”
现在还不是曝光“神官大人就是圣子殿下”这件事的时候,得先把教皇给拉下马才行。
第二天的见面会。
扶苏照例站在高台上,施展光明魔法治愈了下方的民众。教皇安排的几场见面会都在不同的地点举办,就是想尽可能地让更多人见到扶苏。
这一通操作直接导致扶苏的信仰暴涨,信徒人数翻了好多倍。
并不是只有当场得到好处的人会变成扶苏的信徒,他们的家人在见到他们痊愈后也会提供信仰,还有他们的朋友、他们家人的家人、朋友的朋友。
“我二舅妈的三表侄子的女朋友的小学同学”,这个梗在西幻同样适用。
人们总是喜欢努力证明自己和厉害的大人物有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能攀上,那感觉就不一样了,仿佛对方确实和自己有交情一样。
而这种口口相传的东西,愿意相信的人非常多。尤其在得到好处的人特别多,结成了一张覆盖全城的关系网后,可信度达到了顶峰。
哪怕有人不信圣子真这么好,也有闲得没事干喜欢炫耀的人,会到处给人看自己痊愈的伤口——一点疤都没留!
扶苏因此获得了几乎全城居民的信仰,所有人都吹捧他是最仁慈的圣子。
扶苏对这样的赞誉习以为常。
他依然温柔低调,并不摆架子为难人,也没有像以前的其他圣子一样迷失在了追捧中渐渐膨胀。
教廷里的神官们和骑士们虽然有的时候对平民不那么友好,却多是碍于教廷的规矩,而非他们当真那么冷血无情。
侍女钦佩地赞美道:
“圣子殿下,教廷有了你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最近经常会有平民壮着胆子来求助,以前骑士们知道教皇不会允许他们出去乱跑,都是一口回绝。
但现在不同了,心软的骑士会说“我去请示一下圣子殿下”,然后得到了圣子的准话,便可以跟随平民出去解决他们正在面对的困难。
不像以前,问了也白问,还会被长官训斥,让他有时间不如多练练格斗。
扶苏无奈地微笑:
“不要这么说,教皇陛下会不高兴。”
侍女捂住嘴,表示自己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请殿下放心。
教皇这些天光顾着扩大光明教廷的影响力,顺便焦头烂额地应付扩张到了城北的邪神力量,根本没有发现教廷已经开始遭到圣子的偷家了。
法则进入城北后,当天就惩戒了超过一半的贵族。只不过它没有和以前一样一口气把犯罪者打残,而是选择了钝刀子割肉的方式。
每天清算一个罪名,慢慢来。
玛格丽特是个年龄颇大的女贵族,她为了自己的容貌十分焦虑。各种美容养颜、保持青春的药剂喝了不少,生怕没有效果,几乎是当水喝。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产生了耐药性。
药剂已经没有办法解决她容颜衰老的问题了,所以她将目光放到了邪恶魔法上面。听说少女的鲜血可以让她保持美貌,夺取少女的生命力则能令她重返青春。
城中相貌姣好的女孩子便遭了殃,每年都会失踪几个。
只是几个人而已,玛格丽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毕竟比起隔壁安东尼亚那样每个月都要掳掠几个少男少女的畜生,她已经很收敛了,不是吗?
贵族们总是喜欢比烂的,这样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
法度降临的第一天。
当时玛格丽特正在啜饮鲜血。
她从一开始的嫌弃血腥味,已经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甚至能够品鉴出血液中的甘美,点评新的血奴和之前的比起来谁更可口。
玛格丽特深情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怎么就不是传说中的血族呢?如果我是血族,就不必为衰老和死亡而烦恼了,只要一点点血液就能维持生命。”
不像现在,光喝血是不够的,还要用邪恶的阵法献祭那些少女,非常麻烦。
律法判决在此时出现。
按照以牙还牙的基础原则,玛格丽特需要将双倍血液和生命力还给受害人。但她显然拿不出这些筹码,所以只能用其他东西抵押。
第一天,律法判她交出属于她的一切财富。于是她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卖家中一切,包括田产、物品等等,而出售的钱财却全都不翼而飞。
只剩下勉强维持生活的一点点积蓄,只够她余生吃最粗糙的黑面包为生。
玛格丽特不知道她的钱去了哪里,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她当初命人掳来的少女来自哪些家庭,也从没在意过这件事。
财富给了受害者的亲人,作为一点微薄的慰藉。但真正需要得到补偿的当事人却还什么都没得到,这并不是公平的法度想要看到的。
所以第二天,律法判她交出属于她的所有好运。玛格丽特开始变得非常倒霉,喝水都能被呛得险些死去。
不过她的寿命还在,所以不会轻易死亡。她死了,接下来的惩罚要怎么持续?
被抽走的寿命补给了还没被献祭的“幸运儿”们,她们可以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了。
这只是幸存者的补偿,还有亡灵。
第三天,律法判她交出属于她的富贵命格,天生就是贵族的玛格丽特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贵族身份。
取而代之的是哀哀亡魂终于可以解脱,从献祭的阵法中脱离出去,她们可以自由挑选自己想要投胎的种族和家庭。
有的人想去当精灵,因为精灵无忧无虑,没有病痛。有的人想回到原来的家,因为割舍不下父母亲人。
第四天,玛格丽特终于被律法夺走了她最在意的美貌和青春。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双倍的补偿,她给的显然还不够。所以接下来她还将失去天赋、健康等等许多无价之宝,直到律法认为受害者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补偿。
玛格丽特惊恐地看着判决书。
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到目前为止的这些判决,还只停留在她掳掠少女上面。而且单纯只是在补偿受害者,还没有让她体会受害者的痛苦,她未来还将体验被放血和被献祭的感觉。
惩罚是惩罚,赔偿是赔偿,这是两回事。并不是赔偿了就可以躲避惩罚,就像现代的罪犯认罪认罚、退还脏款给予赔偿金后,还是要坐牢的。
除此之外,玛格丽特以前还做过其他的恶事。她们这样的贵族不可能只干一件坏事,只不过别的还没被清算而已。
最初玛格丽特的亲朋好友还想过接济她一下,但法度蔓延得太快。很快所有贵族就都自顾不暇,管不了别人了。
事情发生的第一天,玛格丽特曾多方打听这到底是什么邪神在报复她。是不是被她迫害的少女搞的鬼,那些亡魂不肯放过她。
后来才知道很多人都遭殃了。
第二天,打听到的消息更详尽了一些。大家知道了教皇正在试图遏制法度的蔓延,结果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事情越来越糟。
于是当天下午,他们这些贵族就联合起来去找教皇,请求他早些解决邪神。他们真的过不下去了,这些惩罚太过折磨。
这么多贵族联手施压,哪怕是教廷也要掂量一下。何况教廷的很多资金支持也来源于上贡的贵族,贵族日子不好过了,教廷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然而情况并未变好。
第三天,很多人都失去了贵族身份。
国王根本不敢恢复他们的身份,判决书会认定他恢复贵族爵位的行为是在挑衅司法裁决,增加对国王的审判力度。
这太可怕了,国王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没有了官方承认的贵族身份,城中很多平民和士兵都不再畏惧他们。
在那些人眼里,他们就是正常的因为触怒了国王被剥夺了身份。所有人想到他们时,都会下意识心想“你本来就已经不是贵族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脸面”。
这一情况还蔓延到了教廷。
贵族们再次去寻找教皇,教皇不耐烦地对他们说“平民不允许进入教廷”。
——当初贵族引以为傲的特权,如今也成为了阻拦他们的绊脚石。
贵族们惊恐的发现,连教皇都受判决影响,不知不觉间接受了现实。这种改变认知的能力实在恐怖,原来这就是神明的力量。
扶苏站在街角看着这出闹剧:
“贵族已经不是贵族了,教皇也不用再为贵族们的联手施压而烦恼。多好的结果?教皇还得多谢父亲慷慨解囊。”
秦政:……
秦政反问:
“那我是否应该帮人帮到底,直接让教皇从根本上摆脱烦恼。比如令他失去教皇之位,这样以后贵族再施压也不是找教皇了?”
扶苏竟然还好意思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结果。”
说完他又有些可惜,表示教皇是光明神选出来的。随便插手别人教派里的职位任免,光明神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秦政:你知道就好。
不过教廷里的职位动不了,王国里的还是不难的。又不是所有王室和贵族都作恶多端,国王很快就被他的女儿夺走了王位。
整个王室中二十多个王子公主,居然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其他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受到了惩罚,根本没有闲工夫继位。
偏偏国不可一日无君,无法处理国家事务的国王肯定得撤换掉。何况老国王现在整天喊着浑身疼,是真的一点事情都做不了。
最小的公主吕雉接替了王位。
这位被所有人忽略了十几年的公主一上来就快刀斩乱麻,将被法度之神狠狠惩罚过的贵族剥夺爵位和土地。
那些已经被迫变卖财产的也就罢了,还剩一些的财产几乎都被充公。女王还学着判决书那般,仁慈地留下了够他们买黑面包果腹的钱。
而部分只被小惩大诫的贵族,也休想逃过一劫。女王降低了他们的爵位俸禄,没收了一些产业。
在当前的大环境下,没有人敢指责女王趁机打压贵族势力。虽然吕雉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这么好的“削藩”机会不用的是傻子。
尸位素餐的贵族们大量失业,原本还要担心他们去危害治安。好在法度盯着他们,敢干坏事只会加重惩罚,何况不少人压根没有多余的力气搞事。
吕雉愉快地发现,贵族倒台之后,他们的家仆很多都恢复了自由身。哪怕里面还有不少助纣为虐的人遭受了惩戒,剩下的劳动力依然不少。
这可真是太好了!
吕雉很快开始为他们安排工作。
劳动力闲着就是浪费,只有工作才能给王国创造价值。拿到了工资,也能换取食物和住所,不用去街上流浪。
当然,王国里的混乱同样很多。
比如那些被迫卖地卖物品的贵族,最初的一批还好,后头卖的人多了不仅卖不上价,还根本卖不出去。
王国的物价遭受到了冲击,对商业发展非常不利。好在很快就有得到消息的商队前来王都竞价,企图用低价拿下这些东西,转卖给其他地区的贵族。
商人们消息灵通,却并不知道那些贵族为什么会被清算。不然肯定不敢过来,毕竟很多商人自己也不清白。
有人试图往外传消息,让外头那些人联合起来警惕邪神。然而每每和人谈及此事时,都说不出口。
邪神给他们下了禁言术。
扶苏看着混乱的王都:
“这还只是一个王城而已,当法度蔓延到全大陆,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模样。”
恶人们攫取了远超自己承受能力的好处,偿还时难免引发各种动荡。
秦政若有所思:
“看来步子还是不能一口气迈太大,需要徐徐图之。”
并不是用律法强行规定了不准违法就可以解决问题的,不违法的情况下很多事情也同样能够导致平民日子艰难。就像如今物价紊乱那般,不可能波及不到平民常买的商品。
在王都搞试点还是很有必要的,秦政吸取了这次的教训,准备接下来换小罪开始清算。
不能一口气算大的,即便要清算,也得一个人一个人地来。贵族总是一家就能闹出很大动静,叫整个城池都产生动荡。
秦政不再强令所有贵族都在短期内交足罚款,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筹钱”。
至于送上门来的商人,也先放一放。
改造世界不能一蹴而就,哪怕有些人再可恶也得先忍忍。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但像是一些不牵连别人的罪恶,还是能一口气给它处理掉的。比方说有些老东西喜欢侵犯别人,他们自己受罚就不怎么会连累外界发生动荡。
扶苏和往常一样走在教廷里。
路过门口时听见有前贵族哀求修女给他一些圣水,他实在痛得不行,需要圣水治病。如果修女不给圣水,对他施展光明魔法也可以。
修女:……
修女看他确实一副快断气的模样,果断进去取了圣水出来。
让她施展法术是不可能的,神力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圣水则取之不尽、是公家的东西。既然有的选,当然得选圣水,工作时间没有叫自己贴钱的道理。
这人求到了圣水之后,很快就有其他的前贵族也闻风而来。最后圣池的水位足足低了一小半,想重新攒回来还不知道要多久。
晚间扶苏沐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浴池水位也下降了。
扶苏陷入了沉默。
难怪以前教廷总是很吝啬圣水的给予,这个水池的再生速度是有点慢了。最近因为圣子的纵容,神官们胆子变大,这才敢疯狂攫取圣池里的水。
只是那些拿到圣水的前贵族大概要失望了,判决正愁他们提供的补偿不够呢,他们自己重获了健康,不就是在给判决书提供新的可以克扣的资产?
估计那群家伙明天又要开始生病了。
这应该算是薅光明神的羊毛,补偿受害者的损失。
光明神大冤种一个。
扶苏凑合着洗了个澡,躺下休息。
他分了一半的大床给父亲,不过这位神明好像不怎么需要睡眠,经常半夜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
今天夜里人也不在,扶苏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半夜教廷里有人哀嚎,把扶苏给吵醒了。
扶苏披上外袍过去看热闹,不是,过去查看情况。
就见一个光着身子的主教大半夜不睡觉在教廷里跑酷,嘴里喊着不要捅他。不少修女都捂着眼躲开了,嫌弃他身上的肥肉辣眼睛。
扶苏:…………
扶苏不仅不能笑话人家,还得站出来主持大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被吵醒的起床气和被辣到眼睛的不爽。
可靠的圣子殿下担忧地下令:
“骑士们,快点按住他!”
骑士长白起望着天,假装没有听见。
骑士小队长蒙恬安静地站在扶苏身侧护卫圣子殿下,表示自己有要职在身,不能离开殿下半步。
副骑士长韩信后退三步,说自己是个战五渣,不擅长打架。
巡逻骑士吴起扭头就走,他说他要去城中维持治安了,回头见。
外遣骑士王离做出醉眼朦胧的模样,仿佛自己睡前喝得烂醉,实在没有力气去战斗。
不怪他们不肯听令行事。
那裸奔的主教现在见人就缠上,之前有个可怜的骑士主动上前要控制住他,被他当救命稻草抱着蹭。
知道内情的扶苏明白他是通过这个方式躲避要“捅”他的幻觉,想拿那位骑士当障碍物挡一挡。
就像有些人会抱着柱子左挪右闪,躲避攻击一样,这种时候他们一般不会在乎被自己抱着的柱子是个什么想法。
但在不知内情的其他人看来,就是主教禽兽不如,不仅不穿衣服,还在人家俊俏小骑士身上不知羞耻地蹭来蹭去。
近战的骑士们齐齐后退一步。
太恐怖了,他们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中年胖子,他们坚决不过去!
扶苏揉了揉太阳穴:
“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跑下去……”
话音方落,又有一个主教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骑士们再次后退了一大步。
光明神在上,这肯定是个传染病!不然怎么主教一个两个都这样了?绝对不能靠近!
秦政回到教廷的时候,就见他养的小人类木着脸站在光明神殿的门口。他身后的神殿里挨挨挤挤全是人,所有修女骑士和侍从们都惊惶地躲在里头,一个比一个瞧着小鸟依人。
而他们依偎的对象,就是站在神殿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替他们阻拦外面发狂主教的圣子殿下。
还有圣子身边那位大胆的骑士先生。
蒙恬拔出骑士剑挡在殿下身前:
“殿下您还是进去吧,光明神会保护您的,这里有我就行。”
扶苏又揉了揉眉心:
“不用了,我站这儿就好。”
里头太挤,他不想进去。
要不是人太多了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用其他系的法术,他早就把外头那十几个群魔乱舞的主教放倒了。
扶苏一抬眸,突然和不远处的父亲对上视线。
扶苏缓缓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
他用唇语打招呼:
‘您可算是回来了,父亲大人。’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秦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