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松田阵平试图把小饼干从好友手心里抠出来。
失败了。
那袋饼干被主人攥得死紧， 在松田阵平想要加大力度、再接再厉去掰人家手指的时候，冷不丁地，一道幽幽的声音从松田阵平的头顶上传出。
“——阵平， 你如果实在很想吃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
松田阵平猛一抬头， 直接就对上了自家好友、那双满含复杂意味的薄绿色眼眸。
挣开萩原研二的搀扶，矢目久司自己站直了身体，把自己的手， 连同手里攥着的黄油小饼干一起收进休闲马甲的口袋里之后，换了另一侧的口袋，把手揣进马甲兜里、在兜兜里面翻了翻。
过了一会儿，
举着一小袋海盐小饼干，矢目久司把它递到了松田阵平的面前。
迎着卷发警官一头雾水的神色，矢目久司沉稳道：“刚才那袋、嗯……是狗饼干——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人其实也是可以吃狗饼干的。”
目光对上松田阵平的，矢目久司不由分说地把饼干塞进了小伙伴的手心里。
“放心，这一袋是供人类食用的饼干——爬山辛苦了。”
这样说着，矢目久司再次换了一个口袋， 又伸手在里面摸了摸，过了一会儿后，又往萩原研二怀里塞了一小盒草莓味的pocky。
有些惊奇地接过巧克力棒， 萩原研二弯腰凑到了小伙伴的身前，好奇地揪着对方的轻薄款休闲马甲来回翻看。
“好神奇哎～”当指尖的触觉神经反馈给大脑、表示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固体时，萩原研二顺着那个触感、找到了开在马甲内侧的暗袋。
半晌后， 有些无言地，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里的， 刚从小伙伴口袋里搜出的指护、多功能小刀、指南针、迷你录音笔……还有一大堆根本看不出用途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萩原研二陷入了沉思。
上前翻了翻这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松田阵平看着里面一些组装好的半成品机械装置，很快也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他捏起一枚纽扣样的圆形铁片，“有点像是发讯器？但好像太简陋了一点啊。”
矢目久司看了一眼，没敢吱声。
——那是半成品信号屏蔽仪的电磁感应核心部件。出任务的时候，如果遇到人多眼杂的场合，他一般会现场找材料组装一个屏蔽仪出来、贴到场中央的隐蔽处。
松田阵平很快又从里面翻出一枚半圆形的卡簧。
“这个……看着起来像是阻断器的零件？”
心虚地撇开眼，矢目久司从萩原研二手里摸了一小袋夹心曲奇饼干，撕开后，讨好般地递给了松田阵平。
——那个是撬车锁的小工具……遇到某些特殊情况、需要就地找载具的时候，他一般都用它撬车锁……
“还有这个——”
“——先别看了，阵平。”面色沉稳地，矢目久司按住了松田阵平继续翻动的手，“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两名警官先生彼此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一人负责镇压矢目久司的反抗动作，一人开始仔仔细细地去翻矢目久司的衣服口袋。
五分钟后。
蹲在乱石滩上，松田阵平端详着眼前摆了一小滩的各种奇怪东西，陷入了沉思。
萩原研二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抱着空空如也的马甲兜、一整个陷入自闭状态的矢目久司，想了想，凑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表示安慰。
“小矢目……你出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啊？我们是出来旅行，又不是带你去荒野求生，你装这么多金属在身上，都不会感觉走路费劲吗？”
“……”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嘛～”萩原研二蹭过去，一把揽住小伙伴的肩膀、轻轻地左右摇晃了一下。
很快，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萩原研二忽然有些狐疑地上下扫视着矢目久司：“话说回来，小矢目——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都塞身上的？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零件，你居然还能在兜里揣下这么多吃的……”
有些难以言喻地看了眼刚刚被搜缴出来的一堆零食和糖果，萩原研二是真的感觉迷惑了。
——小矢目的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异次元口袋吗？
就是说……明明看起来又瘦又高的，穿衣风格也不是那种宽松类型，小矢目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藏在身上、还能不被人发现的？
忍耐着把小伙伴倒过来、拎着腿往下抖一抖的失礼念头，萩原研二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凑在闷闷不乐的小伙伴身边，轻声细语地试图把人哄回来。
“……”
有些哀怨地瞥了一眼萩原研二的笑脸，矢目久司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然后往乱石滩上就这么一蹲，就地取材、开始cos一朵黯然失色的蘑菇君，整个人看上去萎靡极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还好自己这次出门没带指刃和各种型号的炸弹，手/枪也被好好肢解之后、藏进了行李箱的夹层里，不然的话……
晃了晃脑袋，矢目久司甩掉脑海里幻视的银手镯套餐，又偏过眼看了看那堆被没收的随身道具，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之后又得去找潘诺重新做了。
材料和金钱倒不是问题，只希望工期中不要再接到什么麻烦的任务才好……
愁。
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心虚地，萩原研二冲松田阵平悄咪咪摆了一下手。。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看了眼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的矢目久司，想了想，快速把摊在地上那堆用途不明的奇怪物品收拾起来、打包装好。
“喂，矢目——”
兴致缺缺地撩起眼皮，矢目久司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些东西……”
“是，我知道了，之后我不会——”
“——等旅行结束，我再还给你吧。”
对上矢目久司“叮”地一下亮起的眼睛，松田阵平有些好笑地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搓了一把小伙伴稍显凌乱的头毛。
“带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上，万一要是不小心被什么人撞一下，我看你那伤指定是好不了了了，甚至是会严重到被原地抬进手术室的程度。我先给你收着，等旅途结束之后再还你——放心，不动你的，到时候绝对一个不少、原样奉还。”
看着顶着一头乱糟糟碎发的矢目久司，松田阵平忽然勾了勾嘴角，坏心眼地冲幼驯染示意了一下。
咔嚓、咔嚓咔嚓——
矢目久司敏锐地一回头，正好看到刚放下相机、还没来得及把它藏好的萩原研二。
“……研二，你在做什么？”
四目相对，萩原研二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哈哈、那个，这个时候的光线还不错哦？小矢目，小阵平，我们要不要趁机拍一张合照？”
四下环顾了一圈，矢目久司的脸色有些微妙。
“……在这里？”
看着周围苍凉荒芜、毫无美感的乱石造景，萩原研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笑道：“对，就在这——不觉得这样赤壁残垣的景象，更能反衬出大自然的伟大与生命的活力吗？”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矢目久司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松田阵平仔细打包好、塞进萩原研二背包里的零件上拔出来，神色郁郁地被两位警官先生挤在中间，然后被两人一人扯住一边的脸颊、强行把自己的嘴角提了起来。
“三、二、一——”
咔嚓——
等到游览完地狱谷内的全部景点之后，在热情的景区工作人员极力推荐之下，三人下了山，来到山脚下、充斥着鬼怪元素的温泉街里，随便找了家生意还不错的的店，在这里解决午餐。
这里提供的热菜，几乎全部是由地狱谷所产生的蒸汽加热，以此制作而成的，因此别具一番风味。
在一众令人眼花缭乱的登别美食中，矢目久司的目光定格在了菜单最上方、标记着「hot」字样的菜品上。
“——地狱谷布丁？”萩原研二凑过来看了看，“还是店长强烈推荐的甜点哎，看起来好好吃！要不然先点三份这个尝尝？”
“没意见。”
“好哦。”
萩原研二高高兴兴地举起手，示意服务生点餐。
没过一会儿，三份黄橙橙的布丁就被端了上来。
等到萩原研二拍过照之后，矢目久司拿起餐盘里附带的樱花小勺，轻轻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
“好吃吗好吃吗？”萩原研二期待地看向自家小伙伴，另一边，松田阵平也有些好奇地拿起勺子，轻轻戳了戳Q弹软糯的布丁。
“……”咽下嘴里的食物，矢目久司看向萩原研二，脸上神情很是凝重，“——研二，我可以相信你的厨艺吗？”
略感茫然地眨了眨眼，萩原研二迟疑了一下：“应该……？反正我和小阵平吃了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就是了……”
话音刚落。
他就看见自家小伙伴，用满含着期待、信任、请求等多种神色杂糅在一起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认真极了。
“——如果能弄到这份布丁的配料表和制作过程的话，你可以把它还原吗，研二？”
萩原研二点了一下头，然后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尽力吧……等一下，这种东西……应该是镇店之宝吧？店长恐怕不会随随便便就——”
下一秒。
眼睁睁看着自家小伙伴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张黑卡，然后举起手，示意服务生带自己去见店老板的情景，萩原研二略显呆滞的眼神中，逐渐出现了某种变化。
看了看对面同样一脸呆滞的幼驯染，沉思良久，萩原研二表情庄重地，对着松田阵平旧事重提。
“——小阵平，你说……我要不也辞职去画漫画吧？”
——————
等吃过午饭，三人坐在店里合计了一下。
“要在这里再住一晚吗？”萩原研二翻着自己的攻略小本本，“唔……接下来的行程的话，我们还剩函馆夜景、松前公园、札幌伏见稻荷神社、以及上川郡青池四个地方，算上返程时间的话，一天一个景点刚刚好哎！”
撑着下巴，松田阵平托了托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才从纪念品店买回来的、镜框左右杵着两个小鬼浮雕的新墨镜，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都可以啊——不过，矢目没有问题吗？”
话音未落，两人便一齐把目光转向矢目久司。
“嗯？我吗？”捧着店里提供的大麦茶，矢目久司浅啜了一口，“我的话，完全没问题哦。伤口现在已经不痛了，加上之前也已经在愈合中了，只是旅行、不进行任何剧烈运动的话，我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哦？”
“真的没问题吗？”半信半疑地盯了小伙伴一会儿，萩原研二想了想，道，“不过，除了需要步行观赏的一部分景色之外，我们应该……也不太会遇到需要剧烈运动的情况吧？”
瞥了一眼捧着茶杯老老实实喝茶的矢目久司，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是啊，当然——前提是某人不要一声不吭地跑掉、害的我们把大半个景区都找了一遍。”
“……”
自知理亏，矢目久司起身端过茶壶，默不作声地给两位小伙伴的茶杯里续上了茶，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看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阵想笑。
“……咳咳、”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上翘的嘴角，松田阵平接过幼驯染递过来的周边地图，在上面圈了一个位置，然后把它推还给萩原研二，“喏——要不要去喂小鹿？”
拿起地图，萩原研二简单扫了一眼。
“洞爷湖吗？还可以哎！除了可以坐船游湖之外，听说那里面还有一座森林博物馆，里面展示了很多外界稀有的植物哦～”
抬起头，萩原研二眼神bulingbuling地望向矢目久司：“小矢目，你想不想去呀？”
虽然对这个略显陌生的地名完全不熟悉，但矢目久司还是点了点头，温声应下：“好哦。”
——反正自己就只是个负责吃喝玩乐包袱队友，决定去哪里玩的事……就交给两位可靠的警官先生吧。
在某些时刻，矢目久司对自己的定位可以说是相当的准确。
萩原研二当即拍板定下：“好，那我们下午就去洞爷湖观光好了！我看看发船时间……唔、半个小时一班的话，我们现在赶去码头，刚刚好能赶上下一班观光船耶！”
收拾好东西后，三人按照地图的指引，很快就踏上了游湖的观光船。
在上船之前，很是谨慎地，松田阵平拉住矢目久司，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矢目，你觉得……这艘船有没有什么问题？”
乍闻此言，矢目久司立刻便警觉了起来，一把拦下刚准备检票上船的萩原研二，三人一起走到了码头的一边、让开登船口的位置。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望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里充满了凝重，矢目久司小声询问，“你发现船上有什么不对劲了吗，阵平？”
完全不在状态的萩原研二一脸懵逼，也将目光投向了松田阵平。他向来是相信自家幼驯染敏锐的观察力的，于是脸上轻松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小阵平？”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望向矢目久司的表情略带了点欲言又止。
这副少有的姿态，立刻让两人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萩原研二脸色很快也变得凝重起来：“你直说吧，小阵平——船上有在逃通缉犯？还是说有违禁品？又或者船舱发动机有哪里不对劲？”
“……”
“都不是吗？”萩原研二心念电转，飞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该不会……这其实是一艘走私船吧？”
十分干脆地，矢目久司将手揣进口袋里，不动声色地开始摸自己的手机，同时嘴里小声询问道：“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汇报给附近的警署、还是打电话通知海上自卫队啊？”
眼瞅着话题开始往未曾设想过的方向狂奔，松田阵平连忙一把按住矢目久司已经在按动键盘、开始拨号的手机。
“——等等、我指的不是这个！”
对上两双盈满疑惑的眸子，松田阵平嘴角抽了抽。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和矢目久司两人对视了一眼，萩原研二直截了当地问：“哪里怪了，小阵平？”
眼神十分认真地，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距离上次案发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我的意思是，按照矢目那个离谱的体质，这么久不发生奇怪的事件，你们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像是游轮这样的事件高发地，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谨慎一点。”
“……”
“嗯？你们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