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换好运动服的星野十夜返回体育馆。
双方也开始了赛前热身。
“这次音驹只来了首发阵容, 一年级只更是来了一个……”大水教练若有所思道：“感觉音驹藏了点什么。”
练习赛这种事，主要就是为了磨合高年级和低年级选手之间的默契，后续大水清心也会陆续安排一年级们上场的。
猫又教练只带了一个一年级，这让他有些意外。
另一边, 猫又教练正笑眯眯的坐着, 观察场内所有选手的表现。
星野十夜躲在户美众多替补选手身后, 和潜尚保小声聊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潜尚保表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星野十夜：“你对我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星野十夜想了想：“总觉得潜是那种并不会太在意别人的人……所以我猜你可能无所谓户美的球风, 因为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的排球。”
潜尚保这个人, 有着极其稳定的精神内核，很多时候星野十夜都觉得, 潜其实并没有在听周围人说些什么。
潜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然后在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时, 做出回应。
这样的性格, 或许并不会在意户美是一支怎样的队伍，他只会打自己的排球——当然，如果户美是那种内部的崩坏, 潜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但户美不是, 所以潜会留下来。
潜尚保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扯动，像是在笑：“你这个人的直觉准得可怕。”
星野这家伙，看上去安安静静的, 可那双橘色眼睛, 却每时每刻都在观察着身边的人。
“你也一样吧。”潜尚保在意识到自己的笑容系统并未加载后，便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平静道：
“户美不会改变你对排球的坚持，所以你才会选择留下来。”
星野十夜对自己排球风格的坚持，也是格外坚定的。
潜尚保想, 或许星野的坚持会为户美带来一些新的改变——毕竟他是二传手，是对球队风格影响最大的位置。
他突然有些期待，期待着在星野的潜移默化下，户美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星野十夜对上潜的笑容，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糟糕，潜和曾经的他一样，也很不擅长微笑！
星野十夜在翔阳那小太阳式微笑的带动下，已经基本学会如何使用正常的微笑表达心情了。
“潜，我会帮忙的！”星野十夜坚定道。
为了潜的笑容而努力！
潜尚保：……？
他有什么是需要星野帮忙的吗？
排球场上，已经完成热身的户美和音驹站在球网的两边，准备开始练习赛。
星野十夜和潜尚保也停止交谈，将注意力放在排球场上。
户美在练习赛时，是极少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的。
工于计算的蛇蛇们很清楚，即使他们耍出再多的阴谋诡计，真正影响战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力。
而练习赛，正是打磨球技和队伍战术的时刻——还可以顺便练练“毒舌”技能。
实力要提升 ，牙齿中的毒液也要升级。
开局三分钟，一年级的犬冈走已经要被户美的选手气到红温了。
“今天的蛇佬们有点收敛啊。”黑尾铁朗摸着下巴，陷入深思。
被户美进行毒液精准喷洒的犬冈走大崩溃：“他们哪里收敛了？他们也太放肆了吧！”
倒也不是真的骂得很脏，甚至全程不带一个脏字，但就是每一个字包括语调都无比辛辣，戳得犬冈走心肝脾胃一起堵气。
黑尾铁朗咋舌：“其实真的到了赛场上，他们反而会收敛一点，毕竟当着裁判的面，他们也不好太嚣张。”
所以练习赛就是一个很好的练习模式，可以尽情施展的同时还会有意的控制输出频率和强度，让毒液的喷洒刚好在裁判的容忍范围之内。
“听起来或许很有受虐的潜质……其实和户美这样的队伍进行练习赛是很有好处的。”黑尾铁朗笑道：
“这种情况可以极大的磨练选手的意志，和户美打过比赛后，会有一种‘就算对面站着的是六头棕熊也没关系，毕竟棕熊不会说话’的感觉。”
犬冈走张张嘴，槽多无口。
孤爪研磨及时补上了这个吐槽的缺口：“好诡异的比喻。”
……虽然吐槽吐得非常没有力道，但也勉强算是拥有吐槽役了。
孤爪研磨在暂停的最后时间里低声道：“户美直到现在也没有安排一年级选手上场。”
虽然不知道户美在想些什么，但他总觉得户美的一年级才是关键。
夜久卫辅默默吐槽：“户美这个球风真的还能招到一年级生吗……我一直很担心户美排球部会在大将毕业后解散……”
海信行微笑：“关于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毕竟排球场每年都会产出一批毒舌选手，阴暗型也并不少见。”
黑尾铁朗嘴角微动：“海，你这话听上去就很阴暗啊……”
海信行嘴角的弧度不变：“有吗？”
暂停时间结束，双方再次上场。
音驹意外的发现，户美换人了。
“那个橘发少年竟然是二传手……”黑尾铁朗有些惊讶：“户美也是大手笔，竟然会将三年级的二传手换下。”
孤爪研磨却并不意外：“毕竟是练习赛，换低年级选手也很正常。”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应该不是简单的练兵。”
刚刚户美二传手先岛飞扑橘发少年的一幕他也注意到了，从先岛的态度上看，这个一年级应该是户美非常珍视的后辈。
感觉是个非常不好对付的角色。
星野十夜被突然换上场，整个人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不过对于上场比赛这件事他还算有些心理准备，所以懵了一会儿后，他就迅速反应过来。
此时他处于一号位，应该前往发球区。
短短的几步路，星野十夜一直在不断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他也算是打过正式比赛的排球选手——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轮游。
星野十夜站定，在哨声响起后，他抛球出手。
音驹众人全员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星野十夜的每一个举动。
这个户美一年级，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发球呢？
星野十夜完成助跑，高高起跳。
手臂的全力挥动下，排球带着强劲的球风直直向音驹阵地飞去。
夜久卫辅神色一凝：来了！
强力的发球重重砸在夜久卫辅的手臂上，发出砰的闷响。
夜久卫辅却脸色微变——竟然是带着旋转的发球！
此时他再卸力已经来不及，排球瞬间弹开，飞向场外。
福永招平飞身出去鱼跃救球，只是到底慢了一步。
音驹众人看向星野十夜的目光有些惊异：竟然是如此强力的大力跳发！
在雪之丘的三年里，除了给翔阳托球和传垫练习外，星野十夜就只能练习发球了。
尤其是在赛场上见识过影山的大力跳发后，星野十夜的大半个国三，都在练习大力跳发。
星野十夜和日向翔阳两个人互相陪伴互相加油，白天上学，晚上就在星野家看各种排球比赛的录像，不断学习模仿着同等体型下其他选手的发球动作。
终于，磨练出这样一手精准又强力的大力跳发。
“光是这一手发球，我就输得很彻底啊。”先岛伊澄无奈的笑笑：“这就是传说中的下克上吧。”
同样被潜尚保换下的高千穗惠也眨眨眼：“这么快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先岛伊澄轻哼一声：“只是在发球上输给后辈而已，在托球上，我可没有认输。”
作为二传手，最重要的技术较量，当然是托球。
星野十夜对此也很清楚。
夜久卫辅仅用了一球就适应了星野十夜那带着诡异旋转的发球，第二球便稳稳的将球接起来。
星野十夜有些失望——还以为能通过发球多拿几分的。
大将优却并不意外，善守的音驹，地面防守的核心力量，就是夜久卫辅。
想要从夜久卫辅手中拿到接连不断的发球得分……真是难上加难。
稳定的一传让孤爪研磨眉间一松，他高高的举起手，随即一个漂亮的近体快攻轻松出手。
与之相配合的，自然是满分默契的黑尾铁朗。
星野十夜眼神微动，突然横跨一步，快速压低身体中心，单臂向左伸出，精准无误的垫起了这一球。
虽然是不到位一传，但对于排球比赛而言，任何一个没有落地、可以处理的球，都是好球。
大将优果然赞叹出声：“好球！”
他快步上前，作为二传的星野已经一触，没办法完成二传的职责，就只能由其他选手完成托球。
星野十夜也很清楚这一点，果断开始助跑。
孤爪研磨眼神微动：二传手跑位中路强攻？
他的想法没有出错，星野十夜果然是要从中路做出突破。
大将优眼神也有些讶然——他和星野十夜刚刚相处一周，这一周的时间里，星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藏拙，所以他对星野的水平也所知甚少。
反正这只是一场练习赛，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大将优托球出手，一个算不少好但也称不上坏的中路高球，对于一个不擅长托球的人来说，高球是最好驾驭的托球种类。
星野十夜在中路高高起跳，这样的高度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作为二传手的星野十夜，竟然能跳得那么高！
黑尾铁朗掌握好时机，在最令星野十夜难受的瞬间，起跳拦网。
面对突然横在面前的双手，星野十夜有些慌乱。
在雪之丘的三年里，星野十夜和日向翔阳两人练习时，最常面临的，不是没有队友，是没有对手。
虽然他们会找到附近的阿姨们进行练习，但大部分的时间里，他们练习时，网的对面空空荡荡。
所以在面对拦网时，他和翔阳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慌乱。
星野十夜努力镇定下来，利用自己的超强滞空，和对面的黑色刺刺头前辈对拼滞空时长。
黑尾铁朗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讶：竟然还在滞空！
这个家伙，到底要在空中待多久？？
星野十夜成功把握住那一瞬间的高度差，全力将排球挥向对面。
能得分吗？
星野十夜的眼中满是期待。
“你的视线——”孤爪研磨快步跑到小黑的身后，稳稳垫起这一球：“太明显了。”
排球被高高垫起，众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星野十夜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尽是茫然。
大将优暗道一声糟糕：忘了研磨也是会动的了！
夜久卫辅竖起大拇指：“接得漂亮！”
音驹陷入了和户美刚刚的境地：二传手一触，接下来的托球要交给其他位置的选手了。
垫起关键一球的孤爪研磨甩了甩发痛的手臂，动作果断的后退了一步——他可不是在拉开助跑距离，而是让出助跑空间。
他没有星野十夜那样的进攻力，还是不上前添乱了。
黑尾铁朗稳稳托起这一球，山本猛虎嗷呜一声的飞起来，将排球狠狠扣下。
这一球经过复杂的纠葛，最终被音驹成功拿下这一分。
星野十夜垂头丧气的，连橘发都暗淡了：“抱歉……大将学长……”
他那一球没能成功得分，反而被音驹抓住了进攻的机会。
大将优也顾不上毒舌对手了，连忙哄自家后辈：“已经很好了，星野！”
他擅长将语言化为利刃，也同样擅长用语言安慰人心：“刚刚那个臭猫的快攻被你垫起来，我们才有反攻的机会。”
“你进攻时的表现同样精彩，那个臭猫的拦网完全被你的滞空晃开了！”
“虽然你的进攻又被阴险的三花垫起来了……”
大将优坚定道：“总之都是音驹的错！”
猫坏！小蛇好！
星野十夜呆住。
黑尾铁朗咋舌：“喂喂，你刚刚说了两个臭猫是吧？你这个混蛋蛇佬！”
孤爪研磨默默出声：“还有阴险三花什么的……”
黑尾铁朗连忙补上研磨那份：“我们研磨可完全不阴险！”
大将优对着音驹众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杀伤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星野十夜定了定神，小声道：“我会努力的。”
虽然大将学长将锅都甩在了猫的头上……话说音驹的选手气质上确实都很像猫咪呢……
星野十夜的脑回路诡异的拐了个弯，又转了回来：
但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也有比赛经验不足、排球技术不够熟练的缘故。
擅长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星野十夜很快便整理好心情，以积极学习的态度面对这场练习赛。
在比赛中不断完善自己、塑造自己，才有资格说出那句“我要在赛场上站到最后”。
大将优总是阴嗖嗖的狭长双眸里，此刻满是阳光明媚的欣慰。
黑尾铁朗站在网的对面，看着大将那双发光的眼睛，啧了一声：“这蛇佬的运气还真不错。”
遇到了天使后辈啊。
孤爪研磨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个橘发少年：“还没见识到他的托球。”
大力跳发用来打招呼、中路强攻当做见面礼，那么……作为二传手来说，最重要的托球呢？
练习赛继续，户美换上了两个不善言谈的一年级后，整体的精神攻击强度陡然下降一个台阶。
潜尚保是个沉默寡言的，星野十夜更是不擅长用语言进攻。
但户美的前辈组并没有对他们做出要求——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球风。
大将优做不出来强迫后辈为队伍改变这种事。
孤爪研磨的发球平平无奇，是很普通的上手发球，只是落点太过刁钻，卡在了还不够默契的赤间和潜之间。
虽然潜尚保很快就反应过来，向后撤了一步，赤间飒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摆出标准的接球姿势，只能勉强将球垫起。
即便如此，赤间飒也尽可能的将这一球垫得稳定，是一个半到位的一传。
无论是场外还是场内，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星野十夜身上。
星野十夜并没有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目光始终盯着排球，余光则是散开，不断观察着己方选手的位置和对方选手的跑动。
在排球缓缓下落时，星野十夜抬起双手。
他想起第一次为翔阳托球时，翔阳那惊喜到发光的表情。
……
“先试一试最简单的高球吧……感觉快攻托球要练习很久，好像很难掌握的样子。”星野十夜犹豫道。
日向翔阳激动得原地跺脚：“哪种托球都好，我都会认真去扣的！”
于是星野十夜仔细又谨慎的托出了一个普通高球。
日向翔阳助跑、起跳、扣球，一气呵成。
“超级顺手啊！”日向翔阳开心得蹦起来：“感觉很顺利就扣到球了！”
星野十夜有些紧张：“高度呢？角度怎么样？球速还可以吗……翔阳，拜托了，那种嗖的一下、啪的一声的形容，虽然我能理解，但是用来研究托球的话，实在不够精准。”
他和翔阳平时可以用各种拟声词无障碍沟通，但托球这门技术，讲究的便是精准。
只理解大概意思是不行的，必须是准确的、没有遗漏的描述才行。
日向翔阳被这几个连环问题砸得晕头转向。
他知道小伙伴十夜是个喜欢看数据说话的家伙，于是只能绞尽脑汁的去思索该如何准确的回答出他的感受：
“嗯……怎么说呢……”
日向翔阳伸出食指，戳戳自己的脑门，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托球飞起来后，我才开始助跑。”
日向翔阳用脚步丈量着：“从这里开始，跑到这个位置。”
他一步一步演示刚刚扣球时的感受：
“到这里起跳时，我看着排球，很清楚的意识到——我的最高点，刚好可以扣到正在下落的排球。”
日向翔阳经常和十夜凑在一起研究排球，听十夜兴致勃勃的讲各种排球战术，所以他也很清楚怎样讲十夜才能听得明白，想得清楚。
“果然，当我跳起来的时候，排球正好落在了我想的那个位置。”
日向翔阳看向十夜：“虽然你托出来的，是由攻手掌握进攻节奏的高球，但我能感觉到，你的高球是经过计算、恰到好处的。”
那个托球，考虑到了他助跑的过程，考虑到了他起跳的时机，甚至是挥臂时的摆动……
“是非常不简单的高球。”
……
星野十夜和翔阳一起练习了三年的排球。
有翔阳这样一个完全配合、运动神经超强，且每次都能精准描述出自己感受的攻手和他做搭档，他的托球技巧也越来越精进。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并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的优势放大。
一瞬间，托球出手。
在球脱手的那一刻，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无比轻松。
户美在比赛时毫不掩饰自己渴望胜利的野心，或许球风不够堂堂正正，但他们同样是一支堂堂正正追求胜利的队伍。
星野十夜看着空中被他托起的排球，轻描淡写的做出决定：
他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户美的胜利也能够堂堂正正。
此时前排的大将优正在跑位右路强攻，沼井和马跑位中路强攻，后排的潜尚保也开始助跑，三人的跑位互相遮掩、彼此身形交叉难辨。
孤爪研磨顿时眼睛一亮，像是阳光下的猫猫，明亮的眼瞳里竖着冰冷理智的瞳孔。
真是……非常狡猾的托球时机啊。
在沼井和马前排中路强攻的掩护下，潜尚保后排三米线起跳，完成了一次精妙的梯次进攻。
扣球得分后，潜尚保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非常舒适的托球……
“呦！不错嘛！”沼井和马一脸爽朗的拍了拍潜尚保的后背，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星野：“很好很好，竟然能托出这样漂亮的高球！”
大将优也是眼神发光的盯着星野看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潜：“潜，你和星野提前练习过吗？”
梯次进攻，是多人配合的战术球。
他可以确定的是，沼井是在托球开始下落时才意识潜在助跑，同时意识到这一球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身后的队友的。
反应过来的沼井很快便开始佯攻配合，这是他根据自己的排球经验迅速做出的反应——那么潜呢？
潜尚保放下右手：“没有。”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场上配合。
星野十夜也有些意外，在大家都看过来时，他小声道：“……那个，我就是觉得，刚刚那个跑位节奏似乎很适合打梯次进攻。”
托球出手后，他也在想：没有练习过的多人战术球，会如预想般顺利进行下去吗？
星野十夜长舒一口气：“幸好，一切顺利。”
大将优深深地看了星野十夜一眼，眼里星芒闪烁：
“一切自以为的巧合，都是必然的结果。”
所谓顺利，不如说是长久积累下来的能力。
星野十夜，有统领队伍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