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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安乐言醒来的时候, 天才刚亮。

第25章

安乐言醒来的时候, 天才刚亮。
初升的阳光从窗口斜射入室,被朦胧的白纱窗帘包裹,变得温温柔柔, 不见炎热。

他睁眼看着浅蓝色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在傅识沧家的宅子里。

安乐言挣扎着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额角。

头疼、口渴, 脑子还在一阵阵地发晕,他在床头纠结了半分钟,终于还是缩回了被窝。

宿醉的滋味太难受了,安乐言闭着眼睛, 狠狠叹了口气, 以后可再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他其实从不贪杯,作为傅识沧的助理,老板有应酬的时候, 他都是时刻保持清醒的那一个, 把老板平安送回家安顿好,才算是结束一天的工作。

但是昨晚……

他只记得气氛很好, 大家都开开心心地来找他干杯,连沧哥都微笑着和他碰了几杯。

虽然一直控制着没敢多喝,但毕竟是几种酒混在一起, 说上头就上头, 再后来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 我是怎么到这个房间来的?

安乐言突然一激灵,应该没有走错吧!

他扭头看向窗边,窗外梧桐树宽大的树叶随风颤动,在房间里投下晃动的影子。

窗边的书桌上还摆着几本高中的竞赛集和课外书, 一旁的床头柜上,是造型稚拙的工艺品。

怎么看,这里都应该是一个高中生的房间。

大脑迟钝地转动半晌,他才猛地想起一个可能性。完了,这该不会是沧哥小时候的房间吧!

他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却再次愣住。

身上是柔软的睡衣,带着熟悉的柑橘与薄荷纠缠的味道,却绝无可能是自己的衣服。

而且好大,安乐言拉了拉领口,感觉还能装下半个他。

“笃!”房门突然被敲响,傅识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言,醒了没有?我进来了?”

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房门立刻被推开,傅识沧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拎着他的衣服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男人脚步一顿,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少年大约是急着想要上床,却不小心被绊到,此刻正挣扎着坐好。一双脚蹬在床沿上,脚趾白皙圆润,带着健康的粉色。

身上是自己高中时常穿的睡衣,昨晚怕灯太亮弄醒了他,摸黑给他穿上的。

现在一看,居然还大出了一截,宽大的领口在少年的拉扯下已经歪向一旁,露出半个肩膀和精致的锁骨,腰侧花枝般的伤痕在这里露了个头,像个花苞似的,软软靠在锁骨边上。

一枝红杏出墙来……【1】

脑子里像是疯了一样冒出句诗,还自动接了个龙:

红杏枝头春意闹……【2】

傅识沧偏头咳了一声,强迫自己挪开视线,转身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再转过身,小coser已经被吓得缩进了壳里。

他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薄被里的那个大鼓包:“你的衣服洗好了,我放在床头,赶紧洗漱下来吃早餐。”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又心痒痒地看了眼床边。少年蜷缩在被子中,却不小心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脚趾,红通通的十分可爱。

害羞了?怎么连脚趾都红了,那身上……?

几秒钟后,傅识沧收回自己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硬地转身走了出去。

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门关上几分钟后,安乐言才从被子里探出头,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热腾腾的红虾米。

睡了沧哥的房间,似乎还穿了沧哥的衣服,鸠占鹊巢不说,一早上起来衣冠不整的傻样还被逮个正着……

他又缩回被窝,自闭了。

楼下的餐厅里,早餐已经上了桌,嘉宾们这才一个个慢慢晃到餐桌边,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傅哥早啊——”白景辰生生忍住一个哈欠,整了整自己一丝不乱的头发,“你这东道主当得太称职了,一大早就忙前忙后。”

穆为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我是佩服你的,昨晚你喝得也不少啊,但是你看看,这里哪个不是宿醉未醒,也就是你,还精神得像是能跑马拉松。”

嘉宾们都有气无力地笑起来。

还真是,在座的个个都才被节目组从床上挖起来,银心坐在桌前,眼睛还没睁开,站在他身旁的傅识沧却精神奕奕,连笑容都比平时多上几分。

“傅哥你昨晚是遇见神仙了吧,”安德森揉了揉脑袋,“就是那个,喝醉了看见仙女下凡,仙女还给了他仙丹的故事。”

“仙女下凡是牛郎织女,当时牛郎喝醉了吗?”穆为疑惑。

“赐仙丹的是王母娘娘,那也是给的后羿不是牛郎吧?”银心回过神来,也提出疑问。

“你这故事谁给你讲的?风格怎么这么混搭?”聂长星咬了一口水晶虾饺,“哇这个虾饺好好吃,乐言你……诶,乐言呢?”

习惯了吃早餐时他在一旁忙前忙后,大家突然发现,今天忙碌的变成了傅识沧,安乐言却还不见踪影。

“他不会昨晚也喝多了吧,”穆为皱着眉头,“好像后半场都没看见他……”

“没事,”傅识沧招呼着人端上一大锅鱼片粥,“早上我去叫过,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他话音刚落,安乐言就匆忙跑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刚遇到管家聊了两句。”安乐言拉开凳子坐下来,“你们都起得好早啊。”

“他们也是被张导叫起来的,”傅识沧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今天是第一期的最后一天,张导说要拍宣传短片,等会儿趁着游乐园没开门先进去拍一会儿。”

“没想到张导居然是个木马控,”聂长星剥了个卤蛋,“这都第二天了,还没有放弃让咱们坐旋转木马的计划。”

事实证明,旋转木马拍起来的确很美。

夏日的早晨还有一点点薄雾,游乐园一反昨日的喧嚣,却并不见冷落,反而显露出不为大众所熟知的宁静面貌。

鸟鸣婉转,鸟儿们好奇地看着这一群陌生人,来到空荡荡的乐园里。

紧挨着旋转木马,有一个小小的儿童剧场,被当作了临时的更衣室和化妆间,银心拿着一件镶嵌着奢华蕾丝缎带的晚礼服,愣愣地看向张导:“为什么要穿这个?”

“搞点氛围嘛,反正今天没人围观,咱们可以拍得有故事感一点。”

张茂笑眯眯地看着被化妆师硬控的嘉宾们,在心里给傅识沧点了个赞。

今天是第一期的最后一天,原本是要在别墅拍摄大家告别的场景。

而今天晚上,第一期《美味关系》就要播出。什么都准备好了,但昨天在游乐园,节目组根本没办法控制网友们的路透,有很多人已经把零星拍摄的小视频传上了网,引起网络热议,预约人数直接翻倍。

张茂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既然大家的期待这么高,那他就要拿出高于观众期待的东西。昨天的游乐场团建匆匆收场,让他觉得太过缺憾。

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昨晚他睡不着在门前抽烟,正好碰见傅识沧出来,就跟他聊了聊。

“想要拍旋转木马容易,隔壁就是乐园,您跟负责人联系一下,明早开门前我们进去拍,控制好围观的工作人员就行了,”傅识沧给张茂点上烟,“但您考虑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想做出更有氛围的设计,加深观众们的印象,把那些看过游乐场视频的人再次吸引进来。毕竟,随着《美味关系》的拍摄,以后的直播和路透会越来越多,必须给观众建立起正片比片段好看很多倍的印象,才好保持每一期的热度。”

张导简直感动了,好半晌才弹了弹烟灰:“……难得你不跟我作对,还这么替我着想。”

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他愿意配合你工作,就一定能超越你的预期。

傅识沧没理会他话里的讽刺,低头笑笑:“我的建议是,加一条叙事线,给观众们讲个故事。”

他偏头想了想:“晚餐前他们说的灰姑娘,就很符合氛围。”

傅识沧说完就回了大宅,张茂却兴奋了起来,连夜拉着王副导和编剧写剧本画分镜,还紧急调来了自己熟识的服装师和化妆师们。

一个小时后,嘉宾们终于完成了化妆和服饰造型,集合在小剧场门前。

大家在别墅都是常服,最多也就是外出吃饭的时候穿一两晚正装,看到彼此身着宫廷服饰的时候,都感觉十分新鲜。

“银心穿宫廷服饰果然好看,”安德森替银心整了整衣袖上的蕾丝花边,“再拿个调色盘什么的,堂堂一个宫廷艺术家。”

聂长星奇怪地看着他:“安德森你的汉语是跟谁学的,怎么感觉半古半今的?”

安德森敲敲额角:“大概是教材的问题。上次安也说我用词不大对。”

说到安乐言,几人抬头看了一圈,还真没看到他的身影。

“不用找,他早就准备好了,”跟拍小哥笑道,“乐言穿宫廷服饰特别快,那么复杂的衣服他自己一会儿就穿好了,化妆师说他根本不需要多修饰,上个底妆就行,所以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

“啊,那我们也赶紧出去吧。”

嘉宾们一拥而出,走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清晨透明的阳光把游乐园映照得像是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

浪漫奢华的木马前,一个身影逆光而立。

中世纪的紧身马甲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而宽大的马裤皮靴和带着蕾丝的宽袖衬衫,更将他的身形衬得修长优雅。

头发向后梳起,在脑后接出一小段马尾,用精致的缎带扎上小巧的蝴蝶结,安乐言如同童话里走出的小王子,正倚靠在围栏上,看着木马在眼前旋转。

“乐言!”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他闻言转过头来。

梦幻般的背景之下,男生的笑容如同清晨带着露珠的鲜花,清新而惊艳,即便是身后奢华鲜艳的旋转木马,也在那一刻黯然失色。

游乐场的拍摄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除了安乐言和傅识沧,所有人都累到虚脱。

“真是服了张导,你当我们都是电影演员吗?还要求有眼神戏……我有眼神就不错了。”在NG了无数遍,终于勉强过关之后,穆为再也顾不得浪漫和优雅,直接坐倒在草地上。

一旁的银心和聂长星也累得不行。

安德森和白景辰要稍微好点,毕竟也是经常面对镜头的人,但为了达到张导的要求,两人也是尽了全力,这会儿脑子已经发烫,眼神发直,再无以往的风采。

“傅哥是电影演员也就算了,为什么乐言拍戏也这么厉害?”白景辰带着点微妙的情绪,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刚才的拍摄里,安乐言的戏份不比他少,但基本上都是一条过,看起来简直轻松自如。

“那是人家天生容易入戏,会体会氛围。”张导正和傅识沧一起看刚才最后一个镜头的回放。那是安乐言的一个转身,张导只要求了两个字——喜悦。

画面中间,少年像是被惊醒,缓缓转身。

灵动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原有模样,在与镜头相接的那一刻,喜悦从眼底升起,仿若晨曦初生,层层叠叠。

那情感汇聚在一起,在某个时刻,突然突破阻碍,如朝阳终于摆脱云层,刹那间照亮大地。

“这次恋综结束后,我考虑把乐言推荐给郭导,”张茂又看了一次回放,对身边的傅识沧说,“这孩子眼神有戏,是个拍电影的好苗子。”

“这得尊重他自己的意见,”傅识沧看着正和聂长星说话的安乐言,“娱乐圈太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混的。”

张茂斜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怕他受欺负?”

傅识沧的目光依然追随着不远处的少年,淡淡道:“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张茂来了气性,故意挑衅,“你当年不也是这个年龄开始拍戏?等他进了娱乐圈,沉下心好好磨一磨,成就不见得比你低。”

傅识沧缓缓收回眼神,对上张茂的目光:“我刚才就说了,有我在,他没必要那么辛苦。当然,如果他愿意,我也会全力支持。”

张茂目光闪闪,突然咧嘴一笑,把傅识沧拉到一边:“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对小言,这是改变态度了?”

傅识沧闻言低了头。

不过两天时间,他对安乐言的感情竟经历了如此极端而激烈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那时的心境竟如褪去的潮水般,连印象都变得模糊,只有最后的决定如水中磐石,坚定而牢固。

他轻笑一声:“我对他,从来都是一个态度。”

回城的时候,安乐言第一个上车,却主动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你们都累坏了,在车上补补觉,张导说,等会儿回别墅还要再拍一段。”

穆为他们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闻言上车,系好安全带就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排太颠了,你不是有点晕车?”傅识沧拦住最后准备上车的银心,“张导那边车上还有位置,你过去坐,会休息得好一些。”

银心点头转身,傅识沧进入车厢,看了眼已经摊在座位上的四人,径直坐到安乐言身旁。

车身微微摇晃踏上归途,安乐言扭头看了眼傅识沧。

一样也辛苦了两天,此刻,镜片下的双眼终于透露出疲惫,他取下眼镜,轻轻揉了揉眉心。

之前的沧哥,就经常会有这样的神情。

因为工作实在太劳神费力,他也总是在交通工具上争分夺秒地休息。

安乐言稍稍向一旁缩了缩身子,让傅识沧坐得更舒服些。

车内一片寂静,前面的四个人好像都睡着了,连傅识沧也闭上了眼睛,安乐言安静了一会儿,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摸出个小东西来,静静观察着。

“木雕?方伯送你的?”耳边传来低低的问话。

安乐言抬眼:“打扰到你睡觉了吗?我收起来。”

“这东西又不响,怎么就能打扰我了?”男人轻笑起来。

那笑声低沉,却震得人耳朵发痒,安乐言不由得朝一边躲了躲,差点撞上车窗。

“小心,”傅识沧往回坐了点,“别靠车窗那么近。”

安乐言回头,慢慢往中间挪了些,手指依然紧紧握着那个木雕。

傅识沧更感兴趣了:“方伯手艺不错的,早年还得过奖,怎么就送了你一个半成品?”

安乐言手中的木雕是一颗国际象棋的棋子,小巧玲珑,曲线流畅,不过顶端的那顶王冠还只是初具雏形,细节模糊,看起来似乎没有雕完。

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棋子:“我就喜欢这个。”

“你这什么表情,好像我要抢你的一样。”傅识沧拍了拍安乐言捏起的拳头,“让我仔细看看不行吗?”

两人像小朋友抢玩具一样纠缠半晌,前方歪着脑袋的安德森突然说了句什么,像是模糊的梦呓,安乐言吓了一跳,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把棋子递给他。

傅识沧却不肯接了,只拖着安乐言的手掌,把棋子凑到自己眼前。

他轻轻抬了抬眼镜。

的确是个半成品,而小小的圆形底座上,歪歪扭扭刻着个“傅”字。

傅识沧皱起眉头,这是我刻的?

模糊的记忆里,自己的确和方伯学过一段时间木雕,失败的作品不计其数,这个棋子算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之一,但后来他学业忙就把这事给放下了,没想到居然被安乐言找到。

他改变主意了,伸手一把抓过棋子,施施然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那是我的,你还给我。”安乐言小声要求。

“安小言,这不是管家送你的见面礼,而是我房间床头柜上的那个,对不对?”

傅识沧眸光微闪,抓住了少年细瘦的手腕:“老实交代啊,安先生,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