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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确实不懂。”陆长风大大方方地承认, 谁敢说自己什么都懂,这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第25章

“我确实不懂。”陆长风大大方方地承认, 谁敢说自己什么都懂,这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
孔玮翎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看着对面两名没有太多情绪和表情的警察,孔玮翎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在她们需要的时候, 你们没有出现救她们于水火,现在却能够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满口的仁义道德,简直虚伪至极。”

“我才是那个帮她们解脱的人。”孔玮翎指着自己, 情绪激动地说:“是我帮她们解脱的, 我才是救了他们的人。”

“你所谓的救人, 就是让她们亲手杀了那些伤害她们的人,让她们余生背负罪孽而活!”陆长风看着她自我陶醉, 自我感动。

孔玮翎:“就算她们背负了弑父杀夫的罪名, 那又如何, 我是为了更多被家暴的人, 我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 家暴也会受尽惩罚。”

“家暴本身也会受到惩罚。”

孔玮翎冷笑着摇头, “太轻太轻, 和被施暴者所受的伤害相比太轻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家暴就算报了警,警察上门, 情况不严重,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一番,有伤就算是去医院验伤,达不到犯罪标准, 施暴者也很难得到严惩,关几天出来有什么用?难道关几天就能够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自己的脾性从此再也不动手吗?”

“冯玉莲这种被婆婆和老公折磨的,顶多算是家庭内部纠纷, 谁能管?”

“楚扬不怎么打周茜,但他不断地通过各种手段控制周茜,限制周茜的人身自由,谁能管?”

“还有廖清雅被继父侵/犯,即便是她的继父被抓,也不过是判个十年,可对廖清雅造成的伤害是一辈子。”

“他们这些痛苦谁能替她们承受,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女性在承受家庭暴/力,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就是要让那些施暴者知道,施暴是要付出代价的,法律也许不会严惩,但审判者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孔玮翎说了很多,口干舌燥才停下。

她看向陆长风和井玏,“你们是男人,在这个社会里,有先天的性别优势,作为既得利益者,看不到女性在这个社会的劣势,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共情女性的遭遇。”

“说句不好听,你们之所以能够义正辞严地坐在我的对面审判我,是因为你们身上的那身皮,是因为你们接受了系统的教育,有一套司法判断标准在告诉你们对错,可若你们是普通男人,没做警察,难保你们不会是施暴者。”

陆长风心绪如旧,没有因为孔玮翎的话而去自证什么。

“为什么莫晚星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在你的手里?”

孔玮翎想到莫晚星,表情有些难过,“她希望我能有一个新的开始,用新的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她缓缓讲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原本不该叫孔玮翎,而应该叫徐晴。

她的母亲也不是现在这个户口上的母亲,而是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县城厂里的普通工人。

因为她是个女孩,原来的奶/奶不喜欢女孩,于是趁着和母亲出门买菜的工夫,把她卖给了自己现在名义上的姑姑。

姑姑把她抱给现在的父母。

在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那时候的他们短暂地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没多久现在的母亲怀了孕,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孔玮晨。

原本是因为没有孩子才抱了自己回家,家里有了亲生的孩子,她这个买来的孩子自然就成了累赘,便转手把她送给了同村。

后来辗转又回到了孔家,可他们有了亲生孩子,自己这个不是亲生的,不管怎么着都是多余的。

五岁就要帮家里做饭洗碗,够不着灶台就搭椅子,给家里洗衣服,还要帮忙带弟弟,日常的家务都要做。

但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就很容易被父母毒打。

小时候她生病了父母也不会带她看医生,全靠自己硬扛,但弟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带去看医生。

玩具,新衣服,零食,这些对她来说简直是奢望。

奶/奶总骂她是赔钱货,她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为什么弟弟受全家人的宠爱,而她却要被全家人唾弃。

父母偏心弟弟,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却还是默默地承受,因为始终都是她的父母,生养了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是家里亲生的。

高考时弟弟失利,父母责备她没有好好地辅导弟弟,才让弟弟高考失利,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她的身上。

说什么都要她陪着弟弟重新高考,如果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别想上大学。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不是家里亲生的。

从小那些苛责,瞬间就有了理由。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不必太好地对待,给口吃的饿不死,活着就应该报恩。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被区别对待,弟弟考不上大学,她也不配念大学。

而她原本的母亲,因为弄丢了孩子,被丈夫和婆婆责怪粗心,当牛马一样的奴役,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没多久就精神失常疯了,后来疯疯癫癫地上街找孩子,被路过的车撞死。

而她的父亲很快再娶,生了三个儿子。

她的亲奶/奶明知道孩子不是儿媳弄丢,是被自己卖掉了,却让儿媳承担了所有后果,还以此来将她彻底地逼疯。

她的亲生母亲是别人口中的疯女人。但她知道,如果她没有被亲奶/奶卖掉,或许奶/奶和父亲不会喜欢自己,但亲妈一定是爱自己的。

两地仅仅相隔了三十公里,却是她们母女永远无法抵达的距离。

孔玮翎哭着说:“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我的父亲喝醉,因为他喝醉了就会朝我撒气,我的母亲和我的弟弟永远都是袖手旁观……”

“卖我的奶/奶死了,买我的姑姑也死了,她们就那么轻易地死了,让我寻仇都无法寻,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到头来一切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晚星把她的生活费分给我,我或许无法正常读完大学。”

陆长风问:“那莫晚星现在在哪里?”

“死了。”孔玮翎的眼泪夺眶而出。

“原本我们约定好了,大学毕业后,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节假日还能出去旅行,就在我们大学毕业不久后,晚星就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已经是癌症晚期,没得治了。”

陆长风问:“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年前。”

“她葬在了何处?”

孔玮翎摇了摇头:“没有下葬,她说世界很大,她不想被埋在黑乎乎的地下,让我找一个大风天,到山顶,把她的骨灰随风而撒,让风带着她去远方。”

“那她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陆长风追问,“她的父母都消失了。”

孔玮翎说:“她的父母死了。”

“死了?”

孔玮翎点了点头,又说起莫晚星家里的事情。

莫晚星的父亲是个酒鬼,日常只做三件事。

喝酒,赌博,打老婆。

自莫晚星记事起,父亲就经常殴打她的母亲。

母亲是独生女,娘家父母因病去世后,没有人替她撑腰。

想要离婚,又舍不得孩子。

一味地忍让,想着等莫晚星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后再去离婚,带着莫晚星换一个城市生活。

莫晚星高考那段时间,母亲就已经在咨询离婚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会被她的父亲发现,将她母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她母亲无法下床行走,只能在床上休养。

分出来后,莫晚星以回老家祭祖的名义,和父亲一起回老家。

他们老家上山祭祖的路不好走,有一处下方更是悬崖峭壁,莫晚星趁着她父亲不注意,从后面把她父亲推下了山。

几百米的山崖掉下去,没有生还的可能。

莫晚星的母亲见女儿一个人回来,就料定了是出事了。

追问之下莫晚星才说了实话。

山崖下面是别人的林子,一旦有人放羊或者上山砍柴什么的,容易被人发现尸体。

当天他们是坐车回的老家,拉他们的司机肯定对他们有影响,警察一查就会查到莫晚星的身上。

趁着夜色,莫晚星的母亲潜入山里,想着把他父亲的尸体挖坑掩埋。

夜里上山山里黑不小心踩到石板上摔倒,头磕在大石头上,等隔天莫晚星找过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只能是就地挖坑把父母埋了,带走了家里所有财物,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就留在了家里。

上学期间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老家打来的电话也是一个都没有接过。

这些事情一直藏在她的心里,后来查出了癌症,没有多少时间可活,反倒心里轻松了。

“女性被家暴一直都存在,甚至有些女性被家暴了一辈子,你们觉得我不该操控廖清雅她们复仇,可我何尝不想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光所有家暴的男人。”

孔玮翎冷笑:“我恨不得把他们抽筋剥皮,拉出去喂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自己亲手,一刀一刀地杀掉那些家暴的男人。”

“永远不要说什么他家暴可以离婚,被家暴了当然可以离婚,可离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又搞出什么离婚冷静期,起诉离婚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

“离婚的成本太高,且家暴不是离婚就能解决的,该解决的本质是家暴。”

“一个人,如果只是罚他几百块,他当然觉得没什么所谓,但要是罚几百万,自然是不敢再犯错。”

拘留几天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可要是枪毙砍头要了命,保准不会犯。

“只有提高了犯罪的成本,才能有效地制止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