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秦弛靠在床头, 迎着暖光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柔的姿态竟然诡异的有些渗人。
但因为近视许颂只能看见秦弛模糊的轮廓, 即便秦弛狂热的意欲赤裸裸展露在他面前, 他也毫无所觉。
秦弛观察着许颂虚焦的瞳孔, 侵略性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缠绕在许颂身上, 轻声询问他醒了吗?
许颂刚睡醒的大脑还没完全开机, 低低唔了声, 想要抓手机看看时间,但秦弛先一步提醒了他:“现在才十三点四十三分,颂颂可以再睡一段时间。”
许颂短暂地思考了下, 最后撑着耷拉的眼皮摇了摇头,小声咕哝说算了, 然后起床翻出衣服手脚打架地往身上套。
秦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颂穿衣服而后在书桌边迷迷糊糊地翻眼镜。
许颂找了两圈在找到眼镜戴上, 就这个间隙,他忘了手机里安静的秦弛, 顶着乱糟糟头发慢悠悠地转出房间, 靠着客卫的洗手台咕噜咕噜刷牙。
直到洗漱完毕准备回房间背书包出门上学时, 听见秦弛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忽略已久的视频通话。
许颂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机,原本凌乱的头发已经梳理整齐,乖顺地垂落在许颂眉梢间,他小声地跟屏幕中的男人告别:“我要去上学啦,哥哥。”
秦弛被忽略了也不恼, 温柔嗯了声, 端详许颂的发丝,忽地说:“颂颂的头发有些长了。”
许颂闻言下意识捋了下刘海,自从上次从理发店出来他就没剪过头发, 时隔一个多月,头发的确长了不少,有时候还会遮住视线。
他正想说明天出门剪了,但秦弛忽然又说:“这样长了好看,颂颂以后都留这么长的头发吧。”
刚好能遮住眼睛……
许颂藏在碎发间的耳尖微微冒红,干巴巴地哦了声。
他看着自己屏幕中稍长的刘海,其实不太了解秦弛审美,但对方喜欢的话,他以后也可以保持这么长的头发。
许颂心想道。
……
城市广场里跨年的人很多,有晚修下课来不及换下校服的学生也有加班路过的上班族,于是整个广场人满为患,商场里的生意也因此特别兴隆。
许颂跟凌航是十点半晚修放学散步走到广场的,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两人在附近的小吃街逛了一圈,最后抱着关东煮和糖葫芦在商场二楼里霸占了一个好位置,露天的休息区正好可以看见江边的表演和跨年烟火,只是寒风吹得两人边吃边吸鼻子。
许颂应着秦弛的要求,将自己的清汤关东煮和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拍照发了过去。
打字期间,凌航撂在他旁边的手机忽然传来来电提醒。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凌航去洗手间没有回来,许颂也不敢轻易帮忙接陌生电话,只能期盼凌航能快点回来。
那串电话响了很久直至挂机才消停下来,凌航也在这时回来了,接过手机匆匆朝屏幕中未接电话扫了眼,在许颂疑惑的视线下将号码拉黑了,只说:“骚扰电话。”
许颂莫名从凌航的话里感受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他用余光观察了会儿。
凌航在拉黑号码后吃着糖葫芦安安静静地刷起了短视频。
确定对方的情绪真的没有问题后,许颂才低头继续给秦弛回消息。
颂颂:很快就要零点了,哥哥有出门看跨年烟花吗?
秦弛的回复是一段近三十秒的视频。
周围的人声很嘈杂,许颂戴上耳机点开,画面是平时视频通话时熟悉的暖白墙面和灰黑家具。
秦弛应该是边走边录的,高大而孤单的身影在落地窗中不经意地闪过,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门把手拉开了落地窗,画面随之成了室外昏暗的雪景,声音夹杂着寒风传来,可怜而失落:“没有哦颂颂,这边禁放烟花看不了呢。”
“颂颂那边热闹吗?”
视频播放结束,许颂听着周围儿童尖锐的欢呼声,手指窝在袖子里迟钝地敲字回答秦弛:很热闹……
他想了想又把字删了,学着秦弛的模样朝着江边准备烟火的广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重新编辑:那我待会儿给哥哥拍烟花呀。
颂颂:猫猫点鞭炮.jpg
秦弛语音发过来,声音带着些许笑腔,气息暗昧而黏稠:“好哦,谢谢颂颂。”
许颂听完语音耳朵又痒又麻。
他将语音又听了一遍,而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边咬山楂一边晃着腿,整个人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欢快。
凌航注意到了,靠到他身旁好奇地问:“在跟秦弛聊天?”
许颂点头,说秦弛一个人在家好孤独还看不了烟花,待会儿想要录烟花给秦弛看。
凌航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说只要对方愿意,完完全全可以跟一堆人出门跨年,但最后只是叮嘱许颂:“你录天上的烟花就好了,不要照到太多地方,不安全。”
见许颂认真地说好,凌航放心了,等着广场大屏的烟火倒计时,他手里的手机时不时传来来电提醒。
凌航已经反复拉黑了好几串不同的号码,但他每拉黑一串电话,稍后都会有新的号码打过来。
凌航有些烦躁了,开了勿扰模式后直接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置之不理。
跨年倒计时进入最后的六十秒,熙熙攘攘的人群提前欢呼了起来,跟着大屏数倒计时,露台上的人也亢奋无比。
为了方便,许颂和凌航挪到了护栏边准备观赏,然而期间被几个抱着小孩的家长挤散了,被迫隔了两三米距离。
两人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人挤满,只能妥协地各站一方,带着一丝郁闷望向广场里准备点火的烟花。
但很快,在热闹的氛围感染下,他们带着欢笑加入大屏之中最后的十秒倒计时。
烟火在最后一刻冲向云霄,所有的郁闷、烦恼在烟花爆开的那瞬间一起消散殆尽,他们兴奋地仰着脸,融入在五光十色的烟火里,走向新的一年。
……
许颂答应给秦弛拍烟花,所以举着手机拍了很多照片,但都抓拍的不怎么好,最后决定换成录视频。
因为穿着笨重的羽绒服,许颂的手举着手机不过一分钟便没力气了,不过至少拍得有头有尾。
他将照片和视频一起发给秦弛,没想到对方忽然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许颂短暂地犹豫了下,最后在热闹的氛围里接通了。
屏幕里,他的脸颊被烟花的颜色照得五颜六色,眉梢轻快地扬着。
秦弛的视线落在许颂弯曲的唇角,乌黑的眼眸暗了暗。
许颂望着屏幕中英俊的男人,抱着手机有些艰难地转过身,将身后灿烂的烟花和自己一起照进来,眉眼弯弯望着秦弛,神态灵动无比。
他语气兴奋地问:“哥哥现在看到烟花了吗?”
秦弛下颌微微紧绷,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屏幕上意味不明地摩挲着,克制着想要将人狠狠蹂躏的念头。
许颂没有听见秦弛的回复,以为是周围太吵,艰难地支撑着手机,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
秦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许颂,视线分毫没有落在绚丽的烟花上,他干涩地滑动着喉结,发出暗哑而难耐的声音:“看到了。”
“宝宝。”
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许颂懵了半秒,而后整人肉眼可见红了,像是跟着烟火一起被点着了一样。
他抱着手机,磕磕绊绊地张着嘴,半晌才说出一句理顺的话:“哥、哥哥,不是答应过,不叫会再这个了吗。”
屏幕中,秦弛像是被他羞赧无措的模样逗笑了,单手支着额角垂低头。俊美的眉眼与薄唇一同弯起,滚动的喉间传来一道又一道低沉的闷笑,肩膀也随之微微晃动,每一个动作散发都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许颂听着对方低哑而缠绵的笑声浑身燎着难以言喻的燥意,即便是迎面呼啸的寒风也不能帮他压下几分。
终于秦弛止住笑了,深深地凝望着他,温柔的面容里隐匿着一丝丝恶劣,朝着许颂无辜地说:“情不自禁就喊了,抱歉啊,颂颂。”
许颂嘴唇干燥地抿起,面红耳赤地躲避着秦弛灼热的视线。
他一点点将自己挪出在屏幕外,而后平复了一下心跳有些诚实地评价:“你好会撩人哦。”
秦弛又笑了,问颂颂在害羞吗。
许颂瓮声瓮气地承认了,而后转身调转镜头,只给秦弛直播烟花不再把自己的脸漏进去。
秦弛对此并没有不满,与许颂一起将近十几分钟的烟花看完了。
许颂将视频通话挂断后准备退出人群去找凌航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他有些茫然的回到了原先的休息区,也没有找到凌航,就在他准备给凌航发消息的时候,看见了露台侧角的凌航。
他疑惑地走过去,才发现凌航正在打着电话,气愤的声音与寒风夹在一起,在空旷的侧台边回响。
“我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吗?以后你想耍谁就耍谁,我已经找到新的网恋对象了,请不要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骚扰我。”
凌航忍着哽咽的声音,最后低声说:“简澄阳,你真的很恶心。”
电话另一端彻底陷入了安静,凌航没再等待将电话挂了。
他在原地整理了下情绪打算重新回到露台,转身时与许颂迎面对上了视线。
凌航抓着手机的手指垂了垂,忽然说不出话来。
许颂轻轻叫了他一声,提着他的书包走过来,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帮他把羽绒服帽子戴上,有些笨拙地说:“这里风大,我们回去看灯光秀吧。”
凌航低头应了声,由许颂牵着回到护栏边。
零点后的喷泉灯光秀很精彩,但许颂能感觉到凌航的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凌航身上,有些艰难地思考着安慰的对策。
将近凌晨十二点四十分时,两人才慢吞吞从广场散步回家。
许颂一直抓着凌航的袖子没有松开,干巴巴地说着一些冷笑话企图缓解凌航的情绪,最后把凌航听怕了,伸手来回薅了几下他的脑袋,忍俊不禁说:“我现在不那么难受了。”
许颂认真地观察了凌航一会儿,的确比刚才要好了一点。
凌航看着许颂好奇又担心的样子,没忍住捂着他的脸又捏了下,淡淡地解释:“这段时间简澄阳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拉黑一串号码就换一串新的号码打给我。”
许颂闻言疑惑地说:“他为什么要这样。”
凌航一脸吃屎的表情说:“他想求复合。”
许颂有些吃惊地睁圆眼睛,而后听见凌航继续说话:“他说起初他的确是把我当成电子宠物才跟我网恋,但后面没再这么想过,是真心在跟我网恋的,所以简澄阳的确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玩弄的对象,只不过最后被我的魅力折服了而已。”
凌航微微抬着下巴恶狠狠地下结论。
“现在我狠狠地把他甩了,也算是扳回一城,反正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联系了。”他嗤之以鼻道。
许颂知道凌航并没有表面上这么云淡风轻,即便心里难受在意也不愿表现出来,但他安慰人的手段实在很差劲,完全无法找到缓解朋友情绪的对策。
凌航被许颂认真思索的模样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没事。”
他反而对许颂不太放心地叮嘱:“你平时多注意一点,别跟秦弛谈太上头了。”
许颂反应温吞地点头,虽然平时沉浸网恋中,但心里其实谨记着凌航的提醒。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道别,许颂回到家里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家里的客厅和客卫门口各留了一盏束灯,许颂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将背上的书包卸下来,蹲在低声换鞋。
寂静的客厅里隐约能听到许高富打雷般的呼噜声,他趿着拖鞋关了玄关的灯,蹑手蹑脚准备回房间,然而刚到房间门口,主卧的门便被拉开了,李洁露出半个身子看着他,被吵醒时眉宇间带着疲惫:“回来了?”
许颂抱着书包低低嗯了声。
“高三了还要跟同学出门凑热闹,又不是没见过烟花,一堆人聚在广场里扰民又危险……”李洁没再看他,嘴里絮絮叨叨地重新关上了房间门。
许颂松了口气,回房间后赶紧翻出睡衣去洗澡刷牙。
神经亢奋过后,熬夜的疲惫后知后觉爬上全身,许颂爬上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催促还没有休息的秦弛早点睡觉,而后小小声地发语音跟秦弛说晚安。
秦弛将那条语音反复点开,空荡荡房间里不断回响着许颂含糊的咕哝。
他起身走进书房,将许颂晚上拍摄发那张广场的照片放入识别库中,而后又将视频通话时许颂不慎录入的建筑截图一起放进去,漫长而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将近三十分钟识别库才就着秦弛的要求得出二十多个分析结果。
其中,G省里与许颂照片中的造景特征相似并且使用深蓝校服的城市有十三个。
秦弛垂下眼,手指在桌沿反复敲击着,腾升着一股浓重的燥意。
十三座城市……许颂会在哪一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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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凌航跟自己说了没事,许颂心里还是忘不了凌航那天在露台心情低落的模样,特别是假期结束后听见凌航说简澄阳还是没有放弃骚扰,打算改天试试换个新手机号。
许颂在心里更是放心不下,这天中午回家抱着手机跟秦弛通话时试探性地问:“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电脑面前办公的男人抬了下蓝光眼镜,温柔地朝他挑眉:“怎么了?”
许颂不自在地跟屏幕靠近了一点,上半张脸占据了大半屏幕,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眨着,可怜地问:“凌航说简澄阳经常打电话骚扰他,你能不能让他不要再找凌航了,这样会让凌航不开心。”
秦弛看着许颂愈发熟练地卖弄可怜,搭在笔记本电脑边缘的手指有些犯痒,他的指腹重重摩挲在金属边缘,脸上神态如常,柔声说当然可以。
“既然已经分手了,他的确不应该再继续打扰人家……”但很快他又换了个语气,为难地说:“只是他愿不愿意听劝,我没法保证为颂颂保证。”
秦弛愿意帮忙许颂已经很满足了,腼腆地笑着说谢谢哥哥。
但秦弛不太满足,将电脑和眼镜撂在桌旁,将手机举到面前,缓声说:“我不想听颂颂说谢谢。”
许颂下巴抵在桌面上微微仰脸,疑惑地问:“那哥哥想听什么?”
秦弛眼里带着深意望着许颂,反而先询问:“颂颂会同意吗?”
许颂闻言,便知道这种情况下,秦弛所提的要求不会太低,但他想到秦弛给自己帮忙可能会遭受简澄阳的不满,心有些软,只能尽量提醒:“不过分的话就可以。”
秦弛看着他逐渐的充血皮肤,并没有顺着许颂的祈求,唇角戏谑地勾着,发出低哑而暧昧笑腔:“可能会很过分,颂颂。”
许颂莫名瑟缩了下,仿佛已经能感觉到那种被逼到角落进退两难的感觉了,即便他并不知道秦弛口中的很过分究竟是什么。
许颂像是一片纯白的纸张,不知不觉间被秦弛折揉了,而现在秦弛开始想要在纸里点上色彩。
他看许颂退缩的神色没有将话说满,只道:“我先帮颂颂,好吗。”
“如果成功了,颂颂再补偿我。”
许颂有些犹豫地问:“怎么补偿?”
秦弛像是有些烦恼,思考了很久,许颂的心因此一直提着,然而男人到最后只是露出一抹无辜的淡笑,低声说:“还没想好呢,宝宝。”
许颂面对秦弛似笑非笑的表情,薄薄的眼皮微微泛起血色,说话的声音十分没有气势:“不要这样叫我……”
“这样也很过分吗?”秦弛有些伤心地问。
许颂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秦弛这么叫他感觉好奇怪,心脏会变得软软麻麻的,手脚也会不受控制地紧绷酸麻。
起初这种感觉很快就能缓下去,但秦弛叫多了几回后,这种感觉变得愈演愈烈了。
他收紧大腿,企图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压持着,小声祈求:“我不喜欢这样,哥哥。”
秦弛的目光因为许颂不太自然的状态,变得炽热疯狂,手指紧紧捏着手机仿佛要戳进屏幕中。
“为什么不喜欢?嗯?”他吐息低哑而柔和,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
许颂没有解释,他现在在秦弛面前没有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甚至会耍些小脾气:“不想说,我要挂电话睡觉了。”
秦弛不怒反笑,捧场地说:“颂颂在威胁我。”
许颂垂着眼假装没有听见,开始脱衣服翻被子。
秦弛看着他紧身保暖衣下消瘦的腰肢,磨了磨锋利的尖牙,故作妥协:“好吧颂颂,我错了,不要挂电话好吗?我想看你午睡。”
自从许颂答应过一次视频午休后,秦弛便上瘾了,而后每次午休许颂都会听到对方这个请求。
他没有答话,钻进被窝里后将手机对着天花板。
因为频繁的视频通话,秦弛已经不在满足于只能听见声音的通话,他听着许颂故意装睡的呼吸,可怜地求情:“不要这样惩罚我颂颂,让我看看你好吗?我错了,以后不会再视频通话的时候叫颂颂不喜欢的称呼了……”我会在亲手抓到你,每天在你的耳边呢喃……
许颂抱着被子听着秦弛的祈求声,心里诡异地满足着,最后才将手机摆正过来,困倦的眼睛虚虚望着秦弛,没头没尾地说:“哥哥的补偿不能提得太过分。”
秦弛这时候收回来示弱的姿态,拒绝地说不行。
许颂不满将被子捂在脸上,真的不想再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