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芙蓉村祭(1)
有光就象征有出路, 有出路便有希望。
不仅张玄沄疯了,连廖悾君也抑制不住狂喜蹦跳了好几下,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着:“得救了!玄猫镇宅, 人间太平!这是什么手电筒神器,能给我也来一打吗!”
小黑猫歪着脑袋看他俩发癫, 漂亮的眼珠子里满满都是困惑。他偷瞄一眼岿然自若的墨观至, 在心中暗自点头,果然还是自己看好的这只人类最稳重呢。
正此时, 忽听路的那头传来模糊的人声。
“是谁在哪儿?”
是一个苍老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大,像是被浓厚的暗色吸收了, 只余幽幽余音回荡在静谧的乡野暮色中。
张玄沄和廖悾君两人的嚷嚷声戛然而止。三人面面相觑, 都没回话。
紧接着又是一声询问,染了些严厉的意味。
“到底是谁?”
随着话音响起,有光从那头晃了过来。然而那光并不像墨观至的手电筒发射出的光束那般凝实, 反而光圈涣散, 泛着青蓝色,飘飘忽忽落不到实处, 莫名透出一股森凉之意。
这动静无意间惊扰了沉睡中的鸮。
啊——
鸮发出尖厉刺耳的嘶鸣, 好似是从两片紧紧贴合的磨砂纸之间硬挤出来的, 简直不像是鸟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光的那一头真的会是出路吗?
张玄沄和廖悾君齐齐一颤, 像两只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重新缩回墨观至身后。
墨观至上前几步遮挡二人,同时侧头去看那只始终淡定的小黑猫, 以眼神询问对方要不要靠近一些。
小黑猫读懂了人类的意思, 心里犯嘀咕,怎么如此多事呀。身体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往墨观至的脚步挪动一步、再一步……五步之后, 小黑猫矜持地停了下来,再不肯动。
墨观至遂收回眼神,敛容看向那团晃动的虚光。他拿着手电筒的手极稳,光束如同一把光剑直指前方。他没有贸然开口,只是用拇指轻轻按压手电筒上的红色按钮。
光束顿时消失。
从光明再次陷入黑暗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张玄沄心里不安,凑近后小声询问:“我们怎么办?要趁机跑吗?”
墨观至微微摇头,并未作声。他在心中默数两秒,再次松开按钮。手电筒重新亮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手电筒的光束有节奏地明明灭灭。
那头的人瞧见,咦了一声,也持着手电筒朝几人走来。略显拖沓乏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
“你们是谁呀?怎么从村子后头过来的?”
墨观至分辨出声音,脸上一松,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笑意。
“贺阿公,是我——”
身影越靠近越清晰,正是贺老汉。
贺老汉没听清,皱着眉头往前又走了几步,直至来到光束范围,这才看见墨观至的模样,哎呀哎呀地笑开了。
“我就说怎么会有贼胆子那么大,还故意暴露自己呢,就想着来看看是不是什么外来的人迷路了。阿墨啊,你怎么来了?过来玩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接你去。”
墨观至伸手去扶贺老汉。
贺老汉顺势摸上他的胳膊,捏了捏大衣的厚度,埋怨道:“怎么穿得这么少?山里不比城里,入夜后天可冷呢。”
墨观至也看向他。贺老汉倒是穿得厚实,身上那件藏青色大袄看模样是新做的,只是衣襟敞开,脚上穿的棉鞋也略显单薄,像是匆匆出门的模样。
墨观至收回视线,向贺老汉一一介绍身后二人,以及那只神奇的小黑猫。
贺老汉笑得慈爱,连连点头称好,尤其表现得喜爱小黑猫,夸赞了好几句对方的好模样。
“好靓的猫崽子,一看就是能抓老鼠的。”
小黑猫骄傲地翘起胡须,心道,他现在可不必再去仓库打工了。他斜乜一眼墨观至,可惜对方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小猫咪身上,只拉着贺老汉一个劲儿问话。小黑猫的胡须迅速耷拉下来。
“阿公,我记得您不是住在芙蓉村的吧。”
“啊对,我早就不住这儿了,不过也离得不远,走着就能过来。”
“那您怎么就自己过来了?我看今天天色不对,路也不好走,您可得小点心。”
“唉,没事儿没事儿。就我和芙蓉村的村长……啊,现在应该说是上任村长了……就是他们的老村长,也姓贺,我俩认识好多年了。今天中午接到电话,和我说老村长一早起来就不行啦,没等得及送医院人就没了。我想着怎么的也得来看一眼,心里着急,就自己来了。”
墨观至沉默着,不忍和上了年纪的老人谈论生老病死的话题。
倒是贺老汉豁达一笑,拍拍墨观至的胳膊安慰道:“算啦,老哥也是八十岁的人了,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早就想开了。”
有了贺老汉的带路,一行人果然顺遂不少,很快便走上一条青砖铺就的大路,越走视野越开阔,显然离人烟不远了。
贺老汉表现得完全就是个活人模样,张玄沄和廖悾君心底的不安也渐渐散去。两人都不是内向的性子,你一言我一语加入了谈话。
“老村长我以前也见过呢,人很好的,还给我发过锦旗,帮我开张。”
“没办法嘛,人老了嘛。”
“爷爷啊,我看你的手电筒有点奇怪啊,怎么发的光还是青色的哇?”
贺老汉嗳地一声拍了下大腿,道:“谁知道今天天暗得这么早,我出门急,就随手拿了个坏的手电筒。这手电筒啊接触不良,灯泡改换啦,我还担心撑不到地方呢。”
张玄沄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又道:“我们刚刚是从桥那头过来的,为什么找不着路啊?”
“怎么从那里过来了?”贺老汉奇道,“那里的路应该不通了呀。原先呐,芙蓉村的村口是在桥那头,后来重修了,加上外头的公路要改道,村里人就把村里的主干道挪到山那头去了,进出也换到那头去了。这里现在很少有人过来的,路也没了。你们几个要是自己走,可得迷路好一会儿。”
刚以为自己遭遇鬼打墙事件的张、廖两人只得谄笑。
“我们刚才还看见有人家亮着灯呢,就想着能不能直接过来。”
贺老汉更奇怪了,疑惑道:“村里人都搬去那头了呀。这里留下的都是以前的老房子,墙都塌了不少,也没人管,线路肯定也早就不能用了,怎么还会有人家在呢?你俩肯定是看错了。”
问话的张玄沄猛地一震,背上寒毛倒立。
仔细想来,他们一路走来,确实再也不曾见过原先那座亮着灯的屋舍。
小黑猫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听到这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窃笑,心道看那两个胆小鬼如何自圆其说。
两个胆小鬼果然吓得不轻。个头稍小的张玄沄几乎整个人都扒在廖悾君身上,两人你踩我我踩你,连体婴儿似的非要并排挤在一起前进。
墨观至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沉吟片刻,忽地转头看向小黑猫,关切道:“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小黑猫倏地别过头,抖了抖耳朵,装作没听见。
墨观至轻笑,像是真的听懂了小黑猫的心声,歉然道:“对不起呀,是我刚才忽略你了,问得也不诚心。我们重新来一遍。你愿意让我抱你吗?或者,我可以帮你拿东西,嗯?”
小黑猫有些动意。让人抱着走什么的就算了,有失身份;背上这点东西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负重,可是明明有免费劳动力,不用好像也很吃亏呢。
就在小黑猫犹豫之际,原本安静下来的贺老汉忽然爆出一声惊呼。
“建荣老哥,是你吗?你、你怎么在这儿?”
墨观至几人齐齐看去,愕然发现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青灰色的人影。
那人脸色青白,形容枯槁,脊背佝偻,是一个看不出岁数的干瘪老头儿。
小黑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老头儿,微微压下肩膀,如同一只健美的猎豹踱步来至墨观至身前,坐下,像一尊小小的守护神兽挡在前方。
墨观至一愣。
又是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一回发声的却是廖悾君。只见他抖如筛糠,打颤的手指怎么也抬不起来,口中胡乱重复着:“是他!村长!我的锦旗,他、是他——”
原来站在众人眼前的老头儿赫然便是芙蓉村的老村长,是贺老汉口中所说的已然去世的贺建荣。
周遭死寂无声。
啊——
恍惚间,几人再次听见鸮尖利嘶哑的啼哭声,近得宛如贴在他们耳朵边。
正在此时,老村长贺建荣开口说话了。
“怎么都是男娃……”
他意味不明地咕哝几句,浑浊的眼球迟钝地在几人身上来回转悠。
“满啦,都满啦,村里不留人,生人装不下啦,都回去吧。”
贺老汉率先打破沉默。他没想那么复杂,反而满心都是重见老友的惊喜。
“建荣啊,你身子没事啦?那我中午怎么听你儿子说……唉,没事就好,应该是我听岔了。”
老村长却只死死盯着贺老汉,眼神陌生又漠然,就好像没认出对方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咧嘴笑了笑。
“没事没事,都好都好。”
老头儿满口牙都掉光了,笑起来的模样竟有几分神似桥尾那座泥塑。
墨观至上前一步,与小黑猫并排而立。他也笑了笑,态度自然地朝老村长问好,又道:“其实我们是来找一位朋友的,他早我们半天来村子,说是要参加村祭。”
听见“村祭”二字,老头狭长的眼睛猛地一缩。
墨观至不退反进,继续问道:“您见过他吗?您放心,如果能找到人,我们不会过夜。”
老村长许久不曾开口,审视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众人,似是在评估着什么。
廖悾君之前见过生前的老村长,又不像贺老汉那般自带亲友滤镜,深知对方远不应是眼前这般可怖的模样。他心中早已认定贺老汉所言非虚,眼前的东西定然是某种鬼物在冒充已死之人。他的心脏噗通狂跳,有心想逃,又想起此行的目的,想起自己可爱的人鱼。尽管两条腿早已绵软如面条,他依旧坚强地支撑着没倒下。
在张玄沄的搀扶下,廖悾君慢慢来到墨观至身旁。他声音颤抖,极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老、老村长,是我、我啊,我们、见过的。”
艰难的开头过去,后头的话就变得顺畅起来。廖悾君努力回忆着他和老村长相处的细节,试图唤起对方残留的人性意志。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国人社交最重要的便是讲人情、攀交情,想来对方哪怕真是个鬼东西也不会突然暴起打笑脸人的。
“我以前来这附近放生过鳜鱼苗,你还给我颁过锦旗呢。你还说将来等鳜鱼长大了,你要请我吃干烧鳜鱼,说那是你老伴儿的拿手好菜。”
也不知是廖悾君攀交情的策略真起了作用,还是他哪句话戳中老村长的欢心。
老村长再次咧开一个无牙的笑,两眼眯缝,似是十分好脾气地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留下来吧,别走了。”
说罢,他转身,两手背在身后,步履蹒跚地缓缓往村子中心走去。
进村目标达成,几人不觉欣喜,反而不寒而栗。
张玄沄哭丧着一张脸,小声嘀咕道:“谁想留下不走啊。”但他到底没再说什么,紧紧跟上墨观至等人。
至此时,贺老汉终于回过味来,脸色骤变。他那不满老茧的大手紧紧钳住墨观至的手臂,不顾几个年轻人反对,他坚持要跟着一起进村。
“你们不懂,这里我还是熟悉的,别管。”
见如此,墨观至只好护着贺老汉,携两人一猫,跟上老村长,一同迈入幽冥无光的芙蓉村。
正如贺老汉所言,绕过山脚至村子的另一头,豁然开朗。田垄错落有致,地里的粮食早已丰收,只余下深深浅浅的收割痕迹。更远处,目力所及皆是一片挨着一片的荷塘,面积比墨观至三人初到时所见的还要辽阔,一眼难见其垠。看来荷花也是芙蓉村的重要经济作物。而往上,随处可见农村特有的实用型洋楼式小别墅,有几家还飘起袅袅炊烟。
老实说,这样真实朴素的农村风情,远比众人想象中,中式乡村恐怖电影特有的泥墙瓦房建筑要来得可爱可亲许多。
一路饱受惊吓的张玄沄和廖悾君夸张地吁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芙蓉,别名又称莲花,常被比喻为美人和君子,在中式审美中占据着不容忽视的地位。以如此美好的花命名的村落理应也是美好的吧。
然而很快地,松快的氛围再次消失。越往村子走,几人脸上的神色越凝重。
此时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同夜晚无异。许是本地风俗,村子里不设路灯,天黑后,农舍外三三两两地亮起了纸灯笼,——清一色的纸扎莲花灯,内里(插)着白蜡烛,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燃烧时有细微的毕剥声,并散发出淡淡的鱼腥味。
本应是暖黄的烛火,被惨白的细棉纸一罩,泛着青白的光团,不仅没能带来光明和温暖,反而衬得天色愈发阴沉,外头愈发天寒地冻。
一只莲花灯如此,一整排莲花灯依次点亮后,沿着地势蜿蜒盘旋,犹如一条僵死的纸龙。
纸灯笼应是人为点燃的。只是从他们所站的角度看来,只见黑影不见人形,灯笼亮起后,黑影便消失了。再走近,能发现家家户户门庭紧锁。透过围栏矮墙,隐约可见有人站在自家廊檐下,或抄着手,或抱着臂。
都是男人。
他们一言不发地盯着几人,和夜色一样沉闷,脸上的神情却是麻木冷漠的,对蓦然出现的陌生人丝毫不感兴趣,甚至不同老村长打招呼。
一行人穿梭其中,就像幽魂游街。
张玄沄使劲搓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恶得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上去了。其余人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儿去。
唯有小黑猫,因为海拔不够,没能见到那些村民的异状,此时全身放松,尾巴轻摇,甚至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事已至此,几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朝村子深处走去。
原以为这将是很长一段路程,没想到他们入村后没走几步,迎面便撞见一行年轻人。
鲜活红润的脸庞,嬉笑轻松的对话,是活人!
其中长得最为喜庆、块头最耀眼的显然就是阿波!
几人不由得两眼放光。
张玄沄率先大喝一声:“阿波!”
吓得那几个年轻人一个哆嗦,齐齐看了过来。
墨观至面露讶异,这才发现除了阿波,人群里还有几张略显眼熟的面孔。他身旁的小黑猫同样认出“老朋友”来,——乔园园和同事,戴珍珠耳环的姑娘和粉毛同伴们。当然,这些人不太可能认出小黑猫来,毕竟他此前还从未以猫身现于人前。
廖悾君同样紧张地来回打量新出现的几人,而后略显失望地垂下头。
张玄沄可不管这么多,他大步上前,一把揪起阿波扯了过来,冲着对方的耳朵大吼道:“你他妈不会回个信息啊!你看看我们一路上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
阿波被声浪震得眼冒金星,一脱口不是解释反而是吐槽。
“小沄你最近是不是改看霸道总裁爱上河东狮吼的类型了?”
张玄沄一怔,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干笑两声道:“哈哈,有这么明显吗?哎呀对不住,我一直都很想试试野蛮女友路线来着。”
墨观至只好出言制止胡闹的二人。
他对着阿波正色道:“你先说说你的情况,我们得尽快离开。”
阿波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为啥要离开啊?不是,村子里信号不好,我直播都开不了,只能拍点素材。但我们一群好多人呢,除了这几个,宿舍那边还有好多。晚上村祭才正式开始呢,到时候才热闹。干嘛现在就走啊?”
墨观至看向贺老汉。
贺老汉点点头,道:“我们这儿信号是不好。以前还说要建个什么基站,但村里人都反对,嚷嚷辐射什么的,就闹着找公司理论、拿赔偿。后来公司就来人拆了基站。那之后信号就一直不好,最近更差,就和没有一样。”
张玄沄听毕直摇头,说道:“这不就是典型的‘建基站有辐射,不建基站万一要嗝屁了连个救护车都喊不来’嘛。”
贺老汉仔细琢磨了片刻,摇头道:“那不能。村里还有固定电话呢,村长家就有。”
墨观至听见还有固定电话能联系外界,心中稍定。
阿波被他们这一番严肃的讨论弄得莫名其妙,凑近墨观至身边小声询问:“你们说什么呢?为什么急着走啊?”
墨观至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道:“总之,这个村子很有问题,不是久留之地。你的素材也别拍了,还是保命要紧。”
阿波一听竟然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脸上瞬间绷不住了,难掩兴奋道:“是真的有鬼吗?”
他说罢,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激动没控制好音量,已经引起粉毛那帮人的注意了,于是连忙压下嗓门。
“你们看见了?是什么?快和我说说!”
墨观至不理解阿波此刻满面红光的表现。
“我先问你,你上午就到了芙蓉村?”
“对啊,你给我电话那会儿我都快进村了。”
“当时见到老村长了?”
“见了啊,中午还是他招待我们的呢。”
“没发生什么意外?”
“能有啥意外啊?”阿波挠头。
墨观至定定看着他,道:“比如村长有没有不舒服、突然需要人照顾之类的。”
阿波更奇怪了。
“没啊,那老爷子看着身板可结实了,要拉医院一检查,报告肯定比我还健康呢。”
墨观至沉吟不语。
老村长确实还在他们眼前活蹦乱跳,又有多个人证可证实他今日并未病重,如此贺阿公听错电话也算得上是一种解释。
事实会是这样吗……
他抬头,朝老村长看去。
老村长自进村后便一言不发,此时也没走,反而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众人谈笑。他敏锐地察觉到墨观至的视线,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珠蓦地翻转,似有眼波微动。他冲墨观至抿唇一笑,抬手下意识地捋了捋耳后。
小黑猫原本抬起来想要舔一舔的爪子放了下来,瞳孔缩成两条细细的竖线。
墨观至握紧掌心。
整理头发是偏向女性化的举动,就如之前戴珍珠耳环的姑娘时不时会做的那般。而老村长是短头,这样的动作放在他身上显得分外不自然。
果然有问题。
墨观至拉住阿波,对着自己的同伴几人沉声吩咐道:“阿波认识正常进村的路,先和我去探探情况。张玄沄、廖悾君,你们先陪贺阿公在这里休息,注意不要离开彼时的视线。等我们确认好后,再商量其他。”
贺阿公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反对。
墨观至又看向小黑猫,声音放缓了不少。
“你也留在这里玩吧,记得别走远。”
小黑猫起身,翘着尾部,优雅地抻长身体,而后动作麻利地重新背起花开富贵大包袱,看向墨观至。意思很明显,喵也要同去。
墨观至无奈,只好将固执的小黑猫也一同带上。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猫来到村头。墨观至心底的不安终于被证实。
芙蓉村村口通向外界的唯一一条通道,已被漫漫荷塘淹没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