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任一想了想,心中顿生愧疚,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人家又不是时常在京,如此纠缠想必会惹人烦厌吧?
他连忙又解释起来:「却是无事的,只是往日与苏兄详谈,觉得苏兄言谈间颇有理想,回去细思数天,感悟颇多。想与苏兄继续畅谈风月,不是甚麽大事,是在下猛浪了。」
「是吗?」扶苏不觉得他胡吹乱说的东西能有多大的价值,不过在任一眼中显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怕扶苏放了一个屁也能说是香的。
扶苏摸了摸下巴,突然冒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任一不利用白不利用啊,虽然他本人不怎麽聪明,但是他家在咸阳有势力啊。不知多少官员与他家有多少点关系,要是能凑进去其中捞一笔外快的话……
扶苏又想到自己的国库空虚,真是一分一毫都是省着用的,又看着任一衣着光鲜,四周又有侍仆守着,心中产生了不平衡,觉得自己整天在宫中干死干活的,还不如人家贵公子闲闲四处逛逛那样逍遥。
想到这处,扶苏的脸色更和蔼了。
「任兄,我却是有难言之隐想要相求,只是你我相识不久,哎……」扶苏突然哀声叹气。
任一连忙道:「何事?你我以兄弟相称,何以如此生疏?你且说吧,为兄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想我与申生整日流连,居无定所,申儿年纪甚小,也不能安定下来。我心中对他很内疚,想着做点小生意,却苦无人脉,不知可否借由任兄的身份,许我在咸阳里创一番新天地?」扶苏道。
「这倒是……」任一还没管家,有几分迟疑。
扶苏立即道:「算了算了,是我过於为难任兄了,这就算了罢,当我没说。」
「不不,这需等我许明家父,才能出资相助……」任一想要解释。
「资金倒是有了,就是欠缺人脉。」扶苏打断了他的说话,应该说扶苏欠缺的是另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民间行走的身份,而不是处处受限於皇帝这个职业。
「这我倒可以相助。」任一暗地里吁了一口气,要是说到钱的话他还难为了,毕竟他手上的钱全是他爹和他娘给的,没这麽多钱。但人的话就好说了,很多位叔叔都与他父亲有几分交情,他要是去求,看在父亲的脸上也能求到一二的。
扶苏高兴起来,大力地拍他的肩:「好兄弟,不愧我交你这一个朋友!」
任一痴痴的笑,不太好意思地抓抓头,但很快便意识到这个行动太稚气,连忙放下手,正坐道:「好说好说。不知苏兄你打算做甚麽生意?」
「妓院。」扶苏答道,脸色如常,彷佛他是在准备开酒馆等等平常的店舖。
「呃……」任一有几分傻眼,这……这……这……是甚麽一回事?
扶苏倒是坦然,自古黄赌毒都是历久不衰﹑赚钱最多的行业,他想要来钱快,自然是这种,赌麻烦,还要请人来坐阵防止踢馆,毒的话这时代也没甚麽毒可以吸啊,自然也Pass了,剩下就只有黄色事业。
扶苏说:「你可别小看妓院,其实它为到广大的女性有一个谋生的地方。而且还有升职加薪的机会……」扶苏从大义上说到自古多少奇女子是出自勾栏之地,还有从妓女进升到妈妈桑﹑小费等等的一堆话,把任一洗到头昏脑涨,居然有一刹那间觉得──妓女,真是一个好行业。
把小青年摧残到差不多,扶苏又循循善诱地让他帮忙,说了一通後,任一已经昏了头,做了一个手势:「停……停……苏兄,你倒是让我想想……」开妓院,只怕他爹知道後会把他砍了。而且要是求到那些叔叔伯伯身上,恐怕他爹第一时间也会得到消息──照样也是被砍的下场。
扶苏倒不是不能自己成事,但是要打点好这一切,恐怕要惊动莫宁,那怕现在霍豪接手了他师傅的一切,但也不如莫宁在黑白两道混得久啊,加之他带走的手下能人众多,如果可以,扶苏真想把这些人都弄来做保镳……
但这又涉及了一个问题,惊动莫宁和惊动他爹……有分别麽?
扶苏与任一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
──爹爹甚麽,真讨厌……
*
秦牧披着绿色的蓑衣,隐在树林之间,彷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他透过望远镜观察城内的布防,研究最佳的进攻时机。
莫宁悄然地从树上跃下,然後交给秦牧一卷小竹简。
「这是甚麽?」秦牧一边问,一边打开了竹简。
「京中传来的密报。」
秦牧匆匆地看了一眼,然後变了脸色:「匈奴人有异动?」
「是。」莫宁失去了开玩笑的心,难得地板着脸,显得忧心忡忡:「此时秦国受到三方敌对,则几经浩劫,实在不知……」能不能熬过去了。
秦牧却是担忧着扶苏,咸阳离匈奴之地不远,一顿长城被破,匈奴人必势如破竹般直侵咸阳,而此时主要兵力都布散在东南两方紧防着东方的乱民和南方的楚国,只剩下蒙恬一人在京中,守卫有点薄弱。
尽管知道扶苏不会有事,但秦牧内心却是极为担忧的。他默默地合上竹简,紧紧的捏着,顿时竹简便化成数块掉下。
莫宁侧目而视:「你很担心?」
「没。」秦牧若无其事地把碎片弄成粉末,然後用泥土掩盖住。
莫宁撇嘴──少来了,认识了四十多年,他还不了解秦牧麽?
秦牧静心又看了片刻,大约掌握了换更之间的时间後,便放下望远镜,转过头对莫宁说:「你帮我上报给扶苏,让他准许我打完这场仗後领一部分的军部回朝吧。剩下的交由韩信接手即可。」
莫宁愕然道:「这真不像你的性格……」
「无事,你尽管去吧。」
「韩信……到底是那一点让你如此信用他?不惜用心栽培他成才,还给予他这麽多机会立功,此时又要把军队交付予他……他……到底行不行?」莫宁有几分疑问。
秦牧默然片刻,说:「你且管我看人的眼光,他一定能打败项羽的军队。」因为之前的历史便是这样演进,相差不了多少的。
「好,既然你相信他,我就上报予陛下,恳求他让你回朝。」莫宁点点头。
秦牧又沉默起来,脑中不能自抑地飘过扶苏的脸。
不知那傻小孩知道他要回去了,会不会欢喜得跳起来?
幻想着扶苏傻兮兮的表情,秦牧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完了完了。莫宁掩脸,他的兄弟往死路一去不复返了……
70、秦爹准备回国
接到暗卫用特殊管道传来的密报,扶苏虽然没有像秦牧想像中那样开心的跳起来,但也差不多了。
他有点喜滋滋地把小竹简看了又看,又有几分不确定:「你师傅不会是想整我才这样说吧?」
「回陛下,师傅虽然为人跳脱,却非如此小人。」霍豪无面表情地拱手道。
「哎……」扶苏踱步,他的妓院才刚准备,如果他爹回来见到他胡搞的这些事,不知会不会很生气……
扶苏板着手指算自己的政绩,在秦爹离开的时候,他节省了宫中开支……
没了。
然後他因为拒绝纳後宫使到宫外流言四起,还因为研发火药把後殿炸了,之後更与人合资开妓院……
扶苏觉得他爹要是回来後发现他种种的恶行,一定会非常生气。
扶苏回头问霍豪:「你觉得消灭证据的最好方法是甚麽?」
「灭口。」霍豪答之。
答案太惊悚!扶苏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了,秦将军会何时回京?」
霍豪木然地看着扶苏:「陛下,这得看秦将军何时把城攻下来。」
*
清晨时份,天色一片灰蒙蒙,远处薄雾弥漫,山景显得十分不清晰。
南郡上的守城人有几分睡眼惺忪,突然他快要合上的眼睛彷佛看到了地面上有甚麽晃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点後,撞了一下他旁边的同僚问:「你刚……有看到甚麽吗?」
「看甚麽看,看个鬼啊?」被他一撞,另一个守城士兵的口气不太好的反问,他们守了一夜的城门,已经很疲累了,巴不得再守多一个时辰便等到接更的人,此时他的意识迷糊,被同伴这麽一弄,自然起床气就上来了,劈头就骂:「王小二,你可别再说甚麽头昏的鬼话,偷跑去休息了。这招已经没用了我告诉你!」
王小二很委屈的说:「这次……」他又看到地面移动了一下,他立即拉住同伴叫:「你看,地面真的动了!」
还有其他几人都顺着叫声看过去,可是盯了半天都没看出甚麽花样,便纷纷抱怨王小二作弄他们,弄得王小二很尴尬,但他发誓他真的见到地面移动了一下啊!
此时城下的泥土地上翻动了一下,一块上面被粘着不同泥块的布被掀开,露出了底下的人,同时间最早一批到达的人也不约而同的掀开了布,身子贴近城门上的死角位,造成了城门上的守城人无法看到,他们的脸上都涂得绿花花的,身穿的是绿色的布衣,远看真像一棵植物。
等到又来了几人,这时他们互看了一眼,沉默的点点头,指挥的人做了一个动作,他们齐整地露出缠在腰间的铁链,往城楼上一抛,顶部的铁勾勾住了城墙的一角,在守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沿着铁造的梯子爬了一半。
「有敌人──」这时後知後觉的守城士兵连忙惊叫了一声,开始混乱起来。
这时有更多的人掀开了身上布料,原来士兵们都隐瞒在一块块布下面,默默地爬近了南郡的南门发动攻击。
布上遍布用米粒粘住泥土碎石,再披在士兵们的身上,使到士兵与土地浑然为一。若是在白天时很容易被识穿,但此时天色迷雾,加上这时代也没甚麽电灯照射,靠的是士兵的一双利眼,已经足够胡混过关了。
很显然而见,这种东西又是扶苏把现代的事物拿来炫耀时,秦牧默默记下来并改良的招数。在古代没有这麽好的高科技,可以造出因应环境来改变的布匹,秦牧就自己改良,直接把土块粘在布上了!
此时秦牧已经抢了先机,加上守城的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新的一批援军还没赶到,城楼上的士兵已经被杀光了,屍体东歪西倒的倒了一地,还有人在割下他们的左耳放到自己腰间的布袋里。
「杀──!」秦牧挥剑一指,声嘶力遏的喊道,顿时士兵都发出一声急促的喊声,与城楼下赶来的士兵绞成了一团。
这一天是南郡的郡守的恶梦,他万万想不到秦牧居然直接绕过了南阳城,改为进攻南郡城,导致他根本没甚麽准备,很快战事便结束了。
留守在南郡城的士兵不多,因为大多都在南阳严防着秦国的将军攻破,但万万想不到秦牧会直接挥军攻下南郡,再改道进攻南阳,从後方来了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
另一方面,莫宁和李由也带着一小部分的部队赶到南阳。他们需要现场布置好,要知道攻下南阳绝非像南郡一样容易了,没有一个万全的准备是不行的。
在秦牧从後方破城而入,把士兵都吸引住在南门之时,韩信带着另一支士兵,也从北门攻入,直接屠杀了不少百姓。
而远在咸阳的御书房内,扶苏正一脸错愕地接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刚才经宫人的转达了由沛国而来的使者求见他时,他还不明白到底是甚麽国家,此时看到萧何,他才知道──喔,原来是沛县啊。
萧何似乎是欣赏够了扶苏的表情,含笑站前了一步:「秦王陛下。」
这一声让扶苏意识到此刻不太合相认,於是他清了清喉咙,表情回复漫不经心:「嗯,你就是……沛国的使者?」
「是的,我家陛下希望能和秦王陛下谈一谈两国合作……」
「凭甚麽?」扶苏打断了他的说话,冷笑了一声:「就凭沛县那小小的地方也配称为国?」他用力的拍了一下台案。
萧何不慌不忙的说:「此时可不是这样说了,秦王陛下,我国现在已经是占地数百里,在南方已建立了一定的势力,非昔日可比。」
「也不过是秦国的叛民而已。」扶苏脸色依然冷然。
「秦王,相信你对楚国十分头痛吧,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下呢?」萧何依然笑脸满面的说。
你说错了吧?你们的共同敌人不是我麽?──扶苏眼神透着极度的不信任。
「事实上,我国国君十分仰慕秦王陛下。」萧何面不改色的说。
尽管扶苏相信萧何不会坑他,但还是为难了一下到来的几个人,然後才一脸勉强的接受了协议书,才把几人挥退。
在晚上,萧何应扶苏的邀约来到宫中御花园的一个凉亭里。
宫人躬身退下。
扶苏笑着站起来,拍了萧何一下:「萧大哥,怎麽来前不告诉我啊?」
萧何侧了半个身,拱手笑道:「参见陛下。」
「我们兄弟两人,不用这麽客气啦!」扶苏围着萧何走了一圈,严肃地说:「胖了。」
萧何失笑:「陛下依然如此幽默。」事实他奔走了一年多,其实是瘦了不少。
「还好还好。」扶苏颇为自得的点点头。
萧何正色道:「在下很久没有跟陛下联系,实在抱歉,希望陛下不要见怪。事关沛县的县长虽然被我说服,却始终对我存有一份疑心,为了谨慎起见,一直无法与陛下联系。」
「哎,我说笑的,不要紧张。」扶苏连忙挥手。
萧何又与他谦让了一番才入座,两人面对面跪坐着,台案上放满了美酒和小吃。
刚入座,萧何又感叹曰:「陛下在这一年间的确成长了许多,我都快不认得陛下了。刚才气势凌人的感觉,的确有当年始皇帝的几分风范,我差点就以为在跟我谈话的是另一个人。」
扶苏叹了一口气:「这皇帝真难做啊……这也是无法的事,太嘻皮笑脸,官员就不把你当一回事了,非得要严肃不可,否则真的没人听我说话。以前在三川时还好一些,毕竟大厅小嘛,基本还压得住的,但一入主殿,却不太行了。」
「却是难为陛下了。」萧何满怀几分感情的说:「人总得成长的。」
「是,总需要长大的……」虽然以扶苏这年纪来说,这句话并不合适。但回想到两年前刚穿来时,对比起现在的他,扶苏何尝又不是没有几分感叹。过往只想活得潇洒,但如今只能坐在这寂寞的朝堂之上,接受百官的跪拜,敞大的宫殿中,除了还能和湘儿等说说笑,竟再无人可以与之交心。
扶苏这样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老人都说,叹一口气会把寿命都叹尽了,陛下,你还是多加保重,别因这些忧思而伤身。」萧何担心地看着扶苏,昔日那个爱笑的大孩子,现在却被重重的责任压成了终日愁眉深锁的模样。
「不说这个了,我实在很好奇,你是怎样说服沛县的县长成立了甚麽的沛国,还脑抽到要联合我打楚国?他的脑子没问题吗……」扶苏挥了挥手,然後转换了话题。
萧何笑眯眯的说:「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扶苏很好奇地看着他。
71、吕雉会见扶苏
萧何卖了一个关子:「陛下,你还记得始皇陛下是如何收复六国的吗?」
扶苏思索了片刻,答道:「远交近攻?」
萧何有片刻的愣然,因为这个四字词总结得很精辟,不太像扶苏的才能可以做到的。他很快调整表情,把内心的错愕深埋,变得淡然:「没错,我就是用‘远交近攻’这个说服县长。」萧何内心深处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国君,那不过是他用来忽悠的手段而已。
扶苏脸色怪怪的:「怎麽看楚国都不……近吧?」
「这个的确说服了他很久的时间,幸好……」萧何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几个嫂子确实帮了很多忙。」
「甚麽?」扶苏歪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我确实……」没有再派别人去啊。
「这点我需向陛下请罪。」萧何连忙站起来躬身拱手道:「虽然陛下千叮万嘱让我小心行事,但为了一些事情我却无法对刘兄他们的家眷有所隐瞒,先砍後奏实在是万不得已的事。」
「哦哦,原来是刘兄他们的遗孀啊。」扶苏恍然大悟:「确实是应该告诉她们的,」扶苏摇摇头:「一切都是我的不对,都是因我而起的。」这句话扶苏是很真诚地说,若没有他穿越过来,刘邦也不会死了。
「陛下言重了。」萧何又深深的躬身:「这份爱民如子的气魄实在令人动容。」这也是为甚麽萧何愿意辅助扶苏的原因,一来是项羽成了他的敌人,二来是扶苏的确是一个……很奇特的皇帝。
「我们一定要这样一直谦让下去吗?」扶苏扶起萧何:「萧大哥不必多礼,就当我还是你的嬴小弟就好了。快跟我说现在沛县那边的情况吧。」
「是,」萧何又行了一个礼,才慢慢地坐下来:「说是劝之人,确实在下在这方面做得实在不多,多亏了几位嫂子与县长的几位妻妾熟络,才……」
吹枕头风──扶苏恍然大悟。
「所以那个……县长才想跟我合作……打楚?」扶苏深深怀疑了沛县县长的智商:「他的这处……」扶苏指指脑子:「还好吗?」
萧何为着扶苏这生动的动作摇头失笑:「虽然他为人摇摆,却非愚笨之人。这当中的确也发生了不少事,让他坚定了与陛下合作的心思,直到今天才正式派我出使秦国,与陛下合作。」
「哗咧,还出使咧。」扶苏做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萧何正容:「陛下有所不知,沛县现在已经吞并了四周的几个小县。现在东南方已经是由他和另外一位两分了东南的几个县。相对而言此时沛县选择了自立为皇,然後与陛下合作,我相信另一个人也会跟随,这是我较为担心的地方,若是把他推到楚国的身边就不妙了。」
扶苏在後面的花盆里拾了几块石头,代表了现在天下的几个国家。
「这处,就是另一个……」扶苏拿了一块小的石头,放在一边。
「梁。」萧何补充说。
「好,这代表了……梁国了。还有这一颗,」扶苏拿了另一粒较大的,放在梁国的旁边:「就是沛国了。」为了方便起见,扶苏还是把称呼改了。
萧何点点头。
然後扶苏依着地形摆了一桌。
「其他几个零碎的地区不论了。」扶苏把剩下的石头抛回盆中,拍拍手把手上的脏东西拍掉:「这就是当今的势力分割图吧?」
萧何把梁国和沛国两个分开了一点,把沛国放近了代表秦国的石头旁边,道:「若是能挑拨沛进攻楚──」他把楚的石头放出去:「相信以现在楚国的乱势,我们能趁虚而入,攻其一个出奇不意。」
扶苏叹了一口气,对萧何道:「萧大哥有所不知,此时不单是这个问题,北方的匈奴也蠢蠢欲动了。也就是秦国现在轻易动弹不得,秦将军也准备把战场从南方撒回来,留下亲信一名领兵稳住目前的成果。秦国啊,真是岌岌可危了。」
萧何没想到不单有内忧,还有外患,他默然地把玩着代表了秦国的石头。放在几个石头的一侧,再加上北方的匈奴,秦国看上去有几分孤苦伶仃的。」
萧何抿了一下嘴:「看来适时地……需要去梁国转一圈了。」
扶苏慢慢皱起眉头:「这个任务……很难。」让沛和梁合作打楚国?这……光想已经觉得没可能了。
萧何勾起嘴角,笑出几分云淡风轻之感:「这世上并没有不可能之事,只有不为之人罢了。」
扶苏站起来,对萧何鞠躬。
「陛下,此举不可。」萧何大惊地站起来扶着扶苏:「折煞我也。」
「实不相暪,为了此事我整日愁眉不展,郁结於心,若萧大哥能说服那两国出兵同时攻打楚国,实在解我秦国之祸了。」扶苏轻叹了一声:「三国相争,必然有所损之处,到时秦国对付起来也没这麽困难。」
萧何默然,尔後摇头:「此时最大危机还是应该在匈奴方面。」
「是啊……」扶苏磨损着代表楚国的石头,只觉得一分一秒都十分难熬,火药又没有弄出来,其他他也想不起还有甚麽在时代可以弄出来的。到真的没办法时,就拿那半成品的火药去吓吓人好了。
「请陛下不必担忧,在下必然竭力为陛下分忧。只是有一请求……我实在不敢提出……」萧何露出几分犹豫。
此时扶苏那能拒绝萧何的任何请求?他连忙道:「萧大哥,不用怕,你快说。」
「我希望陛下可以见一见刘嫂嫂和……她的儿子。」
*
御书房里。
扶苏端正地跪坐在长榻上,看着前面跪伏的一大一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吕后吕雉和日後的汉惠帝,此时的吕雉年龄尚轻,淡施薄妆的有几分美艳的姿色,而刘盈大概是跟着娘亲奔走多时,眼中已经失去了稚童的天真,反而显得沉稳和有几分成熟,不过见到扶苏时还是难免为扶苏周身的气势感到害怕。
扶苏挥手:「都起来罢。」
吕雉行过礼後扶着刘盈站起来,落落大方的直视着扶苏。
「你好大的胆,敢这样看朕,就不怕朕把你杀了?」扶苏挑起一边眉毛,当皇帝这麽久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了一遍,彷佛在评估他的价值似的。
「陛下乃是气度之人,岂会与我这一般小女子计较?」吕雉曲膝行了一个礼,然後把放肆的眼光收回来,显得温驯。
只是扶苏早知道历史,吕后又岂会是简单之人?
「都说吧,为甚麽要见朕?」扶苏先问。
「禀陛下,小女子久闻陛下的风范,心生仰慕,今日随萧大哥入咸阳,不禁特来拜见。」吕雉不疾不徐的说着,但其实她正在掩饰内心的诧异,因为扶苏与她想像中不一样。
吕雉原以为扶苏以孝名闻天下,又被人称为为民着想的好皇帝,加上他在位後尽弄一些与民生有关的东西,又厚对百姓,为了一城百姓免受战难,宁可烧城以自保,也不愿意弃城而去。她想扶苏的性子必定柔温柔,而且也的确爱民如生,比较好掌控一个人。
但她刚才匆匆的一眼,扶苏那双眼确实令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既然冷漠又警惕着她,不见半分的温和。她实在怀疑起来,在民间传的扶苏,真的是这个扶苏吗?
她心理活动不断,但在场的几位男士的脸色却不太好。
吕雉的那句话却令到在场的几个男人皱起了眉头,此话从一个已婚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大为失礼。
萧何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他心中有点懊恼,怎麽吕雉会这样说话呢?
一时间整个场面静默了下来,连扶苏也有点被吓一跳,在古代待久了,有点不习惯被女性示爱。
不过到底在现代是明星,他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刘嫂子真幽默,不过没办法啊,朕的确是这样人见人爱,车见车戴!」他一边还摆了一个姿势,顿时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气氛也不这样紧张。
霍豪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板着脸依然守在一边,脸色没有半分动容。而萧何也就早就习惯了扶苏的风格,反而是吕雉却被扶苏的活泼吓了一跳。
她低垂眼睛,作出温驯的样子,掩去了眼底的深思──这个扶苏到底真实的性情是怎样呢?刚才她以一话激之,却被他一句化解了难处,此人实在不如传闻中单纯好胡弄。
她微微一笑:「陛下真是风趣。」一语带过不再提及这话题。
扶苏也微微一笑,端正地坐着:「说吧,到底是为了何事见朕的?」他心里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吕雉抬起眼睛,露出一双如水的双眼,柔情地说:「有一事希望可以请求陛下……」
72、秦爹凯旋归来
「说吧。」扶苏心中暗自提起警觉。
「自从我夫婿早离,贱妇家中变得清贫,已无可用之物来供一家之计。贱妇一人饿也无所谓,但是贱妇的孩儿尚小,所以贱妇斗胆,恳请陛下能赐予贱妇的儿子一个机会,伴在小公子的身侧。」吕雉一副恭驯的模样,与刚才的模样有了天壤之别。
扶苏呆了呆,问了一句:「入宫是要净身吧?」
──你就这麽迫不及待要断了刘家的後代?
吕雉的嘴角狠狠一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陛下,贱妇是希望可以自我引荐儿子成为陛下的公子的伴读。」
那扶苏懂了,莫宁就是之前他爹的伴读,後发展成为了暗卫的头头。
扶苏有点为难地歪歪头,说:「这我还真不好决定……来人,把小公子带过来。」
「我们让申儿选择啊,好不好?」扶苏问吕雉,他一向提倡民主,虽然申生年龄小,但很多事还是会训练他自己做出选择的。
吕雉不能说不,只能笑出一脸温柔的答应:「谢陛下。陛下的确是一个好父亲,可惜我家孩儿……」她作状的拿出手帕擦眼泪。
她内心觉得扶苏真不好对付,居然简简单单就把问题推到小孩身上,到时要是申生公子拒绝了,她也不好再对一个小孩处处进迫,真是玩得一手好手段。
申生很快被宫人带过来。
「父皇~」申生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後,就伸手要扶苏抱。
扶苏顺手把他抄起来,放在大腿上,一点也不觉得男孩子这样很娇气。倒是他这举动让吕雉吓了一跳,觉得扶苏对小孩也太放纵了。
「宝贝儿,今天来了个小弟弟想陪你念书,你看喜不喜欢他?要不要他陪你玩?」扶苏逗着申生。
听完扶苏的说话後,申生一脸严肃地坐前了一点,趴在台案上认真地看向底下的刘盈。
刘盈虽然比一般同龄的成熟,但到底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受到万人的嘱目他那能受得住?当下就怯生生地躲到母亲的身後,却又被吕雉硬拉出来了。
吕雉笑得温柔,声音也转为柔和:「小公子,我家小子不才,却是极为仰慕小公子的风姿,希望能侍奉左右,为小公主效汗马之劳。」
申生可爱的小脸依然绷紧着,圆圆的肚子缩起来,想做出和他父皇一样的风采,可是配上那张稚气的脸,怎麽看就怎麽滑稽,至少萧何就被逗得笑了起来。
「唔,嗯……」他假装的清了清喉咙,努力压低了声音说:「这位大婶,你骗人是不对的!」
大婶?!吕雉的笑容裂了。
申生觉得坐着没有扶苏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便站起来,摇头摆脑的走了几步:「父皇说我年纪尚小,在民间是在显不出名的,有的只是虚名。那些虚名……嗯……不要也罢了,我们做人还是要实际……一点!对了,你刚才是说,你儿子很仰慕我吗?嗯……很好!」前言不对後语,显然是在学扶苏与郡臣的对话,却又没学到十足的模样。
扶苏当场笑场了,他趴在台案上抖动肩,觉得自家的儿子越长大越可爱了。太博必须要加薪,想必是太博看他整日抱着申生,觉得孩子被他养得娇气,才让他‘成熟’起来吧──虽然模仿的对象本身也不怎麽成熟。
申生的小脸有几分哀怨,内心不太开心,怎麽没有太博所说的赞赏,反而换来了父皇的嘲笑呢?
太博真是……对了,像父皇所说的,差评!父皇完全不感动啊!
或许是申生的眼神太过受伤,扶苏清咳了几声,板回了脸,和悦地对吕雉说:「或许先让两个小孩去玩玩熟络熟络吧。你把…嗯……孩子放在宫中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吕雉曲膝行礼:「谢陛下。」
*
自从接到莫宁用特殊管道传来的密报後,扶苏立即下诏招秦牧回来。
诏书从发出後,扶苏就天天引颈以盼,除了得胜的捷报一波一波的传来,秦牧回来的归期依然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