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乔石夷说:“算了,不说了,以撒不是外人,也没什么好防备的。你什么时候放假?”
贺琛说:“1月20号前后吧。”
乔石夷说:“那和我妹妹差不多,她还要在学校做几天家教,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回来,等她回来,我带你们去吃火锅。”
贺琛很开心:“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石夷说:”反正按你的计划来,到时候如果以撒有时间,也可以叫上他。”
贺琛说:“他估计是没时间的,上次听说进了年纪前三百名,现在在朝两百名努力,看打卡软件,每天都是晚睡早起。”
乔石夷说:“行,那等他考完吧。”
贺琛还惦记着一件事:“那我20多号搬走可以吧?”
乔石夷说:“不搬也可以,反正我们两个睡客厅,但你家里人多,到了春节见不着你的人影是不行的,你还是回去住比较好,东西可以放我这里。”
“那我春节后可以继续来住吗?”
乔石夷说:“随便来。”
贺琛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行,那我带床被子过来。”
“……”
乔石夷问:“你家的大别墅不住住我家里,不觉得憋屈吗?”
贺琛说:“你们那里挺好的啊,你可是说了我可以继续住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有什么可反悔的,不就是多给你做一碗面条。”
“下次我来订餐。”
贺琛这些天吃面条快吃吐了,也就因为面条是乔石夷做的,才勉强都塞进肚子里。
“等你妹妹回来了,也不能老让她吃面条吧。”贺琛已经计划好了,在年前多在乔石夷家里待上几天,“你们家的三餐,我给你们包了。”
贺琛一直在乔石夷的家里待到了小年前,贺崇早就知道了贺琛的新情况,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他并不反对乔石夷和贺琛在一起,虽然乔石夷冲动了些,但是能力不错,对贺琛也很照顾,他很放心。
到了小年,贺崇也不得不回家住了,他是家里的长子,团年祭祀他都要操心,一直要忙到初八之后。他不放心方以撒,临走之前把冰箱装满了吃的,又给方以撒预订了好几天的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吃饭。
“我知道啦。”方以撒说,“你去忙你的吧,这几天我正好多看看书,大年三十那天我回家吃饭,初一乔哥约我去寺庙里烧头香,然后剩下的几天我就在家里看书。姑姑伯伯他们都很体谅我,都说让我好好学习,拜年是个仪式,电话也可以。”
贺崇说:“这样也好,一个人在家里清净,在家里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方以撒在家里一个人待了几天,三十那天,早早就去了高文德家里,这是他认回高家的第一年春节,从一进门开始就一直忙着收红包拜年,中午和家人吃了顿饺子,下午和亲戚一起去给家里的先人点了灯,晚上六点准时开了团年宴。
方以撒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团年饭,高兴地把图拍给贺崇看:“大哥做的梅菜扣肉超好吃!”
贺崇问:“吃完了?”
方以撒说:“对,吃完了,现在和堂妹一起看电视,你今晚吃的什么?”
贺崇说:“还没吃上,在祭祖。”
方以撒一看钟,都已经快八点了:“还没吃?”
贺崇说:“还没吃。”
方以撒说:“那你快点吃饭啊。”
贺崇突然发来一个视频,方以撒刚打算点开,贺崇突然又关了。
方以撒问:“怎么啦?”
“没什么。”
贺崇现在就在贺家的祠堂里,他对宗族姓氏并不那么在意,每年三十都是仪式一般带着后辈祭祖祷告,今天,看着贺家的小辈跪在祠堂前,他突然有种想把方以撒带回来的冲动。
他想对贺家的祖先说,这是我的孩子,也是贺家的小辈,希望您能保佑他,保佑他一生安康幸福。
这种冲动仅仅只维持了一秒。
贺崇说:“快去看电视吧,等会儿给你发微信。”
方以撒知道贺崇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乖乖放下手机,等贺崇的微信。
他已经定好了闹钟,打算在新年的时候,第一个给贺崇发新年快乐的信息。
这似乎是除了吃年夜饭之外,方以撒最期待的事情了,好几次他看着时钟发呆,总会被家人问起,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问他要不要去卧室看书。
方以撒根本没有心思看书,晚会的音乐越热闹,他就越思念贺崇。
好想和贺崇一起过年啊。
终于熬过了一个又一个节目,信息修改无数次,抢在0点0分0秒的时候,方以撒把信息发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年用手机发祝福信息,没有预料到新年第一分钟网络有多卡。过了几十秒,他才把信息发出去。
贺崇很快回了:“新年快乐,以撒。”
方以撒问:“我是第一个给你发信息的人吗?”
贺崇把方以撒微信置顶着,忽略了微信红红的一片消息提示:“当然是第一个。”
方以撒开心极了:“还好是第一个,要不我可要后悔到明年了。早知道网络这么卡,我就早点给你发。”
贺崇说:“21秒,挺好的数字。”
方以撒一看时间,果然是21秒:“心诚则灵,这个数字也不赖哈哈。”
贺崇问:“这么着急给我发信息,都没许新年愿望吗?”
方以撒说:“许了的。”
贺崇问:“什么愿望?”
方以撒突然有些害羞:“我……我想明年和你一起过年。”
贺崇笑道:“好,明年我一定陪你过年。”
贺崇的话让方以撒整个新年都沉浸在幸福的泡泡里,大年初一早上,在家里吃过饺子后,他早早地向亲朋好友拜过年,然后飞奔出去和乔石夷兄妹俩上香。
他们约在公交站见面,方以撒在家多待了一会儿,稍微去迟了一些,到那里一看,除了乔石夷兄妹,竟然还有贺琛。
两人互道了新年好,方以撒问:“你今天没有去拜年吗?”
贺琛说:“昨天守了岁,今天下午才会去拜年,我等会儿和你们烧了香之后再赶回去。”
乔石夷问:“我就好奇你有什么愿望,连觉都不睡了。”
贺琛说:“我又不是没熬过夜,能撑住。”
乔石夷说:“脸上这么大的黑眼圈,就别逞能了,上了车好好睡觉。”
今天去上香的人多,这是去那座寺庙的唯一一趟公交,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不容易等来一趟,却也是人挤人。乔石夷仗着个子高,几乎是拽着贺琛把他提上了车,然后找到座位让他坐下,才去找自己的妹妹和方以撒。
四个人只有一个座位,贺琛要起来让给乔石夷的妹妹,乔石夷摘下鸭舌帽,扣在了贺琛的脸上:“睡你的觉。”
乔石夷的妹妹说:“没关系,你最小,你坐吧,我站一会儿。”
贺琛脸上扣着乔石夷的帽子,盲人摸象一般摸到了乔石夷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椅背上,这才安心地闭上眼:“你站近一点,我靠着你。”
“娇气。”
嘴上嘀咕着,乔石夷还是任由贺琛枕着自己的手,方以撒和乔石夷的妹妹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琛就这样枕着乔石夷的手睡了一路,快要下车的时候,才被迷迷糊糊地被摇醒,他起身的时候身体还不稳,差点栽在了乔石夷身上。
乔石夷问:“你是不是还要我背你?”
贺琛很高兴:“好啊。”
乔石夷说:“美得你!”
“……”
“要跟着我们来烧香的是你,还要我背你。”乔石夷一路念叨,“你怎么就这么麻烦呢?”贺琛有点委屈:“我又不知道这么远。”
“下次别来了,有什么愿望,我替你许了。”乔石夷看到山下山腰处全是人,顿住了脚步,“算了,干脆今天就我来代劳吧,等会儿还要爬山,我怕你中途晕过去,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喝茶,等会儿我叫你,以撒,小欣——”
他一转身,发现身边的两个人已经跑了老远。
“这两人骡子成精吗?跑得这么快?”
贺琛差点笑出来声来,乔石夷又回过头来凶他:“笑什么笑,坐好。”
贺琛老老实实坐好。
“说吧,什么愿望,我替你许了。”
贺琛说:“还是算了吧……”
“说。”
贺琛梗着脖子,就是不说。
“你知不知道要爬多久?你又不是那两头骡子,爬山爬地那么麻溜,你还真要我把你背下来?”
贺琛说:“我不要你背,我自己爬山下山。”
乔石夷说:“我不信。”
贺琛说:“不信就不信,反正我可以一个人下来,你这是瞧不起我。”
乔石夷半蹲下来:“小少爷,贺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们一上一下加烧香,四个小时可以搞定,带上你,就不一定了。”
贺琛难得有少爷脾气;“不行,我一定要上去亲自烧香。”
乔石夷拗不过贺琛,只好带着他上山,好不容易爬到了庙门口,方以撒和他妹妹都已经出来了。
“哟,花斑骡子跑得挺快啊。”
方以撒问:“谁是花斑骡子。”
乔石夷说:“你说谁穿得像。”
方以撒毫不客气的说:“贺琛。“
“……”
方以撒小声说:“反正我得下山了,山间还有一个庙,路上还看到一个教堂,我都进去拜拜,新年新气象。”
乔石夷有些无语:你怎么比贺琛还夸张,你到底信什么……
方以撒连忙做了个收拾:“嘘,小声点,不要被佛祖听到了。”
“……先对佛祖不诚心的不就是你吗?”
方以撒说:“那可不是,我以前也这样啊,看到庙都会进去拜一拜,希望那些神明能保佑我找到我爸爸,能过得越来越好,现在我的愿望都实现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佛祖还是天师还是耶稣保佑我,所以我就都感谢一下好了……嘿,今年还要保佑我考上A大。”
贺琛一听,顿时上心了:“哪几个庙,我也去!”
乔石夷瞪他:“闭嘴吧你。”
贺琛悻悻闭嘴。
他有点不高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乔石夷说:“得了吧,一个人荒郊野外的也不怕丢。”
他对以撒说:“那你们先走,我带他到处逛逛。”
方以撒和妹妹先行离开了,乔石夷带着贺琛在郊外逛了一整天,拜年自然是不可能拜年了,好在家里贺崇做主,让贺琛有足够的理由跟着乔石夷在外面瞎逛。
直到春节结束,贺琛都没有告诉别人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只有方以撒隐隐猜到了。
他总觉得有些担心,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贺崇认不认识乔石夷的家人。
这件事贺崇当然有打听过,不过乔石夷父母都去世了,他也不是什么讲究门当户对的人,便点到为止,其余则是去打听了一下乔石夷的个人品行,得到的结果也挺满意。
“怎么了?”
方以撒总觉得这事难以启齿,只有去找乔石夷,乔石夷一脸茫然:“你确定?他不是喜欢你吗?”
这罗生门的暗恋让方以撒着实无语:“这是我也说不准,乔哥,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乔石夷也没放在心上:“都认识这么久了,哪有说喜欢就喜欢的。”
方以撒说:“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他也说出来其中的门道,贺琛这段感情表现地极为克制,然而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陷入热恋的样子,只是眼神论者三字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借口,贺琛不说,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个迷。
方以撒也不方便再提及,开学过后,他和乔石夷和贺琛的联系也渐渐少了,离高考还有不到五个月,他根本没有精力分心其他的事情,高考前的唯二两个假期,他去见了自己喜欢多年的车手,拿到了签名和合影,还一起吃了饭,然后去和贺崇一起去看了小时候一直念叨的水塘和鸭子。
“真的有鸭子啊!”方以撒看到水面上远远划过一道水痕,一个黑色的绒球慢悠悠地滑动着。
“我怎么感觉是天鹅?”
方以撒跑到一边的桥上,想看清楚一些,看到河边一只大鸭子,带着几只小鸭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水边。
“真的是天鹅!”
贺崇说:“你小时候笨,分不清鸭子和天鹅。”
方以撒不满:“谁小时候分得清。”
贺崇说:“不过认识桑树也挺不错的。”
方以撒惊喜:“桑树也有?”
“有的,你过来看。”
贺崇带着贺崇到另一边,果然看到几颗大桑树,现在正是结桑果的季节,叶下沉甸甸的全是紫黑色的桑葚。
方以撒绕着树看了好几圈:“感觉会很好吃啊。”
贺崇说:“我去借根竹竿?”
方以撒说:“还是别了。”
他看到周围用蓝色的围挡挡起来了,说:“这里应该被人买下来了吧,是要建公园吗?”
“我买的。”
“???”
贺崇笑道:“准确来说也不是买的,是和政府合作开发湿地公园,这里风景很美,保护和适当开发比较好。”
方以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崇问:“喜欢吗?”
方以撒说:“喜欢。”
贺崇说:“你可以给这个公园取名字。”
方以撒指着自己:“我取?”
贺崇说:“我有这里三十年的经营权,开发命名上,也有优先权,我说要取什么名字,应该没人会反对。”
方以撒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我语文成绩不好,这事得交给有学问的人。”
他又开始着急了:“我们回去吧,我得看书了。”
贺崇说:“行。”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全力备战考试,贺崇特意调整了上半年的工作,陪着他一起考备考。
考试的那两天,高成毅兄妹请了假,和高成德一起去送方以撒。
“以撒,不要担心,好好发挥。”
方以撒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我都准备好了,一定能考上!”
“我们就在外面陪着你,加油啊,以撒!”
方以撒背着书包向前走了两步,他还有点心事,迟迟不肯进校门。
高文德在背后问:“以撒,还差什么?东西没带吗?”
“不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方以撒掏出来一看,是贺崇的微信。
“我右手边的树下,加油,我等你。”
方以撒连忙朝右手边看去,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开心地奔向了考场。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补习班同学,欢呼着跑过去和他们抱在了一起。
“以撒,我们考完了。”
他们是一起奋战过的友情,一年的辛苦,尽化作此刻激动的泪水。
“考完就不管了,等明天对答案,不管结果如何,我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我们过几天去烧烤?”
“可以,晚上去网吧?”
“没问题!”
方以撒说:“过两天还有毕业晚会,悠着点啊。”
同学们哈哈大笑:“我们都有毕业证书了,那天去没有别的任务,就是要骚气一点,艳光四射,闪瞎他们的狗眼!”
“……”
第二天方以撒对了答案,考得很不错,还没来得及去高文德家里汇报,就被同学拉出去玩了。
毕业晚会那天竟然还有走红毯,一群半大小子跑去试西装。
跑到快消服装店,正遇上一批男装特价甩卖,这批男装都偏夜店风,这群男孩也不顾了,什么颜色骚气就挑什么颜色,不仅自己穿,还要拉着方以撒试,方以撒愁眉苦脸地选了一套湖蓝色的西装回去,挂在了衣帽间里。
贺崇晚上回去换衣服时,在衣帽间里看到了这套西装。
“以撒——”
方以撒灰溜溜地钻进了衣帽间,扫了一眼西装,当做没看见:“怎么了?”
“这套衣服是哪里来的?”
“哦,毕业晚会那天穿的。”
贺崇摸了一下料子:“你自己选的?穿着这件去毕业晚会??”
方以撒也觉得穿着这件不适合,越看越觉得后悔:“买都买了,能怎么办。”
贺崇用目光比划了一下方以撒的身材,摸着下巴说:“年轻一点穿这个色,好像也行?”
方以撒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有点绝望:“希望那天少给我拍点照片。”
贺崇说:“可以去订一套的,等上了大学,也有很多穿正装的机会。”
方以撒说:“不用了,这套衣服已经花掉预算了,如果念大学需要,等我暑假打工后攒点钱再买。”
贺崇想了会儿,说:“也可以。”
贺崇知道方以撒其实会介意自己给他买东西,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恋爱,但是对于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方以撒而言,他还是希望他们的关系尽量不要涉及金钱。
于嬷嬷去世后,方以撒从社区领了一笔抚恤金,加上他以前留下的一点点钱,都交给了贺崇帮忙打理,这笔钱除开补习班的学费,剩下都用作书本费影印费和生活费。
有时候方以撒也会好奇为什么这张卡里的钱会用之不尽,贺崇就会告诉他,投资在了什么地方,最近赚了多少。投资理财的事情方以撒一窍不通,听贺崇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钱如此大费周章,后来也就不问了。
现在算下来,钱应该也用得差不多了,方以撒打算在毕业晚会之后,去找一份暑假工。
“不够这衣服可能有点不合身。”
贺崇把衣服从衣挂上拿下来:“你有试过吗?”
方以撒说:“勉强试了一下,觉得价格合适,颜色也合适,就拿去付钱了。”
“这衣服得改。”
贺崇在方以撒身上比划了一下:“肩膀太宽了下,腰又收得太急……这不算是正装,倒像是出去玩穿的。”
方以撒坐了下来,越看越觉得有些发愁;“那可怎么办?”
贺崇把衣服重新挂回去:“明天我带着你去找裁缝改一下就行。”
贺崇抽空带着方以撒去了一家手工裁缝店,裁缝店的老师傅眯着眼睛看他,问贺崇:“这是你儿子贺琛啊?”
方以撒有些尴尬:“我不是贺琛。”
“哦,不是啊。”
老师傅又仔细瞧了瞧方以撒,刚想说什么,贺崇打断他;“麻烦您把这套西装改一下。”
“西装在哪里?”
贺崇指着一边:“这不是挂着吗?”
老师傅一瞧,瞬间就不高兴了:“这不是抹布吗?”
这套衣服要剪裁没剪裁,设计为零,布料也糟糕,老师傅坚持不肯动剪刀,贺崇只有让他为方以撒再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