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褚源却摇了摇头:“我心意已决, 不必再劝。”
褚洵着急,高晨不解。
“大哥!”
“少主!”
两人还要再劝,褚源摆了摆手, 示意两人不必多说, 只问褚洵道:“解药的事你可是做了妥协?”
褚洵顿时面色尴尬。
他的事情一向瞒不了大哥,只好别过脸,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以后的人生大事都要听阿娘的,婚事按照她的要求娶个她喜欢的女孩子。阿姐那边也答应听她安排, 开始相看合适的人家……大哥……”
褚洵看向褚源, 神情有些颓然也有些愧疚:“我就是觉得对不住你,阿姐那边也……她说想把债还了,重新开始……阿娘她是有些固执, 不过她说只要我们姐弟俩答应了, 解药的事她就不会再闹腾了, 随我们去北地去哪里救大嫂,以后她也不会再来寻你了。”
褚洵垂下眼:“阿姐说她已经对婚事没什么念想, 嫁给谁都是一样,只要侯府帮她把孩子要回来或者让她能时常见见孩子,她就可以过得好好的。我这边也是, 只要阿娘答应给你解药,以后不来闹腾你,允许我跟你一起去救大嫂, 就够了。我不在乎娶谁, 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对我来说都是值得的。”
高晨听了这一问一答,这才明白过来少主是个什么意思。
搞半天解药不是白来的, 而是褚洵和夏眉两人向王夫人做出了妥协!
还是婚姻大事上的妥协!
虽说李朝人婚事基本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也得父母靠谱啊。侯爷心中有愧,压不住王夫人,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管了。王夫人又整一个偏执到近乎疯魔,她能寻到什么样的好人家?虽说淮阳侯府没落了,府里也没几个人,但世家大族,婚事影响的不止一个人的一辈子,一个不好,能影响好几代。王夫人与侯爷之间就是活脱脱的现成例子。所以无论如何,婚姻都是要慎重的。
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在婚事上向不靠谱的王夫人妥协?
理清楚一切之后,高晨简直无语了。
他是不喜欢淮阳侯府的人,但褚洵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罪不至此!
不过这样的话,解药就……
高晨看向少主。
希望少主能想出办法,既拿下解药,又让王夫人放弃打褚洵那小子婚事的主意。
褚源倒没有去想什么两全之法。因为没人比他更了解王夫人,她从来不是一个会给旁人两全选项的人。
他轻叹一口气,对褚洵道:“莫说傻话,你的婚事,你未来的每一件人生大事,在我这里都远比一颗不知药效的解药重要。”
褚洵一愣,嘴唇抖了抖,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哥,我……”
褚源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褚洵赶紧凑到跟前,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褚源摸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这个弟弟,少有的面露温柔道:“莫要有心理压力,过往之事已经过去,没必要再把你牵扯进来,你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以后娶个心仪之人,幸福安康一辈子就够了。若真想为我和你大嫂做些什么,努力成长起来,像其他历代淮阳候一样,把北地守好,保住李朝国祚及百姓,就是满足我们最大心愿了。”
“解药的事你也不用担心。”褚源耐心安抚道:“除了制解药的大夫外,许多人,包括你与高晨都不知道,随心解药本是毒/药,所以不要说得到它会对你不利,就算夫人不要求你在婚事上做出妥协,我也不会不经验证,轻易吞服它的。再者另一方面,解药虽少,但也不止这一颗。你大嫂既然安排人炼制出了解药,他就必定会留下适量药材以备不时之需。着人到安县把大夫请过来重新炼制一颗有效的解药即可,没必要叫你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褚洵没想到解药竟还是毒/药,登时一激灵,又听还能再炼药,心中一下子豁亮,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忧:“药材会不会不够?我听说药引子量很少的。”
“你大嫂办事你还不放心?”褚源笑了一下,只是稍一提及便不再过多口舌,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束话题道:“行了,把解药收起来,趁着人都还没睡还回去吧。”
想了想,他又道:“晚上也不必回来了。舅舅明早上应该能从宫里回府,你们一家人明日好好团聚一番,你也与他好好聊一聊随我去北地之事,与他做个别。”
褚洵终于放松下来,拿着解药走了。
而解决了侯府这边的事情,褚源没在府中多停留,由高晨陪同,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太傅府。然后与太傅一谈就是近一个时辰。
待得从太傅府中出来,再次回到安王府,顾达等人已等候多时了,褚源又开始给顾达等人一一安排事情。等所有事情结束,顾达等人回去,时间已接近丑时。
而这个时候,高晨才敢把先前一直想说的话说出来,忧心道:“少主,真的不要那颗解药吗?药引子量少,现在剩余量只够炼制一颗解药了。”
若是一颗解药能解毒也就罢了,怕就怕初代随心解药药方炼制出的解药并不适合少主。那样的情况下,没有王夫人手中那颗解药,他们连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先前褚洵在的时候,高晨没法说,因为少主都说了褚洵比解药重要,他一个当下属的如何能去拆台,劝少爷不要放弃那颗解药。
现下无人,少主又见过太傅、顾达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已经有一半落了地,高晨见他脸色好些,就没再憋着,趁着机会开了口。
“我知道。”褚源声音淡淡的,一晚上的筹划安排让他心神有些疲惫,他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口气:“只是夫人捏着那颗解药,目的不在我,而在她自己的儿女。”
褚源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想在洵儿的婚事上做手脚,折断洵儿的翅膀,让他安分待在京城,哪里也不要去。”
高晨瞠目:“她疯了吧?”
褚源摇了摇头:“她不是疯了,她是一直以来看不清形势,而且也不懂淮阳侯府存在的意义以及褚家人的立身之本。”
褚源平静道:“当初她与舅舅嫌隙加深不止是因为外公生前对舅舅的心理暗示,还因为她听了王长安的蛊惑,要求舅舅放弃淮阳侯府,向李倓彻底举手投降,换李倓放过淮阳侯府,舅舅才彻底选择了不相信她。不过舅舅虽然没有应了她的要求,但到底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在长久的夫妻拉锯战中逐步妥协,最终侯府变成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有舅舅这个例子,她会在其他法子无效后,选择用同样的方法来消磨洵儿的志气也不例外。”
“不过淮阳侯府于我有养育之恩,洵儿又叫了我快二十年的大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借着我的由头,用一颗解药去拿捏、毁掉洵儿。所以……”褚源“看”向他,神色有些冷:“那颗解药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及。”
高晨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王夫人打的什么注意,以及少主为了淮阳侯府以及褚洵做出的牺牲,不由得对自家少主更加心生敬佩与忠诚了。
当然,他也知道少主的意思是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要和褚洵说,以免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既然少主已经决定,且再次强调,高晨心中就算气愤也得接受,于是听话应命道:“是,少主。”
不过说起王夫人企图掌控儿女婚事,高晨就想到一个人,他不自觉地捏了捏腰间常年悬挂着的玉佩,欲言又止:“那眉子小姐……”
王夫人太糟心了。不是说她不爱两个儿女,而是二十多年的精神折磨让本来就不通透的她变得越来越偏执疯魔。少主不要解药,褚洵又跟着他们走,自然可以躲开王夫人的安排。但夏眉留在王夫人身边,看着又不像个有主见的,谁都不知道王夫人偏执之下操持她的婚姻,后续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高晨是觉得情况不会乐观。
当然,高晨也知道少主不想再与牵扯过往的人有瓜葛,不过夏眉在解药的事情上有过出言相帮……
褚源意外他突然提起夏眉,想了想,问他道:“想起你阿姐了?”
高晨有一个一母同胞的阿姐,在高晨六七岁,阿姐十二三岁光景时,因战乱波及家乡,年成不好,姐弟俩便被阿爹继母卖了换取银钱和粮食。买下高晨那户人家本来不育,高晨到了那家之后,那家就生了亲生儿子,然后开始虐待起高晨来。高晨那个时候年纪不算小,知道若是待在那个家中,怕是一辈子都要挨打挨饿、做牛做马,就找机会逃了出去。后来流浪讨食时,被老淮阳候的手下救下带入军中,一番培养之后,与高景等人一同送到年幼的褚源身边做侍卫。高晨阿姐则是被一个商贾买下,豢养在后院,年岁大些后,被商贾转手卖给一个富人做小妾。后来富人生意失利,为求人脉,就将高晨阿姐转送给其他生意伙伴。几经蹉跎,当高晨找到他阿姐时,他阿姐已流落烟花之地,且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奄奄一息。最后虽然姐弟团聚,高晨也帮他阿姐赎了身,但煎熬多年,他阿姐一身病痛,很快就香消玉殒,离开了这个磨难重重的世界。
在一定程度上,夏眉被李茂转手送予异族人的经历与高景阿姐的经历是有些相似,高晨不自觉多有注意,产生同理担忧之心也是正常。
不过……夏眉到底与高晨阿姐不同。
高晨一听少主提起阿姐,就反应过来自己过火了,赶紧躬身道歉:“属下僭越了,请少主责罚。”
褚源倒是没责罚他,不过也做了提醒:“她的亲生爹娘是侯爷与侯夫人,不管之后的人生如何,都是旁人不可置喙插手的。”
而且不说侯爷和侯夫人,就单说夏眉自己,谁都不知道插手之后,她是感恩还是怨愤。
每个人对婚姻的想法都不一样,先前小枢就有过好心帮夏眉却被怨愤的经历,所以褚源没有心思再在夏眉身上浪费半点儿注意。
不过……褚源略一思忖,说道:“她到底是王妃与洵儿的阿姐,你留在京城,若是她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难,你可暗地里护她一次。若她心存感激,你之后可私下多看顾些,不必提说是我的安排,只说是看在洵儿的面子上或者是其他。若她心生怨怼,以后她的事你也不必再去注意了。”
高晨听着安排,心中微愣:“少主此去北地不带属下同行了?”
自被老淮阳候暗中培养,跟随少主,他们兄弟六人的人生目标就是北地。所思所想皆是有一日要与异族人干上,像褚风大将军那样,把异族驱逐出草原,彻底结束战乱,给百姓们一个太平世道。
高晨还以为蛰伏许多年,这次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与其他兄弟一起上战场了。
谁知道还是愣没摸到北地的边。
褚源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的想法很是满意,说道:“你们兄弟皆是有能力的可靠之人,不仅北地需要你们,其他地方,包括京城、安县、定南郡也都需要你们。”
他道:“此行离开,我会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北地沦陷,京城会是阻挡异族人的第一道防线,六原郡隔山的西原郡是第二道防线,定南郡会是李朝最后的希望。所以高景收编了定南郡之前的驻军,招安了各山头的土匪民兵后,坐镇定南郡,高溪率领那几千禁军,坐镇西原郡旁边的安县。他们两人手中皆有兵马钱粮,若北地军能坚守,他们会征调民兵,和顾达他们一起,源源不断为北地军输送粮草。若北地军失败,他们会转而支援京城。若北地及京城皆沦陷,他们会招兵买马,各自布防以阻拦异族人南下的脚步。”
高晨认真地听着。
褚源道:“高行、高仰、高山三人现就在北地军中,只是时日太短,位卑职微,明日我会以安县愿意为开战后的北地军捐助半年粮草为条件,向李倓推荐你们,让他们三个带兵成为北地的第一道防线,你留守京城,任职禁军。北地那边直面异族人,送人到前线无异于自损人脉,正合李倓心意,他不会不同意。你这里恐怕没那么容易,估计只会封个校尉或偏将之职。”
“不过这也足够了。”褚源道:“京城这里虽有两三万禁军,足以自守,但李倓窝囊昏聩,若北地战事不顺,不待异族人攻到京城,他恐怕就会第一个为保命而弃城逃难。届时你的任务不是驻守京城,而是在太傅、韩大人他们在朝堂上拦不住李倓,元州带领的禁军也无法阻拦时,带人截留李倓及追随者,将他们的一层皮扒下来。”
高晨:“!!!”
不过震惊归震惊,高晨却有疑问:“燕国公府会帮忙稳住京城?”元州不是还没确定吗?
“燕国公府不一定。”说起燕国公府时,褚源态度很自然,提起元州时,态度却很肯定:“但元州一定会。”
上一世,帮着打开诏狱之门,把褚洵从囚禁中放出来的人就是元州。
没有夏枢,没有夏娘,褚元两家的关系在那个时候已经打成了死结。但在李倓带着世家大族与官员们南逃、异族兵临城下之时,一直牢记血海深仇的元州却选择了把褚洵放出来。
两人把一切深仇大恨抛到脑后,为守住京城及京城以南的李朝,带着狱中的犯人以及留下的几百禁军,并肩作战,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最终褚洵万箭穿心而死,元州却是同剩余的几个禁军一同伤重被俘。不过他们却咬紧了牙,宁死不降。异族人恼羞成怒之下当众放火,将他们活活烧死。后来听被异族人押去围观的百姓们说,他们那五六个人满身熊熊大火,却还在临死之际扑抱住放火的异族人,把他们拖入火海,同归于尽。
场面异常惨烈。
当然,异族人最后也被彻底激怒,将他们的骨灰倾倒入护城河,从此天上地下,尸骨无存,痕迹全消。
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惨烈,所以先前对于元州,无论他跳的有多高,态度有多咄咄逼人,只要不涉及小枢,褚源都可以对他的恶劣态度视而不见。
褚源前世今生经历太多,他不介意去包容这样一个忠魂热血不灭之人。
高晨倒是不知少主为何那么相信元州,不过既然少主说元州会带人驻守京城,他就权当是会吧。
不过他有个顾虑:“截留银钱之事,元州会不会阻拦,亦或者心生不满?”就怕元州使绊子叫他完不成任务啊!
褚源叹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战事一起,银钱就要大把大把的投进去。然而国库空虚,只剩壳子,若想打仗,只能从别处另想办法,筹措资金。百姓们那里不是受灾就是瘟疫,这么些年日子越发贫困,从他们那里下手,不说耗时耗力,银钱估计也抠不出几两来。干脆省些事,直接从李倓及他那些追随者们身上下手吧。他们若是好好地留守京城,不给其他地方添乱就算了。若是南逃,不说给南方百姓带去多少混乱,会不会影响粮草北运,间接耽误北地战事,就说对北地军士气的影响上,会直接打击将士们的士气,严重些甚至引发军队哗变或者溃败,导致难以预料的后果。所以能让他们这些有权有势又有钱财的人为李朝、北地军补偿一下就补偿一下吧,不过截取几十、几百万两银钱,碍不着他们多大事的。”
“至于如何操作……”褚源想了想,说道:“你与元州讲清楚情况后,倒可以顺势请教一下他。抄人老窝,截人钱财没人比他更熟练了。”
高晨:“……”
敢情元州还是个熟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少主行事上还是那么冷酷果断,但听着这些话,高晨总觉得先前那冷淡自持又严肃刻板的少主好像哪里变了。
褚源不知下属的吐槽,见事情都安排好了,就捏了捏眉心:“王长安到了吧,把他带过来你就回去休息吧。”
高晨一愣:“少主不休息?”
褚源语气淡淡的:“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他谈一谈。”
高晨有些犹豫,褚源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利索一点:“去吧,卯时再过来陪我入宫。”
然后没人知道褚源与王长安谈了什么。
永康十八年腊月十三,在褚源的陈情,李留的证明,死而复生的王长安的哭诉之下,李朝皇帝与四五个重臣们在皇宫内书房里知道了异族人明面上在讲和谈,私底下却与永康帝的两个皇子都有合作,意图挑起李朝皇子内乱,趁机攻打李朝的消息。
永康帝与重臣们大哗。待得私下捉拿二皇子逼问,得到确切消息之后,二皇子面如死灰,整个内书房却是一片死寂。
这样的情势下,褚源提出向北地军捐献半年粮草,推荐几个人选,以助李朝度过难关,内书房中无一人反对,包括永康帝,除了给高晨的职位定了禁军校尉外,别的全部遂了褚源的愿。
但是当褚源提出要亲自带人去营救被异族人抓走的王妃时,出现了意外。永康帝竟然以褚源能干为理由,提出要封褚源为北地军统帅,让北地军全力配合褚源,踏破异族王都,救出安王妃。
这一命令,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
经过一番扯皮后,永康帝还是态度强硬,只允许褚源可以敌不动我不动,不必须主动发起战争,但条件是必须想办法救回安王妃。别的再不肯让步。
最终褚源一个瞎子成了北地军统帅,全权负责北地战事。
这一安排,气得沈太傅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摔了内书房的门,扭头就走,燕国公、韩延这些保皇党也是脸色极为难看。
“我早知道他眼里没有李朝江山,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刷新下限。”沈太傅原本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不过一个白天,他的精气神就全然消失不见。此时躺在床上,他的脸色青白,精神颓败,抓着褚源胳膊的手抖的如同筛糠,老泪纵横地看着褚源:“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你阿爹啊!”
“舅公莫再想这些了。”褚源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知道他气的不行,怕他年纪大,承受不住,一不小心气坏身子,赶紧劝慰道:“情况不定会那么糟糕。”
“怎么不会?”沈太傅一下子激动起来,气道:“明知道异族人就要攻南,李朝几无应对之法,他还要你主动出击异族人去救小枢。明知道你不懂排兵布阵之法,身体上还有不便,他还任你为统帅,让你去全权负责战事。明知道国库空虚,无力支撑战事,他却如儿戏一般,单单只任命你,后勤战备粮草之事全然不考虑……他这像是在意李朝的样子吗?他完全是把这场即将到来,可能祸及李朝根本的战事当作了权术角斗场。为了帮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做遮掩,也为了除掉你与李留,用权势挑拨你与李留斗争,用空降命令引发你与北地军矛盾,然后把挑起战争的责任,后续战败的责任全都推你头上。”
“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此举会对李朝有什么影响!”沈太傅气得脸色血红,几乎喘不过气来,使劲锤着胸口,怒的恨不得撕了永康帝:“李朝怎么会有这样一位昏君,真是天要亡我李朝啊!”
“舅公,我知道,他的用意我都知道,你别激动。”褚源一听动静,吓的脸色都变了,赶紧一边给他抚着胸口,一边大声朝外面道:“快去请太医。”
太傅府的下人听到命令不敢怠慢,赶紧大步快跑出去。
而屋中,褚源也没有停下口中的话,一边给他轻抚胸口,一边快速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李朝也不会有事的,舅公莫气,千万莫生气,李倓那人不值得你给他一点儿注意。”
“而且天哪里是要亡我李朝,分明是在佑我李朝。舅公你仔细想一想,李倓给我挖了那么多坑,我哪一次都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且最后都能从他手上撕下一块肉。还有先前定南郡灾情和瘟疫那么严重,我未到那里时,时刻都在担心百姓们崩溃,反了朝廷。可到了那里才发现,百姓们还是相信我李家的,定南郡最终没有反,百姓们得到救治,定南郡也得以喘息,只要再过半年,到了明年夏天,它就会恢复过来,为北地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还有小枢,他就是我李朝的救星。在不知道异族人谋划时,他就起了预感,所以我还在定南郡救灾防疫时,他就早早的着人准备了足以支撑北地军征战近一年的粮草,给我们留足了准备的时间。只要我们借着小枢准备的粮草撑过接下来的半年,后续不管是武器还是粮草很快就能跟上,我们不必惧怕异族人的任何进攻计划。”
“小枢……”沈太傅一个愣怔,就从愤懑的情绪中回了神,只是很快又满脸痛惜,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受苦了啊。”
“嗯。我知道。”褚源为平复他的情绪,表情平和,说出的话声音也很柔和,只是一只拳头在长袖的遮掩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他声音缓慢坚定道:“至于国库空虚……我在定南郡那里有些积蓄,而且入主时,也收缴了不少兵马武器。只要一声令下,那些战备资源就可以在一两个月内运往北地军中,支援前线,撑上不短一段时日。所以接下来,我们有足够时间去筹划填充国库,以备后续战事。目前我已经有了法子,估计不过半年,就会另有一大笔银钱入库。舅公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缺了前线战时物资,寒了为李朝拼命的将士们的心。我们也一定可以和异族人硬拼到底,守卫住李朝。”
褚源轻抚着床上这位老人的胸口,缓缓说道:“舅公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我把小枢平安带回来。我们还要生许多孩子,承欢与舅公膝下,请舅公帮着教养呢。所以舅公,你莫要为外人气坏了身子,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太平的那一日,我们和孩子们一起孝敬你。”
沈太傅听着这些话,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抓住眼前这个逾见成熟稳重的青年的手,拍了拍,眼中泛泪,声音沙哑又欣慰地道:“好,舅公等着你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