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两人带着东西一起下地去了, 大清早的地里人还不少呢,除草的浇水的,摘野菜的……
周家的地离村里没多远,走了有半炷香就到了, 周宁指给沈临川看, “就这一块, 咱家就三亩地。”
周家三亩地种的都是麦子,这会儿抽节了长到小腿肚那么高,地里干干净净的也看不见杂草,他爹起得早了都会去地里转上一圈。
三亩旱地,一年收两茬庄稼, 肯定是不够三口人吃的。
“二叔家有几亩地呀?”
“二叔家四亩,我记得小时候分家的时候, 二叔说他家四口人就要了四亩地。”
沈临川嗤笑了一声, “咱二叔家倒是不吃亏。”
“爹他脾气好,觉得自己有个杀猪的手艺,也就没有计较这么多。”
“所以他家占便宜才占个没完。”
家里这三亩旱地位子还不多错,地头挖了灌溉的水渠,不远处有人家在浇地, 老汉从水渠里打了水在挑到地里,三亩地不算多,但要是一桶一桶浇水也够费劲的。
沈临川看了一眼他家的地, 地也有些干了,春天本来雨水就少,要是过一阵不下雨的话也得浇水。
沈临川下地头转了一圈,那边周宁已经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准备往水里跳了,沈临川瞅见了哎哎赶紧跑过来, 一把拉住了想下水的人,“不用下去,在河边捞捞就行了。”
“里面的小河虾多,边上少。”
“没事,慢慢捞就是了。”
周宁还想往下跳,“我小时候经常捞了喂鸡,我会。”
沈临川拽着他家夫郎不撒手,这小哥儿怎么这么虎,虽然现在天暖和,但这河水可还凉着呢,这跳下去脚不凉才怪呢。
“别下去。”沈临川板起脸,“水寒,到时候你体寒了可不好有孕。”
周宁立马收回了脚,“真的假的?”
沈临川轻咳一声掩下笑意,果然,劝不住的时候只要说对生崽崽不好,这小哥儿肯定是听话的。
“啧,你两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小河沟旁张小意拎着篮子站在那。
周宁看见张小意眼睛亮了一下,张小意一看,呦,今天宁哥儿看见自己这么高兴啊!果然他两才是最好的朋友!
“意哥儿,沈临川说水寒,下去要是凉到了不好怀崽,是吗?”
张小意不笑了,嘴角扯平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他说得对。”
沈临川扯了周宁一下,“你看,我都说了,快点把鞋子穿上。”
周宁一听赶紧把鞋子穿上去了,下水的念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沈临川蹲在小河沟旁瞅了瞅,这里面小鱼小虾不少呢,他找了个水草茂盛的地,慢慢把笸箩给放了下去,周宁也在一旁捞了起来。
等一会儿快速把笸箩端起来就行了,沈临川一气呵成,笸箩里的小虾小鱼到处乱蹦,沈临川一喜,“这还不少呢!”
赶紧把里面的小鱼小虾给倒在水桶里,没想到这的小河虾还不少呢。
两人往小河沟旁一蹲捞得起劲,张小意就拿着小铲子弄一些蒲公英回去,“捞这些东西做甚,喂鸡呀?”
“没,沈临川说要晒成虾干。”
“这玩意儿又没有肉,没啥吃头还不够费劲的呢。”
张小意也没有走远,就在两人附近找一些草药,没一会儿又挤到周宁身旁看他捞小河虾,往旁边一蹲就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宁哥儿,你男人不读书了?”
“嗯,沈临川说要在家读,一样的。”
“啧,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去学堂读还不够浪费银子呢。”
周宁小声说道:“你别这样说,沈临川听见了不好。”
“你还怪护着他的。”
沈临川表示,已经听见了好叭,不过对方是个小哥儿,他也不和他计较,关键是张小意每次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男人’,沈临川听着其实挺高兴的。
“整个大杨树谁不知道他不读了,你二婶子好像还挺高兴的,你们周家现在可就剩周有成一个读书人了,啧。”
周宁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二婶子为啥高兴,要是沈临川也读书了,他二婶子怕他爹不给银钱了。
沈临川兜了一笸箩虾给倒在了桶里,“她高兴什么?”
“当然是觉得你花她家的银子了。”
沈临川笑了一声,“她倒是惦记得还挺多的。”
两人捞了一会儿了,已经有半桶了,足够他们用上一年了,沈临川把桶给拎了起来,“不捞了,够了。”
见两人要回家去了,张小意也跟着一起走了,“你二婶子在咱村里最是风光了,有个童生的儿子,就等着明年考中秀才呢。”
“你好像挺关心她家的。”
张小意瞪了一眼沈临川,“谁关心她家了,我最讨厌读书人了。”
好吧,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沈临川自动把自己给归为了张小意讨厌的人。
周宁走在中间也挡不住两人吵嘴,也不知道两人有啥过节,见了面就跟那斗鸡似的。
张小意心里还在骂人,他本来就不喜欢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觉得他配不上宁哥儿,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读书人,他更加讨厌了。
他讨厌读书人,更讨厌周有成,因为周有成一到休沐的时候就会找他麻烦,破野花野草,他想要不会自己摘啊,要他的破东西啊,烦死了!
这事他没给其他人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连带着看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读书人也越发不顺眼。
沈临川两人拎了半桶虾回家,倒在木盆里挑了挑里面的草叶子,里面还有一些大拇指那么长的小鱼,给弄在了一边,晌午给煮了吃。
大黄闻着味儿也凑了过来,沈临川捞了一条小鱼扔给了它,大黄叼着跑一边去了。
“那虾干怎么弄呀,直接晒吗?”周宁问道,他不会弄这东西,平日里做饭也使不到,小时候倒是捞过喂他家的鸡。
“要过水煮一下,再晾晒,收起来以后给你包包子吃。”
周宁进厨屋烧水去了,沈临川把小虾也挑得差不多了,锅里水开之后倒入虾,放入葱姜去腥,变色就能给捞出来,直接放在竹席上晾晒就行了,这虾干还挺好弄的。
弄完这些沈临川就又进屋读书去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呀,周老二家出了个童生本来就风光,若是明年周有成在考中个秀才而他没考中,那指不定怎么说宁哥儿呢。
知道沈临川在屋里读书呢,周宁也没进去打扰,看见盆子里还十来条小鱼拿了剪刀给收拾了出来。
周宁挺希望明年沈临川能考中秀才的,他到不是想做那风光的秀才夫郎,只是想让沈临川比周有成强一点,强一点就行了,要不然他二婶子肯定会说他的闲话。
沈临川快到做饭的时候就放下了书,看见沈临川进了厨屋,周宁要把人给推了出来,“沈临川,你想吃啥,我来做饭。”
“不用,我弄个鱼虾疙瘩汤,咱晌午吃那个。”
周宁皱眉,那是个啥,他不会做,“你给我说,我来做。”
“咋了这是,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饭。”
“沈临川,你以后别进厨屋了,你安心读书,这些活儿我来干。”
原来是因为这呀,沈临川笑了起来,“是因为有人说你男人,你不高兴了。”
“你明年考中秀才好不好,我不想周有成考中了。”周宁说完又觉得不好,“沈临川,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没有,我知道,我一定努力考个秀才,让你二叔家不压咱家一头。”沈临川接过了周宁手上的菜刀,“我来做吧,一直读书累,刚好松快松快。”
周宁这才把菜板的位子给让了出来,“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和我说。”
“成,我知道的。”
沈临川一看小鱼已经收拾了出来,这些鱼实在是太小了,收拾起来还挺费劲的,也不知道他家夫郎什么时候给收拾了出来。
沈临川搅了一些面絮出来,一手端水一手在在瓦盆里搅和,这搅面疙瘩也是个技术活,太硬太软都都不行,搅和出来的面疙瘩均匀一些最好。
小鱼用菜籽油给煎了出来,这小鱼也没啥吃头,刺太多了,要是用油炸到鱼刺酥软那才是好吃的,但乡下人穷苦,这炒菜都舍不得放油的,哪里舍得用来炸这小鱼呀。
小鱼煎得差不多了用铲子给捣碎,最后加入开水一冲,汤汁奶白奶白的,趁着这会儿煮汤呢,沈临川忙出去了一趟,他记得他爹杀猪那地爬了一些木耳菜,刚好弄过来下在疙瘩汤里。
木耳菜的叶片鲜嫩肥厚,吃起来带着一丝黏腻,这木耳菜摘了还能长,一直能长到夏末呢。
沈临川手上抓了不少的木耳菜,这才快到四月份,木耳菜的叶片还有些小呢,多摘一些就是了。
锅里本来就加的开水,沈临川忙回去了,大老远就看见他爹推着车回来了,“爹,回来了,饭快做好了。”
“哎,回来了。”
“爹,我先回去了,锅里的水开了。”
沈临川赶紧回去了,这柴火灶火烧得旺,刚在里面加得又是开水。
周大刚也就离家还有点距离呢,推着车悠哉悠哉朝家走去,路过王大娘家门口的时候,王大娘打了声招呼,“肉卖完了,今儿回来还挺早呢。”
“哎,卖完了。”
王大娘笑着打趣,“快些回家,你家临川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馋得我流口水。”
周大笑了两声,“谁知道,临川这孩子手艺是比宁哥儿好。”
王大娘挨着一家姓石的,家里地多一些,靠着种地一家人也能填饱肚子,日子在村里过得算是不错的了。
石家的小媳妇儿今天擀了面条出来,她婆婆端着饭碗出来门口吃饭,“这周家又做什么好吃的,那香味飘得我家都闻见了,我这面条吃着都不香了。”
“你这都吃得好面,还羡慕人家吃得呢。”王大娘笑着说道。
“这自从宁哥儿有了夫婿,他家的饭是一天塞过一天的香,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咕蛹。”
“让你家媳妇儿买块肉给你煮煮,你家日子过得好,还差这块肉呀。”
“我去转上一圈去,瞧瞧他家又吃什么好的了。”
石婆子走过来和王大娘小声嘀咕了几句,“村里人都说这周家的哥儿婿不好,我瞧着这周家都是那沈临川在做饭,整个村子都找不出个男人下厨房的,单不说这人家种地行不行,疼自家夫郎那是没话说的,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享过这个福。”
“可不是这个理,关起门来各家过日子,何必说人家闲话呢,我瞧着宁哥儿这夫婿招得不差。”
王大娘说着就看着石婆子的碗,“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吃得面里面还打了鸡蛋浇头了,你还羡慕人家吃得好呢。”
被恭维了一句,石婆子也笑了起来,王大娘也回家做饭去了,她只有一个儿子,是个做小生意的,前几年成了亲带着夫郎一起在外面跑着做生意呢,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不过时常给她寄些银钱,倒是不缺吃的喝的。
沈临川先周大一步回了家,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噗噜噗噜冒着泡,沈临川在外面抓了一些煮熟的小虾放了进去,又把面疙瘩给抖了进去,再煮一会儿就成了。
知道他爹和夫郎都是饭量大的,单喝这疙瘩汤是吃不饱的,昨天包的韭菜包子热了几个,又拌了个红油豆腐皮出来。
周宁在一旁帮忙搅和着汤,“沈临川,好了吗?”
“差不多了,把木耳菜丢进去就行了,再来两滴香油。”
“哎。”
周宁看着这一锅疙瘩汤都觉得有点饿了,沈临川人真好,做饭好吃。
几个韭菜包子,红油豆腐皮,再一人一碗河鲜疙瘩汤,还有辣椒油和醋,谁要谁往自己碗里放。
沈临川先尝了一口,这鱼汤煮的疙瘩汤就是鲜,里面还飘着一些小虾和翠绿的木耳菜,味道儿好着呢。
周大也端碗喝了一口,“这汤怎么一股鱼味?”
“沈临川煎了小鱼的,又给捞出来了。”
沈临川点头,“那小鱼刺多没啥吃头,就给弄出来。”
“倒是不腥,挺鲜的。”
周大手上抓着包子,在配着中间爽口的红油豆皮,越发觉得这家里多了个人,也是热闹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家里只有他和宁哥儿两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如今也热闹起来了。
石婆子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你家吃啥呢这是,最近你家呀,这香味儿飘得一圈都能闻见。”
虽然饭点一般都不去人家那串门,但石婆子是个爱凑热闹呢,听说是沈临川做得饭就想过来瞧瞧。
沈临川给挪了个凳子,“石阿婆,坐。”
“不坐,不坐了,我老婆子就过来串个门。”石婆子伸头一看,“你家这饭弄得还怪好的。”
周大热情地邀请人坐下,“都是家常便饭,这红油豆皮挺爽口的,尝一尝?”
石婆子手上端着她的鸡蛋手擀面呢,瞧着中间那碗拌豆皮红艳艳地格外诱人,里面瞧着放了一些油炸花生香菜还有木耳菜吧那是。
衬得她碗里舍不得放油的面条格外的清淡,周大一让她就坐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尝尝这拌豆皮。”
最后石婆子在这吃了些豆皮,又喝了半碗的疙瘩汤,止不住地夸沈临川做饭手艺好,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石婆子平日里就爱说些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虽然嘴碎了一些,但也没啥坏心眼。
“你看看,我说过来转转,又在你家吃了这老些东西。”石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沈临川应了一句。
他爹是个性子爽朗的,他夫郎是个不爱说话的,这应酬的事一般都落在了沈临川的身上,石婆子在这又说了两句闲话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周宁端了木盆子过来收拾碗筷,沈临川在一旁帮着把碗往里放,周宁小声和沈临川嘀咕,“石婆子也还可以,就是爱说些闲话,小时候还给过我她家的梨子呢。”
周宁没和沈临川说得太细,他那会儿小爹刚没,他爹忙着杀猪做生意,晌午就托他在他二叔家吃饭,吃不饱饭他就跑出来挖一些草根吃,那会儿石婆子瞧见了就给了他个梨子,那个梨子好大好甜。
沈临川嘴角勾起,他家夫郎挺记得人家的好的。
“嗯,我知道,不好的人家咱不交,不过吃了咱家两口饭,到时候外人说咱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着咱还嘴呢。”
上了年纪的婆子夫郎就是这样,在乡下除了干农活缝缝补补也没啥娱乐活动,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只要和你家没啥恩怨,那好的坏的都说你的,你说东我说西,你说正我说反,说白了有人就爱抬杠。
下午没啥事了,周大背着手出去溜达去了,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说去打叶子牌去了,沈临川依旧宅在家里看书,周宁也没出去,抱了那床旧棉花出来在那弹棉花。
沈临川中间出来放松放松的时候就看见那床棉花弹得差不多了,沈临川瞧着有意思,“我来试试。”
“你歇着就是了,我来吧。”
“我没弄过,你让我试试。”
周宁这才把弹花弓给了沈临川,沈临川兴致勃勃试了一下,不是弹不到棉花就是弹得棉花到处乱飞,周宁在一旁嘴角都扬了起来,沈临川热得一头的汗,“你来吧,这棉花还挺不好弹的。”
周宁接了过来熟练地把睡得硬邦邦的棉花给弹得蓬松起来,沈临川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宁哥儿,你好厉害。”
周宁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像化开的春水。
原来干一些小活儿也能被夸呀。
沈临川看他家夫郎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他贴心地给端了一碗水,“不要一直在家待着,你看爹还出去打个牌呢,你也出去找人家玩去。”
“我没有朋友。”
也没有人和我玩。
“怎么会呀,张小意不是你朋友吗?和你玩得挺好的。”
周宁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意哥儿,是我朋友?”
“可不,他恨不得把我从身边挤走。”
周宁笑了一下,“意哥儿也不常找我来玩,我在家忙着杀猪呢,他在家忙着晒草药呢。”
好嘛,两个都是宅小哥儿。
沈临川一想他家夫郎好像是没有什么朋友,他都来这这么久了,唯一过来搭话的只有张小意周小南这两个小哥儿。
他家虽然和周老二家是近亲,但宁哥儿和周芳姐儿关系也淡淡的,倒是不见有什么来往。
沈临川有些想笑,他家小哥儿好像对情感这块有时候挺迟钝的,那张小意都想黏他身上了,他家哥儿还觉得他没朋友呢。
沈临川笑了,“可以多去意哥儿家走动走动,咱家不是还有几块王大娘给的柿子饼,不如送一些给意哥儿去。”
周宁点了点头,“成,我一会儿就给意哥儿送过去些。”
周宁只当时沈临川想和意哥儿打好关系,哪里知道沈临川是在给他找朋友,反正沈临川让送他就送。
沈临川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又进屋忙活去了,都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和之前那些前辈比起来,沈临川都觉得自己算不得用功的。
周宁弹好了棉花也给张小意送柿子饼去了,张小意高兴得不行,宁哥儿可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拉着周宁在他家说起了一些趣事,等到该吃饭了才回来了。
沈临川爊猪头猪杂,两天挣了快五百文,他这也算是无本的生意了,本钱都是他爹给掏的,沈临川觉得能卖这么多还不错。
就是经过前两天看下来,猪杂碎不少妇人夫郎接受不了,猪头肉倒是有不少人买账。
沈临川决定改一下,另外再加上一锅把子肉,早上不适合吃太重口的东西,里面在弄一些豆腐皮、虎皮鸡蛋、干豆角这些,把子肉里面放青辣椒也是好吃的,但这会儿没有,若是生意好了等夏天青辣椒也加上。
他旁边王大叔是个卖烧饼的,还可以夹在里面吃,这不就成了饼夹菜夹肉了。
沈临川说干就干,先和周宁周大商量了一下,两人自然是同意的,特别是周大,觉得沈临川和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不一样,就连那上不来台面的猪杂碎都能卖上价儿来,就先试试,反正都是自家的东西,就算是赔也赔不了多少的。
周大把猪给收拾好,猪头猪下水这些就交给了沈临川两人收拾,沈临川又让割了十斤的五花肉,在加上素菜这些得煮一大锅出来呢。
沈临川先把猪头猪肝猪下水这些给煮了出来,大土灶里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飘得大老远都能闻见。
周大杀猪呢,这猪一叫,村里人就知道周大今儿杀猪呢,想买些肉或者杂碎的就会过来。
不少人没走近呢就闻见了院子里飘着的肉香味儿,爊肉本来就香,这周家爊肉的味道格外的香。
“周大,你家又爊肉呢,这么香。”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临川爊了一些猪下水这些东西,小两口跟着去镇上做些小生意。”
有人打趣道:“你这个当爹的就够能挣得了,如今又弄了个生意,你家这日子过得真让人羡慕。”
沈临川和周宁在院子里给肉片捆棉线呢,听见了就应了一句,“大叔说笑了,我爹这挣得都是辛苦钱,要真有银子,早该买上一头牲口,省得我爹日日辛苦推那独轮车了。”
那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沈临川也笑,他不过说得实话,乡下人虽然朴实,但也少不了有人心眼坏,见你日子过得好了就眼红,倒不如低调地过日子。
听说厨屋里爊得肉是要卖的,不少人进来看看煮得啥。
这会儿锅里的猪头和猪下水这些还没煮透呢,沈临川掀开了锅盖给人家看,“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煮好了,这猪头得多煮会儿才软趴,猪下水便宜买,十文钱一斤,拿回家了炒一下也是好吃的。”
不少人被香得口水直流,这锅里的东西卖得便宜,猪头肉一斤二十文,和好肉一个价儿,但闻着实在是香啊,听说到该吃饭的时候才煮好,一些人索性不走了,围在门口边看周大剔猪边等着锅里的肉爊煮好。
王大娘也来了喊了一声,“宁哥儿,帮我留一碗猪头肉,要猪脸儿那的!”
周宁应了一声,“记得了。”
沈临川两人坐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十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给切成片,一斤能切上四片,到时候一片卖十文,厨屋门口的大石头上还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放了一些豆干、扎成捆的干豆角还有十来个鸡蛋。
沈临川头一次做把子肉的生意,也不知道生意咋样呢,但感觉应该不会太差了,毕竟前两日的猪下水的生意做得还可以。
肉是自家的,干豆角家里还有一些就先弄了出来,豆干是昨天特意和村中豆腐坊说了让压出来一些,一文钱两片,沈临川准备到时候卤好了卖人家一文钱一片,算是能挣上一半。
两人边在院子里忙活边时不时地看着点锅里,添些柴就行了,外面等着人不时地跑进来问问锅里的肉煮好了没有,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香得抓心挠肺的。
等到快该做饭的时候,锅里的东西也煮好了,早就有五六个人端着碗过来等了,沈临川拿了竹笊篱把猪头捞了出来,有几个人是要买的,还有人闻着味儿看热闹的。
这会儿周家的院子格外的热闹,吵吵嚷嚷都是说话的声音,但这猪头肉猪下水大家不是没弄过,弄出来腥臭腥臭的,但人家沈临川煮出来的就是好闻。
沈临川先切了一些猪头肉猪下水给人家尝尝,别管买不买,一人一小块先吃吃,别人还在尝味儿的时候,王大娘已经忙端着碗过来了,“宁哥儿,给我切点猪脸肉。”
“哎。”
周宁应了一声麻利地给王大娘切了一碗出来,这农家用的小土瓷碗,一斤放进去都有一碗了,二十个铜板,快和一斤肉一个价儿。
围着人尝了纷纷点头称好,但这猪头肉不算便宜了,不少人舍不得买,尝了猪杂碎不错,少要些也才几个铜板呢,够炒上一盘菜了,纷纷掏出些个铜板来上一些猪杂碎,也算是个荤腥了。
石婆子也要了一碗,这猪杂碎弄得味道好着呢,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就是香,“宁哥儿,你家这猪肉放了啥了,这味儿香得很。”
“秘密。”
周宁吐了两个字给堵了回去了,沈临川说这爊猪肉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人家说,以后再说,现在他家还要做生意呢,早日攒了银钱给他爹买上头骡子呢。
不少人纷纷端着碗过来买些猪杂,周小南也一手拿碗围在后面,他尴尬地等在最后面,他弟弟闻着味儿了闹着要吃肉,大家都涌上去买呢,他却好像不急似的等在后面,看起来还有几分窘迫。
等人家都走得干净了他才围了上去,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宁哥儿,我想赊一些猪杂。”
“可以呀,我给你切。”
周宁麻利地把猪肝猪心猪肠这些给切了出来,刀一铲给放在了周小南的碗里。
“我,我以后给你。”说完就低着头匆忙离开了。
沈临川看着周小南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这周小南家欠了二百多文呢,这肉也不少吃了,就怕日后这周小南不记得他家夫郎的好。
等周小南一走这剩下的猪杂这会儿卖了一小半呢,,猪杂碎好卖便宜还是个荤腥,猪头肉肉少没啥吃头,又卖得快和肉一个价儿。
一个猪头也就能出上五六斤的熟肉,明儿到镇上很快都能卖完了,都不愁卖。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了,两人又起锅烧火忙起来了做把子肉,一会儿天黑了点着油灯不大好看清。
胡彩云也闻见周大家飘出来的香味了,两家本来离得就没多远,闻不见才怪呢。
胡彩云倚在她家门框上骂骂咧咧了起来,周老二听了也插嘴道:“你去大哥家瞅瞅,弄啥呢这么香。”
胡彩云呸了一句,“上次我去就没讨个好,我去拿个肉,大哥和宁哥儿还没说啥呢,那沈临川个小兔崽子拦着不让给!”
周老二也啧了一声,“这沈临川是个厉害的,这一来把几家欠着不给的铜板要过来不说,听说还跟着大哥在镇上做生意呢,大哥真是的,不过是个上门赘婿,也让爬到他头上,改日我和大哥说道说道,总不能让一个外人爬到咱家头上去。”
恰好一位年轻夫郎端着碗从周老二门口经过,胡彩云喊住了人家,“你在周大家买得什么呀,你家今儿怎么舍得买肉了?”
那夫郎停下了脚步,“是周大叔家煮了一锅猪杂碎出来,我买了一些。”
胡彩云撇了下嘴,“那玩意能吃呀,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这东西乞丐都不吃呢。”
这夫郎原是好心搭两句话,谁知道胡彩云竟然嘲讽他家过得连乞丐都不如,这位夫郎不搭理她了闷头就走了。
越想越生气,他们家穷,想沾个荤腥怎么了,这猪杂碎他闻着香才买的,也就要了五文钱。
他家两个月都没沾个荤腥,还不容易碰上个便宜的荤腥,还被胡彩云嘲讽是乞丐,心里越发委屈。
也是,她胡彩云是谁呀,和周屠户家是亲戚,家里好肉都不缺的,还有个考中童生的读书人儿子,这日子过得风光着呢,才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人呢。
周小南也端着一碗赊账的猪杂碎回家去了,看着一碗诱人的猪杂碎他咽了咽口水,哎,他还不如托生给周大叔家,有个当屠户的爹,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可惜了,他没有宁哥儿命好,周大叔能挣,还给招了个读书人的哥儿婿,他呢,有个酒鬼老爹,娘受不了苦日子跑了,下面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周小南的弟弟周狗娃见他哥端着肉回来了,忙围过来看看他哥这次弄回来了啥好肉,周狗娃一看是一碗猪杂碎瞬间不高兴了,“怎么不是肉呀。”
“是肉的,是肉的,咱村里不少人都买了呢。”
“什么肉呀,分明是没人要的猪杂碎,周大叔也真是的,给你也不给些好肉,弄一碗这东西糊弄你。”
周小南听得有些脸红,“住嘴,周大叔对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欠银都没找咱家要过。”
周狗娃撇嘴,“什么嘛,上次宁哥儿两口子不就想要了,还好哥你机灵赶紧给关了门,要不然……”
“别说了,我去做饭。”
这会儿家家户户趁着天没黑呢都忙着做饭呢,周小南端着那碗他弟看不上眼的杂碎进棚子里做饭去了。
周小南有些懊恼,家里的就靠着几亩地过活儿,他爹又喜欢喝酒,能给他留下几个子买盐都不错了。
他弟弟闻见了周大叔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闹着要吃肉,除了过年那次家里吃了次肉,他也三个多月连口荤腥都没沾上了,能去周大叔家赊些杂碎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得理呀。
周小南盛了些苞谷面准备贴几个饼子,周狗娃看见了嚷嚷道:“哥,我不想吃苞谷面了,刺得我嗓子疼,你抓点白面进去,咱家不还有点白面。”
周小南不想抓白面,家里的白面本来就没多少,每年收下来的麦子不够吃,还得拿出去跟人家换一些杂面,谁不想天天吃大白馒头。
周狗娃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说让抓白面,周小南这才给苞谷面里掺了一把,好在他爹今儿出去打牌去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那还能省一口吃的呢。
家里还有一些他从后山摘回来的藠头,周小南洗了一把出来,锅里都舍不得放油的,先干炒了猪杂煸出了一些油花,然后把一碗藠头给放进去一起炒炒。
周狗娃在院子里逗蚂蚁呢,闻见香味儿棍子一扔跑了进来,“哥,你炒得可真香!”
周小南也闻着挺香的,他去周大叔家赊肉的时候,宁哥儿还切了给大家尝尝,大家都说好吃,但他不好意思上前伸手,也不知道啥味儿呢,这配着藠头炒竟然挺香的,比炒肉还香呢。
周小南难得露出个笑脸,“肉咱家是吃不上,若是以后能尝吃上猪杂碎也是好的。”
周小南叹了口气,他还欠着宁哥儿家二百来文呢,今年和去年过年的肉都是周大叔赊给他了一块,他这才能包上了炖饺子,这猪杂碎倒是不贵,就是他之前还欠着账呢。
周狗娃嘴馋,菜还在锅里呢就忍不住下手捏了一块,“哥,真的好吃!”
周小南也没想到这猪杂碎竟然这么好吃,宁哥儿他弄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吃起来就连猪下水都没有腥臭味。
今天也算是难得吃个荤腥,周小南挺高兴的,欢欢喜喜端了饭出去,“狗娃,拿筷子!”
“知道的!”
周狗娃一提起吃比谁都起劲,不用周小南催促就已经慌里慌张把碗筷给拿了出来。
周小南这次炒的猪杂挺香的,住他家隔壁的刁婆子耸着鼻子吸了吸,“那南哥儿今儿竟然能吃上肉了,哼,明明他家也欠了肉钱,那沈临川偏生来我家闹,我呸!”
刁婆子不怨自己欠人家银子不还,反倒埋怨沈临川两人闹上了门,就连她家鸡不天天下蛋了都赖到了二人头上,特别是沈临川,肯定是他哄着周宁过来要银子的,要不然以前怎么不见这么会缠磨的。
周老拐背着手哼着小曲溜溜达达朝家走去,今儿打叶子牌赢了十来个铜板心情好,周老拐鼻子灵着呢,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闻见了炒肉的香味儿呢。
“谁家炒肉呢这是,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呀!”
周老拐咒骂了一声,他靠着脸皮厚经常去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家赖着不走,就等着在人家吃饭,惹得那些家的夫郎娘子们不喜,脸皮薄一点的还真不好意思撵他走。
今儿他跟人家打叶子牌,那家夫郎是个厉害的,他原本想多打会儿牌还能在人家家吃口好饭,那夫郎不仅骂他,连自己男人都拎着擀面杖给撵了出来。
他现在肚子饿着呢,又闻见了这炒肉的香味儿勾得他肚子里的酒虫又咕蛹了起来,“啧,要是来口酒再来肉,快活似神仙,似神仙呦~”
周老拐又哼着小曲回家去了,一到院子就看见家里两个孩子满脸笑容吃饭呢,那股肉香味儿更浓了!
“南哥儿,今儿吃肉呢!”
周小南一看见他爹回来了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爹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在家了也是躺在床上,一个村子就数他家的庄稼种得不好了。
周狗娃嘴里塞得满满地,“爹!哥他今儿买了猪杂碎,不知道咋弄的好香!”
周老拐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下手从粗瓷土碗里捏了一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吃!”
周老拐捏的是一小节肥肠,干煸之后外面焦焦的,里面油脂炸开嘴里都是肉香味儿,勾得周老拐肚子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南哥儿,快快快,去给爹打点酒去!”
一听他爹要喝酒,周小南脸色更难看了,他爹一喝酒就要闹上一场,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他怕了。
“爹,家里没铜板了。”
“你这孩子惯会扫兴。”周老拐今儿赢了一些铜板,摸出来拍在了桌子上,“今儿酒钱不用赊,快些打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