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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个杀千刀的负心汉

第26章 你个杀千刀的负心汉
席唯适时地敲了敲门。
郑佳怡瞬间松开了氧气管,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我,我先回去了,等奶奶醒了,我再来看她吧。”
她抿了抿嘴,面色有些苍白,手指下意识的搅紧,她哀求的看着席唯,“我不能休息太久,我的学生在等着我。”
席唯没做声,将白柳芳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将轮椅推出了那间病房。
郑佳怡低着头,看着还没有拆线的脚趾,那里还有一些红肿,显得有些滑稽,但席唯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将她的脚趾给救了回来。
“席医生,我还能跳舞么?”
席唯的声音平静无波,“当然。只要你想,但作为医生,我不建议,你的情况我相信你自己比我还要清楚,你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踩着自己的生命和健康来完成的,继续跳舞的话,或许连走路都会成为奢望。”
郑佳怡扯了扯嘴角,白皙柔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复杂,她摸了摸自己的腿,“我知道,再跳下去,会死的。可是不让我跳舞,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跳舞,我早就活不下去了——”郑佳怡仰起头,目光凝聚在席唯的眼镜上,“席医生,人间太苦了。”
席唯垂下眼,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郑佳怡哀伤凄切的脸,低声道,“人生越苦,越要找糖给自己吃。”
可是你选择了把砒霜当成糖,席唯心中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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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佳怡垂下了头,神色不明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哪有什么糖,都是骗人的鬼把戏,给你糖的,都是来要你的命的。”
郑佳怡仰起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席医生,我是从小地方来的。我妈妈爱上了一个人渣,所以我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那个时候,村子里有很多闲言碎语,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活,很难很难。为了防止那些人的骚扰,我跟妈妈睡觉的时候,每一次都要再三检查,我妈妈甚至用钉子把窗户全都用木板钉住了。”
“但是我反而觉得,那些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郑佳怡掐着自己的手指,脸上带着冷笑,“后来我妈死了,我也爱上了一个人渣,我满心欢喜的以为我这辈子的苦都受完了,谁知道,他也骗了我……”
“男人都是骗子,就连最亲的人,为了蝇头小利,就可以将你打包卖了,甚至要明码标价!”
“他们叫我女儿,叫我姐姐,可并不将我当成女儿或者姐姐,对他们来说,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换一张合同,或许两张,再多,就不值了。”
“我为了逃离那里,没头苍蝇一样的在网络上求助,直到有一人出现,他那么了解我的想法,那么理解我的处境,愿意爱我,愿意带我走,我真的以为我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了,只有一步……”
席唯轻声问道,“后来呢?那个人来了么?”
郑佳怡嗤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还是干脆就是一个掮客,只是为了诱拐小姑娘拿去获利……我们见面的那天,我被他推进了地狱。”
郑佳怡捂着脸,“如果不是我弟弟坚持要救我,我早就应该死了。”
席唯的脸上带着悲悯,“佛法中有一位菩萨,名叫面然大士,传说半面形如魔鬼,燃烧熊熊烈火,半面形如菩萨,散发祥和佛光,告诫世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本在一线间。”
“你就没有想过,那个网络上的虚幻的存在,那个了解你了解的如同就在你的身边的人,他真的就在你的身边呢?”
郑佳怡怔住了。
她失神的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一个名字。
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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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佳怡的司机接走了她,席唯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接走郑佳怡的那台保姆车的车牌号。
池惊鸿嘴里叼着一个馒头风风火火地疾步走过,过了一会儿又迅速退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瓶水:“急诊真的不是好人呆的地方,吃口饭还得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吃!”
他翻着白眼把水咽下去,把那块馒头压进胃里,“师兄,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说,我能不能跟院里申请调去影像科啊?”
席唯转身就走。
池惊鸿屁颠屁颠地跟在席唯身后,“那我给你当管床大夫,实习生也行!你不是能带学生了吗?带我!”
“门诊不想干了?”席唯扭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池惊鸿以为有门儿,疯狂点头,“只要不叫我干门诊,干啥都行!”
席唯嘴角飞快得翘了一下,“好说。早上去巴副院长那边的时候,正好听游医生说,肛肠科还缺个人,我帮你说一声?”
池惊鸿的嘴巴张大得快能塞个拳头,阿巴阿巴了半天,“肛肠科?”
席唯点头。
池惊鸿的脸扭曲着,气愤得喊道,“你知道肛肠科的医生人送外号叫啥不?Yue——”
席唯面无表情地开口,“吐在我身上你就去定了。”
池惊鸿两只手捂住嘴巴,喉咙蠕动着,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师兄,你不是人,你根本没得感情,谢大少爷跟你难道夫夫生活不和谐嘛?你竟然对你的死忠粉下手!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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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唯身下某个地方再一次隐隐作痛,刚刚涂好的药膏好似没什么作用似的,想到池惊鸿的话,席唯难得得心虚了一下。
池惊鸿眼看着席唯一言不发眼神游移,最后居然直接背着手轻飘飘地走了?
“师兄?席唯!你个杀千刀的负心汉,你怎么真走了?肛肠科有没有不下手术的位置,咱俩商量商量!”
池惊鸿急得直跺脚,连忙追了上去。
同一时间,微明科技,谢临川自己的办公室里,气氛一片肃然。
“鼎川传媒那边传来消息,收到一封署名为季东昂的调查材料,详细的调查了西南纺织公司第六棉纺厂将污染超标1800倍的废水直排地下水中,同时用假冒排污设备制造环保排放假象的事实,收到邮件时间是凌晨,目前已经联系不上发件人。”
“因涉及兰阳及沈家,鼎川传媒的任总特意来电问您的意见……”
鼎川传媒是谢临川的另一个私房钱钱袋子,捏着‘焦点在线’这张响亮的纪实报道厂牌,群众基础深厚的没边儿,关键是完全公司化运营,由谢临川完全控股。
这件事谢家只有他父亲知道,平时基本不管,大眼仔的账号活跃的像个高仿公司,有事儿的时候就拿来控控评导导舆论什么的,十分好用。
谢临川打断苏念的汇报,沉声问道,“为什么拖到现在?”
苏念不敢说是因为谢临川缠着小席医生的时候完全不带对公的那个电话,立刻低头认错,“是我的疏忽。”
谢临川也想起来自己扔车上的那个手机好像是接到了苏念的电话,对苏念的自动背锅能力十分满意,“电话接进来,我亲自跟任总说。”
苏念点头哈腰的抬起电话机,一号线火速接入。
“谢总,我是任敬……”
谢临川扬声打断,“你什么意见?”
电话那边的任敬揉了揉自己的大肚皮,陪着笑说,“谢总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谢临川冷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年终奖减半行吗?”
“谢总,我的爷爷,年终奖可不敢减半,就指着那点钱给孩子们提车呢,这帮小屁孩,活儿没干多好,要的奖励一年比一年豪横,我都没开上大G,他们就敢要大G!”
任敬搓着脸,涎着脸,毫不吝惜自己这张平时高冷得一批的圆脸,捏着嗓子给谢临川卖惨。
谢临川不吃这套,稳稳当当的坐着,“哦”了一声,“人都管不住,要不你还回来给我们家当顾问?”
任敬这回真急了,“查!我想查!这帮子蛀虫,偷两个钱儿都不行,还要祸害老百姓,简直丧尽天良!”
谢临川不动声色,继续“哦?”了一声。
任敬的话憋了回去,话音一转,“但是吧,这历史遗留下来的东西呢,他也转了好几手人负责,小沈先生刚接过来,又是谢总的朋友,总不会是那种垃圾人物,我想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谢临川杯子一顿,“有个屁的误会,你才有误会,我什么时候说姓沈的是我朋友?”
任敬呛了一口,“上回您老人家三十大寿,小沈先生还跟您合影了呐!你俩还聊的可开心了?……闹矛盾了?”
谢临川咧了咧嘴,痛惜的说,“老任啊,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对吧?”
任敬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对啊。你小时候还往我饭盒里塞过蛤蟆……哈哈,蛤蟆好,滑溜溜的还挺好玩的。”
谢临川将话筒夹在耳朵下边,靠在老板椅上,两只脚往台子上一搭,底气十足的说,“那你说说,我们这一辈的几个三代四代,哪个同龄人见了我不是沈复那个样子?”
“当然了,军部那边的不能算,那些都是你家少爷我用命换回来的交情。”
任敬琢磨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声,“别说,还真别说……”
“比我爸大的官有很多,比我爷牛掰的也有很多,但是,第三代还没出过事儿,还好端端的混在这座城,混得还不错的,可真不多了,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少爷我自己硬,爹妈给的都能接的住,我还玩得转。”
“不然你当我手底下这些个人,还真瞧得上我这个红三代的身份?不背后骂我不错了。”
谢临川的眼睛扫过办公室里几个负责人和秘书,除了苏念,其他几个都低下了头。
苏念一脸狗腿子的屈膝,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用口型说了一声,“出彩!”
“滚滚滚!”
任敬:“啊?”
谢临川笑骂一声,“哦不是说你,老任啊,你说这个活儿给你干了,年底能给我整个普利策回来不?”
任敬深呼吸了半天,“少爷,您刚才树立起来的伟岸形象又塌了,我真不想背后说您是文盲……”
“你别忽悠老子,今年开放网站软媒评选了,调查报告费点劲,摄影填写也不行?”谢临川瞅了一眼自己原来准备放奖杯的展柜,现在里头意思意思的摆上了一柜子书。
任敬不说话了,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半晌道,“还是很难。”
“评奖委员会每一年的倾向都不一样,第六棉纺厂虽然挂着国企,但是地位放到国际上就不够了。”
谢临川眉头蹙了蹙,“评奖委员会……我记得是不是有几个大学的校长在里头?”
“是,哥大新闻院的后花园?少爷,您不会连这方面的人脉都有吧?”任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游泳圈都颤了颤。
谢临川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奥,我小姨子他爸是常春藤哪个盟校的校董来着,没事儿,你把这新闻办得漂亮点,其他的交给我就行。”
在任敬山海一样的马屁中,谢临川十分泰然地掸了掸自己的指甲,“淡定,你也是个老总了,再出门端着点,别见到我就要拍马屁,掉价。”
“哦,对了,叫外勤组去兰阳那边看看,找人定位季东昂的手机,能捞就把他捞出来,那小孩还挺上道的,他要愿意,给他挂个报道记者身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