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怼了老父亲后, 诺亚将所有的专注，都倾注在了球场上。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对手, 是利物浦。
如果是其他球队造访梦剧场, 在开场不到3分钟的时候，就让曼联取得领先, 还想试图逆风翻盘, 那是千难万难。
可如果那支球队是利物浦，哪怕是曼联球迷，也要承认对方的确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性，能够达成这样的成就。
毕竟，他们是利物浦，如果说红魔是勇往直前，永不言弃，那么作为他们死敌的利物浦，也拥有同样的美德。
哦，这倒不是说诺亚想要抬高利物浦，他也不是什么红魔叛逆。
他只是信奉一个道理——
如果不能正视对手, 又怎么能看清自我？
他认真观赛, 看着场上的利物浦球员在进攻受挫后，继续卖力奔跑, 继续贯彻主帅的战术。
在丢球后, 达格利什作出了什么改变呢？
其实在诺亚看来, 也没什么有新意的变化, 不过是“砍姜战术”罢了。
在斯科尔斯退役的这半个赛季, 只要是眼睛没问题的球迷，都能看出这个已经38岁的老头, 对于曼联多么重要。
在失去了他之后，曼联像是一只惶恐的，无头的苍蝇，再也找不到传球的方向。
所以在斯科尔斯火速复出的那场比赛，曼城主帅曼奇尼就祭出了这一招，重点照顾这个已经半年没有踢比赛的“老头”。
结果呢？
曼联赢得了比赛。
也再也没人敢问，38岁的大爷尚能饭否。
此刻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38岁的大爷。
哦，这可不是他在质疑斯科尔斯的实力。
在他还没有进入曼联青训时，斯科尔斯就已经向数以亿计的曼联球迷证明了自己。
所以他当然无须向他证明什么，他反而想看看“砍姜战术”有无新意，能否带来挑战。
他看得专注又认真，倒是他身侧的弗爵爷在观察完对手，顺势看向他时，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这小子，虽然看球从来都很认真，但这样的表情……
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场上，在那大堆人中仔细审视了一番，脸色就逐渐沉了下来。
斯科尔斯！
他看的是斯科尔斯要如何摆脱身边那俩可恨的牛皮糖！
跟在斯科尔斯身边的牛皮糖是谁呢？
杰拉德和斯皮林。
大家都是老对手了，所以杰拉德并没有依靠自己的体格优势，给斯科尔斯上什么强度。
噢，这不是说他这个利物浦队长怂了，而是他很清楚给斯科尔斯“上强度”的后果，就是被这家伙报复性犯规。
毕竟这家伙的报复欲，可是在足坛出了名的。
距离欧洲杯只剩下短短3个月，谁想因为“黑脚”错过欧洲杯？
而挨黑脚的原因，是自己犯贱先下黑脚……如此愚蠢的行径，是得不到任何球迷的同情的。
既然不能对身高不到1米7的“红发土豆”来硬的，杰拉德的选择，只剩下了封锁斯科尔斯的传接球。
无论是其他曼联球员想传给他，还是他想传给其他人，总之能拦截就拦截，能骚扰就骚扰，能不让他舒服传球，就绝对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传球。
在他和斯皮林两个不惜体能的卖命奔跑下，初见了一些成效，利物浦也在这个过程中，抓住了机会，顺势反攻。
那是第8分钟，杰拉德通过提前观察和腿长优势，率先断下卡里克传给斯科尔斯的皮球，之后不等斯科尔斯反抢，就直接送出了一记过顶长传。
皮球直接找到了卡罗尔，可惜德赫亚率先出击，直接一拳将皮球解围。
不过皮球没有飞远，落到了利物浦右后卫格伦·约翰逊的脚下。
约翰逊依然选择了传中，再找卡罗尔。
他们的锲而不舍收到了成效，只见身高足有1米91的卡罗尔高高跳起。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英格兰高中锋打算再次头球攻门，然而卡罗尔一记头球摆渡，就将皮球传到了苏亚雷斯的方向。
这也让场边的诺亚为之蹙眉。
苏亚雷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方向？费迪南德那个蠢货呢？
当他的目标找到费迪南德，就看到这家伙起跳已晚，明明比苏亚雷斯高出8公分，现在反而是苏亚雷斯高了他一头。
这还有什么可看的？
诺亚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门将德赫亚的身上。
平心而论，对于这个本赛季才加入曼联的小门将，诺亚并不怎么放心。
原因很简单，他的前任范德萨，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他取得的成就，足以让他竞争曼联队史最佳门将。
德赫亚纵然天赋超凡，可门将这个位置，又是最考验经验和心态的。
让一个19岁的青年门将，成为曼联的首发门将，这绝对是一次豪赌，而且是没必要的豪赌。
所以诺亚当时力劝老头，可以同时引援两名门将，一老一少，既有阿尔卑斯之稳，又有披荆斩棘之锐，有何不可呢？
结果老头听了，但只听了一半——
他选择两名青年球员，一起竞争。
虽然对于老头的决定，满心的不赞同，甚至怀疑这老头已经提前昏聩，但诺亚能做的，只是全盘的接受与支持。
这不是因为老头是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亚历克斯·弗格森是他的BOSS。
无论他是他麾下的球员，还是他的助教，当他作出决定后，他能做的，只是服从和遵从。
这是在曼联生存必须信奉的信条，也是整个红色帝国得以运转的至理。
而现在拯救曼联的，正是这个不被诺亚全然看好的小将。
面对苏亚雷斯的头槌，德赫亚在半空中上演极限神扑，用绝佳的反应速度和门线扑救，向不看好他的世人无声咆哮——
看到了吗？
看到我的扑救了吗？
而在第一时间，诺亚就为年轻的西班牙门将送上了掌声。
扑得漂亮，扑得干脆，也扑得……令他羡慕。
虽然在世人看来，英格兰之所以会输掉08年欧洲杯决赛，是因为那个意外，是因为他的当场昏迷。
但在诺亚眼中，是因为他们的门将，输给了对面的同行。
卡西利亚斯凭借一己之力，让西班牙登顶欧罗巴，没有顶级门将的英格兰，输在了拼下限上。
现在英格兰这口黑锅既然背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英格兰，涉及那口黑锅。
所以鲜少会羡慕什么的诺亚，在看到年轻的德赫亚的精彩表现后，发自肺腑地羡慕了一下下。
爵爷也在为德赫亚送上掌声后，特意看了青年一眼，略带得意道：“怎么样？羡慕了吧？羡慕也不是英格兰的。”
诺亚淡然评价他道：“幼稚。”
爵爷：“……”
啊啊啊！
这个该死的，恨不能每句话都噎死他的小子，为什么就是他的儿子呢？
太讨厌了，太他妈讨厌了！
利物浦再次错失进攻良机，但他们并未气馁。
达格利什更是亲自在场边督战，表情肃然，坐在曼联替补席上的诺亚，时不时还能听到他口音浓重的咆哮声。
然而足球，从不是谁的嗓门大，谁能获胜的游戏。
哪怕利物浦球员真的很努力，很卖命，尤其是以杰拉德为首的中场，然而在曼联球员众志成城，卖力防守下，利物浦球员依然没有取得进球。
当时间来到30分钟，随着弗爵爷的指令，佩兰在场边喊话，遛猴遛了足足二十几分钟的曼联突然发力，发起了反击。
利物浦和曼联都是多线作战，如果说曼联这边的问题在于伤兵满营，那么利物浦也没好到哪里去。
竭尽全力跑了三十多分钟，现在处于利物浦球员觉得最难熬的时期，此时发起反击，自然是事半功倍。
事实的确如此，第35分钟，曼联左后卫埃弗拉过人后传中，利物浦的斯科特尔在试图解围时将球打入了自己的球门，曼联将比分扩大为2-0。
上半场2比0利物浦，意味着什么？
当然是一座被欢呼和掌声环绕的梦剧场。
球场氛围如此，替补席上的氛围……呃，替补席上出现了两个异类！
导播当然发现了这样醒目的一幕，马上将镜头切给这两个并肩坐着的异类。
只见欧文表情淡淡，而他身侧的青年反而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题。
欧文嘛，一个明明端着曼联的饭碗，还敢带红军队长去红魔主帅家蹭饭的叛逆，曼联球迷能对他有什么期待呢？
可诺亚的表情，就实打实地让球迷蒙圈了。
[诺皇这是什么表情？这可是双红会诶，双红会！你不能拿了英足总的小钱钱，就忘记你屁股下面坐的是印着曼联队徽的替补席啊！]
[NO皇或许是同情对面的倒霉蛋？毕竟诺皇有那么一个时期，也是超级倒霉蛋。]
[你Big胆！你居然敢提我诺皇有且仅有的黑历史！]
[→_→你说的有且仅有的黑历史，是指一场比赛，上演了乌龙帽子戏法吗？这纪录的确牛逼，我觉得比他5分3球的纪录更难破。]
[他居然还有如此牛叉的纪录？]
[那你妥妥是个新球迷。这是他国家队的第一个“帽子戏法”。再说一句，他之所以会“戴帽”，是因为大家赌他能进几个，然后包括一堆曼联大佬在内，几乎整个更衣室都在他身上下了重注，那场比赛有球就传给他，结果……你们懂的……哦，看到坐在他身边的老头了吗？那老头BB这个纪录，足足BB了一个赛季。]
关于“面瘫i人”难得有了表情，球迷靠猜，球员就不同了。
欧文无视明晃晃的镜头，捂嘴嘲笑道：“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是同情斯科特尔那个倒霉蛋呢，还是回想起了什么愉快的记忆？”
青年瞥他一眼。
嗯，这一眼，就让欧文视作了自己的成功。
毕竟以前听到自己说这种垃圾话，这个小面瘫鸟都不鸟他呢。
“我只是遗憾。”青年说。
啥玩意儿？遗憾？
欧文被“遗憾”这个单词震撼了一下，因为即使是青年退役后，也从没说过这个词，可刚刚的场面……也没什么刺激到他的地方吧？
欧文无法理解，青年看到他的表情，就掩唇解释道：“你不觉得吗？今天一个点球，一个乌龙，让比赛提前变得无趣了。”
欧文：“……”
呵，这位少帅，你敢不敢扭头，看看你那位七旬老父的可怖脸色？
果不其然，老头一秒钟都没有忍耐，马上遮住嘴巴，把这个有了兼职之后，心中的天秤就不再倾斜曼联的“叛逆”大骂一通。
欧文：“……”
老头，你都不给你儿子留点面子的吗？
可当他看到替补席上，其他队友，比如吉格斯的魔性笑容后，就意识到自己愚钝了——
这老头骂的是谁？
是他的小儿子。
一个即使被他飞靴，也不会叛逆离家的儿子。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欧文突然觉得老头当众教子的戏码，好像没有那么有趣了。
曼联主帅虽然遮住了嘴巴，可又遮不住他的其他面部表情，更重要的是，无法遮住其他球员的表情。
这就导致几乎全世界的球迷，都知道曼联的替补席上，上演了当众教子的戏码。
更让球迷佩服的是，被当众教育的那位少帅，无论是眼角，还是眉梢，都没有丝毫的动容，像是完全没有将红鼻子老头的训斥放在心上。
再看红鼻子老头，反而像是被他的冷暴力气得够呛，甚至让曼联球迷们隔着屏幕担心起了老头的身体。
不过这样的戏码也就维持了几秒钟，在比赛恢复后，镜头就在球迷们的遗憾中切换到了赛场上。
在上半场仅剩不多的时间中，在达格利什的大声咆哮中，利物浦球员在杰拉德的率领下，依然锲而不舍地发动着反击，然而曼联手握2个进球优势，还能在这个时候放开架势，和他们打对攻？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当主裁判吹响上半场结束的哨声后，利物浦球员只能带着满脸的遗憾，返回球员通道。
而当他们走向球员通道时，就看到了那个矗立在球员通道前的身影，和那双钴蓝色的眼睛。
蓝眸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嘲笑，没有讥讽，它如同南极融化的冰川，静静地在他们身边飘过。
除了冰冷的温度，什么都没有留下。
而被这道冰冷的目光触及的杰拉德和卡罗尔等英格兰球员，却像是被这融化的冰川重重地砸在了身上。
他们的新帅，正在看着他们，在看着他们的表演——
哪怕他坐在曼联的替补席上，可他还是在用实际行动，提醒着他们这个事实。
这或许是曼联和利物浦的对决，但也是英格兰大名单的角逐。
赢，是3个宝贵的积分，是进入国家队的希望。
输，是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要怎么选，或者说，还用选吗？
青年静静站了几秒，就率先折返球员通道，在回到曼联更衣室后，就听到了老头的咆哮。
当看到他后，红鼻子老头就讥讽一笑，指向他道：“看到了吗？他回来了。他刚刚做了什么，你们都清楚吧？”
唰！
曼联球员，在这一刻齐齐地看向了他们眼中的叛徒。
被注视的青年不为所动，任由他们看了几秒，才看向红鼻子老头道：“如果你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可以代劳。”
哗！
大家震惊了。
唰！
欧文的眼睛，亮了。
自从基恩事件后，全世界都知道红鼻子老头有多护短。
在他的更衣室内，只有他才能贬低、批评他的弟子。
其他人，无论他是什么传奇队长，又或者是其他身份，都没有资格评价他的球员，违规就滚蛋。
可现在，他的儿子，他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怒喷都没有还嘴的儿子，居然要触犯这条“天条”？
在欧文和队友们或惊讶，或期待，或不安地注视中，弗爵爷冷笑道：“你想说什么？你要说什么？说！我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老头的愤怒已经溢于言表，青年稳如冰山，环视更衣室后，稍稍挑高了眉峰。
“我无意冒犯，但我想让你们回想一下上半场比赛——除了比分，你们觉得自己在上半场的表现，有什么可取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