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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雪连下数十日, 整个京城仿佛一下入了冬一样,到处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

第26章
大雪连下数十日, 整个京城仿佛一下入了冬一样,到处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
赏雪是文人墨客、达官贵族的雅事,对于贫苦人家便是苦难。
所幸因为提前的预言景顺帝命人有所准备, 京内民众还算安好,但外面的便不行了。
下属区县阳奉阴违,根本没将预言一事放在心上, 房屋不曾修缮, 粮仓储备不够, 棉衣碳火不足。
大雪连下, 昨个儿还穿着薄纱,今儿便换了冬袄,许多穷苦人家因为准备不及时,出了不少岔子。
大雪压塌了房屋,堵塞了道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地里的粮食冻死了无数,米店菜店全部关门。
煤炭米价价格疯涨, 朝堂试图伸手, 但根本挡不住疯狂的百姓。
又过了几日,朝廷在各个地方加了施粥点, 派出了许多人手物资赈灾,又征用了酒楼饭馆来安放流民。
景顺帝看着每日送上来数百道折子,气得大发雷霆, 拂袖将桌案处的折子全部推倒在地。
“再这么下去,朕的国库都要被掏空了, 这大雪到底何时停?”
康德禄跪在下方颤颤巍巍, “陛下, 按照预言所说大雪三十,这怎么着也还有二十多天呢。”
景顺帝按着头皮,“宣李毓书觐见。”
很快李毓书迎着风雪进了御书房,官家房内自然暖和,碳火十足,官帽官服上的雪瞬间化成了水,湿哒哒地流淌。
“李卿,可有什么妙计啊?”
“陛下,臣家中产业薄弱,愿为国库尽些绵薄之计,京内多富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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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
“此番大雪来势凶猛,城内流民乱匪许多,死伤无数,然国库空虚,这是朕的失职,朕当以身作则,朕与淑妃娘娘商议今日起节省后宫开支,捐出纹银三万四千。”
“众卿家,此番还是要我们共渡难关,钱财物力,都拿出一些安置流民。”
从上次书房见了李毓书后,景顺帝便往袁美人殿内跑了一圈,说了许多贴己的话,当天便又晋升了淑妃。
淑妃也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号召袁家捐了不少银子。
袁家资产磅礴,生意很多,银钱很多,这也是皇帝为何到现在迟迟未对袁家下手的原因,他需要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小金库。
皇帝一连宿了好几日,拿自个儿身体从淑妃那里换了不少银子出来,又解除了袁宜之的禁足,随意安置了一个虚职。
袁家感念恩德,一口气捐了十万两雪花银,把皇帝高兴地又跑去跟淑妃睡了好几回,看家本事都拿出来,哄得淑妃心花怒放。
但是银钱这种东西多少都是不够的,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朝中其他重臣身上。
这些老贼平日里看着清廉,背地里没少搜刮油水,再加上他们自己家的庄子上的产出,肯定都不少钱。
景顺帝大肆夸赞袁家的功德,天花乱坠夸得袁宜之老脸通红。
“臣愿为陛下分忧,只是家中产业薄弱,臣愿捐出三年俸禄。”
“臣也愿捐出三年俸禄,祈求我大燕风调雨顺。”
“臣也愿……”
各个都没提多少银子,只拿出了三年俸禄,将自己家底捂得严严实实,最后皇帝没办法让他们把俸禄折现,这才又弄出了不少。
只是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大雪祸害的地方太多。
“诸卿可还有什么妙计啊?”
“陛下,京内富庶,许多富绅家境殷实,臣以为可借招皇商一事让商人也为我燕云出一份力。”
景顺帝沉默,“京内富商许多,不能各个都招为皇商,但这件事也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谁可胜任呢?”
萧承允想到了上次夏寒青拿玉佩害他被骂了狗血淋头的事。
当即道:“儿臣以为夏将军威震四方,那些富商定然不敢拂了夏将军的面子。”
袁宜之如今重新入了朝堂,再加上萧建白还在被闭府,萧承允说话都有了许多底气,隐隐有一种江山在握、朝堂尽在他手的感觉。
景顺帝了然。
“夏卿,夏卿!”
他连喊了好几声,夏寒青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能自己说话的空档。
“臣在!”
“大将军威震四方,又受黎民百姓爱戴……”
他巴拉巴拉说了许多夸赞的话。
夏寒青皱着眉头。
他知道,皇帝肯定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景顺帝下一句便是“这捐款赈灾一事不如就交给夏卿来做,还差个二十万两银,夏卿,可能成?”
“不成!”
夏寒青拒绝的很干脆,“陛下,臣乃武将,不过是一个粗人,带兵打仗能说上一二,捐款这等大事臣万万不敢染指,恐怕有负圣望。”
景顺帝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很难看,没想到夏寒青会当着满朝文武拂了他的面子。
但这件事他打定主意非要给夏寒青一个难堪,哪怕是借此打击一下夏寒青也好。
“夏卿此言差矣,爱卿用兵如神想必计策谋划也定然妥当,况且如今朕之爱子又嫁到了你的将军府,你也算是朕的儿婿,朕是你的父皇,一家人不说两家人,这件事若是交给别人朕不放心……”
夏寒青没办法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这二十万两难筹,实在不行,他只能自掏腰包,上次皇帝赏下来的黄金千两还没有动。
**
淑妃宫内
宫女正在拿着豆蔻帮淑妃涂指甲,大红宫装衬的她艳丽迷人。
“母妃,母妃。”
“儿子按你和舅舅教的如数说了,父皇很高兴,果真把这件事安排给了夏寒青。”
淑妃笑笑,抬手看着已经涂好的一只手,十指纤纤,红色的豆蔻染得她的指甲像是鲜血一样漂亮。
“本宫已经告诉你舅舅,京内的商户一个子也不许捐,本宫倒要看看夏寒青要如何做。”
萧承允狗腿地帮淑妃按按双腿。
“母妃高明,儿子佩服。”
淑妃伸手指尖拂过他的发丝,笑容柔和,“好啦,你是本宫生的儿子,本宫哪有不为你筹谋的,萧建白不过是个贱婢生的野种,哪里配跟你争。”
“母妃说的是。”
**
大雪簌簌地下着,街道的雪深得到人小腿肚子上,扫街的衙役都冻坏了不少个,但是不扫街又不成。
只有零星的几家店铺还开着门,街道尽头威武的石狮子屹立两旁,高宅深院,看得出主人家确实富贵。
突然大门敞开,几个人被赶了出来,身后一个老爷模样的富态男人愁眉苦脸道:“几位大人就莫要为难草民了,这大雪数日,家里的生意停滞,眼看着仓库货物堆积,这几日隐隐有破产的征兆。”
“草民也愿为国分忧,只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家里还欠着不少银子,等大雪一过债人来讨,草民一家怕是要流落街头。”
那位老爷故意擦了擦眼角,最后脚步往门内一抬,大门啪地一声关上,只留下风声萧萧。
另一家
咚咚咚——
“别敲了,我们老爷不在,大雪前就出去进货去了,这雪下的老爷也回不来。”
“大人,咳咳……咳咳,你看草民这病入膏肓,家里药材也已见底,手上连个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夏寒青派去劝说商户捐款的人全部被巧言花色地敢了出来,有的甚至门都没开就被堵了回来。
商户嘴巴最是厉害,周旋半日,一毛不拔,整整几日,夏寒青只筹到了几个铜板。
唉——
“吃口饭?”
萧则绪看着夏寒青从吃饭开始坐到这里就没动过筷子。
夏寒青勉强地吃了一口,最后筷子一撂,“臣还有些公务在身,不能陪殿下用膳了。”
萧则绪:??
什么公务连饭都顾不得吃了。
整整一天夏寒青都泡在书房,身边没了那狗皮膏药,萧则绪突然还有些不适应,下午的时候徐绥和徐缙俩兄弟又来了,三人一同在书房里泡了许久。
到晚膳时夏寒青直接人都不过来了,叫江陵弄了些吃的送到了书房,最后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虽然夏寒青不跟在他身边确实很清闲,但是这一整天没吃几口东西,实属是奇怪。
气候降了许多,屋里生着碳火,萧则绪抱着手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早起时他让听澜在外面放了一只面盆测雪量,这会儿雪厚的早已将面盆淹没。
这一次的天灾远比他想象的要来世凶猛,降雪量很大。
听澜坐在身侧添了些碳火。
“前些日子晨起朝会陛下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大通,又率领后宫后妃一同降低用度,捐出了不少银子,明里暗里暗示朝臣捐款。”
“捐了吗?”
萧则绪烤着火,十指修长似玉,火光下手腕处的菩提佛珠显得格外亮堂。
“有捐了的,袁家捐的最多。”
萧则绪噗嗤一笑。
袁宜之和淑妃真是急了。
被扣在家里这么久恐怕袁宜之早就急不可耐,但他捐这么多银子,不明摆着告诉皇帝他钱多。
估计他的好父皇又要想起回味楼的那盘子桃花酥了。
“大多不愿意捐,有人提倡京内富商许多,招他们为皇商,借此……”
萧则绪轻道:“恐怕也不好捐,都跟人精似的。”
听澜:“是啊,有些难,陛下把这件事交给了夏将军,说是夏将军威慑四方,那些人不敢不从。”
萧则绪叹道:“这是给咱们大将军挖坑呢,银子捐不出来陛下怪罪,强行逼迫捐款怕是寒青名声毁于一旦,难怪他这一天急得饭都没吃。”
“各地的灾情如何?朝廷派去的都有谁?”
听澜呈上去一份单子。
萧则绪扫了两眼,李毓书为总负责人,剩下的有些人眼熟的很,有些陌生名字似乎是新拔上去的。
后面还有一封李毓书的信,列举了赈灾时遇到了诸多状况,可谓是难上加难。
匪徒横行、流民四散、冻伤、无米无碳无衣、人手不足、物资不足、房屋不足都是问题。
萧则绪看了眼信叹了口气,“灾情比孤想象的要严重些。”
他提笔针对信上的问题,逐一做了解答处理。
匪徒,必斩之以儆效尤;流民,安之,不可驱赶;人手不足,则以工代赈,以流民作为新储备人手,帮助建造房屋,换取粮食……
至于物资粮食药材,他已经从自己的私库内调取了许多,以唐白玉和红螺寺的名义捐了出去,又提出了向富裕户借米,给予利息,先渡过难关等嘱托措施。
萧则绪将信笺交给听澜,特意嘱托一定要亲手交到李毓书手里。
他受困于此,不能亲自前往灾地,只能坐镇后方,以书信的形式指导。
早在之前他便夜观天象察觉有异,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测出恐有红月雪灾之昭,只能假借赊刀人的身份以预言的形式告知天下。
看情况来算,许多人家做了准备,应对雪灾,也不枉费他推演一场。
吱呀一声门响了,见是夏寒青来,听澜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相公,你吃饭了吗?”
“臣吃了。”
骗人!送进去的东西他只吃了几口便又拿了出来,整个人都看得有些憔悴,看来这捐银一事确实耗费他的心神。
“殿下,早些休息吧。”
夏寒青脱了外衣,熄了烛火,便爬进了被子内,现在天冷,又加了一床被子盖在上面,里面已经被听澜加了热水袋子暖热乎了。
子时一刻,萧则绪耳边突然传来些动静,迷迷糊糊中一睁眼,身边已经空了,夏寒青正披着外衣坐在角落里点燃一盏小油灯又开始发愁。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将被子裹得紧了些。
夏寒青久久没回来,萧则绪终于无奈地起身拿了件外衣披上。
这件事当真就这么难?
算了,帮帮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