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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宇文越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发走冯太医, 又是怎么回到寝殿的。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床边,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发呆好一阵了。

第26章
宇文越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发走冯太医, 又是怎么回到寝殿的。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床边,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发呆好一阵了。
他知道那催情香可增强乾君的繁衍能力,太后派个坤君来给他下毒, 为的就是这个。
但谢让是个中庸, 他原以为中庸是不会……
宇文越伸手探入被子里, 握住对方冰冷的手。
老太医不知实情,走时还满脸喜色, 看着高兴得很。
但宇文越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
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谢让这身子骨弱成这样,他如此尽心尽力地护着, 还时不时要病一回。
若真是有了身孕,他……他得吃多少苦头?
而且……
他会很生气吧?
谢让现在仍然只将他当做学生, 对他并无特殊情谊, 之前那一番作为, 也不过是为了帮他解毒。
如果让他知道, 他定然会生气的。
宇文越忽然间想起, 这人先前是怎么对付那个对他不敬的吏部尚书之子。
听说, 那次从御书房回去之后,吏部尚书当真用谢让赠的那把刀,生生将他儿子那玩意切了下来,叫他再也没办法去外头招惹别人。
宇文越浑身一抖, 悻悻收回了手, 继续盯着床上的人发呆。
常德忠走进殿内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叹了口气, 走到宇文越身边, 温声劝道:“陛下,谢大人刚服了药, 应该还会睡上一阵,您……是不是也去休息休息?”
后者没回答。
少年极缓慢地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常德忠一眼:“你那会儿……疼吗?”
常德忠一愣:“啊?”
“就是,你进宫时那个……”少年望向他,满脸都是绝望,“疼吗?”
老太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吞吞吐吐:“太、太久了,奴才不记得了。”
宇文越收回目光,悠悠叹了口气:“记得帮朕找个技术好的。”
常德忠:“???”
常德忠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陛下,您千万冷静啊陛下!”
.
谢让这回预料得很准,第二天一早,他的烧果真退了。再过了一日,精神便恢复得七七八八,已经可以正常下床。
不过宇文越仍然不放心,强行要求他在床上又躺了许多日。
谢让连着在床上躺了小半月,躺得骨头都要酥了,刚被太医确认可以外出,便拉起宇文越去御花园透气。
“走慢些,当心脚下。”少年天子跟在帝师身边,时不时提醒一句。
青年刚大病一场,整个人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仍有些苍白。但今日难得是个晴天,谢让又大病初愈,心情还算不错。
听见少年在身旁不断念叨,他只是偏头笑了笑:“陛下,我是风寒,不是摔断了腿。”
这条路又平又宽敞,哪用得着这么担心?
“可你……”宇文越张了张口,没继续说下去。
他沉默地将人扶着,那俊秀的眉宇无意识拧起,又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平。
“好啦,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小心点的。”谢让笑着道。
宇文越一愣:“……你知道?”
“当然知道。”
谢让走了几步便觉体力不支,示意少年将他扶去路边的凉亭。二人在亭中坐下,谢让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怕我又生病吗,这几天吓到了吧,常公公说你都没怎么睡。森*晚*整*理”
宇文越:“……”
谢让打算在凉亭歇歇脚,跟在身后的宫人连忙上前,将事先备好的避风幕帘往凉亭四角上挂。
谢让支着下巴倚在石桌旁,饶有兴致看他们忙碌。
宇文越在他身边坐下,仍是沉默。
他还没有将冯太医换药的事告诉谢让。
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避子药只有前三天吃才有效用,就算现在告诉谢让,也为时已晚,只能给他增添烦恼。
这人身体才刚好些,这种时候,是不能忧虑烦心的。
而且,说不定只是他多虑了。
谢让这些天都有太医给他诊脉,却没看出身体有任何改变。虽说许多人在怀孕的头一个月,都是查不出脉象的,但……总归还没有确定。
没有确定的事,宇文越不想说出来让谢让烦心,这些天只能自己万分小心,半句话不敢多提。
宫人挂幕帘便退出了凉亭,谢让捧着祛寒的姜茶小口饮着,抬眼却见少年依旧满脸忧愁地望着他,无奈:“阿越,我真没事。”
他其实不喜欢旁人总把他当病秧子对待,尤其是比自己年幼的人。
青年的性情虽然看上去温和,但骨子里还是要强的。
谢让没再多言,转移了话题:“都察院那边,这些天查得怎么样?”
“我正想与你说这事。”
提起这件事,宇文越的眉宇总算舒展了些许:“都察院的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他们已经查明,那两名狱卒的确是受人指使。段景尧查出了幕后主使,前几日去抄了家,找到了不少刑部与奚党私通的证据。”
谢让眉梢微扬。
这倒是出乎他所料。
在书中,事情进展是没有这么顺利的。
或许是因为这回有都察院从中监管,那幕后主使在灭口时行动受限,留下了破绽。
又或许,段景尧这个被原主特意从地方调上来的左都御史,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废物。
毕竟,书中的都察院接到这个案子时,段景尧已经受到原主的牵连,被革除官职,流放边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人说不准的确是个可用之材?
谢让在心中思索着,又听宇文越轻笑一声:“段景尧前两日上书,希望能进宫来,当面汇报事态进展。”
“……这是在向朕邀功呢。”
谢让问:“你没让他来?”
“没有,做这么点事就想邀功,真以为我好应付?”宇文越悠悠道,“起码也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把刑部那些毒瘤全端了才行。”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我叫人去他府上赏了点东西。”
谢让点点头。
段景尧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又是原主提拔上来的,谢让不太喜欢,宇文越原本也不信任。
如果段景尧是个草包,这次的事情之后,他恐怕就会被宇文越找个由头,像书中那样革除官职,赶出京城。
但现在证实此人可用,就是另一番计较了。
换做谢让,也会选择与宇文越相同的处理方式。
给他点好处吊着,却不给太多,只要他愿意继续给朝廷办事,不起反心,就这么留着也不是不可。
这些话,谢让先前就想告诉宇文越,不过他这一病就没顾得上。
却没想到,宇文越已经独自处理妥善。
这段时日也算没白教。
谢让放心了些,又道:“刑部的事,交给段景尧应该可以暂时放心,那接下来……”
他话没说完,少年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了,就是因为你近来思虑过重,这次才会病这么长时间。”
谢让:“……”
他还真不知道。
宇文越叹了口气,又给他添了杯姜茶:“你就多修养几天吧,别想这些了,我能自己处理好。”
谢让:“可太后那边……”
“这几日,我派人去行宫暗中探查过了。”宇文越道,“听说,太后身边近来跟了个年轻男子,一直形影不离,极为受宠。”
他顿了下:“你先前说要逼太后造反,就是想从他下手?”
谢让饮了口姜茶,没急着答话。
太后身边那男子,名义上是她的贴身御医,实际却没有那么简单。二人的关系在书中没有明说,但宇文越在行宫放火时,那男子是陪着太后一起死的。
既然二人能生死与共,关系不言而喻。
谢让问:“你打算怎么做?”
少年悠悠道:“那刺客虽死,但她死前已在朕面前承认与奚家有关。朕不相信母后会派人刺杀朕,不过,她身边的人就说不准了。”
“那毒药太医院研究了许多日,确定并非寻常民间百姓能拿到,偏巧太后身边的红人,又是个懂医术的……”
他将人召来京城调查一番,是名正言顺。
至于能不能回去,就要另说了。
宇文越说完,又有些迟疑:“不过,你确定那个人真能威胁到太后?”
隐忍多年,为了个男人就放弃。
……不大可能吧?
“我也不知道。”谢让摇摇头,只是道,“终归是个筹码。”
他的确不敢确定。
毕竟,他如今所经历的现实,与他认知中的故事,已经有过好几次差异。
就是因为这个,谢让才想亲自去行宫一探究竟。
可惜这病来得不巧。
“先把人抓回来再说罢,以我的名义,派禁卫军去。”谢让道。
宇文越与奚太后毕竟是名义上的母子,这件事不方便出面,以谢让的名义,行事能方便许多。
宇文越点了点头,谢让还想再嘱咐两句,又被人塞了第三杯姜茶:“都让你少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不必担心。”
谢让只得悻悻闭嘴。
他捧着姜茶,抿了一小口,又放下:“不喝了,喝多了想吐。”
他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肠胃本就不适,这姜茶里放了不少糖,喝多了腻得慌。
宇文越却是愣了下:“想吐?”
“是啊。”谢让刚应了声,怕少年担忧,又道,“没事,多半是有点饿了。”
他早晨本就没怎么吃东西,二人在外头逛了这一会儿,时辰已经临近正午,也是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宇文越连忙起身:“我去叫人备膳。”
谢让叮嘱:“让御厨做点酸的吧,开胃。”
宇文越脚步一顿,缓慢回过头来:“你还想吃酸的?”
“是啊,这几天药喝多了,嘴里都没味。”谢让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思索起来,“上回御膳房做那道樱桃肉就不错,还有凉拌鸡丝,记得让他们多放点醋。”
谢让说着,见身旁的人没回应,抬眼看去。对方低着头站在他身边,神情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谢让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没事,我这就去。”
少年恍然回神,转头就往外走。
他转身时没看路,脚步又走得急,竟直愣愣的一头撞上了凉亭的石柱。
“当心啊!”
谢让下意识想起身,后者连脚步都没站稳,见他要起来,连忙三两步走回来,将他按回了原位。
“我、我没事。”少年额头都磕红了一小片,但他全然顾不得这些,急切道,“你坐好别动……千万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宇文越慌慌张张跑出了凉亭,留下谢让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这人怎么回事???